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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有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血战过。
　　而镇西军是在与胡人的征战中一代代打磨出来的。
　　最明显的证据就是小婉都看出来第一轮冲过天水河的天水骑兵已经被镇西军收割，而潘武这个主帅却还没有反应过来，还在驱赶着他的将士往前填。
　　那些将士死得好冤。
　　楚椒走到窗前，刚才小婉小柔大咧咧的站在窗边，果然没有一枝箭射过来。
　　她看到了一群伤兵。
　　有的伤在胳膊上，有的伤在腿上，也有伤在脸上肩膀上的，他们彼此搀扶着，一边流着热血，一边兴奋的大声说着话。
　　楚椒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觉得这场大战给她的最大感触不是血腥，也不是大捷的激动，而是所有人都很兴奋很高兴，就只有他们一家人害怕。
　　楚椒倒也没有觉得丢脸。
　　有个伤兵抬头看到了她，抬起血淋淋的手臂冲她挥了挥，“大姑娘别担心，咱们赢喽！”


第204章　大捷
　　被他这么一叫，一群伤兵都停下来，扬着头笑着往上看。
　　灿烂的笑容仿佛减轻了他们的伤势，楚椒看他们并不着急，就打听起来，“你们看到郡主了吗？她没事吧？”
　　“她没事，还在河边杀天水狗呢！”伤兵笑道。
　　听到程雪音没事，楚椒也跟着笑了笑。“你们饿不饿？要不要进来喝点东西？包扎一下？”怕和亲路上出意外，她带了不少药，也有金创药，就笑着招呼道。
　　“不麻烦大姑娘喽！我们去周将军府包扎一下，然后还要回河边！”那群伤兵说着，挥挥手就要往前走。
　　“周将军府？”楚椒惊讶。
　　“就是周将军府喽！”最爱说话的那个伤员往前一指，“大姑娘不知道吗？每次打仗都是西靖夫人照顾大家。”
　　楚椒愣了愣，西靖夫人？周仁瑛的娘是军医？
　　府前街上开始陆陆续续的过伤兵，一个个有说有笑，兴高采烈。楚椒看对面布铺开了店门，支起一张长桌子，几个伙计搬出几匹白棉布，就开始扯布条，看架式是要做绷带。
　　楚椒心里想着自己能做点什么，就看到自家店门也开了。二个厨娘一个拎着热水一个拿着铜盆穿过府前街走到了布铺的长桌边。
　　“我也去帮忙。”张广华也看见了，立刻说道。
　　“我去接着烧水。”张伯也说。
　　“那我去熬点粥，给路过的兵士垫一垫？”张婶犹豫着说。
　　楚椒笑着拍了拍她的肩。
　　“我就知道镇西军一定能赢。我扶你舅妈回去歇一歇。”赵文强说着，扶起了舅妈。
　　“娘，你也回去歇一会吧，外面还乱，看好了楚榛。”楚椒对赵氏说。
　　“我没事，我帮着张叔烧烧水。”赵氏说着，拽着楚榛跟着众人一起下楼。
　　一群人说着下楼，楚椿见楚椒还站在窗边，叫了一声姐。
　　“我等小婉小柔回来再问问。”楚椒说。
　　话音未落，小婉小柔就手拉着手从窗口跳了进来。二个小姑娘眉飞色舞，告诉楚椒和楚椿河边已经打完了，镇西军大捷。她们也看到了西武将军和郡主，还有苏公子等人，他们全都在岸边，估计还需要一二个时辰打扫战场。
　　听到大捷，楚椒终于放下心笑了起来，打扫战场的时间都比打仗的时间长。
　　楚椒看向楚椿，“你在店里看着，我去周将军府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街上一直在过伤兵，虽然人人兴高采烈的吹嘘着自己的战绩，但人数可不少。
　　“我和你一起去。”楚椿说。
　　楚椒点了点头。她不知道军营那边是什么情形，但府前街上的气氛简直就跟过节似的。
　　大捷，过大节。她在心里想。
　　就这么片刻功夫，对面布铺的长桌边又加了几张桌子。一个伙计大声吆喝着，“杏林堂秘制金创药，一文钱不收，一文钱不收，管洗管包还送坐堂镇店老大夫免费诊脉。”
　　楚椒看过去，没看见免费诊脉的老大夫，就看见一个伤兵坐在桌子上。一个伙计拿着剪布的大剪子几下就剪开了他的裤管，半截血淋淋的小腿露了出来。李婶拿着一团白棉布蘸着热水用力擦了几把，疼得那个伤兵呲牙咧嘴直求饶，“大婶你轻点。”
　　这时镇店的老大夫才走过来握住他的腿看了看，“没事，没伤到骨头没伤到筋，就是口子深了点……”
　　“哎，哎，这点小伤你别闹，涂上杏林堂秘制金创药，明天你就能骑马射箭直捣潘瞎子的老巢。”他还没有说完，那个负责吆喝的伙计就接口叫道。
　　伤兵又疼又笑，知道自己的腿没事也放下心来，顾不上伙计贫嘴，见李婶端着铜盆要去忙活下一个，忙伸手拉她，“大婶你剪了我的裤子，一会得帮我缝上。”
　　“你那破裤子哪是我剪的，明明是二毛头剪的，也不对，你那破裤子早就被天水狗用刀扎破了。”李婶笑，一手端着大铜盆，一手拍开他的手。
　　“哎，哎，兄弟兄弟你别闹，涂上杏林堂秘制金创药，大婶大婶你只管叫。”
　　“哎，哎，兄弟兄弟你别闹，涂上杏林堂秘制金创药，晚上你就能翻墙进院把大婶撩。”
　　“大毛你个小兔崽子！”李婶转身，对着那个伙计笑骂道。
　　长桌边的人都笑了起来。
　　“哎，哎，大婶大婶你别闹……”
　　楚椒莞尔，和楚椿小婉小柔一起沿着府前街向前走去。
　　路过镇西王府时，楚椒往里看了看，偌大的前院空荡荡的，居然一个人也没有。
　　战场就在城外，估计人都在那边。楚椒心里想。
　　与镇西王府鲜明对比的是，隔壁的周将军府人头攒动，一片忙乱。
　　兵士正在院子里搭帐篷，管事仆妇推着车往院子里运东西，东西厢房门口都有伤员在排队。
　　一个身材高壮的女人站在正房门口，她的头上包着头巾，头巾包得很紧，压着她的眉毛，把所有的头发都包了起来。她还穿着一件皮围裙，从脖子一直盖到膝盖，看打扮就象一个壮健的屠夫。
　　即使如此，楚椒还是不由自主的暗赞了一声。
　　她应该有四十岁了，平时显然也不在意保养，脸庞已经松驰，甚至眼睛都有点变形，但依旧严厉、威严、熠熠生辉，让她一下子就区别于这世上绝大多数的美女。
　　她年轻时肯定是一位绝世美女，而现在她依旧很美，美得让人只看一眼就凛然生敬。
　　楚椒见过大周的皇后，现在是大周的太后，但她觉得眼前这位穿得象个屠夫的女人更有威仪，就象一只真正的凤凰。
　　周仁瑛就在她的身边，神似的眉眼，但没有了她娘那种气势，看上去就象是……好吧，一只娇嫩的小凤凰。
　　小凤凰正帮着几个仆妇煮药布煮刀剪。“你们快一点。”真凤凰不耐烦的催促着。
　　不用人指点介绍，楚椒自己就认出了西靖夫人，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行礼，就觉得整个周将军府突然一静。
　　她随着众人扭头看去，只见一队兵士匆匆走来，他们四人一组，抬着简单的担架，上面是满身血污奄奄一息的人。
　　楚椒愣了愣，她刚才看到的都是还能自行行走求医的伤员，而且一个个情绪高昂，所以她根本没有想到岸边的几千人的大混战，肯定还有重伤的人。
　　甚至战死的人。
　　“都快一点，冻死了我可不管，都赶紧抬到屋里来。”西靖夫人厉声催促道。
　　担架在楚椒眼前鱼贯而过。
　　楚椒不敢看，拖着楚椿往后退了退，她能感觉到楚椿抖得就象是一片真正的树叶。


第205章　程雪音的失望
　　“楚姑娘，楚姑娘。”楚椒扭头，看到冰泉跑了过来，小婉小柔跟在她旁边。三个人怀里都抱着大箩筐，里面全是剪好的白棉布条，显然是自己和楚椿被刚抬过来的重伤员们吓得发呆时，她们就跑去帮冰泉搬东西了。
　　“要不你们先回去？”冰泉见楚椒和楚椿都脸色发白，知道她们被这场面吓到了，就体贴的说。
　　“我们也想帮帮忙。”楚椒挣扎着说。
　　“那……现在二府的人都在照顾伤兵，厨房在忙着熬药，你们要是想帮忙，就做点热汤热水的送过来。”冰泉建议说。
　　楚椒点了点头，“那我们回品福斋做好了就送过来。”她说完又看向小婉小柔，“你们留在这里吧，自己看着能帮什么忙就帮什么忙。”
　　小婉小柔点头答应，“要不要送你和三姐回去？”小婉问道。
　　“不用，你们忙吧。”楚椒说完，半扶半挽着楚椿往外走。
　　“姐，我没事，我能自己走。”楚椿说道。
　　楚椒依旧紧紧挽着她，“张婶在熬粥，品福斋还有咸菜，不过不多。是不是还有一坛咸鸭蛋？你说伤员应该吃点什么？”楚椒嘴里胡乱说着话，姐妹二人贴着道边往回走。
　　所有能自己走的人都贴着道边，把路中间让给还在源源不断抬进周将军府的担架。
　　姐妹二人一脚迈进品福斋，就同时长吁了一口气。张婶那锅大米粥快要熬好了，正在切咸萝卜条。楚椒和楚椿又点了二个灶，同时熬小米粥。加上烧开水的那个灶，品福斋灶火全开，几个人挤在厨房里，一边说话一边忙碌起来。
　　第一锅粥熬好，张伯也听说了周将军府的情形，不敢让张婶去送粥，自己拎着瓷罐去送了一趟，回来也是脸色惨白，半天才缓过来。
　　等到小米粥熬好，张伯把张广华喊了回来，父子俩一起去送粥。不过这次周将军府门口也架起了熬粥的大锅，父子俩没有往府里走，把瓷罐交给了在门口熬粥的仆妇，又拿了二个大空桶就回来了。
　　品福斋一锅一锅的熬着粥，楚椒还炒了一大锅肉末炒雪里红，正忙着，就听到店堂里程雪音的声音传来，“楚椒，楚椒，我回来了。”
　　楚椒眼圈了一红，扔下锅铲就跑，身后楚椿张叔张婶赵氏楚榛等人也全都跟着跑了出来。
　　程雪音和长风晓雁站在店堂中间，没有穿盔甲，脸上和衣裳上都是血。
　　楚椒脸色一白，“不是说你们没事吗？”她指着她们三人，哆嗦着说。
　　“我们没事，我们真的没事。”程雪音长风晓雁见她吓成这样，也害了怕，冲上来抱住了她。
　　楚椒的眼泪哗哗的流下来。
　　“我们没事，真没事，这都不是我们的血。”程雪音抱着楚椒，又看向跟在后面的楚椿等人，不等他们说话就连忙解释说。
　　楚椿也哭了起来，扑上去抱住了她们。
　　“不哭不哭，我们没事。我哥苏公子还有别的人都没事。”程雪音拍着这姐妹俩的后背，连声安慰。
　　楚椒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止住了哭泣。
　　她刚才一眼看到她们三个时确实是吓懵了，但也几乎立刻就反应过来那不是她们自己流的血，但担心了一上午，身体不受理智控制，还是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都没事就好。
　　“你刚才在厨房？”程雪音看她不哭了，就问道。
　　楚椒抽着鼻子点了点头。
　　“那太好了，我们连早饭都没吃，都要饿死了。”
　　“有小米粥，你们先洗洗手洗洗脸。”楚椒一边擦泪一边说。
　　程雪音瞪大了眼睛，“小米粥？你昨天不是说要给我做佛跳墙吗？”
　　楚椒……
　　你还记得这个？
　　可是我全忘了啊！
　　“我刚才去了一趟周将军府，然后就一直在熬小米粥。”楚椒解释说。
　　程雪音那一脸的失望，就好象是被人突然抛弃了的小狗似的。
　　“我晚上给你做，晚上给你做。”楚椒连忙保证说。
　　程雪音勉强点了点头。“我从昨天中午就一直惦记着呢！”她委屈巴巴的说。
　　楚椒可是从来没有忘记过许诺给她的好吃的。
　　对不起，要不是早上突然打起仗来我一定不会忘记的。楚椒在心里说。
　　“太饿了，我先去盛点粥喝。”长风说着，对着还在呆呆看着她们的张叔张婶笑了笑，迈步就奔向了厨房。
　　张婶总算是反应了过来，“我去给你们打洗脸水。”她说着也跑回了厨房。
　　刚熬好的粥太烫，楚椒干脆用盘子给她们盛粥。三个大美女头也不抬的喝了五六盘粥，才开始说话。赵氏和楚榛也过来了，听她们说现在的情形。
　　“就今天早上这一仗，潘武的骑兵就全填进去了。天水城大概还有一万守军，但普通士卒肯定更不是镇西骑兵的对手，他暂时不会进攻了。”程雪音开口第一句就这么说。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程雪音看向赵氏，“今天只是开始，后面肯定还有大战，夫人你听楚椒的，想走就赶紧走。”
　　楚椒抢在赵氏开口之前开口，“娘，你赶紧去告诉舅舅一声，就说明天就走。”
　　赵氏也明白现在不是劝女儿跟自己走的时候，就点了点头，“咱们明天就走。”
　　“我哥已经挑好了送你们去三星城的管事，既然明天走，那我一会告诉他一声。”程雪音说。
　　“多谢郡主。”赵氏说着要行礼，被程雪音顺手就给扶住了。
　　“我们先回将军府看看，有什么事晚上再说。”程雪音说着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你哥和苏公子吃饭了没有？”楚椒连忙问。
　　“都忙着呢！河边弓弩手还没有撤，其余人都在打扫战场收拢马匹，哪有人做饭！”长风笑着说。
　　“那我去给他们送饭。”楚椒立刻说。
　　“你多做一点，我们也没吃饱。”长风说。
　　“以前上战场，我哥和侍卫们都把我护在中间，这次地窄人多，我才算是有机会一展身手。”程雪音兴高采烈的说。
　　话题跳跃太大，楚椒噎了噎，看来血峪城的人对待打仗这件事，确实和自己不一样。
　　街上轻伤的伤兵已经不多，二个厨娘也回来了，楚椿让她们先回家去看看，二个厨娘这才去了。
　　好在虽然一直在熬粥，但肉馅和面都现成，等程雪音三人从周将军府回来，一大锅热腾腾的大肉包子正好出锅。灶上还在蒸着下一锅。
　　程雪音和长风晓雁明显的没有刚才那么高兴，拿着包子边走边吃，连话都不说了。
　　楚椒知道她们可能不在乎战场上的刀光血雨，但看到将军府里那些重伤的伤兵一样心里难过，就也没有说话。


第206章　嘴贱的话唠
　　通往军营的大道上全是忙碌的军士，一个个士气高昂，一边干活一边大骂皇上疯了，勾结胡人害死了自己的亲妹妹还不够，居然还敢来打血峪城。
　　楚椒暗暗点头，前二天为了不让天水城得到消息，先从断崖回来的人还瞒着这件事，但今日一战之后，血峪城上下都知道皇上与胡人勾结了。
　　血峪城是军城，自建城之日起就一直在抗击胡人进攻，所有军民最恨的就是与胡人勾结了。
　　这个消息公布出来，原本就上下一心的军城更加团结起来。他们看不起耍阴谋卖国的大周皇帝，对于今天的大胜骄傲又得意，完全没有想到他们现在的行为在大周朝廷眼里是叛乱是谋反，是要屠城灭九族的大罪。
　　当然他们也可能想到了，只是不在乎。
　　就象大帅哥，他就从心底里相信以血峪城的一城之力就可以推翻大周，就象用一颗石子击溃一座山。他当然不在乎谋反的罪名。
　　可是我相信血峪城会胜利吗？楚椒看着周围忙碌的兵士，这样问自己。
　　不管信不信，我都想要留在他的身边。不够资格和他并肩，那就在他身边开个饭馆好了。
　　开饭馆挺好的，真的。楚椒心里想着，突然看到苏莲城坐在一辆平板车上，车上堆满了带着血的铠甲。
　　楚椒吓了一跳，“你没事吧？”她一边说一边跑了过去。
　　苏莲城笑嘻嘻看着她，直等她跑到跟前，才说了一句‘我没事’，伸手就去接她手里的竹篮。
　　盖在竹篮上的厚棉袄掀开，肉包子的香气顿时弥漫开来。
　　“哎呀，晓雁你真好，还来给我送包子。”车旁边还站着一个人，一边说一边抢先抓起了一个大包子。
　　他左臂受了伤，用一根白布条系着吊在脖子上，动作居然还不慢。
　　“周仁剑，包子不是给你的。”晓雁大声说。
　　楚椒连忙看向那个人，他生着一双小小的眯缝眼，与二府人人修习内功，皮肤光洁白皙不同，他天生黑了好几个色号，不过看着并不丑。
　　问题是他是程雪音的表哥，程雪音连名带姓的叫他也就算了，晓雁也这么叫？
　　楚椒正想着，就见程雪音长风晓雁同时伸手，一人又抓了一个包子。她们还没有吃饱。
　　“肉馅的，好吃，晓雁你送给我的包子最好吃了。”周仁剑一边眉飞色舞的说着，一边三口二口吃掉了一个大包子，又伸手去拿第二个。
　　这次晓雁没搭理他。
　　周仁剑转脸看向楚椒，“你就是调料？树叶的姐姐？放心吧，你家苏公子全须全尾，他一直贴着山脚站着，一个天水狗都没有砍着。”
　　楚椒的嘴角抽了抽。
　　苏莲城的嘴角也抽了抽，“我确实没有冲锋，这是我第一次上战场，我就不能先学习一下吗？”
　　“能，当然能。想当年我十岁时第一次上战场，不多，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