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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敢去想这个后果。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一辈子，当玄落看到满身伤痕的凤无心时，神智略略恢复了些许。
　　“玄落，你没事吧”凤无心酿跄着上前来，发现她身上穿着男人的黑衣服，料想她定然是受了伤，于是不等玄落说话，他直接扯开了玄落身上的黑衣。
　　黑衣之下，是被烧得破破烂烂的白衣，裙子下面都被烧的东一块西一块的，他的目光渐渐变冷，在触及到玄落肩膀处的大块烧伤时，周围的温度都仿佛凝固了下来。
　　“怎么伤的”他问。
　　他以为是在火明雾中烧伤的，正要寻找皇甫曜质问他为什么没有保护好玄落时，却猛然发现皇甫曜根本不在这里。
　　“皇甫曜呢”凤无心疑惑出声，问完之后才发现玄落的脸色极其难看，脸色也是惨白惨白的。
　　他好不容易杀了晋安给沐爷爷，给这么多族人报仇，正要回来时看到了龙一，因此赶紧过来找玄落，根本不知发生了些什么。
　　“他在下面。”玄落低低道，听不出她此刻的情绪，从她苍白的脸上也看不出任何的神情。
　　“下面”凤无心闻言，立即往下面看去，不看还好，一看饶是镇定的他也不由沉了眸子。
　　在下面，意味着什么，他想，玄落也知道。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直到龙四抱着凤睿过来时，凤无心在看到凤睿一身的伤时，发出的抽气声。
　　他想，他现在知道玄落身上的烧伤是怎么来的了。
　　从不流泪的凤无心，此刻眼角也是积起些许的湿润。
　　“他怎么样了”看到凤睿，玄落找回一点点正常的情绪，问道。
　　龙四小心翼翼地抱着凤睿，恭声道：“刚刚疼得晕了过去，之后又疼醒，属下不得已，只得点了他的睡穴。”
　　玄落敛下眸底的心疼，点点头，“嗯，做得好。”
　　说完，她又看向了火势越来越大的山下。
　　岂止是这一座山，凤灵山周围的山都因火势太大而被殃及，滚滚浓烟开始酝酿起一层层让人窒息的迷雾。
　　“咳咳，咳咳咳。”
　　“咳咳。”
　　在土漠塔入口处的只有玄落、凤无心、凤睿等九人，埋伏在暗处击杀凤无情的手下的那些人也都葬生火海了，就连带着数十人救走那些族人的苏晓，也没了踪影。
　　想到“没了踪影”的这个可能，不仅是玄落，就连龙一、龙四等人也是面色沉重地看着那似乎永不熄灭的火焰。
　　火势越来越大，火焰也越来越近，要不了一刻钟，就能烧到入口这里，直到玄落被这烟呛得咳嗽不止时，凤无心才咬牙打破了这死寂般的宁静。
　　“玄落，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不然就来不及了。”
　　土漠塔的另一边，也就是凤族内部，早已被那些仅剩的炸药炸毁，甚至因为玄落和皇甫曜折返而回，以至于凤族那边也燃起了冲天的大火。
　　唯一的一条逃生之路只剩下土漠塔下的那个密道了，然而那个密道是以一块巨大的万斤石作为机关，机关被凤族救走五长老的那个奸细放了下来，绝了这唯一的一条逃生之道。
　　也因此，皇甫曜才会让粉团找到那些炸药，让玄落带走。
　　用这些炸药，足以炸开那块万斤石
　　“不行，再等等，曜一定会回来的，他答应过我”玄落怔怔看着不远处的大火，心中一阵阵的忐忑和不安，但她眼睛里却没有一点泪光，因为她不能软弱，她不相信他会食言。
　　“咳咳，咳咳。”
　　凤无心见她咳得厉害，赶紧挡在了她面前给她散去周围的烟雾，劝解道：“这烟再大一点，我们就算不被烧死，也会被呛死，玄落，听我的，我们先进去，好不好”
　　龙一见玄落的情况已经不能再耽搁，身上的烧伤，还有看见亲族死于眼前的郁结，加上这浓烈的烟雾，若是她真的出了一点事情，不仅君上不会饶过他们，他们自己都不能饶过自己。
　　若君上真的出了事，那么君后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们的主子，他们怎么能让她再出事呢　　想到这里，龙一直接跪在了玄落脚下，目光坚定，“请君后先行离开，我等在这里等君上。”
　　龙四和另外四个龙魂卫也是跪了下去。
　　“请君后先行离开”
　　见玄落仍不肯走，凤无心干脆抓住玄落的手，“跟我走”
　　“凤无心你放开我，我不会走的”玄落一掌打在凤无心肩膀上，凤无心连忙后退几步，要不是他受了重伤，也不会被玄落这一掌便被打退。
　　“玄落”凤无心咬牙，“就算你要等皇甫曜，可你想过没有，你再这么倔下去的话是你肚子里的孩子受伤，若是皇甫曜知道的话，你觉得他会答应”
　　玄落张口，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说什么。
　　她能说什么呢她只想等他，而已。她只是不想一个人离开，将他扔在这漫天的大火中，就算是死，她也要陪着他　　一道粉白影子从玄落等人身后的入口飞了出来，眼看着就要落到玄落怀里，却被龙一眼疾手快地将其截住。
　　“吱吱，吱吱。”你这个坏蛋，放开我，我要我家落落美人抱。
　　“粉团”玄落惊讶地看着粉团，这才想起它的存在，她记得，她貌似在上来时把粉团给凤蝶了。
　　“凤蝶呢”玄落又问，刚问完，凤蝶就从入口处跑了出来，“小姐，里面的密道越来越热了，若是再不走，一会儿里面就算没有火，我们进去也会窒息的”
　　玄落蹙眉，看来这几座山接连烧着，挖在山体下的密道也会受到影响，里面的热空气越来越多，那么他们进去也只有死。
　　“玄落，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凤无心抓着她，眼睛紧紧盯着她，“你是我们凤族的希望，也是皇甫曜拼死要保护的人，你不能有事”
　　玄落从未这般犹豫过，她的男人，她的孩子，她应该选择谁　　向来淡然从容的她，终于是陷入了天人交战中。
　　所有人都在等着玄落点头，包括粉团都是因为气氛的紧张和严肃而闭嘴，不敢再吱吱乱叫。
　　她闭上了眼睛，原本白皙美丽的脸沾染着丝丝血迹，也有浓烟熏黑的狼狈，但在她睁开眼睛那一刹那，所有人都停止了呼吸，因为在她深邃而清澈的眼睛里，溢满了坚定的神情，眸底是绝不放弃的执着。
　　“你们走”她说了这三个字，看着越来越大的火焰，轻轻笑了，“就算是死，我们一家人也会死在一起”
　　这样一句绝望的话从她口中说出，使得所有人都是没了呼吸，尤其是凤无心。
　　他见过她狡黠的一面，从容的一面，狠绝的一面，狂傲霸道的一面，甚至见过她满心善良和体贴，见过她柔软如水，唯独没有见过此时此刻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一般要燃烧自己的生命，也没有见过她如同那明知结局却依旧要扑火的飞蛾。
　　粉团最先反应过来，它那墨蓝色的眼睛不再骨碌碌的转动着，而是盯着玄落，不知要干什么。
　　玄落握紧了拳头，下一刻，她将拳头松开，看着那大火，她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腹部，孩子，别怪我，我只是，不想让他一个人孤单。无论如何我都要陪着他，我们一家人，永远不分开。
　　呼
　　一阵风过，凤无心立即反应过来，看着那冲入火海之中的身影，他大叫：“玄落”
　　“君后”
　　“小姐”
　　任何人的动作都没有粉团的快，它是万毒灵狐，除了一身的毒，还有如同闪电般的速度，在所有人失声惊讶之际，它已经冲了上去，但是它没有想办法拦着玄落，而是　　以比玄落更快的速度冲入了火海。
　　眼前的粉白影子冲入滔天的火海中，玄落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凝滞，她嘴角弯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有点戏谑般的味道，正如同她与他第一次夜里的相见。
　　“不要”凤无心伸出自己的双手，想要冲上去拦住玄落，但是他的震动太大了，他的脚几乎挪不动步子，就这么，他的手伸在半空，颤抖着，绝望着　　
　　
　　
　　第564章　大难以后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玄落冲入了那火光冲天的大片火海之中，大片火舌“撕拉”一声淹没了她和粉团的身体，一时之间，夜，寂静得可怕　　但是下一刻，他们又瞪大了眼睛，因为他们看到一个类似于人的东西从火中被丢了出来，然后　　然后他们以更加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那那一抹月白身影横抱着一个女子踏着脚下的银光从火中飞身而出，那些可怕的火舌遇见了他仿若遇到天敌一般纷纷散去，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火光照亮了那犹如天神般出现的男子，他脸色冰冷，眼中的情绪更是可怕得让人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而他抱着女子的手，似乎还掂着一团被烧得黑漆漆的东西，那东西蠕动了一下，唔，是个活的。
　　火势很快，一会儿的功夫就要蔓延到土漠塔入口，只听他冷声道：“立刻离开这里。”
　　龙一回过神来，赶紧把被丢在地上的被烧的奄奄一息的苏晓背在身上，然后道：“走”
　　玄落被烟呛得晕了过去，但她的神情却是满足的，因为在她以为自己要葬身火海的那一刹那，她看到了他　　哪怕他眼中是震惊、是愤怒、是无奈、是担忧，浮过种种繁杂的情绪，但他终究是回来了。
　　从土漠塔中的密道出来之后，在出口处依旧是一场厮杀，血腥的味道弥漫了整个天际，与另一片被烧得火红的天空形成了一个鲜明的组合。
　　今夜这一片血火，就是明日的滔天仇恨
　　东陵国。
　　皇宫。
　　凌傲天一袭皇袍，背着手，站在皇宫的最高处，看着东凌国的夜色，他深邃的眼中一片幽暗漆黑，刚正的脸庞不似皇甫曜的妖孽，君宸的俊美温和，凤无心的清逸风流，江寒的斯文俊逸，却如同薛应琛那般，充满了一种长年磨砺出来的冷硬和正气。
　　他此刻站在这里，头微微仰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你在等本君”身后，传来一声邪魅而冰冷的嗓音。
　　凌傲天怔了怔，回头，正看到皇宫高岩处巨大的龙头上立着一个身影，他身披一件黑丝披风，里面的衣服是神秘而幽暗的黑，仿若融入这夜色之中，更让人觉得，他便是这无边黑夜的主宰。
　　“是，我在等你。”凌傲天的声音带着醇厚而浓重的严肃，他缓缓抬眼，正好与他的视线触碰。
　　只见那人就这么静静站在那里，眸色深深，似收了这世间云月玉珠琉璃水晶，又似融合了这夜间点点星辰之光，静夜之神秘，那样的目光，似冷似热，似有情似无情，流眄生波。
　　看着这样的一双眼睛，他的心不自觉地想要臣服。
　　这不是奴性，而是一种来源于灵魂上的威压和敬佩。
　　那双眼睛里，装了这天下，亦是盛满了这天下的无边血火与权谋，盛满了傲视天下的狂傲之气，以及惠及天下百姓的仁义。
　　如此矛盾的眼神。
　　“当年十四疆土的守护者，只有你们凌氏没有参与那场皇位的斗争，所以，本君容得下你。”皇甫曜垂眼看着下面的凌傲天，一字一句道。
　　凌傲天的眼神微微一怔，是了，这一天，终于来了。
　　“那么，我该称呼你为黑曜帝国的帝君，还是大成武帝的遗脉”凌傲天虽然被皇甫曜的气势压下了一头，但整个人却依旧站得直挺，他严肃地看着皇甫曜，似是在等他回答。
　　皇甫曜嘴角微弯，好一个胆识过人的人，他的确有这个资格成为他一心要收服的人。
　　想到这里，皇甫曜的语气不再那么冰冷。
　　“你认为呢”他反问，却在凌傲天皱眉的刹那，换了个语气，“我是大燕的定国公，皇甫曜。”
　　凌傲天脸色瞬间变白，“你”
　　“你只需记住这一点便好，其余的，不必多问，时机到了，我自然会派人来找你。”
　　语罢，皇甫曜转身，犹入无人之境般，来了这东陵皇宫，也出了这东陵皇宫。
　　凌傲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他的眼睛里充满了不解，疑惑，还有深深的不安。
　　刚刚皇甫曜的那番话，是要主动将这天下送给大燕的小皇帝　　他是大成武帝的遗脉，怎么可以这般轻易地交出天下呢这么多年的蛰伏和韬光养晦，这么多年的谋算和布置，莫非真的要便宜了挞拔睿　　可，这是为什么
　　他不明白，但他知道，时机未到，皇甫曜也绝不会让他明白　　看着皇甫曜离开的方向，他突然叫出了自己的影卫，“立刻到城外的神庙，暗查今夜到那里住下的都有些什么人，切记，不要让人发现，否则就是朕也保不住你们。”
　　风过无痕，只有那男人的邪魅嗓音，依旧留在自己脑海中。
　　而东陵国的神庙里，在最里面的那个院子，住着一个养伤的女子，那女子从未露面，但有一只黑漆漆的小东西却总是溜到厨房偷吃，每每偷吃，都会留下几根烧焦了的毛。
　　凤舞和烈焰两人守在门口，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你去”
　　刚刚赶来的凤蝶看到两人犹豫的神情，不由上前，从凤舞手中接过汤药，道：“还是我去吧，这里虽然是东陵国，但不知凤无情和扶风国的人有没有追来，如今小姐身子不便，你们好歹去看看那些事情都处理得怎么样了。”
　　凤舞点点头，面不改色道：“我去找无心公子，看看他有没有族长他们的下落。”
　　“唔，那我去找定国公好了，想必他一定知道很多事情。”烈焰道。
　　凤蝶轻轻叹了口气，推门进屋。
　　经过十多日的休养，又有皇甫曜派人送来的源源不断的各种奇药，她的内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至于外伤嘛　　这也是她近来不让皇甫曜来看自己的原因。
　　“小姐，该喝药了。”凤蝶进去，正看见玄落对着镜子盯着她自己的肩膀以及那白皙的脖子看，从镜子中，她看到玄落原本白皙嫩滑的肌肤上多出来的丑陋疤痕，端药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敛下眸底的一丝难过，将药放在桌上，走过去帮玄落梳发。
　　“小姐，别看了，等伤口不再红肿，就可以用国公送来的那瓶祛疤液了。这些伤，一定会好起来的。”
　　玄落没说话，只是对着镜子，看着那些疤痕，眼角溢出微微的酸涩来。
　　她在意的何止是这疤痕，她在意的是那场大火，几乎毁了他，毁了自己，毁了整个凤族的大火。
　　“凤蝶，凤舞不是已经来了吗为何没见到她”玄落突然问道。
　　凤蝶踯躅片刻，道：“她和烈焰一起来的，想来是知道小姐受了这么重的伤，而她却不在身边，所以不敢来见小姐。”
　　“和烈焰一起来的”玄落挑眉，“我记得，她掉入海中，后来”
　　“无心公子让她先回去，所以”
　　“好了，我知道了。这些事情我不会怪罪，但是，你告诉她，最好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我惹出什么事来，我很讨厌麻烦。”玄落淡淡道，但就是因为这淡淡的语气，却让凤蝶的眼睛里浮现一抹害怕。
　　“奴婢知道。”
　　她想，凤舞和烈焰的事情一定是被小姐知道了，而现在处于多事之秋，小姐不希望凤舞和烈焰因为两人之间的情意坏了事。
　　待凤蝶给玄落梳好发之后，她突然问道：“他呢”
　　“定国公出去了，说是要见一个重要的人。”
　　“嗯，知道了，扶我出去走走。”玄落起身，凤蝶赶紧扶好她，“小姐小心。”
　　大火中她吸了不少烟，以至于她现在总是咳嗽，虽然在慢慢变好，但出门时凤蝶还是给玄落拿了件外袍披着。
　　东陵国的神庙乃是六百多年前为纪念守护者的荣光所建，虽然大气，却并不奢华，最重要的是，它坐落于东陵国国都之外的一山一河之间。
　　河水被引导过神庙之中，神庙的后院背面，是一座小小的山坡，有修葺好的石梯，两边是葱葱郁郁的树木，鲜花甚少，但绿意不减。
　　现在已是日落时分，凤蝶小心扶着玄落一步步让山坡上去，她本想劝解，但玄落说了一句话，将她所有的劝解都吞回了肚子里。
　　她说：“我想站在高处看看那些族人。”
　　她口中的那些族人，自然就是没有被救出，葬身火海中的那些族人。
　　提到那些族人，凤蝶的心情也变得更加沉重了，一路上两人再没有说过一句话，这寂静的气氛，在夕阳的映衬下，隐约有些悲凉。
　　那场大火没有救出那些族人，她谁也怪不了。
　　苏晓为此躺在床上已经十几日了，到现在还没有苏醒，难道要怪他　　皇甫曜布置好所有精密的退路，但还是被扶风国隐藏的死士拦住了脚步，难道要怪他　　凤无心刚刚接手族中事物便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他已经尽了全力把所有族人送走，却唯独　　难道也要怪他
　　不，她谁也不怪，只怪她自己。
　　若是她足够强大，足够果断，足够狠辣，凤无情的计划就不会如此快速而决绝。
　　玄落坐在山坡顶上的一处青草地上，看着那如血般的夕阳，眼中浮现的依旧是那凄厉的惨叫，是那些沾染无数鲜血的火焰。
　　她就这么坐在那里，而凤蝶也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