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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墨修在县城租了房子，其他那些工人也是外面租房子住，他们中午放工后就会回家吃饭，到下午再过来，李墨修听南风说自己还没有吃饭，不由地问：“凤姑咋还不来呢？”
　　　　李墨修是北方人，说话带着东北那边的腔调。
　　　　南风说：“我也不知道，要是今天再不来，晚上我就要去她家里催一催了。”
　　　　不过没有等到晚上，南风正在店里吃饭的时候凤姑就来了。
　　　　凤姑不是自己来的，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都是十七八岁的样子，看来是凤姑的哥嫂了。
　　　　“南风姐……”凤姑看起来十分委屈，而且一看南风眼睛就红了。
　　　　“怎么了？”南风放下碗，再拿出帕子擦擦嘴，然后看着凤姑后面的哥嫂，觉得不能在店里说话，免得有客人来见了影响不好，便指了指后院：“我们去里面说话。”
　　　　店铺前面没有人，南风干脆把李默修派过去，反正李墨修的形象不错，也温文儒雅的，女孩见了他应该也不会反感。
　　　　一到后院，南风便问了起来：“凤姑，说说是怎么回事？”
　　　　其实南风早就有预感了，肯定是钱的事。
　　　　凤姑这时便开始抽噎起来：“南风姐，我爹说……说……”
　　　　凤姑显然很难开口，倒是凤姑后面的哥哥开口了：“我爹想问一下你，你能不能把凤姑今年的工钱提前预付了？如果不能，那就把去年的工钱结了，我们要带凤姑回去。”
　　　　凤姑的哥一说完，凤姑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南风对凤姑有一种怒其不铮的感觉，便瞪着凤姑：“凤姑，这也是你的意思吗？如果我不给又怎么样？”
　　　　凤姑一边抽一边说：“南风姐，我、我想跟你一起干，可是……”
　　　　她指着自己的哥：“我哥本来替财主家当车夫的，可他偏偏偷懒，被财主家辞掉了，他找不到事做就去赌钱，输了十两银子，我爹的意思是让我来找你帮帮忙，不然我哥就……会被堵坊的人打死的。”

　　☆、491。第491章　凤姑要嫁（2）

“那就让他被打死好了，”南风冷冷地说：“凤姑，你是你，你哥是你哥，你哥犯的事情没有必要让你来承担。”
　　　　“可是，我哥是家里的独苗，我嫂子现在又有了身孕，如果他被打死了，那我爹……以后就没有后了。”
　　　　“凤姑，看来南风姐以前教你的都白教了，你哥现在就是仗着跟你有那么一点血缘关系，所以就过来压榨你，他完全没有站在哥哥的立场上为你考虑，这样的人打死才叫好？”
　　　　凤姑的哥在一旁凶巴巴地说：“喂，你怎么说话的？我是她哥，我有困难她难道不应该帮我吗？你要是肯提前赊账就提前赊账，不肯的话我就把人带走，你顺便把她去年的工钱结了。”
　　　　凤哥的嫂也说：“就是就是，哪有你这么教人的，凤姑是我们家里的人，是他爹生的，你又没有把她买回来，凭啥这么教她？”
　　　　南风不理那两夫妻，只看着凤姑：“凤姑，当初我把你带回来的时候跟你说过什么了？我不买你，就是希望你能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千万不要这么随便让别人践踏你，哪怕是你的亲人都不行。你实话告诉我，如果我今天不肯赊账，你家里打算怎么处置你？把你带回家再把你卖一次，对吧？”
　　　　凤姑又是一边抽一边说：“有一个杀猪的屠户，打算给十两银子将我买去当老婆，可是我……”
　　　　“你不想嫁？是不是？”南风问。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我爹让我嫁，我也就……”凤姑说完又哭。
　　　　这就是可怜之人的可恨之处，南风对凤姑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你先别哭行吗？你想嫁就嫁，如果不想嫁，那你就推掉，然后再回来我这里上工，你能做到吗？”
　　　　凤姑的哥不禁笑道：“她想得美，今天要么你赊数给她，要么她嫁给那杀猪的，只有这两条路子，其他的由不得她。”
　　　　凤姑泪眼婆娑地看着南风：“南风姐，我……”
　　　　南风仍然看着她：“还是那一句话，你得对自己的人生负责！我帮不了多少次的，这一次帮了你，下一次你爹、你哥还是会把你当成摇钱树，会不断过来要钱的。你再想想，把自己的女儿、妹妹使劲往火坑里推的人，有资格当爹当哥吗？你就回去说你不嫁，要是他们来硬的，你就去衙门请宋大人帮你主持公道。你们家不是还有祖屋吗？卖了起码值二三十两银子吧？到时他们一定会想办法的，你哥也不会被打死。”
　　　　南风话音刚落，凤姑的哥马上朝南风骂道：“喂，你这女人说什么呢？不肯借就不肯借，哪有这么教我妹妹的？”
　　　　凤姑嫂子也说：“就是，卖掉祖屋那不是大逆不道吗？卖掉祖屋我们住哪里？一家人流落街头？凤姑是我们家的人，我们家要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你管不了，你如果不肯赊账，那就把去年的账结了，我们把人带走。”

　　☆、492。第492章　我嫁就是

连凤姑也含着泪：“南风姐，今天来找你是我不对，其实我也不想来的，是我哥和我嫂硬要我来，给你造成麻烦了，其实无论你今天帮不帮我，我都不会怪你，爹给我安排的亲事，我嫁就是了。”
　　　　“凤姑，你……”南风差点没被气死。
　　　　“凤姑，我再劝你一句，如果你是一个身无分文、没有半点办法的女孩，那我肯定会出钱帮你。可你想想自己现在的生活，你有工作，在我这里每个月赚一两银子，在县城里也是中层收入的人了，你完全可以有本事让自己生活得很好，何必非要往火坑里跳呢？”南风尽力劝她不要接受这种所谓的孝。
　　　　“南风姐，谢谢你这么久以来对我的照顾，你真是的一个很好的人，可是，我自己有自己的命，怨不得别人，”凤姑依然冥顽不化。
　　　　“不，凤姑，你好好理解一下我刚刚说过的话，想清楚了再来找我！”
　　　　说完，南风从随身的荷包里拿出一块碎银，再看着凤姑的哥：“凤姑当初来的时候我就给了她五两银子，当时看她招人喜欢我才肯提前赊的，可我当时已经说过了，我们的合同上也写得清清楚，以后不会再赊账，凤姑家里的事情我也一概不管，现在是你们说要人，那我就把人给你，我没有给凤姑结的工钱只有半两银子，现在钱给你了，至于人……你带走吧。”
　　　　“南风姐……那我走了，你要好好保重！”
　　　　凤姑被她哥拖走了，还是一步三回头。
　　　　……
　　　　南风那天心情一直不怎么好，即使是开市第一天，店里生意火爆的情况下。
　　　　打烊的时候，她店里收拾东西，正好李墨修过来给她送账本，南风便随口问了一句：“你觉得我做错了吗？当初我是不是应该买下她，或者现在花十两银子把她买下来？”
　　　　今天他们几个人在后院聊凤姑的情况，李墨修在店里都听得清清楚楚。
　　　　现在南风这么问，李墨修便看着南风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有些人听天由命，有些人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你不必愧疚，更不用自责，你一个小女孩辛苦在县城里打拼，已经过得很不容易了，尽力了就好。有些人总要栽那么一两个根头才会懂得的，你不妨让凤姑自己去领悟。”
　　　　“可是，如果我真的放任她自己去领悟，会不会到时为时已晚，酿成大错？”
　　　　“南姑娘，一个人要犯错，你拉得了一次，下一次她还是会犯错。”
　　　　“……”
　　　　……
　　　　凤姑走后就真的没有回来。
　　　　南风知道以凤姑软弱又保守的性格，她应该不会再回来的了，跟凤姑相处了这么久，不是没有感情的，于是南风没有急着找下人，家里的活儿就给佩姨，店铺这边由自己来守。
　　　　初十那天，商会那边的王桔来通知南风去开年会，说是商会的人都要过去，大家过去谈谈今年的愿景，尽量让本县的人更团结在一起，把本县的经济做强做大。

　　☆、493。第493章　干死去

这一次年会不是晚餐的形式，就是商会的人坐在一块喝喝茶，南风一进去就被徐梦叫住了。
　　　　徐梦似乎还是对南风很感兴趣，又给南风倒茶又给她拿点心，并且很虚心地向南风打听分店的情况：“我听说你真的把分店开到万金县了，你也太厉害了，我得跟你好好学习学习才行，到年底我也过去开一间。”
　　　　“想法不错，但是光有想法不行，还得有行动，”南风说：“既然你想去那就抓紧时间去吧。”
　　　　“那你是找商会出的介绍信，再到那边找地址的？”徐梦问。
　　　　这种不是什么商业机密，纯粹是经验而已，南风也不怕告诉徐梦：“对，找宋会长出介绍信，到了那边找到商会的人，问他们有没有合适的商铺可以租给你，你再从里面挑选你认为合适的就可以了。”
　　　　徐梦便又问道：“那边生意好做吗？你的面膜在那边卖得如何呢？”
　　　　“还可以吧，现在有人在那边看着，每个月过去一两趟收数就可以了。”
　　　　“行，到时我也过去开一家，不去万金县也可以，其它县也一样的吧？我一直想去外地开一家分店，但是一直觉得孩子还小，我自己不太敢去，现在看来一定要去了，再不去就四十了，到时想闯都闯不了了。”
　　　　南风便笑了笑。
　　　　“哎，我听说汪凤珍现在把生意做到省城了，她在省城的店年前刚刚开张，你有没有去省城开店的打算？”
　　　　南风便想起了野哥说的，宋丞要调到省城去当什么官的事，她一直记不住这个职位。
　　　　“正好有这个打算，你呢？有这个打算吗？省城我没有去过，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样的情况，”南风说。
　　　　徐梦理了理头发，“省城嘛，听说水很深，不像我们这个小县城，只要有一点本事就可以站得住脚，省城可不行，若是没有实力，很快就被那些大店给干死去了。”
　　　　听到这里，南风很认真地看了徐梦一眼。
　　　　徐梦怔了怔，然后脸就红了：“我……唉，其实到哪里都是这样，竞争嘛，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有时候，偶尔会来点阴的，只不过我当时可能有一些恶劣了，但我保证以后不会了，就跟你学习。”
　　　　南风喝了一口茶，一边听上面宋会长读发言稿，一边跟徐梦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要是真的去省城，那我当然要做好足够的准备，一点都马虎不得。”
　　　　徐梦很快就把注意力转移了：“南老板，我听说汪凤珍在省城里已经勾搭上一个胭脂大户了，植美堂胭脂，你听说过吗？
　　　　“好像在在哪里听过，噢，我想起来了，万金县那边有一家分店，跟我那分店隔了两条街的，是不是那个植美堂？”
　　　　“应该就是吧，植美堂在咱县没有分店，但是在万金县应该有，是咱们省内一大户，你要是去省城开店，可要堤防着植美堂跟香盈坊联合起来阴你。”

　　☆、494。第494章　命

“这么严重？”南风问。
　　　　然后南风忍不住朝汪凤珍那边看了一眼，她今天晚上也来了，就坐在最前面一排，不知道有没有专心听宋会长的发言，反正是全神贯注的。
　　　　“汪凤珍那个女人好狠毒的，你别看她平时整天笑眯眯的，她要是想搞你，那就是往死里搞的。”
　　　　南风便跟徐梦笑了笑：“行，谢谢你提醒，我到时一定会记住，堤防她们的。”
　　　　……
　　　　自从凤姑离开后，“南宅”那边就变得冷冷清清的了。
　　　　以前还有凤姑给南风熬粥买早餐，现在只好她自己去买了。
　　　　初十过后，天气回暖了一些，南方的冬天也就是冷那么一段时间，现在冷空气暂时过了，披风都不用披了，穿两件衣服就可以出门。
　　　　她平时都是买包子馒头或者油条豆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吃城北那边的馄饨。
　　　　那家馄饨店她以前路过吃过一次，甚是好吃。
　　　　馄饨店在一处市场附近，南风吃了馄饨，看见市场有卖新鲜甘蔗的，便想买一些到店里去，到下午客人少一些就啃甘蔗。
　　　　正在秤甘蔗的时候，隔着两个水果摊，南风突然看到坐在一处猪肉摊前的凤姑。
　　　　才十四岁，身体尚在发育，穿着随意，但头发已经盘上去了。
　　　　女子成了亲就要盘发，这是古代的传统。
　　　　南风只觉得那个盘起来的发型十分地刺眼，她以前那么纯真的姑娘，现在却坐在一个五大三粗的杀猪佬旁边。
　　　　那杀猪佬一脸的横肉，正在剁一块猪尾，凤姑则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在剁猪尾骨。
　　　　两个人看起来一点都不般配。
　　　　称了猪尾骨后，猪肉佬叫凤姑收钱，凤姑也是茫然地起来收钱，点了点数，再把钱塞进下面的一个袋子里，可能是动作缓了一点，杀猪佬挺不满意的，就大声说了凤姑一句，凤姑没有反驳，默默地受了。
　　　　南风一点都不忍心看下去了，转身就走。
　　　　那卖甘蔗的连忙叫她：“姑娘，你不要你的甘蔗了吗？姑娘？”
　　　　但南风根本没有听到。
　　　　她想过去把凤姑拖走，再问一问凤姑，“瞧瞧你现在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但脑海里突然又闪过李墨修的那一句话：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
　　　　命是天生的，运是可以后天靠后天的努力改变的。
　　　　南风觉得，凤姑哪怕像林巧云那样，有过上自由生活的想法和愿景，她也会帮她。可怕就怕在，凤姑默默地接受了原本可以改变的命运。
　　　　……
　　　　元宵节前一天，南风让李默修在香蔻坊看店，她则去准备元宵节的礼物。
　　　　本来想过了年就买马车，但现在野哥说准备要去省城了，买马车的事情就再一次搁浅了，她还是去租马车，反正也不是太贵，一天下来不用一百文钱，想去哪里车夫就会送你去哪里，跟现代租车一样。
　　　　南风大大地采购了一番，再分成一份份，有送给县令的，有送给商会的，也有送给李墨修这几个工人的，俗称拜晚年。

　　☆、495。第495章　你们怎么来了？

结果，当天早上才给工人们发了东西，下午的时候，李墨修的夫人就过来了，她送了南风一条被子，是她自己绣的，说是听说南风准备成亲了，所以赶了一条被子给她，并且一再感激南风给李墨修这个工作机会。
　　　　南风当时看着李墨修的夫人，她叫秀莲，二十七、八岁左右的样子，挺知书答理的，南风再一问，得知秀莲的爹是秀才，教了秀莲读过很多书，所以秀莲的形象不错，待人也亲和，南风店里正缺人，就问秀莲愿不愿意来店里帮忙。
　　　　秀莲现在有一个十岁的孩子，南风表示白天可以把孩子带到店里来，让他在后院玩，反正李墨修也是在后院工作，没有什么影响，秀莲不知多感激。
　　　　他们一家靠李墨修那点工资已经够养家糊口了，但如果秀莲也有事做了，那他们家的经济就更加好了，说不定干了两三年还可以买个旧宅子。
　　　　……
　　　　南风又跟野哥去了宋县令那边送礼。
　　　　宋县令那天有事没在，野哥便把南风带到了宋县令的院子里，宋夫人和宋小月都在家里。
　　　　因为年前没有好日子，所以宋小月也还没有出嫁，估计也在二月二十七那一天。
　　　　宋小月先看到野哥和南风的，看见野哥的时候她有一些激动，可再看南风，她顿时失望了，“你们怎么来了？”
　　　　“给宋县令拜个晚年，再拿些点心过来，”南风笑道。
　　　　“我家里有点心，你拿回去吧，我爹不接受别人送礼的，他害怕别人说他是贪guan，”宋小月还不想给南风进来。
　　　　南风便说：“我一没送金，二没送银，只是依着咱们县里的风俗在元宵节来拜访一下而已。”
　　　　“……”宋小月还想拒路，但这时宋夫人刚好从里面出来了。
　　　　宋夫人倒是笑盈盈的：“原来是你们俩啊，真是有心的孩子，快进来，快进来，小月，你快去给客人倒茶！”
　　　　“这不是有柳妈吗？”宋小月说完就进了房间里，再也没有出来过，免得看了窝心。
　　　　宋夫人连忙跟南风解释：“这孩子不懂事，得了那什么……成亲前焦躁症。”
　　　　南风心想，婚前恐惧吧，现代好多女孩都有，原来古代也有啊。
　　　　南风便没有多想，只把手里的东西给宋夫人：“一点点薄礼，不成敬意，请宋夫人笑纳。”
　　　　“你们不进来坐坐吗？”宋夫人问。
　　　　“不了，”南风笑着说：“等会还要去商会那边给会长送礼，今天特别忙。”
　　　　“对对，今天是元宵，你们生意人都看重这日子，讲究有出就有得，是不是呀？”
　　　　“宋夫人懂的真多，生意场上的事情也知道呢，”他们商人之间确实重视元宵节送礼，说是小钱不出，大钱不入。
　　　　……
　　　　从宋夫人家里出来后，南风和野哥一边走一边聊，南风问：“你们的调令下来了吗？什么时候去省城呀？”
　　　　“下来了，过几天就去！”野哥说，“宋大人这边已经在做上任前的准备了，至于我……”

　　☆、496。第496章　去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