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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洛长风，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他俊美不凡的容颜和高贵冷漠的气质，让所有的烛光都黯然失色。目光深沉，内敛，万种情绪，暗藏心间。不到最后一刻，无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有些时候，甚至连冷清歌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皇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唤她的名字，而是唤她作，皇后。
　　冷清歌听到“皇后”二字的时候，身子微微一颤，但终究还是保持了应有的平静，“臣妾不敢欺瞒皇上，只需要问一问国公大人，臣妾长得与臣妾的母亲，是不是惊人的相似？”
　　洛长风看向郑国公所在的方向，郑国公忙道：“其实，当臣第一次见到皇后娘娘的时候，就有一种感觉，因为皇后与臣失踪多年的妻子长得实在是太相似了。”
　　尹沁兰解释道：“若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是不可能长得如此惊人的相似的。只有一种解释，正如皇后娘娘所言，她是国公大人和国公夫人的女儿。”
　　虽然之前冷清歌拜托洛长风帮忙去找寻林雪吟的下落，可是，冷清歌却从来都没有告诉他，她是郑国公府的嫡出千金这个身份。现在突然间要他接受她除了自己的皇后这个身份之外的另一个身份，还是有些困难。
　　洛长风敛了眉，“但是郑国公府毕竟是名门望族，血统之事更应该小心谨慎，更何况皇后还是朕的妻子。这件事情，若没有确实的证据，还不能对外公布。”
　　冷清歌轻轻的摇头，“臣妾想要的，并不是国公府小姐的身份，臣妾只希望能够还臣妾的娘亲一个清白。臣妾的娘亲十八年前失踪，至今下落不明，臣妾想要查清楚十八年前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究竟是谁。”
　　洛长风看着一身湖蓝色衣裙的冷清歌，神色难以辨认是喜事怒，“看来，皇后已经知道了当年导致国公夫人失踪的罪魁究竟是谁了？”
　　“是的，臣妾知道是知道了，但是还得要请皇上来定夺才是。”
　　洛长风点点头，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冷清歌明白，他这是答应了在安昌殿查清楚十八年前的真相。
　　于是，冷清歌转身对尹沁兰吩咐道：“兰修仪，麻烦你去把夏夫人带过来，至于夏老爷嘛……”
　　冷清歌突然止住了自己的话，伏在了尹沁兰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尹沁兰看了她一眼，随即点头，“臣妾知道了，这就去办。”
　　一盏茶之后，夏夫人被带到了安昌殿，虽然还是穿着一身贵重的深蓝色绸缎衣服，但她的发髻已有些凌乱，配上那些端庄的首饰，反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的。只是她一直只顾着挣扎，想要挣脱宫婢们，所以未曾注意到自己的样子多可笑。
　　夏夫人被宫婢们狠狠地摔在地上，清晰的疼痛传来，她眼中含着泪水，看着郑国公。郑国公心中对她已经是厌恶至极，眼神冰冷，没有半点的同情。夏夫人笑了笑，满是绝望。
　　洛长风沉声问道：“夏夫人，对于郑国公夫人林雪吟，也就是你的嫡出妹妹十八年前的失踪，你可有解释？”
　　林雪思冷笑一声，“臣妇如今已经是罪妇，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当年，林雪思对林雪吟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全没有顾念姐妹之情，她也早该知道会有今天的结果。只是她一直被感情所蒙蔽，做出了这等恶事，犯下大错，还不自知。
　　冷清歌气势逼人，“夏夫人，你不要以为你这样，本宫就拿你没有办法了。”
　　林雪思看着冷清歌明媚的小脸，顿时心生寒意。这个冷清歌，真的跟林雪吟长得太像了。若不是年龄上的差距，自己真的会把冷清歌当做是林雪吟。
　　林雪思强词夺理，“臣妇不过是一介罪妇，林家千金当年的事情，还不敢劳动皇后娘娘来查吧？”
　　“若只以本宫皇后的身份自然是不必劳动，”冷清歌笑容璀璨，“但是，若本宫是林雪吟之女，是郑国公府的嫡出千金，那又该如何呢？本宫身为霖国的皇后，为自己的生母讨回公道，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对于冷清歌的话，林雪思简直是不敢相信，“你，你真的是林雪吟的女儿！”
　　冷清歌轻笑道：“是啊，本宫就是，你又能如何？林雪思，你没有想到吧？本宫的母亲当年不仅没有死，反而还活了下来，生下了本宫！”
　　林雪思反复摇着头，“不，不可能的！那个贱人她凭什么！凭什么拥有这么多！她该死！是她抢走了原本该属于我的一切！就凭她是嫡女，所以就可以事事骑在我这个长姐的头上！我不甘心！”
　　话说到这里的，冷清歌的脾气也上来了，她揪住了林雪思的衣领，厉声道：“就是因为这样，你就想要害死我的母亲！若你真的能够比得上我的母亲，根本就不必在意嫡出还是庶出！你嫉妒！就是因为你的嫉妒，你破坏我母亲的幸福，害得我自小浪迹天涯，居无定所。雪思，你还敢骂我母亲！你根本连我母亲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林雪思还是不停地辱骂，“我没有说错！你的母亲就是个贱人！她就是个贱人！贱人！”
　　“啪”的一声脆响，林雪思的脸上顿现红红的巴掌印，冷清歌忍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给了林雪思一个巴掌。林雪思捂住自己挨打的脸颊，但却笑着，带着挑战的意思，“冷清歌，就算你打我，你也不可能再见到你的母亲了！哈哈，林雪吟当年抢走原本该属于我的一切，现在，我当年尝到的痛苦，终于加注在她女儿的身上了，真是痛快！”
　　林雪思的话终于让郑国公再也听不下去，他不能忍受林雪思骂他最心爱的妻子是贱人！绝对不能容忍！
　　当年的事情，已经渐渐要浮出水面了。

　　☆、257。揭开当年真相（二）

　　郑国公的声音适时传来，透着的冰冷，但是，怕也只有林雪思才能切实感觉到那样的如寒冬一般的冰冷。
　　“为什么！雪吟她是你的亲妹妹！你对自己的亲妹妹，竟然都能够下此毒手！”
　　听到郑国公的声音，林雪思之前所有的坚决都瞬间瓦解，她苦笑着，原来，自己不论变得多强，总是有人能够打败她的。而能够打败她的这个人，就只有深藏在她心里的这个人。
　　郑国公上官鸿。
　　积压在心中多年的不满终于在这个时刻全部爆发了，林雪思此时此刻就像是一只发了疯的野兽吼着：“就凭她是嫡女，就可以夺人所爱吗？当年先遇到你的人明明就是我！凭什么是她嫁给你做正室夫人，而我只能嫁给一个商贾！我不服气！明明我才是长姐，凭什么这一切荣耀都要给她！我才是真正配得上你的人，她林雪吟不过就是仗着有嫡女的身份而已！”
　　原来是这样，林雪思当年一直偷偷爱慕着郑国公，只是碍于女儿家的矜持，未曾表露出来。自从第一次遇到郑国公之后，她总是想办法要和郑国公碰面，却不曾想到郑国公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之下，邂逅了当时还未及笄却已经美艳动人的林雪吟，并且一见钟情。
　　可是林雪思却误会了郑国公的心思，当年还是郑国公府大公子的他，时常会到林府造访。林雪思以为，他时常登门造访是为了多多与自己见面。一直到那一天——郑国公府的聘礼连同那一对龙凤玉镯送到了林府，可惜，那婚书上写的未婚妻子的名字，却并不是林雪思，而是林府嫡女林雪吟。
　　林雪思气愤，却又无可奈何，当她看着林雪吟一身大红的嫁衣坐上郑国公府的花轿时，那大红的喜庆颜色深深地刺痛了她。若没有林雪吟，嫁入郑国公府成就一段良缘的人，就会是自己！
　　“原来这么多年了，你果然还是没有忘了他！”
　　熟悉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夏老爷正站在门口，目光透着冰冷与绝望。他没有想到，这十多年过去了，林雪思的心里居然一直都没有放下郑国公上官鸿。他没有想到，十多年前的那段感情，竟然足以让林雪思对自己的亲生妹妹下毒手。
　　林雪思猛地看向夏老爷，又突然狠狠瞪了冷清歌一眼，“冷清歌，是不是你！你一直在设计我，对不对！你的心肠真的好歹毒！”
　　冷清歌不屑地看着林雪思，“本宫还不至于到你说的那样阴险，况且，本宫也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比起你为了自己的私心，能够下毒手害死自己的亲生妹妹，本宫实在是微乎其微。”
　　郑国公站在一边，尽是冷眼看着，对于林雪思此等心思歹毒的女人，心里是无尽的厌烦和嫌恶。
　　当年失去雪吟，是他毕生之痛，没有想到林雪思身为雪吟的姐姐，那时候也是有夫之妇，竟然毫不避讳的表达爱意。后来对于这个林雪思，上官鸿就是能避则避。他原本还没有想到，雪吟莫名其妙的失踪，竟然是雪吟一向重视的姐姐给害的！
　　洛长风原本一直都保持着沉默，却在最适合他开口的时候说了话，“夏林氏，你犯下大罪，竟然连自己的亲生妹妹都敢暗害，你可知罪！”
　　林雪思大笑，似乎是已经陷入了癫狂的状态，“我没有错！为了争取到原本就该属于自己的婚姻，我有什么错！错的是林雪吟，是林雪吟那个贱人！是她抢走了我的！如果没有她这个嫡女，我怎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林雪思的一字一句，都刺痛了夏老爷的心。有了夏绾绾这个女儿，她的心思居然还是放在上官鸿的身上。因而每每见到上官鸿，林雪思的神态总会突然间变得慌张，紧张。
　　一个女人在一个男人面前总是害怕行差踏错，恐怕自己走错了一步让他不高兴，却又不是忌惮他的权势，那是因为什么？
　　夏老爷虽然年纪已经大了，但是他也曾经年轻过，懂得这些心事。可是，林雪思的这一番心事却都不是为了他。
　　洛长风走下了龙椅，看着郑国公，“郑国公，这次牵扯出了十八年前国公夫人失踪的事情，到底国公夫人是你当年明媒正娶的妻子，这件事要怎么处理，还是你自己拿个主意，朕会尊重你的决定。”
　　上官鸿摇摇头，慈爱的目光看着冷清歌明媚的脸庞，“母亲遭人暗害，由自己的女儿来伸张公道，也未为不可。”
　　冷清歌的眼中微微地闪过了一抹泪光，“是。”
　　在转过身看向瘫坐在地上的林雪思，美眸之中尽是肃杀之意，“林雪思十八年前谋害郑国公夫人，如今抵死不认罪，更是不可饶恕。本宫既为霖国皇后，有权代皇上处置了你，判处以，腰斩！”
　　当“腰斩”二字落下之时，林雪思头顶仿佛响了一记焦雷。
　　还没有反应过来，夏老爷已经噗通跪在了冷清歌的面前，“皇后娘娘，请开恩，饶了内子吧！”
　　冷清歌板下脸来，“当她对我母亲下手的时候，她早就该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天！夏老爷，女子成婚后，若不能对自己的丈夫一心一意，而是心系旁人，七出之条，可当得起？只怕到时候就是人们的口水都能淹死夏夫人了。如此，还是一死干净！”
　　尹沁兰走过去，还未及张口，冷清歌便带着刺激林雪思的心情，笑问道：“兰修仪，可是有什么事情？”
　　“是的，臣妾想要请问皇后娘娘，夏宝林意图陷害皇后娘娘，谋害皇嗣，并且以下犯上大逆不道，竟敢以婕妤之位冒犯娘娘，搜查凤毓宫，这该如何处置？”
　　冷清歌的嘴角浮现一抹得意的笑容，她和她那温柔和顺的母亲可不一样，听闻认识林雪吟的人都说，林雪吟是一个喜欢以德报怨的人，可她冷清歌，却并不喜欢这样。
　　冷清歌居高临下的看着林雪思，眼神之中还带着挑衅的意味，“本宫的母亲总是喜欢以德报怨，可是本宫不一样，本宫喜欢有仇报仇，欺负了本宫和本宫母亲的人，本宫都要她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到底夏绾绾是林雪思的女儿，林雪思一下子回过神来，“冷清歌，你想怎么对我都行，腰斩还是凌迟，我都认了！可是我不允许你动我的女儿！”
　　冷清歌咂着嘴，摇摇头，“夏夫人，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和本宫这样说话，以为本宫会乖乖的听你的？兰修仪，传本宫的话，将夏绾绾贬做粗使宫女，送去霁影宫伺候楚贵人。”
　　从一个娇生惯养的御史府千金，突然变成粗使宫女，这样的转变，足以让那贪慕虚荣的夏绾绾痛不欲生了。
　　况且原本楚依依这个贵人的位份比刚入宫封为嫔位的夏绾绾的位份低得多，再加上夏绾绾“得宠”之后趾高气昂飞扬跋扈，早就让楚依依吃了不少委屈。这次让夏绾绾变成粗使宫女，去霁影宫服侍，真是太对了。
　　两个性子最容不下对方的人，肯定有好戏看。
　　冷清了许久的霁影宫，终于要热闹起来了。

　　☆、258。父女

　　在这里累了大半夜，冷清歌的身子突然一虚，缓缓地倒了下去。
　　洛长风身子如同鬼魅一般闪过，冷清歌恰好倒在了他的怀中。
　　熟悉的墨香萦绕鼻端，冷清歌安心地闭上了眼，感觉洛长风呼唤的声音越来越远……
　　上官鸿看着自己的女儿昏倒，顿时也乱了方寸。自打十八年前林雪吟失踪之后，他已经许久都没有过这样的乱了方寸。
　　倒是尹沁兰十分冷静，“来人！快去宣御医！”
　　冷清歌现在有孕，不知道这次昏迷要不要紧，还是不能轻易移动，于是洛长风就把她横抱起来，往内殿走去。
　　在御医为冷清歌诊断的这半个时辰里，洛长风这个做丈夫的，还有上官鸿这个做父亲的，都十分焦急的在外殿踱步。尹沁兰虽然也有些担心，但是她知道，冷清歌那样坚强的一个人，是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出事的。
　　帘子打开，御医走了出来，跪在洛长风的面前，“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身体无恙，母子平安，龙胎是保住了。微臣还有一件大喜事要禀报皇上！”
　　洛长风轻松了几分，“什么大喜事？”
　　对于他来说，冷清歌平安无事，孩子也能保住，这就是极大的喜事了。
　　“微臣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后娘娘此胎，定是皇子无疑。”
　　是皇子！皇后嫡出的皇子，既是长子，又是嫡子，身份无比尊贵。
　　洛长风喜形于色，大喜。
　　第二天早上，冷清歌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洛长风正守在自己的身边打着盹。看他疲倦的神色，定然是昨夜已经守在自己身边，整整一夜。
　　彩月端了刚刚煎好的安胎药走进来，看到冷清歌已经醒了，又惊又喜，“娘娘……”
　　“嘘——”冷清歌伸出食指比出手势，示意彩月不要出声。看着洛长风的睡颜，冷清歌的嘴角浮起一抹淡笑，幸福的笑意。
　　彩月便乖乖地退了出来，正巧遇见郑国公上官鸿也往安昌殿来。
　　原来昨天晚上回府之后，上官鸿一直都放心不下冷清歌，虽然御医说冷清歌已经没事了，但是父亲挂念女儿，也是常理。于是今天早上一起身，还来不及用早饭就进宫来看冷清歌。
　　彩月微微福身：“奴婢参见国公大人。”
　　上官鸿记得彩月，摆摆手，“你既然是服侍皇后的，在我跟前，也就不用多礼了。”
　　“是，奴婢知道了。”
　　看彩月还是从安昌殿走出来，上官鸿问道：“怎么？皇后还没有搬出安昌殿？还是没有醒？”
　　彩月摇头，笑着说：“奴婢方才进去，看见皇后娘娘已经醒了，只是……娘娘和皇上是恩爱夫妻，自然有许多夫妻间的话要说。奴婢也不方便听，也不敢听，就出来了。”
　　上官鸿便也不进去了，只在安昌殿外面与彩月聊天，问她关于冷清歌的一切。失去多年，虽未寻回雪吟，但是终于找到了冷清歌这个女儿，自然是想要知道这些年来这个苦命的孩子都有哪些遭遇。
　　大约两盏茶之后，安昌殿之中传膳，上官鸿便走去请安。
　　冷清歌看着各式各样的小菜鱼贯而入，倒也没什么胃口。
　　洛长风道：“这里都是御膳房新做的酱菜，你现在有孕，还是该多吃一点才对。眼见着快要过年了，你却越来越瘦了，还如何使得？”
　　外面值殿的宫人禀报道：“皇上，娘娘，郑国公大人在外面求见。”
　　洛长风自是知道上官鸿的来意，点点头，“快些请进来！”
　　虽说是君臣，但是关上门来，上官鸿还是洛长风的岳父。
　　此次来，上官鸿是希望能够让冷清歌改回姓上官，给她郑国公府嫡出千金的名分，以此补偿她多年来受的苦。
　　却不想，冷清歌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我不在乎这嫡出千金的名分，可以不必这样。”
　　郑国公急切地问道：“为父知道这些年来让你受了不少苦，如今纵是拿嫡出千金的名分来弥补，也不足以弥补你这些年受的苦。单只希望你能够给为父的一个机会，好好补偿你，还有你已故的娘。”
　　冷清歌摇头，轻声道：“我不相信娘死了，虽然十八年来杳无音讯，但是我不也是如此？十八年来，根本没有人知道我是当年郑国公夫人之女，所以在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娘已经离开人世之前，我会一直相信娘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