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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椒见一大锅干豆角酱香肉包子已经蒸好，大张叔端着要往楼上送，忙叫过刘婶看着炸豆腐，自己换到旁边的空灶上快手快脚的做了一个萝卜虾皮汤。大家晒了一上午都渴了，不来个汤这包子吃得就太干了。
　　盛好汤，豆腐也已经炸得二面焦黄，楚椒用泡香茹的水加酱油、糖、盐调成料汁倒入锅中，盖上锅盖焖一会，再开盖大火收汁装盘，最后再洒上一点炒熟的白芝麻和切碎的绿葱心，酿豆腐就完成了。
　　用葱心是没办法，当然最好是用细香葱。
　　可惜买不到。
　　李婶递过来一盆品福斋自己发的黄豆芽，已经洗净择好了。楚椒又做了一个五花肉炒黄豆芽，再加上已经端上去的拌白菜心和酱肘子酱牛肉，不过是一顿便饭，楚椒觉得也差不多了，就摘下围裙上楼吃饭。
　　没有喝酒，很快吃完了饭，程雪啸给苏莲城打个眼色，示意他先走。苏莲城跟楚椒说了一声晚上想吃点辣的就先走了。
　　程雪啸又看向了程雪音。
　　程雪音又黑又亮的大眼睛一翻，“你不就是要去圣湖么？有什么可背着我说的！”
　　萝卜虾皮汤全喝光了，楚椒正忙着沏茶，闻言手一松，茶壶落下，被程雪啸顺手就抄在了手中。
　　“楚椒你不用担心，我就是去圣湖看看，看看而已。”程雪啸看着楚椒，紧张的说。


第244章　非得你去吗
　　听说程雪啸要去圣湖，楚椒瞬间面白如纸。
　　“哥，你又骗人，上次你也说是去圣湖哨探，结果一呆就是半年，暗杀了元德大汗才回来。”程雪音完全没有注意到楚椒已经被‘圣湖’二字吓掉了三魂七魄，还在大声说。
　　楚椒垂下眼，回避了程雪啸的目光，强自定了定神。
　　虽然她完全无法理解血峪城人对于战争的这种兴高采烈的态度，但她知道程雪啸决定的事轻易不会改变。
　　或者说，他决定了的大事轻易不会改变。
　　“已经一个月了，就算几位胡王现在正忙于内斗，肯定也已经得知了天水城进攻血峪城的事。我想去看看他们有什么反应。”楚椒低着头，程雪啸就盯着她头上圆圆的二团丫髻解释说。
　　听他这么说，楚椒紧揪成一团的心又揪了揪。看来他一定要自己去，而不是把这个危险的工作交给别人。楚椒心里想着，却还是忍不住开口，“可是你刚刺杀了元德大汗……”
　　她抬头看向程雪啸，平时粉嫩润泽的菱角嘴煞白，虽然努力忍着，清亮的眼睛里还是蒙上了一层泪水，看上去惶急又可怜。
　　程雪啸强忍着才没有伸手去摸她的脸。
　　小姑娘为自己担心的样子真可爱。
　　程雪啸嘴角微勾，很没良心的笑了笑。
　　“你别担心，圣湖现在肯定乱得很，我们就是去哨探哨探，很快就回来，没什么危险。”
　　他当然知道胡人听到大周内乱的消息，肯定兴奋得嗷嗷直叫，立刻就会把所有的内斗都暂时抛开，只想着赶紧趁乱进攻中原，但总要亲眼去看看。当然了，如果能再暗杀几个胡王，搅乱他们的联盟就更好了。
　　不过楚椒已经吓成这样了，这些话就不要跟她说了。程雪啸心想。
　　见他说得这么轻描淡写，程雪音张了张嘴，幸好程雪啸足够了解妹妹，身子微侧挡住楚椒视线，瞪了妹妹一眼。
　　程雪音闭上了嘴，但毫不示弱的回瞪了程雪啸一眼。
　　“你什么时候去？”楚椒又努力定了定神，才开口问道，声音还是有点抖。她用尽了全力，才把那句‘非得你去吗？’咽了回去。
　　她也想明白了，血峪城南面已经被大周包围，赶紧去看清楚北面情形，早作打算，总比被二面夹击强。
　　“今天晚上。”程雪啸答道，犹豫了一下，又多承诺了一句，“加上往返时间，我最多十天就回来。”
　　现在天水河对岸有潘武虎视眈眈，可不能象上次似的，为了刺杀元德大汗能在圣湖边上磨半年。
　　听说他只去十天，楚椒略略放心，也顾不得还有程雪音长风晓雁在场，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你一定要小心。”
　　程雪啸反手握住楚椒的手，却看向程雪音，“我想让仁勇留在血峪城。”
　　“他跟我说了，他想和你一起去，你就让他去呗！”程雪音说。
　　她也想去，可是和上次一样，她娘死活都不让。
　　听程雪音语气这么轻松，楚椒又略略放下一点心。
　　“这件事要保密，我这就回府准备，晚上就不过来了。”程雪啸对楚椒说，却握着她的手没有放，而是又看了程雪音一眼。
　　程雪音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那神情分明是：哥，你怎么还不走？是想一起吃点心么？
　　程雪啸俊脸微红，轻咳了一声。
　　小姑娘总算是把那该死的长棉袄脱了，那个，那个，临走前总得抱一抱吧？
　　当着妹妹有点抱不下手。
　　楚椒一颗心七上八下，全是担心，完全没有注意到程雪啸的小心思，和程雪音的无心。
　　好在屋子里还有长风晓雁，她们也没有找个借口给程雪啸个台阶，丢下一句，“我们一会再过来吃点心。”拖起程雪音就走了。
　　程雪啸关好雅间门，把楚椒紧紧的抱进了怀里。“你别怕，我虽然武功高，但绝不会莽撞的。”
　　这句奇怪的话落在楚椒耳中，她全身都哆嗦了一下。
　　程雪啸中午从品福斋离开后，虽然说不再过来了，但晚上临行前还是悄悄又来了一趟。结果楚椒被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邋遢胡人吓得惊叫一声。
　　程雪啸又安慰或者说骗了楚椒几句。楚椒嗯嗯的应着，叮嘱他小心时，也骗他说自己不担心了，但他走后，虽然觉得他妆化得这么好，但只要一想到他是去圣湖，却还是担心得一夜都没有睡。
　　转天吃过早饭，楚椒正在厨房里心不在焉的和着面，小婉突然跑进来，告诉她瑛儿姑娘来了，直接上楼进了春兰轩，要和她说话。
　　楚椒抚额。程雪啸告白之后，程雪音长风晓雁自告奋勇去通知周仁瑛，结果长风晓雁临阵脱逃，当晚是程雪音一边吃宵夜，一边向她描述了当时的情景。
　　据程呆萌说周仁瑛表现得挺镇定。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几天，血峪城就这么大点的地方，楚椒都一直没有遇见周仁瑛，但程雪啸昨晚才走，她今天就找上门来了。
　　来者不善啊！
　　楚椒心里想着，一边最后用了几把力和好了面，一边指挥小婉沏茶拿瓜子先上楼招待周仁瑛。
　　就算是来打架的，也先当客敬着吧。
　　楚椒洗干净手，摘了围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
　　娘亲手做的枣红色的小棉袄，娘亲手做的藏蓝底小碎花的夹棉裙，都是昨天才换上的，基本还是新的。虽然说不上高贵典雅，但就是它们了。
　　楚椒伸手摸了摸头发，深吸一口气，迈步往外走。
　　一出厨房门，心里的安全感骤降，楚椒的勇气值一下子就掉光了，好想一扭头就逃回厨房。
　　不能怂，不能怂。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而且怂也没用，血峪城就这么大点的地方，就算周仁瑛不天天来品福斋堵自己，也随时可能在街上碰上。
　　早晚都要面对。楚椒正在心里安利自己，恰好小婉送完茶下来。“小柔呢？”楚椒小声问道。
　　“去看落葵射箭了。”小婉小声答，“姐你不用怕，我看瑛儿姑娘的架式，不象是来打你的。”
　　楚椒……
　　真的吗？你确定？
　　那她来干嘛？


第245章　情敌见面
　　“不管她是不是来打我的，小柔不在，你一个人打得过她吗？”楚椒满含期待的看着小婉。
　　小婉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不过姐你放心，她要是敢打你，我就和她拼命。”
　　楚椒很感动，拍了拍她的肩膀，“拼命就算了，她要是真动手，你护着我跑就行。”
　　“往王府跑？”事关重大，小婉认真追问。
　　“不用那么远，跑到街上就行。”虽然心里紧张，楚椒还是被她逗得笑了笑。周仁瑛好歹也是将军府的小姐，也是要脸的，自己逃到街上，她总不好意思还追着打吧？
　　楚椒走进春兰轩，第一眼看到周仁瑛就愣了愣。她瘦了一圈，小脸尖尖，而且连神情气质都不同了。
　　她穿着骑装，因为瘦了，原本就鲜明立体的五官更加灵动清晰，眉目含愁，多了几分以前可没有的娇婉。
　　楚椒想起她咄咄逼人的质问自己‘你娘为什么这么胆小’时的样子，暗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情敌成长的速度有点快。
　　“周姑娘吃过早饭了？要不要再吃一点？”见周仁瑛看到自己进来立刻绷直脊背，敌意毕现，楚椒拿出小老板的套路来，笑着招呼道。
　　周仁瑛没有回答，昳丽的小脸上表情纠结，片刻之后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楚姑娘不用忙，我就是过来问你一句话。”
　　才不会！
　　楚椒心里想着，暗暗握了握拳，走到桌边，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输人不输阵。
　　周仁瑛完全没想到楚椒这么提防着她，虽然在最开始的那几天她确实每天都有几百上千次想冲过来揍楚椒一顿，但都被她自己压下去了。现在她已经不太想揍楚椒了，只是觉得以前几次见面都没有仔细看清楚她，想要仔细看一看。
　　于是周仁瑛盯着楚椒仔细看。
　　二世为人，虽然不会武功，但楚椒也不是白活的，就这样绷住了大大方方的任她看。
　　一时之间雅间内静得落针可闻。
　　“你相貌一般，比我差远了。”因为从小被老夫人教养，周仁瑛说话的声音一向很小，说这句话时声音也不大，却象小锥子似的。
　　楚椒的嘴角抽了抽，不过人家说的也是实话，所以挺住了没开口。
　　“听说你除了会做饭，也没有别的长处。”周仁瑛又说。
　　其实本姑娘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但会做饭，还懂物理化学政治生物，除了不会武功，别的基础教育肯定比你好。楚椒在心里说。
　　而且虽然我看上去和你一样都是十七岁，但我的眼界心智肯定比你高，只可惜你看不出来罢了。楚椒看着周仁瑛，又在心里补了一句。
　　“但你肯定有什么别人看不出来的好处，雪啸哥哥才会喜欢上你。”周仁瑛又说。她的语气很认真，平直中带着苦涩，没有一点恶意。
　　楚椒看着她，敌意突去，一下子感觉到了她的茫然、倔强、又强忍着不想露出来的难过。
　　对于程雪啸喜欢自己什么，楚椒倒是想过很多次，答案很缤纷。从程雪啸喜欢自己嘴唇的弧度，到程雪啸感受到了自己随遇而安又积极进取的内心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不过听周仁瑛这么说，还是又认真的想了想。
　　“也许因为他认识我的时候，我只是一个小饭馆的小老板吧。”她说。
　　说完了楚椒又觉得不对，怎么说得大帅哥跟个吃货似的！
　　而且自己现在也还是一个小饭馆的小老板呢，虽然血峪城的品福斋比京城的面积大多了，而且是二层楼，但连自己一共才三个厨娘，所以真的只能叫小饭馆，称不上酒楼。
　　周仁瑛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觉得这句话答得太莫名其妙，又看着楚椒不说话了。
　　楚椒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她。
　　二个人对视了一会，楚椒觉得敌意又渐渐弥散开来，正琢磨着怎么送客，就见周仁瑛双手按在桌面上，站了起来。
　　“雪啸哥哥一时迷惑，但他一定会明白过来，他会娶我而不是娶你的。”
　　她双眸湛湛，绝美的小脸上满是凛然，骄傲得跟个小凤凰似的。
　　嗯，这下放心了，她还是那个张嘴就让自己不喜欢的小姑娘。楚椒在心里想。
　　说完这句话，周仁瑛迈步就向门外走。
　　楚椒坐着没动，就耸了耸肩。
　　不过小姑娘是真挺傲气的，并没有提血峪城这样的形势，将军府和王府联姻多重要，并没有拿身份压我。
　　楚椒坐了会，等小婉进来说周仁瑛已经走远了，才起身下楼，准备午饭去了。
　　现在食材珍贵，更主要的是全城的人都在备战，忙碌得很，所以品福斋以卖包子为主，要和好多面呢！
　　中午程雪音长风晓雁过来吃午饭。楚椒没有告诉她们周仁瑛来过的事。程雪音说想吃佛跳墙，楚椒答应声好，又提醒她这个菜的好多原料要提前泡发，明天晚上才能吃上，让她看到苏公子时顺便也叫他一声。
　　送走她们，楚椒一抬头，就看见冰泉从对面布铺里走了出来。
　　“姑娘买布啊？”楚椒笑着和她开玩笑。
　　冰泉脸都没有红一下。她和布铺的少掌柜定亲很久了，这类玩笑都开疲了。“上午瑛儿姑娘来品福斋了？”她穿过府前街，压低了声音问楚椒。
　　楚椒点了点头，也没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反正不是小婉，就是布铺的人恰好看到了周仁瑛进出，和她八卦的。
　　“楚姑娘可能不知道，我原本是老夫人的丫鬟。”冰泉看着楚椒笑着说道。
　　这事楚椒知道，却只是笑着没接茬。
　　“瑛儿姑娘天性很好，如果楚姑娘想和瑛儿姑娘做朋友，我可以张罗张罗，只要楚姑娘和她多相处几次，我相信以楚姑娘的性格……”
　　楚椒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用再说下去了。“你的心意我明白，不过还是算了。”楚椒语气平和，态度坚定的说。
　　明明是情敌，非要装成朋友，没事给自己找罪吗？
　　冰泉张了张嘴，还想再劝。
　　楚椒看着她，冒出一句真心话，“我喜欢西武将军，喜欢你家郡主，但没有必要巴结将军府。”
　　冰泉一愣，随即展颜一笑，“楚姑娘你这性格倒象是我们血峪城的人。”
　　楚椒莞尔，冰泉当然是夸赞，不过我明明是现代人好么！


第246章　麦芽糖
　　周仁瑛的突然来访只是让楚椒害怕了一下子，并没有带给她更多困扰。但是只要一想到程雪啸在圣湖，虽然觉得他扮成胡人惟妙惟肖，并不容易被识破，楚椒还是担心得要命。
　　楚椒也知道这种担心有害无益，可是又控制不住，只好努力给自己找事情做，希望忙碌可以让自己分心。
　　因为买不到新鲜蔬菜，品福斋现在天天大笸箩小笸箩的种芽苗菜，不但自己发绿豆芽、黄豆芽，也发萝卜苗、荞麦苗。前几天楚椒还发了一笸箩小麦粒，打算自己做麦芽糖，然后用麦芽糖做最正宗的叉烧肉。
　　今天楚椒看麦芽已经长到了食指长，一根根牙签似的细长条，看着就快要长真叶了。楚椒估摸着再长一夜大概有一斤麦芽，就泡了六斤糯米。
　　糯米泡了一夜，转天一早大火煮熟。麦芽连着底下的麦粒一起剁碎。这步不用太讲究，只要菜刀案板干净无油就行。剁好后煮熟的糯米饭还稍微有点烫手，趁热都倒进干净的木桶里搅拌混和均匀，最后在桶中间用手压一个窝，盖上桶盖，就可以放在灶头上发酵了。
　　小婉小柔在京城品福斋学厨艺时买过几次麦芽糖吃，虽然不至于念念不忘，但见楚椒做，还是兴高采烈的一天掀开桶盖看了好几次。
　　转天半桶糯米饭发酵出来半桶甜水，楚椒舀了一点水尝了尝，糯米的香气很浓，融合了一点麦芽的清香，虽然只是微甜，但一点杂味也没有，说明前一天的工作虽然简单，但挺成功。
　　接下来的工作同样简单，但是熬糖需要时间。小婉小柔也尝了发酵出来的甜水，心痒痒的想吃麦芽糖，让楚椒保证一定要等她们回来再熬糖，才去军营练武。
　　其实熬糖要一直站在锅前不停的翻搅防止糊锅，又枯燥又累，就算她们不叮嘱，楚椒也会等她们回来骗她们干这个活。
　　二个小吃货惦记着麦芽糖，虽然练武没有偷工减料，但一练完带着一身热汗就跑回了品福斋，比平时早回来了半个多时辰。她们手脚麻利，在楚椒的指挥下用干净屉布把发酵出来的糯米水滤进锅中。大火烧开之后，撤掉几根大木柴，开始用小火熬糖。
　　一个烧火一个搅拌，熬了大半个时辰。虽然厨房里还有李婶刘婶舅妈一起边干活边聊天，小婉小柔还是心急得很，轮番尝来尝去，不停的问好了没有。
　　楚椒看着锅里的糖水越来越粘稠，渐渐变成了光泽漂亮的红褐色，自己尝了二次，才觉得熬好了。
　　听说好了，小婉小柔欢呼一声，楚椒指指准备好的花生碎，让二个小苦力蘸着吃，又招呼李婶刘婶舅妈一起吃糖。
　　麦芽糖热乎乎的，又软又甜，米香中带着一点青草的香气，一点也不腻。楚椒自己也用竹筷卷了一大卷，不想蘸花生碎，就这么举着象吃一根超大棒棒糖似的咬着吃。
　　小婉小柔原本一勺一勺的玩拉丝，见楚椒这样吃也开始卷着吃，结果楚椒一卷没吃完，她们已经吃下去了好几卷。
　　“小心黏牙。”楚椒笑着提醒她们。
　　小婉小柔的牙早就黏得不行了，点头时竹勺柄黏在牙上上下摆动，看得楚椒一阵好笑。
　　厨房里正热闹，程雪音和长风晓雁直闯了进来，“什么东西这么又甜又香？一进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