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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儿说完，匆匆就跑回去，目光中有着几分厌恶。玉墨环顾了四周，浴池四方各有一乌木，上悬挂着灯笼，朦胧的照着眼前这方浴池。玉墨拨开身上的衣裳，淌入浴池中。玉墨觉得身上各个地方都在叫嚣着疼痛。
　　　　她已经好累，守着这个秘密，不能说，不能讲。甚至没有一个人她可以诉说。一来，是没人可以相信，二来是根本就不会有人在意她说过什么。陈宣的生世，从来不敢与旁人说，甚至想与他说，可能都没有办法！他现在对她满是厌恶感。
　　　　呵呵，竟然会沦落到与自己的敌人讲这件事情！她躺在浴池边上，唇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半个时辰之后，碧儿捧着一套崭新的衣裳来到浴池边上，将衣服放好在边上道：“衣裳给你准备好了。你洗好了就赶快起来吧。我家小姐还等着你呢？”
　　　　玉墨起了身子，很快将衣裳穿上，不经意间，手肘那处一处硕大的淤青显现出来。她忙将衣袖抖下来遮住跟着碧儿朝花厅那处而去。屋中素挽轻纱，清幽，浅浅香味扑来。胭脂着了一身素色的里衣坐在上座，看着玉墨进屋来放下手中的茶盏，示意碧儿给她抬椅子过来。
　　　　终于坐定，玉墨抬头望了一眼胭脂轻声道：“我与陈宣很小便认识，是楚氏将我们两个收留便一直留在了柳府。不过我却是在进柳府之后才认识的陈宣，所以并不知他的身世。夫人没有儿女，开始之初待我们两个还好，之后便是各种打骂，尤其是陈宣受了很多的苦，强迫着他学习许多东西，包括怎样替老爷做事，怎样替她报仇！”
　　　　胭脂心里犹自砰砰直跳。当听见为楚氏报仇时，她明显可以感受到玉墨的身子在不由自主的额发着抖，脸上的血色全无。她紧紧咬着下唇，像是在极力忍受着什么事情。碧儿在一旁，看的也是心惊。
　　　　待玉墨稍平静了一些，才又慢慢说道：“夫人是老爷的二婚，因着商业利益不得不娶了夫人。当时夫人肚中已有一个孩子，可是她却瞒着老爷。待那小孩子足月生下来，夫人对外说的是早产。谁知那稳婆说漏了嘴，让老爷知道了。便生生将夫人的孩子毒死了。”
　　　　胭脂脸色一变，心跳似乎都漏了几拍。她想都不敢想这种事情竟然会发生在柳府。楚氏竟会经历过这种悲惨的事情。
　　　　“所以之后才将你们接进柳府？让你们成了复仇的工具？”胭脂声音控制不住的发抖。眼前的玉墨脸上依旧清冷，可眸光已经悄然变化，她似乎在回忆着当年的那些事情。
　　　　“夫人一有不高兴，便会动手打我们，让我们整夜跪在门外。大冬天的，我和陈宣只有相互抱着取暖。幸好，幸好，夫人的计划得当，陈宣顺利到了老爷的身边，成了他的一把手，从此免受了夫人的打骂。而我也成了夫人身边的一伺候丫头。我以为这样便是结束了，直到有一天夫人将药递到我们手上，告诉了我们整件事情。我们的使命就是要让老爷无声无息的死去！”
　　　　玉墨脸上的神情越发难看，手紧紧拽着裙带。她仓惶的四处望了望，仿佛是真的在寻找柳洵的影子。楚氏竟然借助玉墨和陈宣这两个孩子来杀害柳洵。这在他们尚且年幼的心里到底是留下了怎样的一笔！
　　　　“后来，在很多年后，我得知了一个我怎样都无法接受的消息。我想要告诉他，但是他现在却是一句话都不想听我的。况且，我也不想因为这个让他陷入危险。我想着可以替他解决便好。从未想过与别人提起！”
　　　　胭脂，包括在场的碧儿和轻罗都颇为有些感慨世事的变故。但那个玉墨无论如何也不想说出来的消息到底说了什么，仍是牵动着胭脂的心。
　　　　“玉墨，你告诉我。我替你告诉他，或者是我答应你帮助你解决好吗？”胭脂不由自主的放低了声音。玉墨抬头，泪光闪烁：“老爷是陈宣的亲生孩子。陈宣亲手杀害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就是以为内夫人当年告诉陈宣，他的母亲是老爷亲手了结的，是老爷亲手防火烧死的。其实安歇都是夫人所为，她为了报仇，已经疯了！”

　　☆、214。第214章　五味杂陈

夜凉如水，伴着阵阵清风吹来。胭脂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仿佛是插入一把利剑，痛的几乎不能自己。听了玉墨的话，在场的人无一不感到砰然心惊。这是一场蓄谋多久了的错误。楚氏是有多大的恨意，才能做出如此之事！
　　　　只要一想到陈宣还是孩童之时，遭受的种种苦难和不实的仇恨时刻伴随着。胭脂心中仿佛是疼的说不出话来。为何会让一个这么好的额人遭受这种苦难。胭脂捂着胸口，眉头紧锁，额上的冷汗一滴滴落下来。
　　　　玉墨接着说道：“他有多辛苦才会走上今天这个位置，你根本不知道！”她瞪大了眼睛，像是在质问胭脂：“她为了你，竟想要与夫人作对。他明明有机会可以逃离柳府，却是因为你重新回来。他也因为你回来了！”
　　　　胭脂忽然一下子记起从宫中出来看见陈宣时候的情景。他一身碧衣侯在马车旁，抬起温和的眼睛看了胭脂一眼。胭脂问他：“你为何在这里？”
　　　　“因为我知道你会回来！”陈宣这样回答道。
　　　　“我知道了。”胭脂强力控制住自己的神情，但是声音仍然在止不住的发抖。从未看到陈宣在她眼前表现出有任何的软弱，可他却是最需要人去温柔相待的人。
　　　　“我喜欢他，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情。而你呢？甘愿躲在这两个男人的身后。你配不上陈宣对你的喜欢。你配不上。”玉墨这样说道。
　　　　碧儿在一旁，忽的就变了脸色。她上前一步挡在胭脂身前，喝道：“你凭什么这样说。那都是陈管家的事儿，关我家小姐什么事儿？陈管家的悲惨遭遇又不是我家小姐造成的。“
　　　　“碧儿”
　　　　看到碧儿心急如焚，似乎还有一些口不择言的样子。胭脂断然一声冷喝道，把碧儿的话截断了：“我心里面清楚，你先退下去。”碧儿从未见过胭脂生气的样子，眼圈一红，背过脸去。
　　　　“你怎样对待他，你心里面其实清楚的很吧！”玉墨的眸子紧紧的看着胭脂，仿佛是想将她的所有心思都纳入眼底。
　　　　“我对他有愧，我心里面清楚。但是玉墨你不一样，你不能再做伤天害害理的事情了。”胭脂苦口婆心的说道。玉墨这时候哪里还觉得自己的行为有错。只知道胭脂一次一次伤了陈宣的心。而她甚至连陈宣的一个眼神都接触不到。
　　　　“我，我哪里做错了。错的都是你们。我为了我爱的人，我为了他可以做任何事情！我没有错！”玉墨情绪激动，眼眸通红，整个人就要向胭脂身上扑过去。就在这时候，门“扑通——”一声被推开，陈宣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将玉墨拉住。
　　　　玉墨的叫声戛然而止，脸上的神情岂是能用震惊来形容的。陈宣面色清冷，紧紧抿着唇，发怒的眸子将玉墨紧紧地盯着。
　　　　“你在干什么？”陈宣怒道，手上的力道几乎要讲玉墨纤细的手腕折断。
　　　　胭脂也惊在了原地，半晌忽然反应过来，陈公子竟然来了。那方才玉墨说的话呢？他都听见了？陈宣这时候并没有看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玉墨身上。
　　　　“告诉我你来这里干什么？”陈宣眸中迸发出慑人的视线，直直的将玉墨瞧着。玉墨的唇畔忽然噙起一抹微笑，那笑容苍白无力，却是异常美艳。胭脂不由一惊，恍惚明白过来，玉墨对陈宣的爱意到底有多深，才会让她在如今这时候也要想尽办法在他面前展示出最美好的一面。
　　　　“你要问我吗？”玉墨轻声问道。
　　　　陈宣的脸色冷冰冰的，丝毫没有给玉墨一点好脸色看：“我不问你我问的谁？是不是夫人派你来的？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伤害她一次又一次。这是你我之间的恩怨，犯不着要将她扯进来！”陈宣神情决绝，已没有再说下去的兴趣。
　　　　胭脂蹭的一下站起身来，想要替玉墨说上几句话。陈宣误会玉墨了，对玉墨来说，被所爱之人误解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不是这样的。只是想来告诉我……”胭脂上前几步，话却留在了唇边没有说下去。因为她看到了玉墨递过来的眼神，和微微摇摆的头。是啊，陈宣不能知道那个真相，绝对不能。
　　　　玉墨垂眸轻轻笑道：“是啊。我就是如你想象的那种人。为了在夫人面前讨得欢心，什么事情都愿意做。”她抬眉，那双清澈晶亮的眸子倒映出陈宣的面容，他眉头紧紧皱着，眸子黑如深潭，他的下颌线条很是好看。
　　　　这些都牢牢装在玉墨心里。
　　　　可是他的心里却是装着另一个女人，这些都让玉墨恨得牙痒痒。她不允许自己所爱之人被别人抢走。
　　　　“是我看错你了。”陈宣手一松，玉墨的手腕落下。这些日子以来，玉墨吃不好睡不好，时时刻刻担心着陈宣，想要为他报仇，瘦了很多。手腕上的碧玉镯子滑下去，砸在地上摔成了两半。玉墨却恍若未觉，只是微微一笑。
　　　　“陈宣。我对你的真心，你从未一刻正视过是不是？”玉墨带着期望的眼神将陈宣望着。
　　　　陈宣冷冷一笑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事，还在指望着别的东西吗？”
　　　　是啊，像她这样，为楚氏做了这么多的坏事，难道还要期望得到别人的爱吗？“是啊，我多想了。”玉墨苦涩要一笑，眸中无限凄凉。
　　　　赵德守候在门外，始终将这一出闹剧看在眼里。玉墨的苦心，和陈宣的不知情，胭脂姑娘的愧疚，这些他都看在眼里。玉墨狼狈的从花厅里面走出，满脸泪痕。她这下全清楚了，陈宣对她没有一丝丝的喜欢，那她所做的一切都像是个笑话。
　　　　陈宣还站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胭脂站在上座的地方，静静的看着陈宣。她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陈宣内心的彷徨不定。他心中应该也很难受，毕竟玉墨给过他许多的帮助。
　　　　“对不起，玉墨她其实很……”
　　　　“很善良，对不对？”胭脂接道。她忽然有些明白过来一些东西，她轻声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怪她。你也不要怪她好不好！”

　　☆、215。第215章　相聚在将军府

楚氏似乎料到最近自己势头不稳，便没有来找胭脂的麻烦。再加上如霜婚期将近，胭脂干脆在征得了将军的同意之后，搬到了将军府上住上一段日子。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可能会非常繁忙。一个堂堂女官住进将军府，倒是没有谁敢说不！
　　　　加上胭脂是一孀妇，且也是皇后亲自下令让他布置。关将军很痛快的应了下来。在当天晚上，胭脂入睡之前，却是听见了几声不急不缓的敲门声。碧儿纳闷：“这时候是谁来了？”轻罗正在为胭脂拆下发髻上的东西，也停下来朝门口那里望去。
　　　　刚刚将门打开一个小缝，如霜便如一只彩蝶一样飞了进来。胭脂忍不住笑意，道：“怎么，这么想你们家将军！”
　　　　如霜站定，伸出四个指头指天道：“姐姐，我是专门来看姐姐的。如霜对天发誓。我才不来看他呢！”如霜嘟囔着到床榻前坐定，摸了摸嘴唇道：“他老是对我动手动脚的，还要咬我。”
　　　　胭脂扑哧一笑，想起今日第一次见关将军时的情景。他冷冷的神情看上去还有点不易亲近。没想到在如霜跟前就现出了原型。碧儿回屋来，恰巧听见如霜说的话，捂着嘴，垂着脑袋，笑的腰都直不起来。
　　　　“想必如霜郡主与将军两个是真爱了。奴婢今日看将军冷冰冰的样子，想不到将军所有的温情都是展现在郡主那里了。”碧儿这番话，将全屋的人都逗乐了。如霜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待她反应过来之时，脸已经像是烧红的铁一样的了。
　　　　她将脸埋的更低，痴痴笑道：“你们，真是讨厌。”翻了一个身，滚到床榻里面去了。“我今夜想要挨着姐姐睡觉。”如霜这样说着，已经迅速脱了鞋袜，将被子抖开盖好滚到里侧去了。
　　　　胭脂微笑着点了点头，自然是只有点头答应。轻罗想要留下来服侍。胭脂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下去休息。如霜这样一下子出现在她身边，胭脂总觉得有蹊跷。她不想到时候将这两丫头牵扯进去！
　　　　睡到半夜，胭脂猛然惊醒，因为她很是明显的感觉到了窗外无顾起了一阵冷风。一个黑影从窗边掠过去，红木窗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如霜在自己身边睡的香甜，她自然不想去打扰她。
　　　　只是她没想到在将军府上，竟然还会这么猖狂。胭脂掀开床被，起了身子，轻手轻脚来到窗边。她想过了，大不了自己就大叫一声，这偌大的将军府到时难道会让一个人逃走不成。
　　　　呼呼的冷风出来，胭脂不由的打了个冷噤。偌大的院子不见有其他任何异常的地方。她不由的有些怀疑刚刚是自己看错了。突然耳边一阵微风吹来，胭脂还未反应过来，手上忽然一重。脚上一腾空，自己竟是被那个黑色的影子抱着。
　　　　胭脂还未来得及大声呼叫，忽然在隐约可见的灯光中见着了那张熟悉的侧脸，鼻尖萦绕着清冽的梅花香。他缓缓侧身朝她一笑，唇畔隐者一抹笑容。柳越一身素衣，负手站在她的前面。墨黑的发丝迎风起舞。
　　　　这是将军府上的花园，各色清雅的花朵在月色中摇摆。空气中有着好闻的花香。但胭脂只闻得见那股清冽的香味。“你怎么来这里了？被被人看见了怎么办？”胭脂担忧的问道。
　　　　“无妨。有些时日没来看你了，最近怎么样？”柳越来到胭脂身边，抬手慢慢抚着她的长发，问道。
　　　　“我，我很好啊。”胭脂声音一顿，想起这段时间自己的遭遇，忽然摇了摇头：“恩，有些不好。不过我现在很好。”
　　　　柳越本来皱紧了的眉头，忽然松开。看着近在眼前的女子，笑着将她搂在怀中，轻轻叹了一口气。方才胭脂下意识的不想要他担心，但是一瞬间又反应过来，两个人在一起应该不要欺骗。自己累便是累了，想要靠在他的肩膀上好好缓解一下。
　　　　“刚刚竟然是装作刺客，在我窗边。差点把我吓死了。”胭脂从幸福中反应过来，狠狠的瞪了一眼柳越，气愤的说道。
　　　　“你不是也没害怕吗？”柳越摇头轻声叹息：“还跑到窗边来瞧呢！”
　　　　胭脂吐了吐舌头，重新扑在柳越怀中轻轻笑了一声道：“我知道了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这难得的相遇，让胭脂十分懂得珍惜。她抬手，有些小心翼翼的将柳越的腰环住，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身份的不同，让他们两个聚少离多。但幸运的是，柳越会找时间来与她相见。
　　　　“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进的了将军府呢？”胭脂知晓柳越会武功的事情。可是环顾四周，不见有其他人跟随。那凭他一人之力，要闯入将军府还是有些困难的。
　　　　“自然是有人请我来的。”柳越低头，朝胭脂微微一笑。说罢，他轻轻一吻印在胭脂额头上。身后传来几声响亮的拍掌祝贺的声音。胭脂猛然回头，竟是看到了方才睡得香甜的如霜和原本冷冰冰的关将军。
　　　　“怎么会？”胭脂的声音哽咽在了喉间。如霜笑着跳到她的身边，神秘兮兮的问道：“姐姐，你知道我怎么知道的吗？”
　　　　“怎么知道的？”胭脂也纳闷了。照理来说，自己与柳越两个保密的很紧，除却他和她身边几个亲近的人才会知道。如霜和关将军是怎么知道的？
　　　　“是他们自己发现的呢！”柳越赶紧撇开自己。他知道胭脂非常担心她的身份会给他带来麻烦，所以才会勒令他一定要保密。
　　　　“真的不是呢！是我们自己发现的。”如霜也赶紧说道。“真好，姐姐和王爷两个人。”如霜笑着将胭脂和柳越的双手执起来，将胭脂的手放在柳越的手掌中道：“王爷，你一定要好好对待姐姐，也要保护好姐姐。”
　　　　“那是自然。她早就是我王府预定好了的王妃了。”柳越淡定的说道。胭脂白了柳越一眼道：“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柳越脸色一沉，如霜哈哈笑道：“王爷，你可是还要下一番苦心了。”

　　☆、216。第216章　叶凝欢来访（一）

一个郡主与将军的大婚显然是很受朝廷重视的。加上如霜的身份特殊，这几天来摆放送礼的宾客络绎不绝。奉裕王府的人混迹在中间，加上还要伺候他们家王爷。柳越则是舒坦的在将军府上住了下来，当然屋子也是住在胭脂旁边不远。
　　　　六儿还不求知情，只还以为王爷于关将军有要事。第二日来送换洗的衣裳时，刚刚踏入王爷所住的院子，却是惊讶的看见了与王爷并肩站立着的胭脂。
　　　　六儿顿悟，走上前去给胭脂行了个礼打趣道：“六儿就知道。王爷昨夜兴匆匆的连换洗的衣服否没有带，往将军府上赶，必有蹊跷。果然原来是姑娘在这！”
　　　　柳越没好气的抬脚就要给六儿一脚。六儿轻快的躲了过去，笑道：“王爷，难道都还不准六儿说了吗？”
　　　　胭脂捂着嘴，偷着看了一眼柳越，眯着眼笑道：“还有什么，尽可能都与我说说呢？”六儿瞧着胭脂温婉的模样，再想想那娇蛮的刘宛凝，顿时神清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