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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说是深爱过的人，就算只是喜欢着的人，也下不了这样的手吧。
　　就像她对李延，如果李延娶了她之后还养了外室，她可以对外室下手，却没办法把李延逼得无路可走的。
　　“我知道了。”她说，“我懂公主的意思了，我也明白公主的处境了，所以，这件事，我自己来做。但理解归理解，公主这里，不可以泄露半分。”
　　“你错了。”如意公主起身，摇头笑道，“我是想说，有的时候，爱真的不算什么。时间长了，距离远了，关系淡了，也就那样而已。宁越，宁太臣，谁还爱他？我只爱自己，只爱自己的孩子，只爱自己觉得可以爱的人，他，死活又关我什么事。”
　　“不是爱吗？”宁绾不解，“又不爱了吗？”
　　“真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如意公主噗嗤笑了，她摸摸宁绾的头，道，“爱和不爱，一字之差罢了，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等你长大了，体会一遍，自然就懂了。不过，我却是宁愿你简单一点，别将情路走得那么坎坷，情伤人还伤己。”
　　“我不会的。”宁绾信誓旦旦道。
　　坎坷吗？这个是不会的。
　　她认准了李延，只要李延。
　　前世李延娶了她，今生也会娶了她。
　　她和李延是命定的缘分，他们会好好的，等到她及笄，李延就会娶她过门，就那样，简简单单到老就足够了。
　　他们之前，顺其自然、水到渠成，哪里会有什么坎坷而言。
　　如意公主说的，其他的她不懂，这个她却是可以保证的。
　　不坎坷，不可能会坎坷的。
　　宁绾双眼亮晶晶的，像是往里倒入了许多星辰。
　　如意公主从里面看到了一丝甜蜜，一丝欢喜，一丝期待，一丝确凿。
　　让她恍惚觉得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可这样的眼神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动心了。
　　先动心的那个人，往往是饱受折磨的。
　　信誓旦旦的不会的，话才出口，便已经错了。
　　“阿绾哪。”如意公主的眼睛里带着几分同情的柔软，“感情是很不公平的，谁先动心谁输，要是不想以后撕心裂肺，就要学会克制自己的感情，在它尚未喷薄而出之时就扼杀掉。”
　　宁绾不置可否的笑笑。
　　她不懂爱，不懂感情，更不懂克制和扼杀。
　　顺其自然，随心而动，她要的，仅此而已。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说不清楚的。
　　如意公主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她道，“走吧，我们一块儿去看看吧。”
　　两人换了一身衣裳，带了幂篱，从后门出去了。
　　宁越外室所在的地方和宁国公府只隔了几条巷子。
　　隔得不远，但是十多年来从未露馅儿，那是宁越算准了如意公主这样身份的人不会去到那条巷子。
　　那条巷子里住的人都是一般人家，房屋低矮，没有半分的奢华。
　　“公主待会儿不要说话。”见四下无人了，宁绾低声说。
　　如意公主好说话的点头，只问，“他会不会过来，要是碰上了，我们的算计就没那么好了。”
　　“放心，不会的。”宁绾低声笑道，“火烧眉毛了，他自顾不暇，不会想到这里的。”
　　宁绾带着如意公主在巷子里走来走去，好像迷了路一般。
　　终于，在第四次经过一家宅子的时候，那间宅子的门打开了，走出来一个眉清目秀的妇人。
　　三十五六的年纪，穿得朴素，所用首饰也简单，与沿路遇到的妇人没有区别。
　　只是那张水嫩嫩的脸蛋儿，和那双水嫩嫩的手，一看就知道所用的胭脂水粉不错。
　　“这位姐姐……”宁绾牵了如意公主上前，用洛城口音，脆生生的喊道。
　　那妇人听宁绾喊她姐姐，不由得眉开眼笑。

第二百五十三章　怂恿（1）

　　“姑娘是来找人的吗？”妇人笑道，“是投奔亲戚都还是出来游玩的？听姑娘的口音，好像不是京城的人？”
　　妇人得了宁越的叮嘱，平素不太与人来往的，左邻右舍间，也只是简单的打声招呼。
　　遇到宁绾这样嘴甜儿又不是京城人士的人，一个没忍住，就热情起来。
　　“姐姐，我是从洛城来的。”宁绾甜甜的说道，“来了好几天了，一直住在我叔叔家的，今儿出来走走，有意支开婢女，想自个儿逛逛，不曾想却是迷路了。”
　　妇人一说一个笑，看看宁绾身边默不吭声的如意公主，问，“这位是？”
　　“这是我姨母。”宁绾笑着回答，想了想，又窘迫道，“姨母是不会说话的。”
　　妇人也不多问。
　　转而问道，“你叔叔家住哪里，我让人送你们回去。”
　　“多谢姐姐了！唉……”宁绾忽而叹了一口气。
　　妇人立马问，“姑娘怎么了？莫不是你叔叔家介意外人送你们回去吗？”
　　“那倒不是……”宁绾叹气道，“说来话长，我和姨母来洛城，是来找颜神医的，却总也不得见。姐姐以为我和姨母带了幂篱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从前家里失火遭了罪，脸上留了痕迹，唉，不知找了多少个大夫诊治了，都没用。”
　　大火烧出来的疤痕，找了无数个大夫都束手无策，想必是狰狞不已的，妇人心里那一点点想要掀开幂篱，看看幂篱下面容的念头就此打消。
　　宁绾趁势道，“那宁家大小姐也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我们好不容易遇到她，听说她和颜神医是朋友，求她告知颜神医的去处，或者帮我们美言几句，她却是理也不理我们。”
　　妇人一听这是和宁家有关的事，马上来了兴趣。
　　宁绾这招，依旧是投其所好。
　　这妇人不缺吃穿用度，缺的只是一个身份。
　　一个自以为是宁家人的人，只要和她说起宁家的事，她定会感兴趣的。
　　果不其然，妇人四下里看了看，招呼着两人进了宅子。
　　宅子里面可谓别有洞天，所有装饰和摆设，和如意公主的清风居不相上下。
　　妇人似乎也觉得这么好的宅子有些反常了，正在想说辞。
　　宁绾已经开口道，“都说京城的商户最是会做生意，个个赚得盆满钵满，看来所言不假。”
　　“是啊，是啊。”妇人道，“京城的商户比起其他地方的商户是要好些。”
　　几人去了后院里的石桌边坐定。
　　妇人热情的让人添了茶水点心。
　　“宝儿睡了吗？”妇人问端了茶水过来后要走的那个妇人。
　　那人，宁绾见过。
　　就是李氏上门讨要说法那天，因为一个小女娃与李氏吵起来的那人。
　　如此说来，所谓的宝儿，那个长得水灵灵的女娃娃，也就是宁越外室的女儿。
　　“睡了，夫人。”
　　那妇人说完话便退下了。
　　宁绾问道，“不知姐姐姓什么？是哪里人氏？我与姐姐一见如故，总觉得姐姐是好人，若是有机会，还想多和姐姐遇到几次呢。”
　　一边坐着的如意公主开始怀疑宁绾出门前是不是蜂蜜了。
　　一个不该问的，会让人觉得唐突的问题，经她的嘴里说出来，却像是真诚的寒暄一般。
　　她只见过宁绾笑里藏刀整人，心狠手辣杀人，就是没见过宁绾油嘴滑舌哄人。
　　这个孩子，和四年前相比，真的是大不一样了。
　　“我家姓田。”田氏这么一句打发了宁绾，再将话题引向宁绾，道，“姑娘要是知道宁大小姐的处事，断然不会开口求她的。”
　　“这是怎么回事？”宁绾装作很惊讶。
　　“宁大小姐……”田氏撇嘴，“可心狠呢。拿滚水泼了沈小姐，后来又见死不救。沈家老小去求她，花了银子，给了面子，却被她戏弄了一遭。后来不知怎么的，沈大人莫名死了，沈家女眷都被人悄悄送出京城去了。他们都说，这是宁大小姐做的。”
　　宁绾恨得牙痒痒。
　　要是是她做的，别人这么说她也认了，可这不是她做的。
　　李洹那个小人，不听她的话还让她背锅，可恨！
　　“宁大小姐倒是好能耐。”她不轻不重的说道。
　　“可不。”田氏一脸鄙夷的接嘴，“宁大小姐心狠手辣，京城里的也是敢怒不敢言，谁让她是宁国公府的大小姐，又认得颜神医这样的人。”
　　宁绾噗嗤一声笑，“这还不简单？姐姐去把宁大小姐的所作所为都告诉宁国公不就成了？”
　　田氏闷声。
　　她倒是想，做梦都想进去宁国公府，可自己几斤几两，她还是知道的。
　　她要是敢在宁国公跟前露面，宁国公不打死她，宁越也不会放过她。
　　宁绾继续道，“宁国公最是欣赏无畏的女子，只要有证据，他是不会护短的。宁大小姐算什么，说白了，不过是个被人嫌弃的孤女罢了，又有几人是愿意买她面子的。
　　“宁国公之前假意护她，不过是因为她师父鬼算子在国公府里，她师父一走，她算个什么东西。
　　“她如今把宁国公府的面子都丢了个干净，宁国公正在找机会彻底将她扫地出门呢。你要是上门去说，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宁国公趁势把她撵出去，你可就立了大功了。”
　　田氏神情凝重，被宁绾的那句立了大功说动。
　　她要是立了大功，得了宁国公喜欢，将来她进去宁国公府不就容易得多了。
　　宁国公能让庶女出身的郑氏当国公夫人，未必容不得嫡女出身的外室当他的儿媳。
　　这是好的。
　　嘴上却还是说，“这可不是说着玩的，毕竟是国公府的大小姐，又是个厉害的人物，可不是随便能对付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要打击宁大小姐还不容易，就凭宁国公不待见她就够了。想想看，宁国公要是真护着这孙女儿，会让她去荒山野岭住四年？”宁绾看着田氏越发跃跃欲试的模样，冰冷的加了一句，“听说，宁大小姐和宁世子也闹了不愉快，将宁世子害得丢了官职。这样的女子，我都后悔去求她了。”
　　田氏面上一阵愤恨。
　　原来，世子爷丢了官职，竟然也是因为宁绾！

第二百五十四章　怂恿（2）

　　“不过我也是道听途说的……”宁绾装模作样道，“我与那宁家大小姐也不过是见了一面，话都没有说上几句，她具体是什么样的人，我是不清楚的。我这也是一时嘴快，姐姐莫要将我的话当真了。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是当不了这个责任的。”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田氏反过来安慰宁绾道，“不过是我们姐妹随便说说罢了，这院子里又没有外人，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不过妹妹，你方才说的办法，可不可以说得再详细一点？”
　　宁绾唇角一勾，是鱼儿，总会上钩的。
　　宁绾半推半就、半鼓励半怂恿的给田氏支了招儿，田氏听了，笑得根本合不拢嘴来，一口一个妹妹喊得可是高兴。
　　宁绾迎合田氏说着话，如意公主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角。
　　她来，是为了看看那个庶长子的，若是一直看不到，她这颗心也没法安定下来。
　　宁绾笑着问田氏，“姐姐方才说的宝儿是姐姐的孩子吗？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若是女孩，必然随了姐姐的好容貌，若是男孩，必然随了姐姐的好性子，事事都顺遂，姐姐真是有福气呢。”
　　“你这张嘴儿，真是会说话。”田氏笑盈盈的给宁绾添了热茶，幸福洋溢道，“宝儿是我的女儿……这个时候，正是调皮的年纪，让人操碎了心，一点不像她哥哥。她哥哥从小就懂事，长这么大，就没怎么让我操心，许多事情都不用我管的。不过，到底是亲兄妹，两个孩子都一样的待不住，就是想往外边跑。”
　　“是出去了吗？”宁绾问。
　　田氏叹气，“可不是，每天早出晚归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男孩子嘛，多历练历练才好。”宁绾扶了如意公主起身，道，“茶水喝了，点心吃了，叨扰这么久，我和姨母就先走了。”
　　“那有空过来坐坐吧。”田氏想伸手去拉拉宁绾的手，又怕宁绾的手也是被火烧得面目全非的，便忍住了。
　　只是起身把两人送到了门外。
　　宁绾叮嘱道，“姐姐，方才我说的那些话，大家当成笑谈就好了，我是个脑子笨的，万一害了姐姐可不好。还有，那宁国公府也不是好惹的，要是哪里出了差错，我们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放心放心！”田氏自信的挥挥手，“我知道的。”
　　从田氏那儿离开，如意公主便道，
　　“将来做宁家世子的孩子，宁越不会胡乱决定的，他既然看中了那个孩子，说明那个孩子一定是有过人之处的。田氏说那孩子早出晚归的，我觉得不安。”
　　“应该……不会吧。”宁绾道，“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能做出什么大事出来。”
　　“你可是比他还小呢。”如意公主半点没有说笑。
　　宁绾做的那些事，哪有半点像是这个年纪的女子能做出来的？
　　可见世上总有厉害的角色，田氏的那个懂事儿子，说不准会是另外一个。
　　宁绾建议道，“那就派人在宅子边守着吧，让人跟踪着，把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也好放心些。”
　　至于怎么做，如意公主自己会做好的，这件事，就交给如意公主了。
　　如意公主见宁绾这么听话，想到宁绾刚才和田氏的一番谈话，不由得好笑。
　　自己说自己坏话，还说得那么理所当然，她见过的这么多人里面，宁绾是第一个。
　　“陪我去金银铜记拿个东西。”如意公主道。
　　“好啊。”宁绾应下。
　　去到金银铜记门口，如意公主把宁绾的幂篱掀开，笑着道，
　　“听说阿绾的面子可大，不知道这一回能不能托了阿绾的福，见一回金银夫人的庐山真面目。”
　　宁绾只笑不语。
　　如意公主却是失望了。
　　前来招呼的是个十**岁的女子，不是金银夫人。
　　那女子长得高高大大的，眉眼也生得好，就是冷冰冰的，一眼看去觉得拒人于千里之外，不大好相处。
　　但对宁绾却是很客气。
　　她行礼道，“宁大小姐，您过来了。”
　　“是的。”宁绾回了礼，也温柔的笑道，“我赔公主过来拿东西。”
　　“原来是如意公主。”那女子给如意公主行了礼，道，“公主是金银铜记的常客，夫人在走之前特意吩咐了夏霜，务必将公主要的东西准备好。”
　　如意公主点头，语气淡淡，“有劳。”
　　“公主和大小姐请稍等，我这就去把东西拿了下来。”夏霜说罢，去楼上捧来了一个木匣子，递到如意公主手里。
　　宁绾随口问了句，“金银夫人出远门了吗？”
　　“是的。”夏霜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好像是因为宁绾的这句话变得开心了，她回答道，“夫人出了远门，这段时间恐怕不会回来了。金银铜记的事务都交给我打理，宁大小姐要是有吩咐，同我说也是一样的。”
　　宁绾笑着点头。
　　这时，如意公主已经将木匣子打开了，里面装的是一整套头面，小巧别致，很是惹眼。
　　“真好看。”宁绾笑着道，“公主怕是将金银铜记的镇店之宝都买下了。”
　　“这话不假。”如意公主问，“你眼光是高的，这真能入了你的眼？”。
　　宁绾点头，这套头面当真不错，也当真能入她的眼。
　　“那好，送给你了。”如意公主木匣子一关，就塞到了宁绾手里。
　　就连一旁的夏霜都看傻了眼。
　　这头面虽不是金银铜记的镇店之宝，可也不是随随便便能得到的东西，如意公主就这么一塞就送出去了，好像这头面多寻常一样。
　　“我不是这个意思。”宁绾尴尬的解释，“我只是觉得好看。”
　　她可不是讨要东西的。
　　“收下吧，我觉得挺适合你的，旁的人拿去用，也许就把它的韵味用没了。”如意公主补充道，“也省得我还要挖空心思去找一件配得上你的东西，既然你喜欢，就刚好了。”
　　如意公主是在用这套头面给她示好。
　　她们二人间的关系，倒是不好拒绝的。
　　宁绾正想道谢，门外进来三个人。
　　“姝姐，好久不见你了。”李晖率先窜进屋子，道。

第二百五十五章　成拙

　　“幂篱没摘你都能知道是我，这记人的本事比如玉还厉害了。”如意公主打趣儿道。
　　“我和如玉哥哥可不一样。”李晖看一眼紧接着进屋的李延，凑近如意公主道，“我才是记人的高手，如玉哥哥不行的。他只认得脸，把脸挡住，他就谁也认不出来了。”
　　李延上赶着去扯李晖的耳朵，“光光弟，说什么呢你，是不是皮子痒痒了？”
　　“好了，你们两个。”李洹轻笑，“不是小孩子了。”
　　宁绾屈膝给三人行礼，喊道，“允王爷、四皇子、二公子。”
　　“跟他们客气什么。”如意公主将宁绾拉起。
　　说，“你们忙吧，我和阿绾先回去了。”
　　“别介呀，姝姐姐。”李晖拽着如意公主的袖子不松手，“好不容易逮着你，你至少也得请我们喝杯茶，不然不让走。”
　　如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