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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虽说只是妇人之事，可也要看是什么妇人。如今这位封夫人，可当真了得。

　　　　同一时间，昌平公府也是炸了锅一样的混乱。别说吃饭了，人人都唯恐被昌平公的怒火波及到一星半点。

　　　　“知道犯了什么错吗？”一个茶碗随着昌平公的怒喝摔地变成碎片。

　　　　跪在地上的王世狄看着那四处迸散的碎片，眼角一抽，这可是前前朝的珍品，流传到现在，也近七百年了，加上它完好无损，卖了少说也要两万两！真是可惜啊。

　　　　喜好古物的王世狄完全没有听他老子说了什么。

　　　　知子莫如父。王世狄撅个屁股，昌平公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

　　　　‘啪’一腰带抽了过去。王世狄正念叨那摔碎的珍贵茶碗，一个不防就被抽了个正中，锦丝外袍，立马开了个长口子。幸亏里面穿着薄皮袄，不然这一下必定见血。

　　　　“混账，还敢打混！”说着又一腰带抽了过去。

　　　　及时赶到的昌平公夫人忙出手拉住那高高扬起，就要甩落的胳膊，哭哭哀求，“公爷，快别打了。狄儿不懂事，您教就是，千万别动手啊。”

　　　　“都是你惯的！你知道他得罪了谁吗？”‘啪’，一腰带抽到了昌平公夫人的身上，因为转了个弯，力道小了不少。不过仍然让昌平公夫人摔倒在地。

　　　　昌平公夫人也火了，她也是大家出身。要是被昌平公一腰带抽打在地的事，传回了娘家和外头，她还要脸不要，当即拉长了脸回道：“那是他小妾的兄弟得罪了人，只要把那贱人撵出府不就行了。跟狄儿有什么关系，最多……最多算个识人不淑。”

　　　　她已经问过儿子，知道是那贱人的哥哥在外面得罪了人被抓了，还明儿就要被处决。

　　　　昌平公冷漠犀利的看着自己的夫人，心道他当初怎么瞎眼看上了这么个愚昧妇人。可该说的还要说，甩袖挥退几个装摆件儿的仆从，冷冷道：“夫人，你儿子为了开赌坊跟人抢肆宅。一般人也就算了，今儿踢到了个能把咱们公爵府的世袭牌匾摘走的人。”

　　　　此话一出，不光昌平公妇人愣住了，连王世狄也把注意力从古董茶碗碎片上，转移到了他老子的脸上。

　　　　见妻儿都一副懵懂不知的样子，沮丧且无力的叹了口气，解释道：“封祁早就对老夫有意见。所以我才一而再的让狄儿收敛，别再开那赌坊。捞再多钱，如果没有了爵位，屁都不是。钱在权贵面前，特别是咱们这种府邸，只能是锦上添花。”

　　　　王世狄皱了眉，他从来就没有想过没有了爵位会怎么样。开赌坊也是为了玩玩儿，没想到会赚那么多的钱。钱多了就能买他喜欢的任何东西。为了更好的玩意儿，自然是钱越多越好。至于爵位，是世袭的，他是他老子的独子，谁能跟他抢，下一任昌平公必然是他。而现在突然听到有人能将他们的世袭牌匾摘走，眉头紧攒起来。

　　　　昌平公知道自己儿子不笨，眼下见儿子若有所思，心里倒是一松。希望儿子能吃一堑长一智，毕竟他是他唯一的儿子，声音稍稍缓和了些，“京兆尹梁政素来和我关系不错，今儿还是得他人情给我传了话。才知道，那孙百万替你（那被烫伤的混混头、王世狄小妾的哥哥）得罪的是封祁的夫人。就梁政所言，封祁颇重视这个女人。让我想法子赶紧把这事圆了。不然，等封祁出手，说不得咱们的公爵之位就要往下挪一挪了。”

　　　　这时昌平公夫人突然插话，“这女人我知道。这两天好多人都在发请帖想和这个女人套近乎。我也差点儿就要递帖子。”

　　　　闻言昌平公猛抬头瞪向她，“为何不递？不止要递，还越早越好。现在就准备厚礼，明天亲自登门拜访。”

　　　　已经开始想法子替儿子擦屁股的昌平公，没注意仍跪在地上的王世狄。

　　　　此时的王世狄，正满目阴鹜，嘴里无声喃道：“封祁！”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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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谢礼　

　　　　王世狄正念叨的人被木莲华一嗓子传唤到了她的帐房。

　　　　听到推门声，木莲华头也不抬，用正在写字的笔杆子，点了点桌角上摆着的厚厚一摞子请帖。

　　　　也不说什么，就搁笔开始噼里啪啦的拨弄着算盘珠子，乌木做的算珠，在木莲华的手指下有节奏的相互碰撞着，带着金属质的声音清脆悦耳。

　　　　封祁听话的走过去，没看那些请帖，而是一眼就望向了木莲华的衣领里面。那里有他前晚啃咬留下的印记，虽然涂抹了药，细看的话仍然能看出来。

　　　　又算了两笔账，没有听见动静的木莲华抬起头，正好撞进那墨潭般深邃的狭长凤眸里。

　　　　心尖儿蓦地微微一颤！

　　　　忙收敛心悸，见他直不楞登盯着自己的脸看，就好奇的抬手擦了擦，“我脸上有墨？”

　　　　封祁终于移开了视线，否道，“没有。”他只是好奇，为什么越来越想要把她禁锢在身边，无时无刻！难道和那个梦有关？

　　　　那个梦说来也巧。第一次做时，推算起来正好是封瑾诺出生的那天。之后偶尔也会做，只是梦境里的一切都模糊不清，且睡醒后会记不得梦里发生了什么，只有心会无比的空洞苍凉，像是被剜走了。而最近这种空洞苍凉的感觉有了淡化，却是和木莲华有了肌肤之亲后……

　　　　拿起一本请帖翻看两眼后，就丢下了，对木莲华道，“若不喜欢，不用理会。”他从不需要通过女人来笼络权势。若木莲华喜欢便罢，不喜欢大可不用管这些。

　　　　木莲华听闻他的话，斜睨了他一眼，然后轻抿了一下嫣红的嘴唇，侧身弯腰从桌子下拉出一个篮子，递给封祁，“这个送你。说好的谢礼，你应该会喜欢。嗯，总之谢谢你啦，今天的事多亏了你才能办完。不然还不知道要怎么扯皮麻烦。”

　　　　封祁接过，篮子很轻恍若无物，蒙着蓝布看不到里面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木莲华小得意的回道：“打开试试看。”

　　　　封祁瞧着她的模样，心里有点儿痒痒的，顺着她的话揭开蓝布。

　　　　一大一小，两个白色毛团堆在篮子里，可爱的像两团团成球的大小白兔子。封祁抬头看她，目有疑惑。

　　　　木莲华把两个毛团拎起来抖索开，解释道：“是围巾，我自己织的。小的给宝儿，大的送你。”她本来打算自己和儿子来个母子装的。不过因为围巾织的过长，她有些不爱了，索性就送他吧，成全他们父子装。今天也着实是亏了他帮忙，不然还不知怎么折腾，哪能这么顺利办完。至于说好要送他的匾额，最近是没有时间弄了。等店面上了正规，闲下来再说吧。说不定，还没等她弄好匾额，他人就离开莲宅了呢。

　　　　把那条小的毛围巾放回篮子里，把大的彻底打开，足有两米多长的围巾，软软柔柔很舒服。是她用昂贵的雪蚕素锦掺杂上动物纤维织成。那种动物很稀有，像羊又不是羊，但它的绒毛跟羊毛类似，很软很细。这两种拼合而成的围巾，轻盈保暖不说，单就价值就无法计算。

　　　　垫着脚尖儿，木莲华给比一米六六的她高近一个脑袋的封祁简单的围好，然后退后两步看。还别说，真是比她围上好看点儿。==！

　　　　封祁整个过程都是沉默的，只是那双绝美凤眸闪耀的亮光，快能刺瞎人眼。

　　　　木莲华刻意不看他的脸，盯着围巾，习惯性的拢了下耳边的碎发，道：“嗯，行了。就这样吧。小毛巾你给宝儿带过去吧，我还有很多帐要算。”撵人了。

　　　　封祁听她的才怪，只见他忽的伸手把木莲华揽紧在怀里，低头吻上她的唇。

　　　　木莲华忙挣扎，封祁却禁锢着她，让她反抗无力。却也没有其他动作，只是温柔的吻着她。好一会儿后，才压抑的低哑的嗓音，回道：“嗯，我这就过去。”

　　　　然后木莲华就看着封祁有些狼狈落荒的样子走了。雪白的围巾在帐房门打开的一瞬间迎着寒风、合着封祁的顺长墨发恣意飘舞，一时间俊美无双的封祁恍若谪落于人间的仙人……

　　　　准备用手背蹭嘴唇的木莲华，停下手，顿觉得自己其实不亏，如此美男啊！就是顺序颠倒了，应该是她强吻才对。

　　　　又盘算了半个时辰的帐，就到了戌时中（晚八点左右）。

　　　　木莲华搁笔伸了个懒腰，因屋里很暖和，连冷掉的茶也不太凉，一口饮尽还颇提神解渴。而不远处的暖炉上有一直在热着的烫茶，木莲华犯懒不倒。

　　　　“娘，去玲珑轩吃烤肉了。”封瑾诺猛地推开木莲华帐房的门，就站在门口对着她喊了一句，然后‘砰’又把门关上了。接着就听到他快速跑离的脚步声。

　　　　木莲华瞪着那门，好一会儿才爆出口，“靠，逆子啊。”忙把账本插上书签，也紧随封瑾诺而去。

　　　　玲珑轩位于莲宅二进的院子里。是个上下两层的精致小楼。可住人，也可存放东西。因为木莲华尚未整顿，所以很是空旷，还未知要做什么用。而楼顶面积不小，近两百平米，装有木围栏的边沿摆放着一圈因为冬天而枯萎的盆栽。想来等到春暖花开，该有不错的景致。

　　　　等到了玲珑轩近处，木莲华就闻到了阵阵馋人腹欲的烤肉香，直恨不得长出一对翅膀直接飞过去。

　　　　木莲华跑步上了灯火通明的楼顶，发现梅幽兰和伊夜也在，两个人裹着狐裘，毫无形象的开怀畅吃着。看到木莲华来了，只是挥了挥手里的烤肉，算打招呼——嘴在吃，顾不得说话。

　　　　而叫她过来的宝儿，正在催促烤肉的人快点儿。他身旁蹲着不住吐舌头舔鼻子吞咽口水的金毛。金毛那大多时候都睡眼朦胧的乌黑眼睛，此刻无比专注的盯着那不住被翻动的烤肉。

　　　　烤肉的人——封祁，一个淡瞥，宝儿就老实了。不过等不了两分钟就又催。

　　　　木莲华瞧着宝儿那馋嘴的模样儿，越看越眼熟，脸上露出一抹怪异。

第三十七章　天地亲师　

　　　　“少爷这点最是像夫人，喜欢吃美食。”还性子急……林又安这时端着一盘子蔬菜过来，笑呵呵的道。

　　　　京城的寒冬天里能看到如此青嫩的蔬菜，着实让人喜欢。木莲华捡着一根嫩菜心放嘴里嚼，脆脆的有点儿甜，像生菜。

　　　　“唉！怎么就这点随我了。”颇有些失望的语气，嚼菜心的嘴巴咯吱咯吱响。

　　　　林又安看了自家主子一眼，不吭气了。

　　　　少爷从三岁后就跟着她东奔西颠，吃东西稍慢些就要饿肚子，稍微挑剔点也要饿肚子，终养出了现在碰到好吃的又是抢又是急的毛病……

　　　　随后端着一盘子鲜果的刘德顺，心道：幸亏随了这点，要是跟主子一样吃饭慢且少，着实愁人啊！

　　　　木莲华撇撇嘴，从刘德顺的果盘里捞了个橘子，朝那父子俩走过去。并下手快准狠的抢了宝儿张口就要咬的肉片，轻吹两下塞自己嘴里了。

　　　　宝儿看着空空如也的筷子，脑袋缓缓地向木莲华转过来，因为成长显得细长而瘦的身体散发出强烈的怨气，“娘！你太可恶了！”

　　　　金毛亦用鄙视的眼神看着她。这女主人太无耻了！

　　　　木莲华无视四只散发着强烈怨气的眼睛，囫囵半片的把肉吞进肚子，细一回味，惊讶的道：“是鹿肉？”栗色眼瞳在夜里闪着淡淡的红晕，看向封祁。完全不理会在那歇斯底里生气的儿子和前爪有些发痒的金毛。

　　　　封祁点头，然后连着夹了六片烤好的肉，放进宝儿的青花缠枝莲纹盘子里。

　　　　本来正跟木莲华生气的宝儿，看到盘子里的肉，当即护着食儿跑了。身后跟着紧追不舍的金毛。两只最终跑去了梅幽兰和伊夜那边，诉说木莲华的恶行。两人都颇为同情的点了点头，看着他和它，嘴巴依然忙碌着。

　　　　“哪来的鹿肉，吃着真是新鲜，嫩的滑舌。”木莲华从腌好的生鹿肉里挑出一块最大的，递给封祁。

　　　　封祁重新清理好铁架刷上油，接过木莲华递过来的肉仔细烤制，回道：“御膳房。”

　　　　木莲华默默的看了他一眼，御膳房……那可是皇帝的厨房！

　　　　“对了，那粉珍珠簪子是宫廷御制的吧，我换衣服时，就顺手放卧室了，等回头我还给你。”木莲华看着滋滋冒油的鹿肉，口舌生津道。

　　　　封祁给烤肉翻了个身，“不喜欢吗？”

　　　　木莲华怔了下，抬头看他一眼，摇了摇头，“很漂亮。粉色很衬我皮肤。”

　　　　封祁微笑了笑，“喜欢就好，那就是你的。”

　　　　“哎？”木莲华呃出声。

　　　　很快木莲华挑的那片肉就烤好了，并被用刀子切成了正好一口的小块儿，很是细心体贴。

　　　　木莲华尝了一小块儿，比方才还要好吃，味道浓郁，入口有些许弹劲儿，香的咂舌，味蕾彻底满足了一回。

　　　　一连吃了五小块儿才稍稍停下。

　　　　“烤肉技术不错，如果有一天你不当官了，可以考虑开家烤肉店，我可以给你投资。”木莲华由心建议。吃货显然已经忘记了，对方可是手持德兴钱庄紫金令的人。

　　　　许是被四周的琉璃灯所映照，封祁深黑的眸子染上了一抹温暖的橘色，不再如平时冷冽，透着一丝淡淡的温暖。

　　　　他说：“好！”

　　　　之后热热烈烈的烤肉开始了……

　　　　要说唯一令木莲华不满的就是少了酒。可她知道，要是她敢喝酒，估计人都跑光了。

　　　　呃，应该会留下一个烤肉的吧？

　　　　“莲莲，船已经开拔了，明天早上就能到京西码头。那么大的一批货过坎门怕是会被查。”伊夜说着话，眼风瞄上了正在烤制各种蔬菜的封祁。

　　　　坎门是水门，京西码头属坎门范畴。没有路可绕行，只能从坎门过。因为国舅爷的落马，坎门的城门将军前天刚换了。

　　　　现在是后宫第一红人皇贵妃的亲弟弟杨奎。

　　　　此人是京城四霸之一。心胸极其狭隘，又爱占便宜，是个雁过拔毛的。而木莲华他们的这船货价值不菲，正是大肥羊。

　　　　木莲华瞪了伊夜一眼。她当然知道伊夜的意思，可一而再的让封祁帮忙，牵扯会越来越多，以后分不清可就麻烦了，便道：“大钱都省了，还怕费些小钱。”

　　　　梅幽兰白了她一眼，“不想和人家有过多牵扯，为什么还要吃人家烤的肉。”

　　　　一针见血。

　　　　本来正吃着欢的木莲华，立刻觉得嘴里的肉成了毒药，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一旁懵懂的宝儿终于舍得从美食里抬头，看了他娘一眼，和封祁几乎一样的眉梢微微皱了皱。几乎条件反射的，木莲华就扭身朝封祁看去，见他如常在烤制食物，动作赏心悦目。

　　　　心下微松，然后捡起一瓣橘子就朝梅幽兰丢过去，“一顿肉就把你给收买了，是吧。”

　　　　梅幽兰张口去接，还挺准正好掉进嘴巴，“这可是蒙山贡橘，好年景才产五六千斤，皇家专享贡品，不吃别浪费。”说着，把木莲华手下的一盘子色泽盈亮的黄橙橙大橘子拿走了。

　　　　木莲华当然认识，也知道这东西好吃，不然也不会一盘子全装了它。

　　　　伸手就要夺下，宝儿突然冲着木莲华身后道，“父亲帮我把果汁壶拿过来一下，谢谢。”

　　　　木莲华伸出去的手僵了下，然后收回，偷眼朝身后看了过去。

　　　　只见封祁端着一个放满了美味食物的大盘子，正要取放在她身后矮桌上的果汁壶。

　　　　封祁淡然含笑的眸子捉到了她的视线，木莲华逃也似的挪开了。

　　　　封祁把大盘子放在圆桌中央，然后坐到宝儿身边，给他倒了一杯鲜果汁。然后从烤肉盘子里挑出一块肉丢给乖乖等着喂食的金毛。

　　　　木莲华看着喝果汁的封瑾诺，道：“宝儿在书院没被排斥吧。”

　　　　封祁回道：“天泽书院这两天因为他，连惯常逃课请假的几人也回了书院。陆老院长很高兴，只称除了陛下亲临，这是难得全体学子到院。还有，明后天皇上可能会去书院查看学子的学习，也会趁机召见他。”

　　　　正和一朵蘑菇较劲的宝儿，则呆了，“嗯？”

　　　　封祁抬手揉揉他软乎乎的齐耳短发。书院里那么多孩子，也就他儿子才是这样的短发，倒是很特别。低低的嗓音，嘱咐道：“要记得规矩。”

　　　　“什么规矩，该不是要三拜九叩吧？那可不行，我儿子连我都还没跪过呢。这小膝盖可不能对别人弯。”木莲华边吃边含糊道。

　　　　梅幽兰饮了口清茶，肃着一张可爱娇嫩的苹果脸，说不出的有趣，道：“莲妹妹，这是必须的。等哪天你要是见了皇帝，也要正正经经的来个素拜。这是规矩，也是面见上位者的重要礼节。即便你出了大晋朝，去了燕国、元周国、云国、华国，亦或是……西狄。见了位高权重之人，也是要下跪甚至伏地。位尊者和位卑者，由来如此。不然你去京兆府时，拿出御龙佩，那梁政为何变得乖乖的，周围人都跪了一圈儿，面佩如圣亲临，懂不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