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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才听得说是病了，貌似不轻，赵湘还来万府里给她求药。
　　纪钱钱碰巧遇见他。他瞧着憔悴了不少，看见她欲言又止的，想扯个客套的笑容都没成功。
　　赵老嬷嬷对纪钱钱不错，跟赵湘问了她的症状后，寻思着倒可以跟万聿找些良药抽空去瞧瞧她。
　　然还不等她去问万聿求药，郭碧的丫头过来找她，说郭碧又不好了，让她有空过去陪她说说话，开导开导她。
　　纪钱钱纳闷，前一天见她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又有了郁结？盘问那丫头。
　　那丫头是私下自作主张来寻她的，拉她到隐秘处，吞吞吐吐地跟她道了万菽背地里风言风语数说她和郭碧的那些话。
　　纪钱钱听了又羞又气，想无论如何不能让纪乔嫁了万瑛，不然有万菽这样的小姑子，生活也别想平顺。
　　她正欲打发那丫头先回去，说她一会就过去。
　　偏偏万宁过来万老夫人处寻她，看她和郭碧的丫头躲在一边说悄悄话，凑上去听了两耳朵。
　　完了，忍不住生气道：“四姐姐太过分了，等我去问她。”
　　纪钱钱和那丫头只顾着说话，没发现她走来。突然听见她声音，吓了一跳，忙拉住她，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万宁犹忿忿地道：“也刚过来。看你们鬼鬼祟祟，想听你们说什么，谁知四姐姐这样糟蹋人。”
　　纪钱钱沉默，万菽说得也不全错，她和万荣是失于检点了。
　　万宁看她面色不豫，想她背地里被人那样议论也不好受，反转劝她道：“你也别太往心里去。四姐姐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狗嘴里能指望她吐出什么象牙来。”
　　郭碧的丫头也劝她。
　　纪钱钱强颜笑道：“我知道的。你也别去找她了，这件事就这样算了。不然嚷出来，老太太也不高兴，五舅母脸上也过不去，我们也难堪。”
　　万宁想想有理，虽然仍感生气，也只是跟纪钱钱她们抱怨万菽两句就罢了。
　　末了，和纪钱钱一起看郭碧去了。


第72章　做客
　　万荣就要上场应试了；　纪钱钱怕影响他心情；　不让万宁将万菽背地里说的那些难听话告诉给他。
　　她自己倒暗暗的生了几天闷气。连原打算的；　去望候生病的赵老嬷嬷都没心肠去，最后只令下人将她从万聿那里拿的药送了去。
　　郭碧也不好了几天。她娘家有喜事；　接她回去散淡几天。
　　她在娘家直住了半个多月回来；　才渐渐的平复过来。
　　天气慢慢转凉；　女学里热假过去，又开始授业应卯。
　　纪乔过来万家念书；　纪钱钱和她说了赵家、万家都欲聘她的事；　问她的想法。
　　纪乔从脸到脖子；　都红红的；　难以启齿地道：“我能有什么想法？你是知道我的，什么都不由我做主。”
　　经历过与万荣定亲的事；　纪钱钱对她的话有感同身受的体会。
　　别说纪乔；　就是她，不也是在万老夫人的张罗下定了亲事么？何曾有人问过她的想法？
　　不过万老夫人的出发点是为了她好；　不管她赞不赞成和万荣的亲事，都对她没有一点怨怪。只能说这里的大环境如此。
　　若是在现代，她能做的选择多，不同意家里安排的亲事；　逼得紧了；　大可以从家里搬出去。反正外面多的是工作机会，还能饿死了她？
　　但在古代，这些对她而言；　太过艰难。她也只能顺势而为。
　　她问纪乔：“那你是更满意赵二哥哥，还是万家哥哥？”
　　纪钱钱知道纪乔对赵湘有好感，但万瑛跟她家世更匹配。
　　她也吃不准她更倾向于哪一个。
　　纪乔还不太适应大喇喇地谈论这些话题，苦笑地道：“我还能自己选择不成？总要老太太说哪个好，就是哪个。”
　　纪钱钱明白她口中的“老太太”指的是纪老夫人，就把欲让孝和公主认了她的想法跟她说了。
　　纪乔震惊地道：“这能行么？她会答应么？”
　　纪钱钱道：“让宁姐姐好好的跟她说，应该有几分意思。况又不是什么大事，她何不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
　　纪乔踌躇地道：“可她不怕得罪你五舅母那边的人么？”
　　纪钱钱道：“你觉得她会介意？而且，咱们现在也只是这样打算着，真的不行，再想别的法子。”
　　纪钱钱的话让纪乔也心动起来。
　　她自是更满意赵湘的，以往不敢有这想头，现在发现有实现的可能，反又畏缩害怕起来。
　　迟疑地道：“我觉得赵二哥哥，好像不太喜欢我。”
　　纪钱钱好笑，想怨不得都说爱情容易令人患得患失，连纪乔都变得不自信，可见如此。
　　她笑道：“那你觉得他喜欢谁？你不要胡思乱想。”
　　纪乔困扰地道：“你不觉得，他待你有些与众不同么？”
　　纪钱钱好笑道：“越扯越远了。”
　　赵老嬷嬷曾经是万老夫人的伺候奴婢，万老夫人疼她，连带着赵老嬷嬷一家，也对她另眼相看些。
　　她笑对纪乔道：“这是外祖母的缘故，我能有什么让他对我另眼相看的？”
　　纪乔不满地嘟囔道：“你把赵小哥哥想得也忒势利了些。”
　　纪钱钱揶揄道：“这还没嫁过去呢，胳膊肘子先往外拐了。好吧，是我错了，我原不该说他。”
　　几句话说得纪乔脸不能更红，羞羞赧赧得接不上话来。
　　二人玩玩笑笑地回到万老夫人那里，万聿的丫头正陪着万老夫人说话。
　　看她回去，告诉她万聿有事找她。
　　纪钱钱疑惑是什么事，和那丫头去了万聿那里。
　　原来是唐舒姐弟烦她再做几副叶子牌，让万聿带话给她。
　　纪钱钱自是没什么推辞的。况也快一年未见他们了，她竟也有些想他们姐弟。
　　思量着左右无事，就又做了几个面人，缝了几个玩偶，让万聿一起带过去给他们玩。
　　之后不久，唐夫人突然打发人来，说请她去唐府里做客。万老夫人没有帮她回绝。
　　纪钱钱到了唐家，发现唐砚名义上是老南宁王的义子，但并没有跟着老南宁王在王府里住着。
　　他成亲时，老南宁王送了他一所大宅子，就在王府近前，让他们夫妻独立门户的生活。
　　因他夫妻二人都没有高堂在上，规矩礼节简单随性了许多。
　　听说她到了，唐夫人带着唐舒酱酱姐弟，接到仪门外。
　　唐舒比先更漂亮了，才九岁的孩子，已能揆度出将来倾国倾城的相貌。
　　酱酱也壮实很多，虽与纪钱钱隔了近一年未见，也没有生分多少。
　　纪钱钱刚下马车，就抱着她的腿叫：“纪大姐姐，你再帮我做几个面人吧？”
　　唐夫人迎上去笑斥：“没规矩。”
　　唐舒也羞他道：“羞羞羞，就知道面人。”然后抱着纪钱钱的胳膊，打小报告道：“纪姐姐你知道么？弟弟把你做的面人都吃掉了。”
　　不食用的、纯收藏性的面人，多是用糯米粉、面粉等食料制成。可食用的玩赏性面人，则是用澄粉、生粉。
　　当初纪钱钱给酱酱姐弟做面人时也考虑到，小孩子别一时好奇把面人放嘴里吃掉。制作时主要用了澄粉、生粉，配了少量的面粉、糯米粉。
　　听说酱酱果真将面人都吃掉了，既意外，又庆幸，哭笑不得地道：“有这种事？”
　　唐舒忙不迭地点头，笑道：“他说你做的桃子像真的一样，就咬了一口，发现很好吃，就悄悄的把它们都吃掉了。”
　　酱酱在旁边不满地抗议道：“我没有都吃掉，我留了两个‘姐姐’。”
　　纪钱钱做给唐舒姐弟的面塑，除了有水果、玩意儿，还有他们两姐弟的小像。
　　听说被酱酱吃的只剩唐舒的两个小像，她逗酱酱道：“所以，你是把你自己‘吃’掉了么？”
　　酱酱扭扭捏捏地不说话了。
　　大家看了都笑。
　　唐夫人笑道：“我看你的面花做得实在好，两个孩子非常喜欢，也想跟你学了做给他们玩。不介意收了我这个徒弟吧？”
　　纪钱钱笑道：“夫人说哪里话，自然是不介意的。”
　　唐舒、酱酱也嚷着要学。
　　纪钱钱揽着他们笑道：“都教。”
　　可能是因为出自乡间民家，唐夫人对厨房的一切物事都不陌生。
　　做面人用的面泥，在配料、调色的过程中，需要不时的静置一到两刻钟，类似做面食时的省面，也是为了使配出来的面料更具可塑性。
　　这个空闲时间，被她利用起来，配拌包子馅。
　　她说她的包子包得非常好，纪钱钱第一次过来，也是为了表示盛情款待的意思，非要她尝尝她的手艺。
　　纪钱钱也终于知道酱酱为什么叫“酱酱”了，因为唐夫人做了一手好咸辣酱，特别香，口感特别好。
　　可能是唐砚有感于此，给酱酱取小名为“酱酱”。其实他的全名为唐将。
　　纪钱钱特别喜欢唐夫人做的咸辣酱。
　　唐夫人见自己的咸辣酱又多了一个人赏识，非常高兴，极大方地道：“回去我送你几罐。”
　　纪钱钱不好意思地推却道：“这怎么好意思？”
　　唐夫人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做了很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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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藏龙
　　纪钱钱教给唐夫人一些捏面塑的基本技巧；　唐夫人学会之后；　二人一起包包子。
　　纪钱钱是个擅吃不擅做的；　从未碰过厨事，好在她有捏面人的功底在；　看唐夫人如何包；　比葫芦画瓢的竟也堪堪地捏出了包子的形状。
　　唐夫人看她捏包子的动作生涩僵滞；　好笑道：“看你这架势，就是个以前从未碰过这些的；　也难为你。”
　　纪钱钱不好意思地笑笑。
　　唐夫人感慨道：“我以前也不碰这些的；　是外子喜欢吃；　才慢慢学的。对了；　你三哥哥也喜欢吃我包的包子呢。”
　　提起万聿，唐夫人恍然忆起一事；　哎呀一声；　以手加额，倏地笑道：“我就觉得忘了什么事；　现在终于想起来了，忘了请你三哥哥过来了。”
　　说着，忙命下人去大理寺知会万聿，请他中午过唐家吃饭。
　　纪钱钱听唐夫人提起万聿；　恍若自己家人般熟稔亲密；　问她道：“三哥哥经常过这里吃饭么？”
　　唐夫人笑道：“以前经常来的。成了亲后，就很少过来了。想来他们夫妻两个感情好，舍不得丢下妻子一个人外面吃。”
　　纪钱钱在万家；　从未听见过万聿中午专门由大理寺回去，陪郭碧用饭的言论。
　　不仅如此，好像自成亲后，他都不怎么在府里了。连休沐日都是。
　　前次她为赵老嬷嬷的病跟他寻药，让丫头去找了他两三次，都说不在。
　　后来实在没法，只有辗转托人给他往大理寺递了信，才见到他。
　　纪钱钱对唐夫人说的，万聿是因陪郭碧，而往唐家来得少的缘故持怀疑态度，但她也没多说什么。因为她也不了解内情。
　　唐砚因在宫里当值，是日没有回去。
　　纪钱钱和唐夫人包了包子，唐夫人要亲自掌勺烧菜，她帮不上什么忙，就和唐舒酱酱姐弟去堂上玩。
　　刚好万聿过来，看见她，眼里闪过意外之色，问她道：“你怎么过来了？”
　　纪钱钱笑回道：“唐夫人请我过来教她做面花。”
　　万聿问：“教得怎么样？”
　　酱酱拿着自己做的面花跟他献宝道：“小叔叔看我做的青蛙。”
　　正常青蛙的背是朝上拱着的，酱酱做好青蛙，举着固定青蛙面塑的竹签四处玩的时候，青蛙的背不小心被他的鼻子顶到，凹下去一块。
　　再加他初接触这个，本来做的就不甚好，又有了“残疾”，整只青蛙看起来又丑又滑稽。
　　然万聿却摸着他的头，面无异色地称赞道：“乖，做得很好。”
　　酱酱喜滋滋的。
　　唐舒也把自己做的面人给万聿瞧。
　　万聿也夸了句。
　　纪钱钱难得见万聿如此温情、居家的一面，忍不住别过脸，笑了又笑。
　　唐舒、酱酱新学会了捏面花，兴头头的要教万聿。
　　纪钱钱暗想，若他们知道万聿是他们师傅的师傅，不知作何感想。
　　然一想到万聿待唐舒、酱酱那么与众不同，也没有做面人给他们，反做了一匣面人送她，心里又感受复杂。
　　“三哥哥以前，为什么没有做面人给唐妹妹他们？”
　　用了饭后，唐夫人去张罗送纪钱钱的咸辣酱和别的东西，唐舒和酱酱在厅上玩，万聿在廊下站着，望着院里的秋景出神。纪钱钱走过去，问他。
　　万聿淡道：“没想到你们小孩子，原来都喜欢这个。”
　　面人工艺流行了近千年，如果没有一代代孩童的捧场，怕早湮灭在历史的洪流中。居然说不知道小孩子喜欢这个？
　　纪钱钱暗暗腹谤，但也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又问道：“那现在知道了，三哥哥以后还会做么？”
　　万聿道：“他们也都会了，怕是不稀罕了。”
　　纪钱钱忍不住点头认同，“也是。”
　　似她当初，赵湘、万聿初送她面人时，她欢喜珍爱的如获异宝。如今也学会了制面人，对此倒看得淡了。
　　万聿还要好一会才去大理寺应值，纪钱钱絮絮地与他家常道：“唐夫人真能干，咸辣酱做得好不说，烧的饭菜也特别好吃。尤其那些寻常普通的素菜，也没见她怎么烧制，就好吃得不得了。”
　　听她赞唐夫人素菜做得好，万聿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说道：“论起素菜烧得好的，倒不得不提一个人，不得不去一个地方。”
　　纪钱钱奇怪地问：“什么人？什么地方？”
　　万聿想了想，道：“一会我带你去。”
　　万聿带自己来的，竟然是一个，寺院？纪钱钱古怪地望着寺门上“藏龙寺”三个字。
　　话说从唐家出来后，万聿一面安排人去衙门里告知他下午不过去的事。
　　一面又打发人回万府，说纪钱钱被唐府留下了。
　　跟着就带她来了这么个叫藏龙寺的地方。
　　是啊，佛门中人向来戒荤吃素，论起素菜做得好的，哪里比得上这里呢？只是京城四野佛院那么多，为什么偏偏选了这一个？
　　位置最偏僻不说，冷冷清清的，香火看起来也不是很好。名字倒是很大气，但跟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寺院，好像不般配。
　　“为什么叫藏龙寺？”她不解地问万聿。换成其他更朴素的名字，貌似更搭一点。
　　万聿四下看了看寺周的景致，说道：“此寺原名叫抱朴寺，据说十多年，有人曾在此见过真龙出现，遂更名为藏龙寺。”
　　纪钱钱自是不信这世间有什么真龙、神龙的说辞的。龙是神话中的灵兽，杜撰出来的生物，哪里真能让人见到其行迹。
　　她猜疑地道：“莫不是十多年前，当今天子来过这里？”
　　万聿赞道：“你果然聪明。”
　　世间许多以讹传讹的玄幻故事，取类比象的细想来，未尝不能从中窥度出具体实事的踪迹来。
　　只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寺院，当今天子过来做什么？
　　她问万聿道：“天子过来做什么？这里好像没什么特色吧？”
　　万聿道：“谁说没有？寺里一圆师傅做的斋菜，被天子称为天下一绝。他来，自是来品菜的了。”
　　吃货的某些行为，有时确不能为常人所理解。小寺院的斋菜，可能的确有吸引身居万万人之上的一国之君，从深宫里出来的可能。
　　但纪钱钱总觉得这件事不像万聿说得那么单纯。只是还不等她理出头绪，万聿就招呼她进寺去了。
　　龙吟细细，凤尾森森。
　　除了比一般的寺院幽深些，藏龙寺确如纪钱钱先才以为的，没有任何的特色之处。
　　然而万聿好像对这个稀松平常的小寺庙情有独钟，应该是常来的。
　　因为寺里的知客远远的望见他，就笑着迎上来，寒暄了两句，便将他往寺里的后院领。
　　一路上，遇见不少的过往僧人，都熟悉的与他礼敬招呼。
　　“三哥哥一定经常来这里吧？”
　　将纪钱钱、万聿他们一行人带到后院小小巧巧的一所院落里，知客就自行下去了。
　　有僧人奉上茶来。
　　纪钱钱站在窗前，打量了打量房间、院落的景致，待僧人去后，出声问万聿。
　　万聿应该也有段时间没过来了，各处看了看，平静地道：“也没有，只是我以前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纪钱钱意外，“怎么从来没听人提起过？”
　　万聿嘲弄一笑，“因为没人知道。”
　　纪钱钱重新端详了下房里的布置。
　　房间布置得很活泼新巧，桌椅瓶炉，床榻帷帐等用具，材质上乘自不必说，最主要的，是选用的都是花色绚丽，光彩耀目的品色。
　　而且很难得的，因为摆设得甚有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