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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说着话，外面突然有一阵声响，就看到叶贤妃身边的白芷和安乐身边的夏華，一同拉扯着一个宫人过来。那人脸上红红的，应是被打了一巴掌。
　　这个宫人——是叶贤妃殿里的玉竹。
　　叶贤妃皱了皱眉头，问道：“怎么回事？”同时心里有一个不好的猜想。
　　夏華是最清楚事情经过，同白芷相视看了一眼，便上前回道：“公主让奴婢在殿外隐处守着，看有没有不老实的人想要去她不该去的地方。结果在李太医走后，就看到玉竹姐姐往灵馨殿的方向去。”
　　如果周贵妃在这，就会认出这个发髻凌乱，面上红肿的宫人，就是之前告诉她宜衡王妃有身孕的那个人。
　　叶贤妃看向跪在地上的宫人，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她的脸，淡淡道：“这就是，本宫养了十几年的人，现在却来反咬一口。”
　　外面响起来簌簌的声音，赵菀青看向大殿外，身边的声音都被隔绝在外，不由自主低声道——下雪了。
　　真好。
　　

第80章　流言
　　那两日日后宫处罚了一众人等，名头都是对安乐公主不敬，仗杀赶出宫的不在少数。就连宫外的人也被处罚的不少，皇后这次罕见的也没去说什么，一副纵容的模样。
　　后宫嫔妃一下子就回忆起来，之前安乐公主张扬跋扈的模样。走到哪看不顺眼的，直接让人拉下去打。也许是平静的时候久了，让她们隐隐都有些忘记之前的安乐。可是，老虎终究是老虎，不会因为一时打盹而变成猫。
　　宫里宫外开始有了一些流言，说当初皇后害死了自己妹妹，外家誓于不再跟皇后有瓜葛，多年不曾有来往。安乐公主出宫碰到了自己表姐，趁机给母后出气。江小姐疯魔，江老夫人入宫责问，却被气的脸色苍白出宫。现在安乐公主脾气又似往常，是这几个月来连连生病，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性了。
　　更有甚者，说安乐公主同谢小姐交好，都是为了谢博衍。前段时间有一个文采极好的公子，也被安乐公主寻了个不敬的理由，一脚踹进了京兆府。听说，那位写公子也要参加明年的春闱。
　　这些流言传的有模有样，在赵菀青听到夏華汇报过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不少人在说。不过江皇后派人将这些嚼舌根子的人杖责，在外人看来，这反而像是在遮掩着什么。
　　有些心怀叵测的朝臣，见一连受处罚的人这么多，便上书道中宫教女无方，也靠权势压迫宫人。又多年无所出，实在不宜再身处后位。
　　陛下见到这些跟雪花似的奏折，就假装没有看到。陛下没发话，一些臣子摸不清他的心思，就不再上折子。谁知没两日，安乐公主被陛下安排抄写佛经。
　　几乎是第二日，那些臣子又开始哗哗的上奏折。
　　赵济烨看着手边高高摞起来折子，只打开过一个其他的都让陈有才收在这。眼神幽暗不明，一旁侍候的陈有才不知道自己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只能安静陪着。
　　赵济烨拿过来一个大概看了看，看完之后让陈有才拿个麻袋，之后那些折子看完一个便投进去一个。
　　陈有才看的心慌，劝阻道：“陛下，这不可…”
　　赵济烨似笑非笑的哦了一声，然后抱起来全部都丢了进去。
　　“陛下恕罪。”陈有才连忙跪下，心中惶惶不安。上头没任何声响，更是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赵济烨终于开口道：“你去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近皇后肯定被气的不轻吧，安乐也真是什么事都能跟她扯上关系。谢博衍那个少年他也见过，不卑不亢，比一些氏族中的少年更为出色。他少有盛名，京都第一公子这个称呼倒也是名副其实。听勋儿和暝儿说他也很有才能和远见，原本是打算在春闱后给他一个工部的官职。
　　现在看来，如果安乐真对他有意，倒是要早早的安排。
　　陈有才身为总管，打听消息的速度很快，不时就回来了。带着已经维持几十年的笑，恭敬道：“陛下，原是那位公子跟江小姐有私情，却不想又攀扯上另一位小姐，便想要趁机做点什么甩掉江小姐。江小姐被谢小姐救下后，公主的人查出来不对。不愿意毁了江小姐的名声，便让陈大人将人送去了京兆府。”
　　这一档子事讲完，脸上有了些严谨。脸上的笑容也散去了些，接着道：“至于处罚宫人，是因为…宜衡王妃的腹中的胎儿似乎有了什么事。”
　　“什么！”赵济烨猛的看向他。安乐的事情没让他太过惊讶，只要安乐没事就行。可这下面一件，可事关他的第一个孙子辈。
　　陈有才的腰弯的更往下些，才接着道：“李太医让王妃经常诊脉，应该问题不大。这太医——是公主去请的。”
　　赵济烨心中升起些惊讶，却又觉得本就该如此，他和怡阳的女儿本就该这么聪慧。踢了踢脚边的麻袋，对一旁的陈有才道：“将这些递奏折的人，名字记下来。顺便，去把李太医传过来。”
　　说完就拿起一封还未拆封的信件，里面是宜衡王今日刚送来的信件。
　　还没拆开，李太医就拎着药箱进来。赵济烨惊讶，问道：“这次过来的倒是快。”
　　这位李太医医术是没话说，但总是懒懒散散模样。除了诊病，不管干什么事都不积极，但偏偏他的医术在那摆着，又说不了他什么。
　　李太医行礼后，便回道：“安乐公主身体不适，微臣去诊脉，回来时正好碰到陈总管。”
　　赵济烨让他坐下，问道：“安乐怎么样？还有宜衡王妃的身体怎么样？”
　　李太医道：“公主是有些发热，喝下几副汤药就好。宜衡王妃因为诊治及时，虽没有大事，但到时会多吃些苦。”
　　赵济烨没有多问，后宫的事情皇后会处理好。他召李太医过来，最主要的也不是这事：“李太医听说你跟安乐公主的关系还不错。”
　　李太医颤巍巍的连忙告罪：“微臣绝对没有冒犯公主之意，只是公主这段时间一直身体不适，是微臣在诊治。公主看微臣对医术感兴趣，所以搜罗了医术让微臣多见多识。”
　　赵济烨同这李太医也是从他皇子之时就认识，安乐出生之时更是他一直在诊治，看他老态的模样一时心中感慨。也不知为何会突然想问问他：“李老，你觉得安乐现在性子怎么样？”语气里也已经是没了调侃和笑意。
　　一般陛下用了这个称呼，就是想要跟他说一点心里话。虽然其中真假，他自认也听不出来。
　　李太医道：“安乐公主现在很好。处理事情不再像之前一样鲁莽，公主之前做事太容易不顾道理听从他人挑拨，现在则是有自己的想法。”
　　赵济烨嗯了一声，却没再说什么，李太医知道他也没了继续谈话的心思，正打算退出去。却不想背过身的陛下，突然问道：“李老，你说朕将安乐许给一个地位低的公子，皇后会不会有怨恨？”
　　李太医也算是看着陛下长大的，同皇后的一些事也是知道的，但皇女的亲事又怎能由他置喙，所以只能道：“若是公主心思所在，皇后娘娘自然不会有何想法。”
　　赵济烨心中一沉，想起来之前皇后向自己求安乐的婚事，必须让她自己做主。“你先下去吧。”
　　李太医拎着药箱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大殿里只剩下赵济烨一个人，拿过来宜衡王送上来的信件，打开后看着上面的内容，最终将信件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
　　“命荣奥王为钦差，主持修建漓水堰一事，宜衡王从旁辅助。”
　　“命陈子航为平南将军，陶既明为长水校尉，带军往南地辅助荣奥王。”
　　另一面，谢府大门外站着两人，已经在那有半个时辰。可两人藏在暗处，丝毫没要露面的意思。
　　冬天的风冷冽的有些刺骨，又偷偷出宫的赵菀青这次只带了秋珠一个人。夏華在宫里给她打掩护，谁都没有惊动。
　　身上穿着上次出宫时买的衣服，发髻也只带了一个简单的珠花。加上天色昏暗，没引起几人注意。
　　秋珠给自家主子紧了紧披风的带子，低声道：“公主，天色黑了，我们回宫吧。”
　　公主在这站了这么长时间，病体初愈肯定是受不了。因着一直生病，脸上也不圆润了，下巴很是尖锐的吓人。
　　赵菀青摇摇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谢府，心中却已经如同翻江倒海般。她最最不想看到的事情，竟然还是发生了。
　　甚至比之前还糟糕，这次谢旭倩也受伤了，她那样活泼的人现在只能在床上养病。
　　这天气也开始应景，竟扑簌扑簌的飘起来雪花，秋珠更急切道：“公主，回去吧。您还说，在第二场雪的时候在院里堆雪人呢。”
　　赵菀青不记得自己是不是说过这样的话，也可能是因为这几日昏昏沉沉给忘记了。她不敢进去拜访谢家，却又执拗的不想离开。出宫的时候没有拿伞，任着雪花落到头上，肩上。
　　谢博衍看着前面站着的身影，那人已经在这站了好久，没有让人通传，下着雪也没有离开。不知道怎么就回忆起来，之前他做的那个梦。
　　安乐公主也是这样，不安的站在府前，始终不敢让人去通传。不过与梦境里不一样的是，梦里的安乐公主将心里的感受表现在了脸上。而现实中的公主，没有一丝的表情流露。
　　坊间的流言他也有听说，却也只是笑笑之后便抛到了脑后。那种不可信的流言，怎么会有人相信。
　　他被那梦境侵扰，有时会分不清现实，害怕做出出格的行为。以至于现在，他只敢在这看着她不敢上前。
　　看着雪下越来越大，她身边的婢女像是正在劝慰着。可前面的人却还是站着不动，心中终究有些不忍，拍去身上的雪，装作刚回府的样子。
　　扬起冻得有些僵硬的嘴角，雪下得已经有些厚度，踩在上面嘎吱嘎吱的响。就像他现在的心境，扑通扑通。
　　“公主？”
　　赵菀青觉得自己已经冻得出现幻听，以至于会听到谢博衍在唤她。脑中告诉她这不可能，身子却先一步的转过去。就看到那人身着蓝衣，身上落着些雪花，在这个大雪的天气显得有些单薄。嘴脸的温度却能让她忍受这寒冷的冬日，恍若春季。
　　——好久不见。
　　

第81章　机会
　　“谢公子。”
　　她看着像是刚从外面回来的谢博衍，压下心里升起的一些惊讶假装平静问道。
　　只听谢博衍嗯了一声，然后邀请她进府。视线有涵养的没有去看其他地方，只看着自己的眼睛接着道：“公主想必出宫时还未下雪，倩儿有一些御寒的衣服，如果不嫌弃，可以歇息片刻再走。”
　　她一时迟疑，觉得若是被有心之人知道安乐公主深夜进了谢府，不知又要起多少流言蜚语。
　　但夏華却第一次积极的想让公主进去谢府，跟着谢博衍的话道：“公主无妨，奴婢多注意些。还请谢公子也不要让谢大人知道公主过来，公主只想要看望一下谢小姐。”
　　谢博衍知道她潜在意思，道了是，然后便先去支开了府中的下人，才让她们进去。
　　一路上再没看到其他人，通过走廊便到了一处客房。干净整洁，却又透着一种温馨。
　　谢博衍道：“倩儿的房间，公主知道。我去吩咐厨房煮些姜汤。”
　　赵菀青点点头，他就出去。谢博衍走后，吩咐夏華去取衣服的时候，若是谢旭倩想要过来，定要拦住她，自己一会儿会过去，她的伤势还是不要多做走动。夏華应了，便去谢旭倩的房中去取衣服。
　　湿漉漉的头发。已经满是水迹的衣服，这样出现在谢博衍面前，还真是狼狈。她以往最怕不好看的一面被谢博衍看到，现在倒是不用再害怕了。
　　起身对着镜子里面色苍白的女子，眼神幽暗莫测，不如其他女子般清亮。这重活一世，于谢博衍终究没多大用处。
　　夏華已经拿了短袄衣裙过来，还有一件厚厚的披风，虽不及她宫里的那些，却也是极其挡风御寒。最重要的是，这些都有着谢家的特殊温馨。
　　换上之后，冻僵了的手脚也能有些知觉。夏華用热水烫了手帕，替她擦拭搓揉着。
　　“公主这段时间以来身体一直不好，这汤药都没断过几天，这么冷的天，您不心疼，奴婢可是心疼的紧。若是皇后娘娘知道，心里肯定更心疼。”
　　赵菀青听着她的唠叨，让她也不要光顾着她，也给自己好好收拾收拾。
　　夏華摸着自家公主的手不再僵硬，隐隐有了些热意才给自己擦拭了头发，换了衣裙。
　　赵菀青问道：“府中除了他们兄妹，没人知道我们过来了吧。”
　　夏華道：“公主放心，没有其他人知道，院里的丫鬟都被唤下去了。”
　　赵菀青放心，等到两人身上都不再僵硬有了丝暖意，门口有人敲门，夏華去开了门——是端着姜汤的谢博衍。
　　“麻烦谢公子了。”夏華道谢接过姜汤。
　　谢博衍送了姜汤，便又出去。赵菀青看着他的模样，突然想说些什么。让夏華不要跟来，也开门跟了出去。动作迅速的夏華都没反应过来，等想清楚她说什么，公主已经关上了门。
　　“公主…”两字随着关门声一起，因为太过清浅，夏華自己都未听清楚。
　　赵菀青看着前面那个挺拔的身影，虽还不算太过伟岸，但也会让人产生依赖感。
　　“谢公子。”
　　谢博衍看着跟出来的安乐公主，连忙停下来…脚步：“公主？”
　　赵菀青觉得自己有满腔的话要说，她害怕以后面对的还是如同之前一样，突然出现的谢博衍仿佛给了她一次机会，让她能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的机会。
　　她努力扬起来一个无害的笑容，尽量用不太在意的语气道：“我知道谢公子还未婚配，我排排队，不知道谢公子能否将我列在考虑范围内？”
　　说完就看到谢博衍有些僵硬的脸色，她接着道：“我知道我鲁莽，脾气不好，不会的东西太多，比不得其他的大家闺秀。但我正在改变自己，让自己不再无理取闹，努力的像大家闺秀一样。”
　　果然，他嘴角上的微笑不在。她仿佛突然身在烈焰之中，又在寒冬的北风中。
　　“公主，你身体不舒服，才会说出这样的话。若是有一日想明白，就会知道我配不上公主。”
　　赵菀青正因着跟他说话紧张，再加上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关注的地方有些不一样：“你是说，我现在有病？”
　　谢博衍无奈，他没有这个意思，告罪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公主现在可能只是对我有的一丝感激，并不是男女之情。”也许只是感动让她进府御寒，再加上跟谢旭倩关系好，才有了这种错觉。
　　可谢博衍在说话中，他和赵菀青向来称你我。已经没了所谓的阶级只差，可能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赵菀青摇头，努力让自己扬起来微笑：“不是，我没有产生错觉，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谢博衍无奈，心中又有一丝的抽痛，不知道是心疼自己和她没有可能，还是心疼她抛弃身为女子的羞涩同自己说这些。
　　气氛开始变得尴尬，赵菀青脸上的笑容就要坚持不住。“没事，我也知道事情勉强不得。”
　　在他们身后，已经有人在走廊下，将事情听了个清楚。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心绪里，没有感觉到来人。
　　赵菀青道：“我想将话说出来，以免以后后悔没把握住机会。”
　　她看着谢博衍脸上是鲜有的严肃，心里像被压上一块巨石。见他不语，为了不让两人关系更尴尬，笑着道：“我去看倩倩，再见。”
　　转过身去，心中却有一丝高兴，这次，她终于有机会将话说出来。这一次，总归算是弥补了一点遗憾。
　　以后的日子，她还是希望同她之前想象的那样，她有一个互相喜欢的夫，他有一个互相喜欢温柔贤惠的妻子。
　　她自信随着时光，总归会再遇到一个能让她心悦的男子。如果不能遇到，这辈子她绝对不会再成亲。上辈子嫁给平南王，这次她会想办法躲过去，不再发生指婚这种事。
　　“赵菀青。”
　　正心乱如麻想着不着边际的事情，突然身后有一个好听的声音低声道自己的名字。低沉温润，像是在心间盘旋一圈，留下一阵酥麻。
　　这是有人第一次全名唤她，也是他第一次唤自己的名字。眼眶里温热在打转，然后带着凉意划过了脸颊到达下巴。快速的滴落在地，被这寒冷的天气冻成了晶莹。
　　停下了脚步，听到后面人道：“明年春闱我一定会有所功名，不知到时求娶安乐公主，陛下可会舍得？”
　　她听到这句话忍不住转身，看向谢博衍，捂住自己的唇，不让自己太过狼狈。她不知道谢博衍说这些是不是为了不让她太尴尬，便抹去脸上的冰凉，摇了摇头。
　　“如果，你是为了不让我太尴尬才说这些，其实大可不必……”
　　谢博衍已经打断她接着说道：“我对赵菀青，一见如故，二见倾心，三见如意，四见无憾，五见……”
　　这些话让她有些消化不了，上前匆忙的捂住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