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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胭脂颇有些嫌弃的往后退一步，朝另一边望去。那些人见此，赶紧又是朝着胭脂磕头道：“求女官大人饶命啊，求女官大人饶命。若是被我爹知道了定会打断我一条腿。”
　　　　这一群地痞流氓虽言语粗俗，身上的衣裳却无一不是锦衣华服，银线暗绣的花纹。普通官宦之家定是穿不上的，更别说是除了柳家以外别的商人之家。
　　　　“我若是不依呢？”陈宣淡淡的说道。
　　　　“这，这……”那地痞各个都傻眼了，朝胭脂那处可怜的望着，祈求可以为他们求求情。胭脂回望了四周渐渐围拢过来凑热闹的人群，喊道：陈公子，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就放过他们。”
　　　　“是啊，是啊。”那地痞点头应是，见着陈宣犀利的眼神，赶紧接着说道：“我等以后绝不再如此。老天作证！”
　　　　那些个围拢过来的百姓见着是这一群地痞流氓。终于有人制服了他们，无不拍手叫好。陈宣抬头朝人群中看了看：“恐怕我们同意了，这百姓可同意不了啊。”
　　　　碧儿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了过去，拉了胭脂的手愧疚道：“是碧儿不好，让小姐一个人在这里。”胭脂拍了拍她的手，笑道：“无妨，幸好陈公子到了。你的包子呢？”
　　　　碧儿将手往上一抬，一碧玉的竹蒸笼里正是躺着热气腾腾的包子。胭脂嫣然一笑：“我还记挂着呢！”
　　　　陈宣回身一望，见着原本消失的碧儿已经回到了胭脂身边。回头狠狠的拉了那地痞的前襟：“告诉我，是哪个府上的。不送去官府，至少要让你爹知道你做了什么事？好好训你一顿！”
　　　　“我的老祖宗，这真的是要了我的命啊。”那地痞简直哭笑不得。陈宣手一紧，将他朝自己跟前一拉：“快说。”
　　　　“黎春来，是我父亲。就是，就是黎大人。”那地痞哆哆嗦嗦的还未说完，陈宣已经了然清楚，将他前襟一松，起身挥了挥手。柳府小厮皆将手中握着的人的前襟松开，随即离去。胭脂被簇拥着朝马车那边而去，陈宣负手走在前面，板着脸似乎很不高兴。
　　　　碧儿碰了碰胭脂的手臂，小声道：“陈公子似乎好像不高兴，小姐要不要上前去哄哄？”
　　　　“我为何要去？”胭脂却是反问道。碧儿一阵语塞，想要说出口的答案到了嘴边，却又要不得不咽下去。
　　　　只装作无意叹了口气，心中却是忍不住骂道：“小姐，这个榆木脑袋。”
　　　　胭脂望着不远处的陈宣，有着一阵不知该如何与之相处的感觉。这几日，陈宣曾有几次前来洞庭轩，都被胭脂早就吩咐好了的轻罗挡了回去。怨不得陈宣对她有着怒意。
　　　　远远瞧见驾车的小厮翘首以盼，终于见着被簇拥归来的胭脂，忙跑下马车上来：“二奶奶可是出什么事了？怎么会与陈管家一起回来？”
　　　　陈宣不提这个，一提就沉下脸来：“谁准你让二奶奶随意出马车的。早市人多眼杂，若是发生什么事……”
　　　　“好了，是我自己要去的。不怪他们！”胭脂不得不上前解释道。“也不怪碧儿，你莫要再责怪他们了。”
　　　　“那你干嘛要出去。你如今身份不一样，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陈宣急道，却是见着胭脂微微一笑，眸中盛满笑意：”我又不是瓷器娃娃，出去一下没什么事的。而且，现在是真的没事啊。”
　　　　陈宣叹道：“好了，好了。我说不过你。”

　　☆、155。第155章　尘满面鬓如霜

她随即一跳，轻松跃至马车上，轻巧的避开了陈宣的搀扶。碧儿立在陈宣身后，明显感觉到小姐对待陈管家的态度有着几分改变，但具体却又是说不出来。陈宣缓缓侧身，望了碧儿一眼，拱手垂身恭敬道：“倒是有劳你了，照顾好她。别让她乱跑。”
　　　　碧儿受用的点了点头，对陈宣的好感日益加重。她猛点了点头，轻声说道：“你放心，我定会帮你。你才是我家小姐的……”
　　　　恰在这时，身侧的小厮唤道：“公子，我们该离开了。”陈宣注意力转移，没有听清碧儿说的话。他点了点头，回身过来问道：“碧儿姑娘，方才说了什么？”
　　　　“恩……”碧儿迟疑了下，摆手道：“没有什么，没有什么。我先上去了。”
　　　　“好。”陈宣答道，点了点头。
　　　　碧儿回到马车中，见着胭脂抱手坐在马车的里侧，小心的靠上前去：“小姐，怎么了？”
　　　　“我听到你说的什么话了？”胭脂闭眼缓缓答道。碧儿心中“咯噔”一声，正欲承认。却听得胭脂又说道：“你是我的贴身婢女，怎可以站在他那边绑着陈公子说我呢？你应该站在我这边。”
　　　　胭脂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的碧儿“扑哧”一笑。“那是，碧儿永远都站在小姐这边的。”碧儿拍着胸脯向胭脂保证道。
　　　　胭脂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嚷道：“快，将包子拿出来。我刚一直等着你回来与你一起吃呢？”碧儿得令，从马车的另一侧将那碧绿的竹蒸笼拿了出来。包子的香味一下子充满了整间马车。
　　　　吃过，胭脂就着带着的水洗净了手，靠在柱上休息。晨起的微风，将她耳边的碎发吹起。她满意的闭紧了眼睛，只管那帘子被风肆意的吹开，享受初夏的凉爽。因着早市，马车一直行的比较缓慢，正是印了今日胭脂的好心情。
　　　　直到前方慢慢过来的几匹高头大马都不知。胭脂微闭着眼睛，呢喃道：“碧儿，好好感受一番。我从未觉得京都的早晨如此美丽，我们以后早起好不好。”
　　　　碧儿点头应道：“那当然好。只要小姐坚持那就一定没问题。”胭脂回头朝碧儿挤眉弄眼一笑，调皮道：“那我怎么知道。等到我后悔的时候，我们早起的计划就当从来没有过吧。”
　　　　“我就知道，小姐从来都是这样。所以啊，方才的话就当碧儿没有听见吧。”碧儿长叹一口气，打趣道。
　　　　“哼。”胭脂如何听不出这句话其中之意。她轻哼一声，回身就朝碧儿身上挠去。碧儿连连求饶道：“好了，好了。我的大小姐，我不说你了。我再也不打趣你了。”还未说完，碧儿却是又忍不住一笑。
　　　　银铃般的笑声从帘中溢出，像是一根绳子一样将他牢牢绑住。那锦衣黑袍的男子微微一愣，握着将身的手都在微微发抖。身侧的侍卫不明其意，俱也停下来等着王爷。那马上的男子微微抿紧了双唇，显出刀刻一般俊逸的脸庞。
　　　　六儿也在身侧，停下马来朝柳越望过去，见他神思有些怔忪不宁，以为有什么要紧事。正欲骑马向前。柳越终于回过神来，朝他们一行人望了一眼，做出一个手势。便是头也不会的策马往回而去。
　　　　“王爷……”身边侍卫唤道，察觉这是在早市，立马又噤了声。今日出门，本是奉了皇上之令来察看早市的状况。王爷却是自己一人先行而去，这是为何？六儿很快的反应过来，道：“王爷，定是发现了什么情况，所以一个人先去了。我们走吧。”
　　　　六儿策马继续朝前走去。那些身边跟着的侍卫仍是不安心，问道：“可是要不派一人去保护王爷？”
　　　　“不用，不用。”六儿提声道：“既然王爷说了，让我们别跟着，就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们照办就是。”六儿回身朝柳越策马而去的方向一望，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那些个侍卫终于噤了声，随着六儿一道去别处察看去了。清晨太阳刚露出一点金光，将京都万事万物都罩上了一层金灿灿的颜色。微风拂来，将路旁的垂柳也吹得随同摇曳起来。触目皆是小贩摆在路旁卖的红花，殷虹的花瓣，如落霞织锦，灼痛人的视线。
　　　　那马车朴素，毫无其他物品过多的修饰。但也正好衬了她的品性，清清淡淡，与世无争。即便是现在贵为四品绣官，也不见得就换下了所有的行头。她依旧是她才，从未变过。
　　　　仍旧是有笑声从那马车中钻出来，如同银铃一般悦耳，轻轻拂过耳边。那轿上死角各都悬挂着一银铃，风一过，就会响起来。那马车身后的骑马的人就着样不快不慢的跟在其身后，不让那马车中的人发现，甚至是那马车上的銮铃都解下来，握在手中。眼见着周围的景致不断变化，直至终于到了铭岳轩一处。那身后骑马的人远远的停住，瞧见那马车停了下来，有小厮迎了上来，将她稳稳的托住，往马车上跳下去。
　　　　那翠绿色的水波烟柳裙像是水纹一般展开迤逦铺在脚下。头上只戴了简单的发饰。露出光亮的脖颈，显得人更为的端庄。她缓缓一笑，跟着来接的小厮往里面走去。
　　　　那领路的小厮最是机灵，视线中飘过一黑衣骏马的男子，气质非凡，只是隔了老远并未看清。他笑道：“何不请大人朋友进来瞧瞧呢？”
　　　　胭脂纳闷，顺着小厮的视线望去，只瞧见倏忽不见锦袍衣角。胭脂回身行了一礼道：“您费心了，恐是路过的人吧。”
　　　　胭脂既然如此回答。那小厮也不好说明那男子已在那恭候多时了。可是转念一想，毕竟是男子，碍着自己身份，只怕是多有不变，还是不说了吧。“那小厮垂眉，道：“那也是。奴才看错了吧。”
　　　　胭脂笑道：“无所谓，倒并未有多少区别。”
　　　　碧儿耳朵最是尖，听得那銮铃声穿过灰墙碧瓦，传到了碧儿耳朵了。那铃做的极巧，一声一声甚是平稳，她听出来了，是銮铃之声。

　　☆、156。第156章　巧遇定栾王

喧闹拥挤的街市中，柳越一身黑衣锦袍，策马不快不慢的行过喧攘的人群。他冷着脸，一言不发，像是有什么心事一般。身后的两名侍卫大气也不敢出，都是各自抬头望向别处。这偌大的街市，热闹非常，柳越忽然觉得意兴阑珊，转过脸去，见到六儿探究的眼神，心里忽然一动，问道：“你们可要去喝酒？”
　　　　六儿眼睛一亮，可是忽然有记起这时候还有公务在身，这时候若是去了。只怕是传入到皇帝耳中去，况且身侧还跟了两个人呢？
　　　　柳越这么一问，显然是有些将那两名侍卫惊着了。就职位来说，这两位都是城门当值的一个领头侍卫罢了。可若是往高了处讲，他们两个却是唯一可以除去文武百官之外，能有机会面圣的人。
　　　　“王爷，你说笑了吧。”六儿瞪着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看着马上锦衣黑袍的王爷。六儿努力张大了嘴，摆出口型，示意王爷多加考虑。
　　　　柳越唇角仿若是含着一抹微笑，漫不经心的回道：“你觉得呢？”
　　　　那两名侍卫官相望一眼，拱手恭敬的答道：“但凭王爷决断。”柳越高扬了手中的马鞭，策马回身望到六儿问道：“怎么，你不去？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六儿坚定的点了点头，回道：“我要去的。”
　　　　月上西楼是京都有名的酒坊，四周皆种了挺拔的杨柳作为屏障。来往皆是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乘着马车前来，再是乘着马车离开。入到一方不大点的小径，才有小二躬身迎上前来，询问道：“四位爷是想要去哪边喝酒呢？这东南西北四处方向可都是有不同的景。”那小二的话还未说完，眼尖的发现柳越身后两名同是青衣布衫的侍卫。
　　　　“哟，两位大人来了？可是还是老地方啊？”那两名侍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摸了摸后脑勺，笑道：“今日不同，就依着前面的这位公子吧。”
　　　　那小二明白过来，更加恭敬道：“不如，依着奴才给各位爷介绍吧。这时节正是初夏，闷热的紧。月上西楼最近出了个新酒，取的是清晨半开的莲花炮制的酒，再配以洋槐花蜜。味道甚至纯正。若是再去上东画那边，即是人世一道乐事了。”
　　　　柳越被这小二的话说的起了意兴，一拍手中的折扇，笑道：“怎么样，不如两位大人就依了在下，隔日我再请你们喝酒。”
　　　　身侧的那两名侍卫官连忙应声道：“好，自然是好的。”
　　　　花开满小径，枝头开满了灼灼的鲜嫩的花朵，湖边一阵莲香扑鼻，泉水叮咚落入池中，激起一团涟漪。东西双堤十里的如丹霞似得杜鹃，夹杂着翠绿的柳条，沿着两岸敷水展开，映的池中倒影亦是波光粼粼。
　　　　六儿双手接过小二奉上来的酒，小心的舔上了一口。顿觉口腔中清香扑鼻。不似平日里喝的酒的甘醇，这酒仿若是集中了这夏日独有的味道。他不禁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笑着道：“这酒，果然是个害人的东西。”
　　　　那两名侍卫端着酒杯的手还未放下，听得六儿如此一说，皆是一顿。六儿尴尬的继续说道：“喝了一口，还想喝上一口。”说罢，埋头再喝上了一小口。
　　　　那倒酒的小二听罢又说道：“公子，这番话说的其实在理的。酒的确不是个好东西，就连我们东家也是如此说的。可是人的本性就是这般，越是不好的东西，就越是想要去接触。”
　　　　酒杯是用青玉做成，晶莹剔透，可见其中脉脉流转的玉色。执了一杯酒放在鼻尖轻轻一闻，芳香馥郁，倒真是与平常喝的酒大不一样。那小二见着柳越甚是喜欢，起身拍了拍掌，那湖心亭中原本轻轻掩着的帘帐缓缓拉开。
　　　　少女着这白纱裙裾舞衣，身姿翩然，曼妙如此。长发并未绑起，而是任其披在身后，身上毫无其他装饰品装饰，只有那长发仿若是一袭慢慢延展开的流云直铺向她的腰际。随着不知从何而起的丝竹声，她缓缓侧身，宽大的水袖衣裳滑下，露出一大截如白玉一般的手腕。
　　　　“这人是？”那领命侍卫却又是傻了眼，不过又缓缓明白过来。这月上西楼的东家是一可怜的女人，从红楼巷子出来，建了这酒楼，定又是可怜哪家女子收归回来做个跳舞的舞怜吧。她身姿柔软无骨，随着那音乐且舞且旋，长袖且柔且烈，笑容艳切，光影缭绕夺人魄，即便是身侧的两位侍卫都看痴了去。
　　　　那女子翻手拈花之间回眸望着坐在湖畔花厅单执了一壶酒遥遥望着他的男子。即便是在这烈日如此大的太阳之下，也可观察到她眼神的专注性。
　　　　随着音乐声渐停，湖心亭中的帘子缓缓关上。那女子仿若是有些怅惘，望着那湖畔花厅的男子。正待那帘子关上之际，湖面上一阵哗哗的水声，正是有人踏着水纹而来，脚上沾了点露水，绣着如意云纹的鞋子幡然偏转，已是落入亭中。那女子一惊，手却还是放入到那男子手中。
　　　　他挽住她袖上的轻纱，一点点将她拽到自己身边来，嘴角带着笑意：“我得要等多久才会等到你这只舞？”
　　　　“你怎么会知道？”那女子声音有些气短，望着眼前的人不敢相信的问道。
　　　　鼻尖传来一阵好闻的莲香，他将头埋进她的颈侧，沉声回道：“因为我一直在这里等着。”
　　　　柳越却是迟迟没有喝下杯中的那壶酒，直到六儿回过神来打趣道：“怎么，王爷，也觉得那姑娘美？”
　　　　“是挺漂亮，我为何要否认。只是……”他缓缓一笑，继续说道：“竟然会有如此闲情逸致。”他摇头轻笑，像是带了几分探究之意。那湖心亭中的闹剧并未持续多久，没过许久，便是听到那些个小二蜂拥而上，说是奉了东家的命令要将那男子揪出来。
　　　　柳越笑着补充道：“恐怕没有几个人敢动他把！”

　　☆、157。第157章　巧遇定栾王　（二）

待到人烟茶凉，那小二也退了出去。湖心亭中的帐帘被猛的拉扯开，那女子惊慌失措的不知如该如何。反倒是身旁的男子，本想要与他们打上几下的时候，忽然又放下了手中的拳头。
　　　　“臭不要脸的，竟是想要将我们的姑娘都勾去。也不瞧瞧你的样子，可是给的了我们姑娘要的锦衣玉食。”那些小二不住的打骂，甚至是将他绊倒在地，用脚踢着。
　　　　那女子捂住嘴巴，眼泪扑簌落下。手被丫鬟挟持着，根本动都动不了。眼见着地上的男子原本干净的面庞出现点点乌青，终于使了狠劲叫道：“你们放开她，放开她。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那女子掩面蹲下来哭道。泪水从指间缓缓落下，脸上精致的妆容也渐渐花去了。慢慢的，那张原本如白玉一般无暇的脸出现了一团朱红，诡异的从耳际一直延伸至脖颈。那些丫鬟婆子顿时乱了手脚，手疾眼快的将那女子团团围住，吩咐小二：“将这男子拖出去，拖出去。”
　　　　透过指缝，那女子见到他惊奇的眼色，和心痛的眼神。她平生最见不得可怜她的目光。她不要，不要。婆子大吼一声，那些个小二得令，连拖带拽将他拖了出去。
　　　　对坐的侍卫官长叹一口气道：“现在这些男子，就凭个会作点酸诗，画点画就骗去了多少好女子。依我们哥两看，男人还是要会武才行，不然怎么保家卫国，怎么给自己心爱的女人安稳的环境。”
　　　　酒过三巡，那两个侍卫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执了小半杯酒，半眯着眼睛，朝着柳越敬道。柳越挑了挑眉，自己还未是奉裕王之时，是靠着才气在京都声名鹊起的。想当时，多少任务为了买一幅他的字画要花上重金。
　　　　六儿很快明白过来，便是掩着袖子装作咳嗽几句。那侍卫官还未明白，倒是执着的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