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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钱钱和万宁更是一日几次的过去陪她说话解闷。
　　然而她们一次也未碰到过万聿。
　　问郭碧，郭碧说是怕过病气给他，让他前面书房睡了。
　　纪钱钱从不以为万聿是个怕被过病气的。
　　以前她生病，他还教她写字，和她共吃一块点心，哪里表现出半点怕被过病气的样子？
　　她心里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并未深想。
　　从郭碧那里离开，纪钱钱和万宁边往回走，边说话。
　　万宁道：“你说郭姐姐是为什么不开心？”
　　纪钱钱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觉得，郭姐姐好像有什么心事。”
　　万宁认同道：“我也这样觉得。”
　　叹息一声，她道：“你看郭姐姐都不怎么笑了。以前她多爱笑的一个人啊。现在再好笑的事，也只是扯扯嘴角就过去了。”
　　语锋一转，她又道：“不过这一点倒有些像三哥哥。果然是夫唱妇随么？成了亲，连笑不笑都保持一致？”
　　纪钱钱好笑道：“怎么可能？如果真连笑不笑都保持一致，那以前郭姐姐那么爱笑，三哥哥跟她在一起，也应该变得更爱笑啊。可我觉得三哥哥和以前相比，并没有什么变化。”
　　万宁疑怪道：“你觉得没有变化么？”
　　纪钱钱有段日子没见到万聿了。
　　最后一次见他，还是他过去万老夫人那里给万老夫人请安，回去的时候正好碰上她从万大少夫人那里回去。
　　天下着雨，二人站在路上说了两句话也就散了。
　　万聿给她的感觉还是同以前一样。
　　不过她没结过婚，不知道不管男女，成了亲后多少都会有些变化的。
　　如果没有一点变化，给人的感觉还是同婚前没什么两样，那这本身，也代表一种不正常。
　　毕竟成家立业不是白说的。
　　成家是每个人一生当中最重要的转折点之一。
　　在这么重要的转折点前后没有一点变化，只能说这个“家”在此人心中，并未占有其应有的地位。
　　或者说，在此人心中，并未给这个“家”应有的重视。
　　如果这种情况一直得不到改善，那婚姻出问题是迟早的事。
　　不管怎么说，纪钱钱没有感受到万聿的变化。
　　她反问万宁道：“你觉得有什么变化？”
　　万宁思量着道：“我觉得三哥哥更不爱搭理人了。他以前虽也不爱搭理人，但不爱搭理人归不爱搭理人，整个人让人看了，感觉是暖的。现在的不爱搭理人，却让人觉得冷，好像下一瞬就能把人冻成冰碴子。我形容不出心里的那个感觉。”
　　纪钱钱觉得万宁的说法有点玄学，笑道：“是你想多了吧？”
　　万宁朝天翻了个白眼，道：“你看看，我就知道说了你也不会信的。”
　　二人正说着话，万菱的丫头百朵迎面走了过来。
　　二人拦住她笑问道：“你忙什么呢？菱姐姐在房里做什么呢？天晴得这样好，怎么不出来走走、晒晒太阳？”
　　百朵笑回二人道：“可不是像二位姑娘说的么？今儿太阳这么好，出来走走动动多少好。可我们姑娘这两天也不知怎么回事，总说没力气，想睡觉，饭也不好生吃，还懒怠动。她刚吩咐我打发人给徐表姑娘送东西，还说让她有空过来陪她说话。我正给她忙这个呢。”
　　万宁道：“前儿个，我恍惚听人说徐表姐要定亲了，是不是？”
　　徐秀秀自万聿被赐婚后不久，就回了徐府。
　　之后再没来过万府。
　　就连万聿大婚那么热闹的日子，也没过来。
　　一晃几个月过去，再有她的消息，竟是她订亲的喜讯。
　　男方是李鸿胪家的公子，李玉婉的弟弟李墨。
　　李玉婉的母亲一直想给儿子娶个漂亮媳妇。
　　求娶姊妹家的吴岳儿不成，见徐秀秀在万家碰了壁，就把心思动到她身上。
　　徐秀秀年长李墨三岁，俗语说，女大三，抱金砖，再好不过的兆头了。
　　况且往日，徐秀秀对李家诸人也甚和气奉承，李家人没有不喜欢她的，都很乐见这桩婚事。
　　徐秀秀虽对李墨没有男女之情，但想着在万家闹了那么一场笑话，也自知在万家难立足了，遂死了嫁进万家的心。
　　徐家的势派早不如从前，李家是她目今能接触到的最好选择。
　　李母是她的姑妈，一向对她疼惜有加。
　　本着嫁过去不会委屈的心思，就点头同意了这桩婚事。
　　百朵笑回万宁道：“可不是么？男方就是李姑娘的亲弟，二人倒也般配。听说腊月底就下定，开年二三月份送嫁，她这日子定得倒急。”
　　万宁道：“真没想到，他们两个倒凑成了一对。李姐姐又和徐姐姐成了姑嫂。”
　　百朵笑道：“天下事谁说得准呢？大家都以为徐表姑娘会嫁进咱们家来。捱捱延延了这么长时间，谁知道倒是郭家的姑娘跟咱们家缘分深。细说起来，比大戏还好看呢。”
　　万宁也道：“是啊，真的是没想到的事。”
　　当日她们都以为徐秀秀要嫁给万聿，还为此焦躁了一段时间，原来全不相干。
　　现在回头想来，倒真应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那句话。
　　万菱打发了小丫头过来寻百朵回去。
　　百朵笑对万宁、纪钱钱二人道：“我还要回姑娘话呢。咱们回头再聊吧。”
　　说着，就和小丫头去了。
　　万宁目送二人的身影在转角消失，摇头叹道：“真不知三姐姐喜欢徐姐姐什么，和她那样好。”
　　纪钱钱明白主要是徐青的关系，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


第59章　桃花
　　郭碧的病拖了十多天；　才慢慢的好清爽。
　　她病愈后；　眉宇间总笼着一层薄薄清愁；　也不知为什么。
　　纪钱钱、万宁等人关心的问她，她不愿意说；　她们也只得罢了。
　　后来打听的万聿由书房搬回去。
　　想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应该不存在什么问题；　就渐渐的把这件事丢开了。
　　万荣建议纪钱钱做观音绣像；　给他母亲做来年的生辰礼。
　　纪钱钱应了他后，他时常询问纪钱钱进程。
　　且每每看到纪钱钱不动观音像；　就指责她不把他的交代放心上。
　　弄得纪钱钱不胜其烦；　多次跟万老夫人抱怨此事。
　　万老夫人明白万荣是想让纪钱钱讨孝和公主欢心；　以使得将来二人之路走得更顺畅；　也嘱咐她好生做，用心做。
　　纪钱钱在万老夫人那里找不到共鸣；　又不能和万宁抱怨此事；　只能私下里和纪乔碎碎念。
　　偏纪乔也和他们一个鼻孔出气。
　　且每每说到万荣，都是一副蒙娜丽莎式的微笑表情；　弄得纪钱钱十分抓不着头脑。
　　她自认一直把万荣当兄弟看待，对他没什么旖旎心思。
　　而她现在的身子还不满十三岁，小毛孩一个，想必万荣也不会对她有什么想法。
　　那大家都在神秘什么呢？她心里暗暗疑惑。
　　冬日天气越来越冷；　这日大家都在园里踢球疏散筋骨。
　　万荣下学过来；　郭碧扭头看见，朝纪钱钱暧昧地笑道：“瞧，找你的来了。”
　　纪乔闻言；　转头见是万荣，和郭碧挤眉弄眼的笑。
　　纪钱钱一脸莫名。
　　万荣走近，笑问二人道：“你们笑什么呢？”
　　郭碧把球传给万宁，对万宁摆摆手。
　　意味深长地笑回万荣道：“笑某人桃子也不知吃了多少，却连桃花都不识得，也是白吃了这么些年的桃子了。”
　　万荣登时解过意来。
　　快十七岁的年纪，也是老于此道了，只耳根微微的泛了点红，笑而不语。
　　万宁跑过来问：“谁不认识桃花呢？”
　　郭碧笑道：“自然是钱多的那个了。”
　　万宁解过来，也笑。
　　自家哥哥对纪钱钱别有心思，她自是早看出来了，也极乐见其成。
　　怕纪钱钱意会过来不好意思，就替她遮掩道：“什么钱多钱少的，真算起账来，我们谁比得上你呀。”
　　郭碧是缮国公府的嫡小姐，出嫁时郭家人陪了不少嫁妆。
　　再加这边下定时送的聘礼，都让她带回来了，算作她的私物，折合成银两，府里确实没有几个比得上她有钱的。
　　这还是不算上万聿那份的情况下。
　　再加上万聿名下的私物，就更不得了了。
　　郭碧好笑道：“都听听，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红包还没拿到手，先撸起袖口，帮衬着一致对外了。”
　　众人都笑。
　　纪钱钱后知后觉地笑问道：“谁帮衬谁了？你们不会是在说我吧？”
　　在场谁不认识桃花她不知道，谁钱最多她也不清楚。
　　反正她的名字带来了两个“钱”字，某方面来说，确是“钱”最多的。
　　只是这认不认识桃花、钱多不多的，怎么又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扯上了？
　　她觉得她快听不懂人话了。
　　听他们的意思，好像是他们共知一个大秘密，就只瞒着她似的。
　　万宁揽着她的肩笑道：“你别信她们胡说，跟你没关系。”
　　郭碧笑接道：“是啊，跟‘你’没关系，跟‘钱’有关系。”
　　万宁笑看郭碧一眼，忽然抬眼惊诧地道：“咦？那是不是三哥哥过来了？”
　　郭碧忙顺着她的眼睛望过去。
　　大家也都望过去。
　　除了来往的丫头，哪里有万聿的影子？
　　万宁扑哧先笑了，对郭碧道：“你也现在我们眼里了。”
　　大家才反应过来她是开玩笑。
　　郭碧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朝她身上打了下，又气又笑道：“哪有你这样骗人的？”
　　万宁犹贫嘴笑道：“既然这么想三哥哥，快回去吧。三哥哥在家等着你呢。”
　　众人又笑。
　　郭碧脸上闪过一丝黯然。
　　又和众人敷衍了会儿，就借身子乏累回去了。
　　纪钱钱和万宁他们又在园中玩了会球，看天色不早了，就一起过去万老夫人那里。
　　路上，万荣拉着纪钱钱落在了后面。
　　纪钱钱猜疑地问他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呀？”
　　万荣问她何出此言。
　　纪钱钱把近来的困惑简单地跟他说了下。
　　万荣不好跟她解释会出现这些状况的缘由，就四两拨千斤地道：“你以后就知道了。”
　　纪钱钱不满他的含糊，不高兴地道：“你们果然有事瞒着我。”
　　万荣笑道：“放心，我们不会害你的。”
　　纪钱钱哼了一声，不悦道：“把我像傻瓜一样瞒，还说不会害我？”
　　万荣在她头上敲了下，脸面忍不住泛红，没好气道：“谁瞒你了？你说你这脑壳里成天都装了什么？大家都看出来的事就你看不出来，还好意思说大家瞒你？”
　　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姑娘家，万荣说不出太甜蜜的情话，也做不出太肉麻的举动。
　　偏又遇上了一个脑瓜时灵时不灵的，你不说，她就不往那方面想。
　　别人都看出来的事，她偏瞧不出一点苗头，没一点感觉。
　　指望她有所回应更是天方夜谭的事。
　　他都快为此郁卒死了，她还埋汰他瞒她。
　　真想把她的脑瓜敲开来，看比别人少长了什么。
　　正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听他说别人都是自己看出来的，纪钱钱更困惑了，“你是说别人都是自己看出来的？”
　　万荣冷嗤，“你以为？”
　　纪钱钱沉默。
　　她想不出有什么事是别人都看出，她看不出的。
　　因为现代人的思维，她根本没法把那些情情爱爱之事跟一个不满十三岁的孩子联系起来，就也没往男女之事上想。只一个人在心里默默的疑惑。
　　万荣怕她钻牛角，好言劝道：“你也不要乱想，不是什么坏事。”
　　纪钱钱道：“既然不是什么坏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种事怎么说？万荣脸红，嚷嚷道：“将来时候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
　　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还挑时间？纪钱钱既狐疑，又怪异。
　　二人只顾着说话，不觉就和众人拉开了距离。
　　冬日昼短，天色渐渐的昏暗下来。
　　纪钱钱无意中看见假山后有一人探头。
　　认出是万菱的丫头百朵，正要出声唤她。
　　百朵紧张地朝她摇摇手。
　　纪钱钱迟疑了下，就没出声，和万荣慢慢地过去了。


第60章　事发
　　两人出了园子；　迎头只见万大夫人的陪房心腹王家媳妇带着两个丫头走了过来。
　　看见二人；　笑问道：“二位从园里过来；　可看到了三姑娘房里的百朵姑娘？”
　　万荣回没看到。
　　纪钱钱笑问：“出了何事？你们寻她做什么？”
　　王家媳妇笑道：“也没什么事，就是夫人找她问几句话。”
　　纪钱钱想了想；　笑道：“今儿一天也没去舅母那里请安；　舅母忙什么呢？可还好么？前几日百朵姐姐跟我们说三姐姐身子有些不爽利；　我们还说一起过去看她呢。后来有事耽搁，就混忘了。不知三姐姐怎么样了？身子可好了没有？”
　　王家媳妇不自然地笑回道：“三姑娘的身子没什么不适。小孩儿家家的；　没见过世面；　碰到一点头疼脑热的小毛病就失惊打怪的；　也是有的。不知百朵姑娘怎么跟姑娘说的？”
　　纪钱钱笑道：“她也是关心三姐姐；　并没多说什么。只是说她的身子有些发懒，不想动弹。我们还说是雨下了久的缘故；　身子里存了湿气；　人就懒懒的，不耐动。”
　　王家媳妇拍手笑道：“正是这么个理。还是姑娘见识多。她们这些笨丫头；　什么都不懂。别说三姑娘那么娇嫩的身子，就是我们这些老婆子，下了那么久的雨，也耐不住；　也犯懒。”
　　纪钱钱笑着附和道：“可不是么？”
　　二人又说了几句话；　王家媳妇就带着两个小丫头离开了。
　　万荣还道：“她一个夯婆子，跟她唠叨个什么？”
　　纪钱钱回头瞧了瞧王家媳妇匆匆离去的背影，又想起方才在园里碰到百朵的情景；　以及刚试探王家媳妇的几句话。
　　突然有种预感，就是万菱出事了。
　　且八成是和徐青的事发了，十之□□，是闹出了人命。
　　想想徐青还是前次万聿大婚的时候来的万家。
　　那几日他留宿在万府，确很容易和万菱见面。
　　如果二人暗中有了私会，不幸怀上了，算算时间，身子是该有反应了。
　　何况前几日百朵形容万菱不适的那些症状，分明就是孕初期会出现的情况。
　　当时她们都没往这方面想，现在想来……
　　终于还是出事了，纪钱钱蹙眉，轻轻叹了口气。
　　回万老夫人处用了晚饭，纪钱钱见人不留意，用帕子包了几块点心，又去了园里看见百朵的地方。
　　万菱出事，最先遭殃的就是她的服侍丫头了。
　　万大夫人仁慈点，一个一个都打发出去也就罢了。
　　就怕她在气头上，拿这些丫头出气，那她们就没有好下场了。
　　万菱那里肯定早乱成一团了，她的丫头怕也都被关起来了。
　　也不知百朵是怎么机灵的躲掉的？纪钱钱暗忖。
　　一个人走到傍晚看到百朵的假山那里，并没有见到百朵的身影。
　　她不确定她是被万大夫人的人找到了，还是已经离开，在四围轻唤了几声“百朵姐姐。”
　　不久，一个粗哑带着哭腔的女音应了她。
　　纪钱钱循着声音走过去，只见百朵藏身在一处石头罅缝里。
　　那罅缝极小，百朵又是正常的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身量，纪钱钱都不敢想象她是怎么把自己塞进去的。
　　天气冷，石头又冰，躲在那里大概是许久未动了，百朵的身子都冻僵了。
　　纪钱钱在旁边帮了她半天，才把她从罅缝里拉出来。
　　她牙齿打颤，浑身又抖又战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纪钱钱忙把自己的斗篷解下给她披了，又把手炉塞进她怀里暖着。
　　也不知她饿了多久了，拿点心给她吃了，待她慢慢缓过来，才问道：“出了什么事？”
　　纪钱钱没有告诉一人独自找了来，又带吃的给她，已让百朵十分信任她了。
　　她没有瞒她，哭着回她道：“三姑娘……有了身子了。”
　　怕她不懂，又解释道：“就是，就是……怀了孩子了。”
　　说着，又大哭，比她自己怀了孩子，毁了下半生还难受。
　　古人主子、奴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万菱出事，她的奴才先担着失职没有照看好主子的罪名。
　　结局只会比她更坏，不会比她更好。
　　纪钱钱明白她既是哭万菱，也是哭自己未卜的前程，婉言劝了她好一会。
　　问她怎么事先得到消息躲起来的。
　　百朵哭哭啼啼的跟她说了下午的事。
　　原来万菱下午在万大夫人那里说话，莫名地泛起恶心来。
　　她自己又不懂，万大夫人关心她，以为她是有什么不适，就命人传了大夫来。
　　谁知大夫一摸脉，说是有喜了。
　　万菱当时就吓傻了。
　　万大夫人也气坏了。
　　又以为是万菱的房里人帮衬着她做出的丑事，再加不能走透消息的考量，就以偷窃为由，把万菱房里的所有服侍下人都拿了。
　　百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