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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许久，她都没有过这样的心跳了。此生若不是遇上了洛长风，只怕她这一生都不会有这样的感觉了。
　　但是，一切都已经不是那么简单的了。她现在不仅仅担负寒月阁主的使命，不能够轻易嫁做人妇。她还有更加重要的难言之隐，如果早知道洛长风是与她心意相通的话，也许当时她就不会那么冲动了。
　　冷清歌低垂了眸子，“我第一次来你的王府，是为了实现帮你救若嫣的诺言。第二次来你的王府，我是为了与花弄影的对战，了结我师父当年未能完成的事情。而且，我们是朋友，也只能是朋友。”
　　话一出口，她看到洛长风的表情，疼痛便飞一样地掠过心脏。
　　两个人沉默的站着，许久，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洛长风的声音有些低沉，“你说真的？从来都没有对我动过心？哪怕是一点点都没有？”
　　这个时候，冷清歌多么希望能够跟他说清楚，把自己的心意也告诉他，可是，她不能这么做。
　　冷清歌轻轻颔首，“是，因为我是寒月阁主，我有我自己的使命。你是懿轩王，你将来也会有你自己的王妃，你也有很多应该做的事情。最适合你的人，是若嫣，不是我。”
　　“那我们之间算什么？只能是朋友吗？如果我们之间只是朋友，你为什么要跑到凝翠阁去找我？为什么你看到我和云晚衣在一起，你会那么生气？”
　　冷清歌看着他，摇头，目光仍旧是清冷。也就只有这清冷的目光，才能让她克制住自己，不能一时冲动把自己的心意说出来。
　　“过客而已，何必挂念？”
　　她转身而离去，不敢再多看洛长风一眼。洛长风独自一人站在雪地里，望着女子远远离开的身影，目光深邃。
　　何以会变成现在这样？
　　长发如墨散落在白衣上，只稍微用一条白带把前面的头发束在脑后，全身散发着跟他的剑一样冰冷的气质！如利刀雕刻而成的立体五官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薄薄的嘴唇好看的抿着，深邃得看不到底的眼睛则正射着刀锋。
　　冷清歌回到绿绮轩，彩月服侍她睡下了，然后轻轻掩上门离去。
　　冷清歌把头埋在被子里，轻轻的哭泣着，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没入她的头发，“长风，我是有苦衷的啊……”
　　熙国。
　　慕容翊宸自从冷清歌走了之后，还是习惯了到栖鸾殿去看她，到了那里之后才想起来，原来，她已经离开了。
　　闲暇之时，慕容翊宸会在栖鸾殿一个人静坐着，有时候，一坐就是一整天。后宫之中人人都说皇上专宠淑妃，说淑妃跟皇上之间的传奇故事，也就越来越多了。
　　慕容翊宸冷待了蓝贵妃那么久，却为了淑妃在栖鸾殿的池中种下莲花种子，待到夏日盛放满池的莲花。其实，天子之心，也不是那么难测。
　　蓝汐羽待在金华殿不出门，但是也能够从宫人的口中听到跟淑妃有关的传闻。即便是淑妃生了病，慕容翊宸还是那么一如既往的往栖鸾殿去。若是她有冷清歌一半的幸运，能够得到慕容翊宸如此的深情，不论要她付出什么，她都愿意。
　　身在霖国的冷清歌心里面其实也很清楚，她知道慕容翊宸对她的情意。如果她在遇到洛长风之前遇到了慕容翊宸，也许她会爱上他。可是，缘分早已经注定了，她与洛长风终究还是情深缘浅，她与慕容翊宸，是有缘无分。
　　现在的她，没办法跟洛长风或者慕容翊宸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在一起。

　　☆、057。笑叹一世浮沉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她轻轻挣开双眼，迷蒙之中却嗅到了一阵熟悉的香气。
　　孔雀蓝釉暗刻芙蓉纹香炉里面燃着檀香，她还记得在这里是没有檀香的，所以绿绮轩中从不焚香，只燃炭炉。
　　她披上碧霞云纹蜀锦披风，掀开了厚厚的四喜如意云纹锦被，越过青花瓷板插屏，推开窗户，外面的积雪已经开始消融了。
　　彩月端了一杯茶水进来，官窑脱胎填白盖碗被她端了进来，捧了一个海棠花式雕漆填金云龙献寿的小茶盘。
　　看到她这样站在窗户边上，彩月连忙放下了茶盖碗，把窗户关上，“姑娘，天凉，当心染上风寒。”
　　冷清歌点点头，走到了小桌子边坐下，揭开盖碗细细一品，“这茶是庐山云雾。今儿是怎么了？又是檀香，又是庐山云雾的？”
彩月忙道：“这些都是王爷吩咐的，往后姑娘这里都要焚檀香，姑娘喝的茶必须是庐山云雾。”
　　原来，洛长风一直都记得这些，她在寒月阁的生活习惯，焚檀香，喝庐山云雾茶。
　　梳妆完毕之后，她坐在书案前，今日打算要看书打发时间的。就在她从书架上随手取了一本书下来，准备要翻开来看的时候，彩月却匆匆忙忙的进来了。
　　冷清歌不禁皱眉，“彩月，你这丫头怎么毛毛躁躁的？还有，你怎么了？有什么事？”
“姑娘……姑娘快些准备一下，皇上召王爷和姑娘入宫。”
　　闻言，冷清歌倒不是太过惊讶的，之前她在宫中调查江昭仪小产一事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皇帝看她的目光不一样。那样的目光，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或许，那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也曾经有过刻骨铭心的感情。
　　今日不一样，洛长风没有陪她坐马车，而是独自骑马。她坐在马车上，马车由王府专用的车夫驾驶。冷清歌坐在华丽的马车上，从京城的街道上走过，人人的目光凝结在这辆马车上。这么华丽的马车，还是很少见的。
　　冷清歌掀开丝绸的车帘，看到马车经过了太子府的门口，这太子府还是跟以前一样。哪怕是皇后现在已经失宠了，但是太子府的气派丝毫未减。
　　她放下车帘的那一刻，洛修染从府里走出来，看到她被洛长风带进宫去，洛修染转身进去，应该是去找花弄影商量事情去了。也不知道花弄影会有什么办法来对付她，总之在花弄影出招之前，先把花弄影的诡计给遏制了。
　　进入宫中，值殿的太监带着他们来到了程贵妃的惠鸾宫，洛长风微微一怔，“父皇为什么会在母妃宫里召见我们？”
“这个奴才也不知道，王爷，冷姑娘，里面请。”
　　皇帝和程贵妃都坐在里面，见他们来了，点了点头。行过礼之后，皇帝对程贵妃说：“就让长风留在这里陪着你，朕跟冷姑娘还有话要说。”
“是，臣妾谨遵圣旨。”
　　冷清歌起身欲去，却发现洛长风紧盯着她，分明是在告诉她不能去。冷清歌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告诉他不必担心。
　　冷清歌随着皇帝在御花园漫步，“不知道，皇上要召见民女，究竟所为何事？”
皇帝一直往前走，至于冷清歌，也紧随其后。
　　良久，他方才开口，“朕应该算是你的长辈……”
　　冷清歌闻言，连忙跪下，“民女不敢，皇上您乃是一国之君，民女不敢放肆。”
　　皇帝回过头来看她，“你起来吧，且听朕跟你慢慢道来。”
　　“民女不解，皇上为何会说出方才的话？还有，当时在凤毓宫的时候，民女使用长绸，皇上当时看到长绸飞出民女衣袖，那时候的神情，皇上仿佛透过民女看着另外一个人的影子一般。”
　　皇帝看着结着一层薄冰的池子，“朕问你，你的武功是跟谁学的？”
冷清歌低着眉头，“民女的师父教的，民女不敢有负师父的期望。师父很疼爱民女，把她所学全部都教给了民女，民女尽力学了师父所教的所有。”
　　“你的师父，叫什么名字？”
　　皇帝才提起自己的声音问了一句，接下来的这一句就似乎在他的预料之中。
　　“民女的师父名叫夜微曦，民女正是来自寒月阁，乃现任的寒月阁主。敢问皇上，是不是认识民女的师父？”
　　皇帝目光隐隐，仿佛回到了许多年之前，“当年朕还没有登基，还是这霖国的太子。奉了先帝的命，前往瑾国与瑾国的皇帝商议治水之事。可是，在前往瑾国的路上，朕遭到了山贼抢劫，朕的护卫全数牺牲。就在朕以为要命丧他乡的时候，你的师父夜微曦出现了。”
　　冷清歌静静地站在皇帝身后，细细的聆听着这段与她看似毫无关系，却又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往事。
　　“你师父当年正是用了长绸击败了山贼，救了朕一命。她将朕带回了寒月阁，为朕疗伤治病。就在这段时间里，朕和微曦产生了感情，她也有了朕的孩子，生下来的时候，是一个极为可爱的女儿。我们离开了寒月阁，到外面游历，方才知道，江湖上出现了制毒名门花家，花家的独女花似玉一直嫉妒微曦文武双全，是寒月阁主。”
　　果然，花似玉和花弄影真的不愧是母女，花似玉当年就是因为嫉妒夜微曦文武双全，还是寒月阁主，受人敬仰，出于不忿，便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
　　“朕和微曦的唯一女儿因为中了花似玉所制的千日醉兰，不幸丧命。微曦决意为女儿报仇，而朕，此时也收到了先帝给出的命令，要立即回朝。微曦答应过朕，她一定会来找朕的，可是朕听说她胜了花似玉，自此，便失去了她的音讯。朕也曾经派人到那座山上去找过，怎么也找不到寒月阁，派出的军队也是负伤累累。”
　　皇帝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朕一直相信，能够再见到微曦的。所以，当朕看到你也用长绸，还听到了你弹的古琴跟微曦那样的相似，便确定了你和微曦，一定有什么关系。微曦现在还在寒月阁吗？她还好吗？”
　　冷清歌仰起头，指着天空的方向，“民女的师父，在那里，师父早已过世。民女是被师父收留的，师父平生所学全部交给了民女，她过世之后，民女接任了阁主之职。”
　　皇帝看着天空，苦笑道：“所以现在，还是天人永隔。自此以后，隔着的便是生死，再难相见。”

　　☆、058。孤月今心

　　皇帝看了看冷清歌，目光慈爱，仿佛冷清歌便是他跟夜微曦的女儿。虽然当年是看到女儿死在他面前，但是现在看到冷清歌，真的好像是当年的那一个婴儿。他和夜微曦的女儿如果还活着，到现在应该有十岁了。
　　当年夜微曦告别了皇帝之后，竟然遇到了孤苦无依的冷清歌，那时候冷清歌也只有五六岁的样子，夜微曦一眼看到便觉得投缘，带回了寒月阁。
　　谁知道多年后的今天，冷清歌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了如今已经贵为一国之君的皇帝了。
　　皇帝亲自扶起跪在地上的冷清歌，“既然你是微曦的徒儿，便也相当于是朕的半个女儿了。当年朕离开了，痛失爱女，微曦必定生不如死。若不是她遇到了你，也许就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心了。”
　　冷清歌提到师父，声音有些哽咽，“皇上，没有想到，你竟然还记得师父。”
　　“朕怎么会忘记呢？你是她的徒儿，更似是她的女儿，就连你的古琴，也跟她如出一辙，那你便也是朕的女儿，你放心，朕不会亏待你。”
　　可是，冷清歌却连连摇头，“不，民女不敢有所求，琴音相像是自然的，因为民女的琴技就是师父教的。只是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皇上。”
　　看冷清歌的神色，皇帝猜到了，“是不是跟微曦有关的事情？”
　　“是的，”冷清歌点了点头，“民女想要知道，皇上是否清楚太子妃的底细？皇上可莫要忘了，花弄影这个花姓，与当年花似玉的花姓属同一个姓氏。”
　　皇帝的神色黯淡了，“是，朕知道太子妃的底细，朕也知道，太子妃就是当年花似玉的亲女。”
　　冷清歌追问：“皇上既然知道花弄影的底细，便应该知道花弄影绝非善类。当年花似玉为祸江湖，如今花弄影祸乱皇室，皇上既然知道她出自制毒名门花家，为何还要让她留在皇室之中？”
　　“因为朕现在还不能除掉花弄影，”皇帝紧握着拳头，“现在朝中局势不稳，若是朕除掉花弄影，花家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朕现在还需要借助花家的财力和势力，为长风登基铺路。”
　　冷清歌回到惠鸾宫，洛长风看到她平安归来，终于放下了心。程贵妃有些促局不安，“冷姑娘，方才皇上叫你出去，到底说了些什么？可否告诉本宫？”
　　皇帝所言，将来的皇位是给洛长风的，但是现在还不是说出来的时机。于是她宛然一笑，“回禀贵妃娘娘，没什么，皇上只是跟民女问了一些事情，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贵妃娘娘，您尽可以放心。”
　　程贵妃满意的点头，“恩，很好，有你的这句话，本宫就能够放心了。”
　　出宫回府的路上，洛长风和她一起坐了马车，其实想问问她到底跟皇帝说了些什么。洛长风还没有开口，冷清歌便已经猜到了，“你是不是想问我，方才皇上把我叫过去，到底是说了些什么？”
　　洛长风点点头，“没错，我是想要知道，父皇没可能因为一点小事情就叫你单独说话。”
　　“我的回答，跟方才回答贵妃娘娘的一样。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尽可以放心。”
　　让程贵妃和洛长风放心，是因为她知道，这不会影响到洛长风的地位，是因为她知道，洛长风一定会成功登上皇位的。只要洛长风登上皇位，地位稳固之后，她便可以无后顾之忧地离去。
　　“清歌？”
　　被他这么一唤，冷清歌终于回过神来了，“什么事？”
　　洛长风皱起了眉头，“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总是魂不守舍的，现在都已经到了王府，你还在出神？你没事吧？”
　　“没有，”冷清歌摇摇头，“我没事，可能是天气开始转暖的缘故，我多走走应该就能好了。”
　　萧若嫣看到冷清歌回来了，拉着她一起回了绿绮轩，她早就想要再听听冷清歌的琴音了。冷清歌的琴音，虽然程贵妃在宫宴上表示不是很满意，但是全场的人，除了程贵妃，所有的人都赞不绝口。
　　她勾了勾唇角，轻启薄唇：“既然是若嫣要听我抚琴，我自然是很乐意为你抚琴一曲的。你想要听什么曲子？”
　　萧若嫣歪着脑袋巧笑着，“姐姐多弹奏曲调凄清的曲子，嫣儿现在想要听一曲不一样的。”
　　接过彩月手中的上等古琴，玉手轻挑银弦，双手在古琴上拨动着，声音宛然动听，宛如天籁之音。
　　“相思路，魂飞苦，明月含烟，仍孤独。蝶无花，倦飞舞，几番相思，却年年虚度。
　　冷风月，几回圆，孤灯寒夜，愁难眠。花无主，孤飞雁，几度缠绵，何时再相见。
　　我的心，只有你懂，孤琴难奏鸳鸯梦。谁的心事在捉弄，轻言别离，却难重逢。
　　苦了相爱的人难相随，我情愿为你醉，花儿憔悴，苦酒都是泪。别再让最爱的人伤悲，是我情愿，不后悔，我的爱有你才完美。”
　　琴音悠远却又淡然，即便是曲毕，屋中还是一片的沉寂。萧若嫣静坐着，似乎还在回味着方才的曲子。她的嘴角是一抹淡淡的微笑，似乎思绪也随着这首曲子飘到了很久远的未来，脑海之中，为自己的未来勾画了一个完美的轮廓。
　　看到萧若嫣沉浸在这首曲子中，想象着未来的幸福，冷清歌心中隐约有些不安。她不知道洛长风会不会因为她而不想娶萧若嫣为妻，她不想要因为自己的缘故毁掉萧若嫣梦寐以求的幸福。
　　冷清歌提起了自己的声音，“若嫣，若是只有我的琴音，再美也不过是无趣，配上你的舞姿才是极好的。”
　　回过神来，萧若嫣缓缓起身，恰到好处的微笑呈现于脸上，“是，既然姐姐这么说，姐姐抚琴，嫣儿起舞。”
　　随即幽美的旋律响起，云袖轻摆招蝶舞，纤腰慢拧飘丝绦。随着音乐舞动曼妙身姿，似是一只蝴蝶翩翩飞舞，似是一片落叶空中摇曳，似是丛中的一束花。随着风的节奏扭动腰肢，绽放自己的光彩。
　　甜甜的笑容始终荡漾在小脸上，腰肢倩倩，风姿万千，妩媚动人的旋转着，连裙摆都荡漾成一朵风中芙蕖。那长长的黑发在风中凌乱，美得让人疑是嫦娥仙子。一曲结束，站起身来微喘，用手拂过耳边的发丝。
　　看着她的舞蹈，玉指停止抚琴的那一刻，掌声随之响起。冷清歌嘴角微翘，“若嫣你的舞姿远远胜过我的琴音，如此看来，咱们的若嫣姑娘不但有倾国美貌，还有一舞倾城的绝妙舞姿。”
　　各方各面看来，萧若嫣都是最适合成为洛长风王妃的最佳人选，毕竟，他们认识也已经多年了，感情深厚。况且，萧若嫣为人和善，王府上下都默认了这个女主子。就连洛长风的母妃程贵妃都认可了这个儿媳妇。
　　身在帝王之家，本来就有很多事情是没有办法选择的，尤其是婚姻大事。皇室的婚姻，多半是貌合神离。
　　正如当年她的师父夜微曦得幸如今的皇帝，即便有海誓山盟，即便连女儿都有了，却还是情深缘浅，最终无缘。因为皇帝的身份，必须娶一个能够帮助他的女人，一对有情人就这样错过，皇帝也因此抱憾终生。

　　☆、059。风起兮，衣飞扬

　　自从那次在元日宴在华音殿见过了江芷柔之后，江芷柔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