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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婕对李洹笑笑，李洹却是在宁婕笑的瞬间移开了目光。
　　“听说果酒里有噬魂散，我来问问是不是真的。”他说。
　　宁婕脸上一白。
　　言念方才动作，是不是因为知道是她往宁绾喝的果酒里加了噬魂散，以为她是个坏女子，所以对她失望了，生气了！
　　不行的，不能让言念这样想她的。
　　言念看似好说话，却是最不好说话的，若是动了他的处事原则，他一定会对她敬而远之的。
　　宁婕忙道，“那个噬魂散，是冰烟不懂事，受了人蛊惑才加进去的。”
　　噬魂散是宁清莹加的，是受了沈月的蛊惑。
　　终是让沈月一败涂地。
　　“什么噬魂散，我家阿玉是不知道的，冤枉啊，王爷，王爷，您一定要为我家阿玉做主！”
　　李氏听罢，哭着嚷着宁国公府欺负人，求李洹给她们做主。
　　李洹什么也不说，只是眉眼温和的看向宁国公。
　　噬魂散，很明显就是被宁国公隐去了的，因为他知道这是宁婕所为，却不想真正惩罚宁婕。
　　一个是孙女儿，一个是小女儿，同是宁国公府的主子，同是倾国倾城差不多的脸，却为何，差别这么大？
　　“原来是这样么？”宁国公不说话，李洹又笑着说了，“然小姐也是后知后觉么？”
　　这话，就有怪罪的意味了。
　　宁婕死死咬住了咬唇。
　　言念一定不是在为宁绾出头，他只是，怀疑她，对她失望了。
　　“父亲……”宁婕对宁国公道，“都是安然掉以轻心了，总以为冰烟不会做这样的事，是安然没有看紧冰烟，让冰烟受了别人撺掇。”
　　宁国公依旧看着李洹。
　　他感受到了李洹笑容背后的怒气，并为此感到惊讶和不安。
　　不管那怒气是因为对宁婕使用手段的失望，还是因为宁婕对宁绾使用手段的愤怒，都让他不安。
　　李洹小小年纪能成为而立之年的太子的对手，可见这人的手段高明。
　　这样危险的人，不管是宁婕还是宁绾，甚至是宁家的女子，他都不愿意让她们靠近。
　　“国公爷……”李洹笑着对宁国公拱拱手，“是言念冒昧了，国公府的私事，言念不该多嘴的。”
　　私事二字，就已经表明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知道是宁婕指使宁清莹等人对宁绾下的手。
　　宁国公抿着唇。
　　看来，允王爷救了阿绾，不是偶然，他不安的事，确实存在。

第二百四十二章　头绪

　　“王爷救了阿绾，下官很是感激。”宁国公给李洹行礼，道，“多谢王爷了。”
　　李洹无所谓的笑笑，“国公爷不必客气，我也只是碰巧而已。我还想着，男女授受不亲，国公爷会生气……只是当时，大小姐的情况确实不太好，所以就……”
　　“王爷说的哪里话，王爷救了阿绾，多谢王爷了。”宁国公又朝着李洹一拜。
　　李洹的态度很柔和，话也说得很柔和，可宁国公晓得李洹的意思。
　　李洹在坚持。
　　如果他把所有的事都记在沈家头上，对宁家的女子选择维护，李洹那里，一定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李洹对宁绾，好得有些过分了……
　　“这件事情，我已经查清楚了。”宁国公对院子里的人说，“沈小姐妄想用茶水去烫阿绾，结果自食恶果，烫伤了自己。要怪，只能怪她包藏祸心在先。本来，我是想要报官的，可既然沈小姐也伤得不轻，那我们便也不追究了。”
　　“怎么能不追究！”李氏扯着嗓子喊，“我孙女儿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被烫成那个样子，以后还怎么活。你们国公府说算了就算了，你们这明摆着是在欺负人！”
　　“既然私底下说不好，那就报官吧。”李洹说，“虽然都是女眷，报了官对名节会有影响。可是这泼茶、下毒什么的，真不是一般女子能够做得出来的事。想必，做这件事的人也是不把名节放在眼里的，那就报官吧。”
　　“对，就听允王爷的，报官。”李氏完全同意李洹的看法。
　　反正她的孙女儿是倒了霉了，其他人也没想得好，大不了大家鱼死网破！
　　“这可不能报官……”莫氏捏着郑琪冰冷的小手，半晌了才说，“允王爷，这不能报官……只是一个茶宴，出了意外，要是报了官，这么多的女子，名节可就都没有了。可以，可以好好说说的，大家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该赔礼的赔礼，该道歉的道歉，其他的，大家都不要再提起来了。”
　　“允，允王爷。”郑琪看着李洹有些紧张，她嗫嚅道，“茶宴上的意外，真的是意外。”
　　“本王没有在说茶宴上所谓的意外。”李洹嗤笑，“本王问的是茶宴上的不意外。噬魂散，那可是毒药，后宅中私自使用毒药，可是明令禁止的。”
　　“言念！”宁婕白着脸，大声喊道。
　　他就这么揪着她不放吗？
　　口口声声的，心心念念的，就是不想她从这件事情里脱身是吗？
　　“你这是在为宁绾出头吗？”她问，“宁绾是你什么人，你要为她出头？”
　　宁婕真的是气糊涂了，要不是被气糊涂了，她怎么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责问李洹。
　　她不过是宁国公的女儿而已，她有什么资格责问李洹。
　　李洹看着宁婕对他又爱又恨的样子，似乎有一点明白宁绾的意思了。
　　宁绾就是想刺激宁婕，让宁婕心里没法好过。
　　明知道宁婕对他的心思，再用他的维护来刺激宁婕。
　　看着很幼稚的招数，往往是最能伤到人心的。
　　“言念，你说话啊。”宁婕一步步朝着李洹靠近。
　　她最怕的就是李洹喜欢了别人。
　　李洹喜欢上宁绾，那就是把她千刀万剐！
　　喜欢谁不好，非要喜欢宁绾！不，除了她，李洹喜欢谁都不好。
　　她学习那么多的规矩，学习了那么多的礼仪，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成为允王妃吗？
　　不可能的，她不可能让别人捷足先登的！
　　“安然！”宁国公在宁婕快要走到李洹面前的时候，一把把人拽住。
　　宁婕闹嚷着要去扯宁国公的收，被宁国公赏了一个耳光。
　　宁婕人生当中挨到的第一个耳光，脆生生的，很是响亮。
　　打懵了宁婕，也吓懵了众人。
　　爱女如命的宁国公打了然小姐呀，要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
　　“父亲……”宁婕擦一下嘴角的鲜血，面上染了几分黯然，“您也要为了宁绾打我。”
　　“你不该打吗？”宁国公气得嘴角抽搐，“就是太纵容你了！多大的人了，还跟着晚辈们胡闹！泼茶，下毒，这样的事你也能掺和进去，再不管教，你是不是要舞刀弄枪了！犯了错，你还不知悔改吗？”
　　宁国公一直都以为宁婕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为人是高傲了一点，可是再怎么也不可能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昨天，当他知道宁婕下毒，唆使人对宁绾不利的时候，他甚至是不相信的。
　　他始终都不相信宁婕是这样的人，也始终想护住宁婕的周全。
　　可是他费心尽力保全的宁婕，却是真的这样心狠，真的这样偏执。
　　为了一个李洹，想要与天下所有亲近李洹的女子为敌。
　　“在太子府设宴之前，你不要待在国公府了。”宁国公失望道，“去长相居待着吧，抄抄佛经静静心，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的过错！要是在太子府设宴之前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那你就不用回来了。”
　　宁婕：“父亲！”
　　莫氏：“姐夫！”
　　郑琪：“姑父！”
　　长相居，那可是尼姑庵啊，把宁婕赶去尼姑庵，宁婕以后都没办法抬起头来做人了！
　　不用回来了，那就是被赶出家门了！
　　宁国公冷眉，“或许，真的可以报官处理。”
　　宁国公说到做到，他说报官，未必就是说出来吓唬人的。
　　三人不敢再多说一句。
　　李洹抿了抿唇。
　　宁国公做事向来有原则的。
　　可是他对宁婕却是没有原则的宠爱，真的是因为皇帝爱长子，百姓疼幼子么？
　　他反而愿意觉得，宁国公宠爱宁婕，是因为宁婕长得像死去的宁长青。
　　宁国公是最喜欢宁长青的，爱屋及乌，也许就宠爱了和宁长青长得相像的宁婕。
　　可是，宁绾和宁婕，差不多的容貌，宁国公怎么就不宠爱宁绾呢？
　　是不是，宁国公思念宁长青，却又因为愧对宁长青，所以才会宠爱宁婕，解了相思，疏离宁绾，解了愧疚？
　　宁国公对宁长青做了什么？
　　宁长青真的是死于意外吗？
　　还有宁长青的妻子，也是死于死于意外吗？
　　李洹的心思，好像突然又变得通透起来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提醒

　　“报官，就报官吧！”李氏不依不饶的说道，“就报官吧！”
　　“那就连着今儿早上的事情一起！”宁国公冷声道，“毁了我阿绾的容貌，你以为，这件事我会善罢甘休吗？”
　　宁国公是真恨，牙缝间都是浓浓的恨意。
　　李氏想起宁绾脸上狰狞的伤疤，浑身哆嗦了一下。
　　是啊，她都忘了，她的孙女儿被烫伤了身子，可是宁国公的大小姐却是被毁了容貌。
　　她的孙女儿哪里比得过宁国公的大小姐金贵。
　　可是，“不是我做的，是她自己摔的。”
　　李氏老泪纵横，“我只是想为我家阿玉讨个公道，我没想过要宁大小姐怎么样的。”
　　“难道是阿绾自个儿要摔破脸的吗？”宁国公怒吼，“女子的容颜多重要，你们不知道吗？”
　　女子的容颜是很重要，可是宁绾，根本就不是在意容颜的人。
　　只要她想，什么样的容貌她没有？
　　“沈老夫人这般吵吵闹闹也没用，还是让沈大人与……”
　　李洹的话没有说完，元武就兴冲冲的跑进了院子里。
　　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大小姐，大小姐好了！被颜神医救好了！”
　　“好了？”宁国公脸上有过一抹动容。
　　“好了，好了！”元武连连点头，“才把颜神医送走呢，真的好了！说是明儿个就能恢复如初了。”
　　“宁大小姐根本就没事，她是骗人的！”李氏大声嚷嚷，“她是装的，她就是为了中伤我。我就说奇怪了，一个女子没了容貌，她怎么一滴眼泪没有，那么淡定的就转身走人了。看见没有，她就是一个骗子！”
　　“才不是这样的！”元武反击道，“要不是有颜神医在，大小姐的脸可就完了……鬼算子鬼神医都治不好的伤疤，怎么可能有人拿这个开玩笑！”
　　“她好了，她没事，所以，不管说什么，她摔破脸的事，我都不会认的！”
　　李氏说罢，谁也不看，匆匆忙忙跑开了。
　　宁绾没事，宁国公自然不会说这件事了的。
　　所以，宁绾弄出这么一件事来，目的就是颜神医。
　　让所有的人都知道颜神医，让所有的人都见证颜神医的医术！
　　李洹垂眸。
　　她那么着急的，一点一点的把颜神医推出去，是为了名为了利还是为了算计？
　　*
　　第二天一早，宁绾和宁婕又被宁国公叫去了。
　　宁国公见宁绾好了，心里喜忧参半。喜的是宁绾没事，忧的事他也不知道摔破脸是不是宁绾的算计。
　　这个孙女儿，变化太大了，他是看不透的。
　　宁婕见宁绾好了，心里闷闷的，简直是怒火中烧，她是恨死了那个颜神医。
　　为什么要治好宁绾，如果宁绾没了容貌，一辈子就那么丑下去该有多好！
　　“祖父，姑姑。”宁绾平静的给两人行礼，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伤疤，是颜神医为你治好的吗？”
　　宁国公把宁绾拉了坐到椅子上，仔细看了一下宁绾受伤的脸，只见原先的伤口周围，有一层浅得不易察觉把痂。
　　伤口是真的，宁国公想。
　　宁绾道，“祖父不用担心，倾城为我治过了，用不了多久，就会好的，她说不会留疤的。倾城的手艺很好的，她之前在洛城，可是把如花姑娘治好了的。”
　　“这样就好。”宁国公拍拍宁绾的头，嗔怪道，“走路也能摔，你也太不小心了。明知上头有石子儿，为什么就不多想想。”
　　宁婕越听越不是滋味。
　　父亲这算什么，关心宁绾么？
　　喊她来做什么，就是为了让她看看，他不是不喜欢宁绾么？
　　想要让她知道，他曾经给她的，也能给宁绾么？
　　“祖父……”宁绾捉住宁国公的袖子，垂头道，“之前二叔的事，是阿绾太冲动了。阿绾一心想着把箱子拿回来，却是没有想过后果。”
　　“宁绾，你什么意思？”宁婕语气冷冷的问。
　　后果，是说她下毒一事是那件事的后果吗？
　　不相干的两件事被扯在一起，只有一个结果，让父亲越来越远离他们！
　　“姑姑……”宁绾抽抽鼻子，起身，拉着宁婕的手说道，“阿绾没有其他的意思，阿绾是真的知错了。阿绾以后做事，一定会三思而后行，再也不会这么莽撞了。还有噬魂散，阿绾不会怪姑姑的。”
　　郑氏失去了祖父的耐心，不受祖父待见，一时之间是成不了气候的，她会让她孤独终老的。
　　至于宁越和宁婕，她为他们布置好了局，一个都别想跑掉。
　　想让她死，那就看看谁先死！
　　要不是宁国公看着，宁婕早一把甩开了宁绾的手。
　　她却不能，只能装模作样的和宁绾寒暄。
　　只有这样，只有她们“和好如初”，她的父亲才不会在一怒之下把她逐出家门。
　　父亲火辣辣的巴掌，诛心的话语，诛心的举动，都是拜宁绾所赐。
　　还有言念的失望，言念的厌恶，言念的不喜欢，也是拜宁绾所赐。
　　宁绾一回来，她最爱的两个男子都被宁绾夺去了，这口气，这些侮辱，宁绾好好的等着，她一定要连本带利的还回去，让宁绾吃不了兜着走。
　　“事情都过去了，也就别放在心上了，阿绾，你姑姑也是一时没想通透，你能原谅她就好。”宁国公道。
　　对于宁绾，宁国公没由来的有些心惊。
　　他始终摸不透宁绾的用意，有了近来的这些人这些事，他也不敢再用从前的态度去应对宁绾了。
　　不知不觉间，甚至有些讨好，讨好着宁绾，不要再对付他的儿子女儿。
　　他从来不知道，宁绾的怨念如此的深。
　　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宁绾会那么的怨恨宁越和宁婕。
　　可怕的是，他还感觉着，这样的事情会越来越多，会越演越烈，绝对不会就此打住。
　　“姑姑去长相居好好静静。”宁绾甜甜的一笑，说道，“等阿绾的伤好了，阿绾就去长相居看望姑姑。”
　　宁婕差点没被宁绾这句话气死，偏偏宁国公还一口一句夸宁绾懂事的话。
　　“姑姑，阿绾是说真的。”宁绾像个孩子一样晃着宁婕的手。
　　她是说真的，等到她伤好，宁越应该解决得差不多了，到时，宁婕的死期就到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亏欠

　　宁国公让宁婕去长相居，一来是为了给宁绾出口气，二来是为了让宁婕好好反省一下，得个教训。
　　并不是真心实意想要宁婕成为别人口中的笑谈。
　　所以，宁婕是从后门出去的，只带了三两个服侍的婢女，除却宁国公和宁绾，再没有别人相送。
　　宁婕走后，宁绾跟着宁国公去了大门口。
　　临近大门口时，宁国公说，“阿绾，你二叔和你姑姑，着实是太让祖父失望了。祖父是想好好教训他们的，可是家丑不可外扬，祖父活了大半辈子，丢不起这个人，祖父对他们大惩小戒，也算是给了你一个交代。你这里，祖父希望你和他们不一样。你的父亲，你的母亲，从来都是大度的人。”
　　说来说去，不过是让宁绾不要和宁越兄妹计较，为了说服宁绾，连从来都是闭口不提的宁绾的父亲母亲都拿出来说了。
　　可见，宁国公对宁绾，是真的不放心极了。
　　“祖父说的哪里话。”宁绾甜甜的笑着，“阿绾虽然从小就没有父亲母亲教导，可阿绾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之前的事，阿绾受了气，祖父惩罚了二叔和姑姑，事情就算过去了，阿绾这里，又怎么会紧抓着不放。”
　　“好好好！”宁国公摸摸宁绾的头，慈祥道，“不愧是青子的女儿！”
　　宁国公提到宁长青时，眉目间都是浓浓的喜爱，语气也会变得十分柔软。
　　仿佛，他喜欢的儿子一直在他身边，从未远离。
　　宁国公的这副神情，让宁绾想到了院子里的那株梅花。
　　葛四那里回了消息，说是那梅花是长陵国送到宣国来的贡品，后宫中的妃嫔，一人分得一株，因祖父喜欢梅花，皇帝给了祖父两株。
　　其中一株，就种在她的院子里。
　　祖父，不是把她遗忘了，而是分明记在心上，却要强迫着自己不要去想。
　　这样做的理由，只有一个，因为有所亏欠，才不敢面对。
　　“祖父……”宁绾喊了宁国公，仰着头说道，“听说父亲和母亲是失足落入池塘死的，在宣国，这是不详……可是祖父，阿绾长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