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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椒暗吸了一口气。
　　“你有话就对我姐说，现在品福斋是我姐做主，等明天出了血峪城大小事才归我做主。”楚椿看着玲珑，淡定自若的说。
　　楚椒伸手握了握妹妹的手。这一年多妹妹真的长大了。
　　“你们姐妹俩谁做主都行，反正我是花钱买平安。”玲珑说着，并没有急着打开锦囊，而是把店堂里的几盏灯都拿过来放在最近的桌子上，这才解开锦囊。
　　锦囊里还有一个小锦袋，打开来是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在灯光的照耀下，红宝石玲珑剔透，上面还有一层宝光流光溢彩。
　　楚椒听到身边楚椿轻轻‘啊’了一声，但她只是看着那颗宝石，站着原地并没有动。
　　玲珑看看楚椿，嘴角露出一丝轻蔑，又从锦囊中掏出一个小锦袋。她先看了一眼，然后用双手拢住捧在手心里，只露出中间一个小孔，她没有说话，只把那个小孔冲向楚椿。
　　盈盈柔光从小孔中散发出来，照得她的手指纤毫必现。
　　是一颗夜明珠。
　　这是楚椿有所准备，神色镇定，连‘啊’也没有‘啊’一声。
　　“妹妹，只要你带我走，这二颗宝石就都是你的。”玲珑看着楚椿一字一句的说。
　　楚椿没有说话。
　　“首先，她不是你妹妹。”楚椒开口说道。“其次，这个锦囊是珍禧公主的，也不是你的。”
　　“公主已经死了。”玲珑突然提高了声音，“吴姑姑也死了。公主那么多的嫁妆，都归了镇西王府，我和如意悄悄看过了，吴姑姑身上的锦囊也不见了，肯定是在崖底装殓的时候就被镇西王府的人拿走了。不过算了，那也是因为我和如意没胆子下去给她们收尸才便宜了别人。”
　　玲珑说到这里，突然踏前一步，紧紧盯着楚椒，她的眼睛亮得吓人。


第212章　你做的对
　　“楚女官，你别在这里跟我装，你身上也有四个锦囊。当时帐篷里的人只剩下了你、我和如意。我和如意商量过了，咱们三个人都不说，锦囊就是咱们的。”玲珑说到这里，突然睨着楚椒，嘲讽的笑了笑，“楚女官，你是不是也觉得镇西王府已经占了大便宜了？你身上那四个锦囊还不是一样被你昧下来了？”
　　楚椒没有理会玲珑，而是看向了楚椿。
　　她刚到血峪城时因为怕娘和妹妹担心，所以只和她们说了皇上与元德大汗勾结，珍禧公主跳崖自尽，并没说崖底的那一段，当然也没有说她们为了逃亡做准备的那一段，现在全被玲珑兜出来了。
　　楚椿的眼睛也很亮，死死的盯着玲珑，“你闭嘴，不许你这样说镇西王府，要是没有他们，你已经死在草原上了。”
　　玲珑愣了愣，看着楚椿，咄咄逼人的眼神突然就软了下来。“你说的对，镇西军救了我的命。可是我现在只想离开血峪城。”她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三个锦囊，直接丢在了桌子上。“全给你，只求你带我离开血峪城。”
　　楚椒看看玲珑，又看看桌上的锦囊，突然有点好奇，天真纯美的珍禧公主是不是直到临死都没有发现她的大宫女还有这样的演技。
　　楚椒特别仔细的回想了一下。
　　当时在帐篷里，大家虽然勉强镇定了下来，但心里肯定十分害怕。楚椒相信那样的情形之下，锦囊肯定不是吴姑姑现装的，应该是离京前就装好了，就想着万里迢迢，以备万一的。
　　她虽然揣着锦囊过了半夜，但当时生死一线，她也只是怕掉了伸手摸过几次，却没有拿出来看过，不过她可以肯定，锦囊虽小，但一个锦囊里肯定不止装着二颗珠宝。
　　她当时在和珍禧公主说话，只知道吴姑姑给了自己四个锦囊，并没有注意吴姑姑给了玲珑几个，但玲珑肯定注意到了她有四个，所以此刻就拿出了四个锦囊，却昧下了里面大部分珍宝。
　　她又是嘲讽又是质问，演了这么理直气壮的一幕，不过是怕自己揭穿她。
　　玲珑见楚椒的目光在她和桌上的锦囊之间来回，却不说话，不由得咬了咬牙，飞快的又打开了一个锦囊，倒出十几颗珍珠，每个都有小拇指大小，浑圆可爱。
　　她瞪着楚椒，那神情分明在说：够了吗？你还想怎么样？
　　做为同行的买路钱，当然够了。
　　问题是，挣不挣这个钱？
　　肯定要挣，不挣那不是傻子么！
　　楚椒心里想着，看着玲珑缓缓开口，“血峪城并没有禁止百姓离开，你有这些珠宝傍身还怕到不了三星城？为什么一定要跟我的家人一起走？”
　　玲珑如意虽然是珍禧公主的贴身大宫女，但楚椒和她们万里同行，接触的还真不多。虽然她们并没有做过什么错事，但楚椒还是担心娘和妹妹和她一路同行，万一她怀了什么心思，惹出麻烦来，所以要尽量问得仔细些。
　　“就是因为有这些珠宝我才怕我到不了三星城。”玲珑察言观色，见楚椒终于吐口，神色又是一变，苦笑着说道：“我一个深宫里长大的弱女子，万水千山原本就不敢孤身独行，带着这些珍宝就更不敢了，而西武将军说了要派管事送你们去。”她说到这里顿了顿，看着楚椒十分真诚的说：“我也相信你。
　　楚椒笑了笑，没想到玲珑笃定了自己就算知道她依旧身怀重宝，但收了买路钱就会真的尽力。
　　谢谢你的信任哈！
　　“如意呢？她不和你一起走？”楚椒又问。
　　“她不走。”玲珑简单的说。
　　楚椒看向楚椿，微微点了点头。
　　“丑路说在前面，你一路上都要听我安排，如果作妖惹事我随时都会丢下你。”楚椿盯着玲珑，一字一句的说。
　　楚椒看着妹妹板起脸吓唬人，有点想笑，赶紧垂下了眼。
　　玲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还有咱们是逃难，行李越少越好。你这一身衣裳还行，再脏一点破一点更好。
　　玲珑又点了点头。
　　“咱们这一路同行的还有品福斋的一户伙计和我舅舅，你的身份可以跟他们说实话。离开血峪城之后，就说是……”楚椿盯着玲珑看了看，估计是觉得她长得太漂亮，说是自己的姐姐实在不象。“就说是我的表姐好了。”她拍板说。
　　玲珑又点了点头，见楚椿不再说话，才转向楚椒，曲膝行了一礼，“楚女官。”
　　“你路上小心。”楚椒说。
　　玲珑走后，楚椒和楚椿栓好店门，再也绷不住，直接就扑到了桌边，一人一个把剩下的二个锦囊也打了开来。
　　不出楚椒所料，锦囊里都是只有二个小锦袋，但毕竟是珍禧公主提前备好救难的珠宝，样数虽少，但宝光熠熠，十分不凡。
　　几乎是屏着呼吸看完了锦囊里的珠宝，楚椿看向楚椒，“姐，我不喜欢那个玲珑。不过看在这些珠宝的份上，我一定把她平安带到三星城，一路上都不欺负她。”
　　楚椒笑，伸手摸了摸妹妹的头。
　　姐妹俩回到后院，东次间里楚榛正在翻看苏莲城刚给他的那二本书。楚椒把娘叫到西次间，压低了声音把能想起来的关于玲珑的事都告诉了娘和妹妹。当然也包括了帐篷中吴姑姑让众人分藏锦囊的事，和自己把自己藏着的四个锦囊都交给了西武将军的事。
　　“你做得对，交出去安心。”楚椿咬着嘴唇没说话，赵氏说了一句。
　　楚椒松了一口气，倒不是锦囊交给西武将军对不对的问题，而是玲珑演技再好，也不过是孤身一人。现在娘和妹妹都知道了她的底细，也就不怕她这一路上还能闹出什么事来。
　　楚椒完全没有想到，这么小心，结果玲珑还是闹出了一件大事，让她大吃了一惊。
　　“我原本还打算今天去公主的灵前磕头。”母女三人静了一会，楚椿说道。
　　“有这个心意就行了。”楚椒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公主生前都不喜欢别人给她磕头。”
　　赵氏去东次间把自己和楚椿明天要穿的小棉袄拿了过来，又开始往上面缝补丁。楚椒和楚椿一边看着娘干活一边说话，等锦囊全都缝了上去，楚椒惦记着她们明天还要赶路，就催着她们歇下了。


第213章　如意
　　转天一早，小婉小柔先到了，紧接着大程管事和二贵管事也到了。楚椒告诉他们又加了一个人，二位管事没有异议。过了一会玲珑也到了，她穿了一件破旧的长棉袄，用一块旧绒线织的大披肩包着头。
　　楚椒又看了看娘和楚椿，都穿得破旧，灰头土脸的，还没走出家门就象极了逃难的人。
　　舅妈身子不方便，就送到店门口，没有再往远送。
　　直通兵营的大道上没有多少人，军营里传来操练的呼喝声。楚椒向河边看去，一夜之间河边的人尸马尸已经都不见了，只有血迹殷殷，在朝阳的照耀下红得刺眼。好在天气冷又是风口，众人又都围着大围巾，倒也闻不到什么血腥气。
　　楚椒暗暗松了一口气。
　　山脚下设了简易的栏杆，有兵士在盘查进出的人，看到大程管事不但没有盘查楚椒众人，还忙着行礼问好。
　　过了栏杆，众人沿着龙山往下游走。楚椒发现山脚下种菜和养鸡养猪的暖棚都还在，而且居然没有什么损失，显然潘武根本没有攻到山脚下。
　　“椒儿，就送到这里，你回去吧。”赵氏说着，抱着楚椒又哭了起来。
　　“娘，你一路保重，看顾好弟弟妹妹。”楚椒说着，虽然昨天哭了好几次，此刻依旧眼圈发红。
　　小婉小柔上前给赵氏行礼，又和楚椿楚榛彼此行礼，好在大家都兜帽披肩的捂得严实，都没有再哭。楚椒又给大程管事行礼，拜托他一路费心，大程管事和二贵管事笑着还礼，只说‘姑娘放心’。
　　“走啦走啦，还要赶路呢！”赵文强催促说。
　　楚椒又用力抱了抱楚椿楚榛，一家人就此作别。楚椒站在原地含笑挥手，直到他们走远，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家人暂时安全了，至于她自己……死就死吧！
　　重生了一次，又在崖底大难不死了一次，楚椒对生死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悟。
　　毫无疑问她很热爱生命，并不想死。但她更看重的，不是以最好最舒适的方式活下去，而是摸着自己的心，以最渴望的方式活下去。
　　这中间差距挺大的。
　　现在，虽然她不能告诉任何人，但她最渴望的就是留在他身边。
　　哪怕只是在城里开饭馆，哪怕血染孤城，她也想要留在他身边。
　　楚椒甚至觉得就算哪天城破了，她死了，但只要和程雪啸死在同一座城里，她也能死得坦然又安心。
　　楚椒心里想着，拐进了一座暖棚。
　　她向老板借了菜篮子，一口气买了好多菜。
　　楚椒和小婉小柔刚走到府前街，就看到一队兵士从周将军府里走出来，盔甲鲜明，肩膀上抬着棺材。
　　没有丧幡没有哭喊也没有僧道念经，只有兵士抬着棺木沉默前行，肃穆庄严。
　　三人放下手中的菜篮子，垂手静立。
　　楚椒没有数有多少棺材，只是觉得队伍很长，最后她看到了程雪啸程雪音和苏莲城等人，都是盔甲鲜明，跟着队伍沉默前行。
　　目送送葬的队伍走远，楚椒才提起菜篮，和小婉小柔回了品福斋。
　　店堂里舅妈正蹲在地上生炉子，楚椒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扶起她。“舅妈你好好安胎，店里的活不用你动手。”
　　舅妈看楚椒急白了脸，笑着拍了拍手上的灰，“没事没事，哪有这么娇气。”
　　“你还是娇气点吧。”楚椒一边说，一边盯着她的肚子使劲看，好象是想确认肚子里的宝宝是不是被煤烟呛着了。
　　“真的没事。”舅妈笑着说。
　　“娘和舅舅都走了，我现在就帮着你搬到后院来。”楚椒一边说，一边扶着舅妈往后走，又扭头问小婉小柔，“东厢房也空出来了，你们今天就搬过来？”
　　小婉小柔答应一声。舅妈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几个包袱就搬到了东次间。楚椒又带着小婉小柔去东厢房看了看。张婶有心，临走时收拾得干干净净。小婉小柔的行李原本就放在品福斋，铺设好了就算是搬了过来。
　　忙完了这些，离午饭的时辰还早，楚椒带着小婉小柔又去了一趟卖菜的暖棚，这次只买萝卜。
　　楚椒已经想好了，买回来也不用放菜窖，直接就都腌成咸菜。
　　应对围城，腌泡菜都太奢侈了，就是咸菜最好。
　　中午店里依旧没有客人，血峪城已经从最初大捷的兴奋中冷静下来，早上安静的出殡队伍也给全城笼罩上了凄凉的色彩。
　　刷好了大缸腌上了萝卜，楚椒胡乱扒了一口饭，然后就回房睡觉。昨晚楚椿倒是睡得很沉，反而是她翻来覆去一夜都没有睡好。
　　醒来时天已经全黑了，楚椒躺在炕上怔忡了片刻，前生今世才对接起来。
　　她翻身下炕，舅妈在厨房里和二个厨娘一边说笑一边包饺子。“舅妈。”楚椒捂额。
　　没等舅妈说话，李婶先抢先笑了起来，“楚姑娘你小姑娘家家的不懂，越是怀着身子越是要多动动才好。”
　　“那也别在厨房啊，磕了碰了不是玩的。”楚椒说。
　　“姑娘不用担心，我知道分寸。”舅妈笑着说。
　　楚椒无奈，不过看舅妈和二个厨娘有说有笑，至少没为早上的分别伤心，也就不管她了。
　　楚椒煮了二碟饺子装进食盒，拎着去镇西王府。昨晚她答应楚椿替她给公主上柱香。
　　灵堂里只有如意一个人，正坐在蒲团上一张张的往面前的瓦盆里放纸钱。她的动作很慢，心不在焉的，不象是在烧纸钱，更象是在打发时光。
　　听到脚步声，如意惊喜抬头，看到楚椒愣了愣。“楚女官。”她招呼道。
　　也不知道她原本在等谁。楚椒心里想着，对着她笑了笑，从食盒里取出饺子供在灵前，然后上香行礼。
　　如意一直坐在蒲团上，只是看着她，并没有答礼。
　　上完香，楚椒在如意身边坐了下来，往瓦盆里放了几张纸钱，才开口说道：“今天早上玲珑跟着我娘他们去三星城了。”
　　如意没有说话，垂下眼皮垂下头。
　　“别的宫女呢？我想去看看她们。”楚椒又说。
　　“王妃安排她们住在客院里。我只是听说，也没有见过她们。”如意说。
　　灵前沉默下来。
　　楚椒默默烧完一摞纸钱，站起身来，“那我去看看她们。”


第214章　我帮你要回来
　　灵堂也设在客院里，但显然镇西王府的客院不止一座。出了灵堂，楚椒正想找人问路，就看到苏莲城和落葵走了过来。
　　“玲珑早上跟着我娘他们去三星城了。”楚椒告诉苏莲城。
　　虽然苏莲城前二天还命令玲珑如意给公主守灵，但听说玲珑走了，也不过是皱了皱眉。
　　“如意在灵堂，我想去看看别的宫女，不知道王妃把她们安置在哪座客院了。”楚椒又说。
　　“我知道，我也想去看看，咱们正好一起去。”苏莲城说着，转头吩咐落葵，“你回去拿五千两银票过来。”说完他就领着楚椒往前走。
　　这二天他虽然来过几次品福斋，但人多事大，楚椒一直没有和他说上什么话。此刻二人慢走着等落葵，楚椒就先把王公公陈公公来过品福斋，自己托他们给刘统领家里捎五千两银子的事说了。
　　“刚到血峪城时我给京城的镇南王府写信，就让苏管事给刘统领家送二万两银子过去。一万两给刘统领的家人，另外一万两请他们帮忙送到别的侍卫的家里。后来落葵把你给王公公陈公公银子的事告诉我了。”
　　楚椒……
　　算了，各尽各心吧。
　　虽然如果早知道你已经给了钱，我就可以少给一点了。
　　“昨晚玲珑去品福斋找我，求我带她走。”楚椒虽然知道不应该，但还是肉痛了一下，然后开始说另一件事。
　　听到玲珑的名字，苏莲城又皱了皱眉。
　　“那晚在公主的帐篷里，刘统领杀了黑熊大王之后，你们去准备逃跑。我和玲珑如意都在帐篷里，吴姑姑一人给了我们几个锦囊让我们保管，后来获救之后我就把我保管的那四个锦囊交给了西武将军，当时你也在。”楚椒看着苏莲城，一口气说道。
　　苏莲城点了点头，示意他记得。
　　“昨晚玲珑就是拿了四个锦囊当买路钱，让我带她走。”楚椒又说。
　　苏莲城扬眉，露出了一个特别夸张的恍然大悟的表情。
　　楚椒气，抬手拍了他的胳膊一下，虽然知道他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大概，但还是不吐不快。“玲珑居然把我当傻子，除了一袋珍珠，另外三个锦囊里都只剩下了二件珠宝，肯定被她昧下了一大半，而且是最好的那一大半。”她愤愤的说。
　　紧接着她又叹了一口气，“不过就是她舍出来当买路钱的那几件珠宝也是好得不得了，以前只见过刘郡主戴过那么好的珠宝。”
　　“所以你现在特别后悔把你保管的锦囊交给了程雪啸？”苏莲城看着楚椒，认真的问。
　　楚椒被他戳中了心事，整张脸顿时就皱成了一团，伸手用力揉了揉心口，“心疼死了，后悔死了。”
　　“你想让我去找程雪啸，帮你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