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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红帐暖-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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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咬了咬牙,都说城阳君好色,果然名不虚传,哪有这般猴急的?
  气过之后,心里又有些担忧,毕竟是魏国君侯,只手遮天的人物,这要被他醒过来,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越想越怕,没头就往外跑,走了几步忽觉身上一凉,才想起这破烂衣衫根本不足以遮羞。
  四处望了望,这屋里连块布都没有,唯一能穿的恐怕就是他的君侯服了。
  转回来把他衣服摞下,露出精壮的膀臂,健美的小腹,以及……
  她不禁啧啧出声,没想到城阳君长得俊美,身上也是肌理分明,宽阔的胸膛,结实的腹肌,让他显得更加狂野不拘,邪魅性感。
  晃了晃头,甩掉心中遐念,若是闲暇之时他定会多瞧几眼,再摸上一把过过手瘾。可现在……还是换衣服出去要紧。他腰上有一块腰牌,伸手拽下,虽不知什么用处,拿着总不是坏事。
  房门外守护着四名武士,眼看着一人出来,还以为是君侯,都跟了上来。
  “主公要去何处?”
  三春压低声音,呼一声,“退下。”
  那些武士止住脚步,都面露狐疑。
  她强忍住想狂奔的冲动,态度从容的走出去。等再见不到林阁的影子,开始疾奔。此时早已入夜,灯光不明,不少下人看见君侯如被踩了尾巴的兔子四处乱闯,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一时间府内大乱。
  也幸亏有了那块腰牌,把它亮出,令人打开府门,她轻易逃出来。
  刚才府里各处都找不到晏平,猜想他可能早就带着人先走了。她自知闯下大祸,也不敢回使馆,便直接去找青。
 
  番外 那是如影随形的毒

  他一直在做一个梦,睡梦中他又回到了以前,回到了十一岁那年。
  那一年是他初到楚国,他本以为离开了魏宫,就能摆脱一个人,魏国的上大夫楼杰,也是魏王后楼氏的亲弟。
  可是天不佑他,这个魔鬼一样的人,在他在楚国质子府住下三个月之后,居然跟到了楚国,如鬼魅般出现在眼前。
  在质子府的前三个月,是他十一年中过得最幸福的三个月。因为有燕丹,他的生活瞬间变得充实而美好。在他强烈的要求下,他住的院子离燕太子伯丹很近,与她只有一墙之隔。
  他迫切的想和她搞好关系,几乎每天都找各种理由去拜访她。有时候传递个信息,有时候送个东西,这些完全能让仆人办的事,他都会亲自做。只为了叫她记住,隔壁住了个一个人叫公子仲雪。
  他的策略见效很好,燕丹记住了他。几天之后就开始邀他去院里坐坐,沏上一壶茶,摆上两碟清点。然后饶有兴趣的说起一些幼时在燕宫的趣事,说她与弟弟姬叔琪在一起如何如何。
  他很喜欢听她说话,她的声音甜美,描述动人,听着她的故事好像把他带到燕宫中,仿佛亲眼目睹了两个孩子是如何玩耍的。他深深的羡慕那个姬琪,甚至有些嫉妒,然后升起一种想要得到她,也想要拥有那种幸福的冲动。
  适逢阳光明媚的日子,她还约他一起出游,贵族们的聚会也邀他参加。慢慢的他踏入了楚国宫廷的圈子,逐渐与那些高高在上的公子们接触起来。
  起先他对这位燕国太子并不喜欢,甚至有些嫉妒她,凭什么他一出生就那么光鲜高贵,就像天上的白云,洁白无瑕。而他只能躲在黑暗里,时刻想着用阴谋算计别人。
  他出身不好,母亲是越人,灭国之后曾被俘虏到魏国做了个营妓。后来魏国和赵国开战,魏王亲自上战场,一次酒后招幸了他娘,然后发现怀有身孕,就带回魏宫做了宫女。这么卑贱的身份,连宫里的洗衣婢都不如,所以他从出生就没被当成人养过,从学会吃饭起,就学会了看人脸色。
  魏王早忘了有他这个儿子,只在必须派个儿子做质子的时候,经人提醒才想起有他这么个人。
  楚国之行他是带着任务来的,魏王派他做奸细,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把探听到的消息传回去。他必须很好的完成任务,否则没有人会记起他,也永远不会把他接回去。
  魏国每三个月就会派人来接收消息,他发现这个来的人是楼杰的时候,他所有的好心情,安静的生活都被夺去了。他变得恐惧,变得敏感,变得仇视更多的人。而这只是他噩梦的开始。
  楼杰喜好娈童,年纪越小越得他欢心,在魏国的时候他有几次就险些遭了他的毒手。现在到了楚国,孤独无依的他,就像一只无力挣扎的小猫被人扔到床上,扒开皮毛,血淋淋的似要剖腹挖心,他的沉重力道,他的粗暴动作,把他身体每一寸肌肤都弄疼了。
  楼杰走后,他有一整天都下不了床,即使下了床走路也是疼的。他不可能一直躺着,他要吃饭,要去茅厕,而想不被别人发现,只能强装成与平日无异。
  他自尊心很强,不欲让人看到自己这个样子,迫不得已出门时都是捡别人不常走的小路,扶着墙一点点挪步。
  走几步便已疼得面颊抽搐,他手扶着墙,斗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滑落。他拼命捶打墙壁,而身体的痛远远比不上心痛。咬紧牙发誓,总有一天会把楼杰的胸口剖开,把肝脏挖出来咬碎,把皮一层层拔下来贴在城门上。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看见地上有一双脚,抬起头立刻撞进一双亮晶晶地眼中。
  她的姿势很奇特,不是高高在上,而是蹲在地上正歪着头用疑惑地眼神盯着他,“仲雪,你生病了?”
  姬仲雪此时此刻最不想见到的就是她,他怕被人知道了瞧不起,尤其是她。
  他咬牙,“我没事。”
  怎么会无事?看着他的手抚在臀上,燕丹摸着下巴深深地想,然后忽然有所顿悟。
  “你且等等。”她呼一声,转眼就跑不见了。只片刻便又跑了回来,一只手伸到他面前,白嫩的手心里托着一个小瓶。
  仲雪心中一动,“这是什么?”
  “伤药。”
  他迟疑了一下,没想到她会这么关心他,还给她拿来伤药。虽然此时情形难堪,但有史以来,她也算是第一个会关心他的人了。
  只是……她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心砰砰直跳,那种害怕,失去他的恐惧比娄杰欺上身的时候更甚。
  燕丹见他如此,以为羞涩,粲然一笑,“见你走路不稳,定是身体受损,莫不是身上有痔?”
  仲雪微微一晒,是他想多了,以她的身份,她这样的天之骄子,又怎么会接触这样龌龊的事?
  他道了谢,扶着墙要走,却被她抓住手臂。
  她扶着他,把他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放到自己身上,似乎要这样架着他回去。挣了一下没挣多,只能任她所为。心中暗自思忖,这个尚比他小一岁的孩子,力气怎会这么大?
  两人蹒跚着往回走,进了房她把他安置在床上,问道:“要我给你上药吗?”
  他脸一红,“不用。”
  手里紧紧握着那只小瓶,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儿,自己伤的地方,又岂是别人能上药的?
  也就因为这次,他对她也没以前那么嫉恨,甚至时而觉得她是个很善良的孩子,不是伪善,而是真正的对他好。
  也自那一日之后,他越来越黏着她,甚至每天准时到她的房里喝茶。
  燕丹沏的茶与别人不同,他的茶不是煮的,是用一种特殊工艺炒制的,茶味清新,无一丝苦味儿。这样的茶是他从未见过的,也没听说七国之中有谁喝过,而这样精巧的技艺竟是她亲手所创,让他倍感惊奇之余还有点淡淡的钦佩。
  她会的东西很多,她的心就像一个百宝囊一样,总有许多新奇的主意。就连那些佐茶的糕饼,也几天就会变幻一种新花样,让人百尝不厌。其中有一道用新鲜的花瓣制成花糕,味道很甜,是他最喜欢的。
  他很喜欢吃甜食,每次都会在糕饼上面撒一层厚厚的糖霜,吃起来觉得心都是甜的。
  有一回燕丹问他为何如此嗜甜,他说是因为日子过得太苦,不吃甜觉得活不下去。那时他并没有觉得是这个原因,只是想那么对她说,博取她的同情。或者当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会想吃甜。
  果然燕丹听了他的话很伤感,每回再做糕饼,都会命人多撒些糖霜。但这种优待,在季徇来时就会全部终结。
  季徇不喜甜,喜欢吃咸的,他还喜欢煮茶,喜欢略带苦味儿的那种,而每次只要他来,燕丹准备的必然是他所喜,命厨师做他爱吃的脆软饼和苦茶,至于他,只能在一边眼睁睁看着,暗自里咬牙切齿,然后把喝茶当喝药一般咽下去。
  只要季徇在,他必然是被忽略的那个,他恨季徇,恨他夺走了她的目光,恨她凡事只会为他考虑,恨她满心满眼里只有他。
  而相反的他喜欢呆在燕丹身边,对她的喜欢越多,也越恨季徇。
  或者最一开始是想巴结她,想在楚国过好日子,想少受些欺负,想靠着她终有一天能重回魏国。但是慢慢的,这些企图变得成了自然,他习惯了跟着她,哪怕只是看着他,他的心都是暖的。
  燕丹很爱笑,会对所有人笑,那笑有很大的感染力。每一次她笑,都会把他所有的脾气笑没了。她的笑好似灵丹妙药,可治愈他一切病痛,修补他伤痕累累的身心。
  为了看到她每天灿烂的笑容,他使出浑身解数迎合她,她喜欢什么,他就做什么。
  燕丹喜欢剑,她的老师是六国最有名的宗师之一。他也便跟着学剑,四处寻访名师,不惜花掉所有的积蓄。
  燕丹喜欢音乐,吹得一手好萧,他也去学音乐,去跟楚国的宫廷乐师学习编钟,而为了学得技艺,甚至跪下给那乐师穿过鞋。
  燕丹喜欢美食,他就练得一手好厨艺,别人笑他不够爷们,他也混不在意。
  可即使这样,在她心里,他依然比不过季徇。那个人只是笑笑,即便什么也不做,也能轻而易举得到她的心。
  后来他做了魏国城阳君,把当年那个楼大夫活剥了人皮,贴在安邑城门上,让进出之人观赏。世人皆说他残暴不仁,但就算把楼杰扒皮抽筋,也不足以弥补他所受的创伤。
  这就像中了蛊毒一样,如影随形,无药可解,时而就会不由自主的翻出来,然后恶心的拼命呕吐,吐到胃的酸水都没了,也摆脱不了。
  燕丹曾说过,他就像只受伤的小兽,时而对人呲牙示威,时而又戴上一个假面,假装自己很好。但是不管他做什么,都只是为了保护自己,保护自己不受侵犯,不会再次受伤。
  她真的很聪明,一眼就看穿了他,看穿了他的本质,也看穿了他的心。可是他为什么看不穿,他对她用情至深呢?
  她才真正是他的毒,比蛊毒更甚,穷其一生也解不开的“情”毒。
  
  第三十五章 一个陷坑也是家

  感谢you_arby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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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被派的地方是大梁城郊,那里有一个芙蓉简栈,是楚国的秘密联络点。
  晏平也不知安的什么心思,急急地把他派到这儿来,只让他守着一群舞女。他根本无事可做,从早到晚只是坐着饮饮酒,欣赏一下歌舞。
  三春来的时候,他正坐在正堂饮酒,忽见一个身穿君侯服饰的人跑进来,不由一惊。待看清是三春,更是吓得魂儿都飞了。
  所幸这会儿夜已深,简栈里酒客不多,他忙把她带入内室,问起出了什么事。
  三春抹了一把汗,开始说起在君侯府的经过。说她如何被宴平所骗,如何打了人。
  青听得直皱眉头,连声埋怨她太多鲁莽。她闯出这样的大祸,那个城阳君可是有名的狠角色,岂会轻易放过她?
  此刻也没功夫教训了,站起来给她收拾包袱,“此地不宜久留,天亮了你便出城,躲到附近山里,七日后我去寻你。”
  三春摸摸脸,“我这个样子,如何出城?”
  她长得太过显眼,离着大老远,别人最先认出的一定是她。
  青沉吟片刻,从药囊里掏出一个瓦瓶扔给她。他早觉得她长相招人,这些日子一直在炼制一种易容丸药,涂在脸上可以改变肌肤的颜色。
  三春取出一颗,依他所言用水化开,把露出的肌肤全抹了一遍,当真成了一个面色蜡黄的病弱小子。青又拿出一道假疤给他粘在左脸。这是用猪皮所制,做的极似疤痕,看上去还真有几分狰狞可怖。
  对着水盆照照,三春甚是满意,这个样子就算在城阳君面前晃晃,他恐怕也认不出来了吧。心中得意,捧着脸照来照去个没完。
  青催她快走,可她舍不得他,抓着他的衣襟求道:“这里偏僻,让我在这里躲几天吧,假装舞女也行。”
  “不行。”他说什么也不同意,打开门把她推出去。
  他隐隐感觉到三春的身份极不寻常,让她在繁华之地晃下去,还不一定生出什么事了。她既然已经忘掉前尘,倒不如一直忘下去,他的私心里只希望她能安稳生活,平静度过一生。
  “记住,大梁城外有座山,山中一茅屋是我十年前所住,你可去那里安身。”
  三春点头,回头望他的模样颇有些泪眼婆娑。自跟着他以来,她还没离开过他呢。
  万分不舍的与他分离,天蒙蒙亮时城门大开,才抱着包袱出了大梁城。
  她双眼一抹黑,根本分不清哪儿是哪儿,更不知道什么地方有座山。以前她记路的能力就很差,在牛山村的时候,几次赌气出走,都找不着回家的路。而青说的那座山,连个名字都没有,找起来就更麻烦了。
  花了许多功夫去找,只找到了汾水河,河附近倒也有个林子。在林子里转了转,还算不错,让她找到一个废弃的茅屋,进里面瞧了瞧,蛛网摞着蛛网,也不知多久没人住了。
  她一向不会干活的,对一室的脏乱根本不知怎么下手,眼看着天快黑了,总不能在门口坐一夜吧?
  掐着腰,看那根本住不得人的屋子,颇觉头疼。青对她保护的太好了,若是当初多用她干些粗活,又何至于像现在这样四体不勤?不过若是青听到她这埋怨,恐怕嘴都得气歪了。
  简单清理了一块地方,从发霉的稻草中检出一些瞅着还能入眼的铺在地上,想着先凑合一夜,等明日一早再寻些干柴干草的。
  走了一天的路,也确实累了,刚一躺上去就进入梦乡。睡到半夜,忽觉身上奇痒无比,打亮火折子一看,才发现大千世界生物何其多,什么叫虱子,哪个是跳蚤,那些老鼠、臭虫,齐了窝的往她身上钻。饿了好些时候,可算见到活物了,敞开肚子吃吧……
  它们是开了餐了,可苦了三春,后半夜愣没睡着,被咬得浑身是包。实在不得睡,抱着腿缩在地上,委委屈屈地窝了一宿。
  第二日没等天大亮,她就跳进汾河里,这一通洗啊,泥是搓了一堆,可那一身的红包硬一点没下去。洗完澡,弄了两条鱼烤着吃了。吃完才踱着小步回茅屋,也赶巧发现河边有块破船板,她看着也许能当张床用,就拖回来了。
  回到茅屋,突然发现屋顶多了一个人。那似乎是一个猎户,四十来岁的年纪,背了一大捆稻草,正修房顶呢。
  “多谢,多谢。”她过去连连拱手。很奇怪这是谁家的大叔,还肯帮她修房子。
  那猎户扫她一眼,“你是何人?”
  “我是这屋的主人。”
  猎户哼一声,嘴里嘟囔一句,大约是在说“胡扯”之类的吧。
  他继续修他的房子,三春摸摸鼻子站在一边,隐隐猜到事情恐怕没自己想的那么好。
  等猎户从屋顶下来,问过之后才知道这茅屋是人家的,之所以这么破烂,是因为他打猎时误闯了魏王猎场,被抓进牢里关了一年多。前两天才放出来,就赶紧上这儿来捯饬他那房子了。
  三春吁了口气,很觉他来得是时候,要是等她都收拾好了他才出现,那才该哭死呢。
  屋子主人回来了,她只能另外找窝。可房子这东西不是哪儿都能有的,找了半天连个高点的土坡都没有,更别说找到青所说的地方了。
  你想啊,十年前的房子,等到现在也差不多坍塌了。房子没找着,不过后来让她发现一个陷坑,可能是猎户陷野兽用的,大小宽窄都与她身材相合。
  她越瞧越满意,思忖着只要上面盖着厚厚一层树枝树叶,再铺一块油布就能遮风挡雨,坑里面很干燥,正好当房子住,无聊时打个滚也很方便。
  厚着脸皮跟猎户要了一捆稻草,又要了条绳子做成软梯,方便上下。那猎户看着凶狠,人却不错,还送了她一个瓦罐和一只碗。油布是找不到了,那块船板正好可以当房顶。
  出来的时候青给她也备了不少东西,引火的火绳,驱蚊虫的药草,还有一大包伤药。另有几只瓷瓶,里面装了不少药丸,一时也不看不出做什么用的。有了这些,再铺点衣服,一个安稳的小窝就弄好了。
  整理完,摸着下巴欣赏了一通,总觉得还缺点什么,万一有人发现这个陷坑,再发现她怎么办?
  从那块破船板上撅下一块做了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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