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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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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煐摇了摇头,叹道:“我现在已经后悔当时一时冲动将章扬抢了过来。虽然是他妹妹替他投效了我,但我的确对他的人品操行生了疑忌。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首先在这个坎上,就有些过不去。若是再不把他的家事弄干净,我担心自己会更不敢用他。”
  詹坎笑着摇头:“殿下,公主事无巨细都亲力亲为,乃是因为她只管着两宫一殿,心里唯有您这个胞弟而已。您日后要考虑的,乃是国家大事,这等细事,交给臣等便好。”
  秦煐立即跟着点头:“如今,那就请先生在章扬身上,多多费心。”
  詹坎一愣,哑然失笑:“殿下原来是诳臣。”
  秦煐弯弯嘴角,低头看书:“听桑落说,前天佟家求见姐姐未果。怎么样?这两天有没有来撞我的木钟?”
  詹坎颔首:“来了。寻我说是要跟殿下谈谈未来三十年。”
  秦煐嗤笑一声,漫声道:“让他们阴山背后凉快去。”
  三皇子姐弟对姨母一家厌恶到了极点,詹坎表示非常理解,所以,不如换话题——
  “殿下,您好似十分厌恶沈二小姐,不知究竟是个什么缘故?”
  詹坎觉得他们家殿下对上沈濯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不为什么。”秦煐头都不抬。
  这个态度已经为什么了好吗?
  詹坎有些踌躇。
  沈信言主持完今年的春闱就要成为三皇子的老师。
  皇上一心想让沈濯给自己当儿媳妇。
  他家殿下却快要把沈信言这样绝好的助力一把推出去了——这还不肯告诉他为什么?!
  那你倒是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呢?
  听见自己的头号谋士挫败地长叹,秦煐终于解释了一句:“沈信言帝宠太盛。”
  詹坎皱眉:“殿下。”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说实话。
  秦煐深吸一口气,放下书,看向詹坎:“我不排斥这门亲事。但沈氏的态度极为恶劣。以我往日里在父皇跟前的性格,我不可能欢天喜地接受这个决定。”
  詹坎若有所思。
  秦煐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棱角分明的眉眼中也闪过一丝困惑:“我本人,也并不喜欢沈二。所以,顺应本心,该喜的时候喜,该怒的时候怒。如此而已。”
  詹坎眯起了眼睛:“殿下曾经跟我说过,您去吴兴的事情,陛下尽知?”
  秦煐勾起了一边的嘴角,眼神深深地看着詹坎:“对。”
  那就意味着,有人将这一路的事情,禀报给了皇上!
  胖一和自己,不会有问题。
  而云声……
  暗卫,是皇帝派给所有皇室成员及亲贵重臣的……
  嘶……
  秦煐轻轻笑了:“我读太祖语录,曾见这样一段话:帝不可以有私。帝无私则天下为帝私;帝有私,则天下公私分明,帝亦有敌也。”
  詹坎慢慢颔首。
  秦煐低头看书:“八年前我在御书房玩耍,躲在柜子里睡着了。听见父皇命绿春,开设内廷尉府,归在内侍省下,由绿春直接统领。”
  内廷尉府?
  怎么没怎么听说过?
  詹坎拧起了眉头。
  “我们兄弟姐妹用的暗卫,全部来自内廷尉府。”
  詹坎倒吸一口凉气,骇然失声:“那岂不是……”
  秦煐抬头看他,止住了他即将出口的话。
  詹坎只觉得额头涔涔。
  秦煐轻轻舒了口气,低声道:“红云寺、吴兴,还有沈信言……我和沈家结怨已深……”
  詹坎小心地打断他:“殿下,您可知道,孟夫人出宫,是去了侍郎府给沈小姐当老师?”
  秦煐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詹坎苦笑:“内廷尉府一事,您是不是谁都没告诉?”
  秦煐手里的书悄无声息地掉在了马车铺设的地毯上。
  “包括公主殿下?”
  “……姐姐,你可,真行!”
  ……
  ……
  沈濯和罗氏前脚进家,邵皇后的安抚旨意后脚跟着来。
  沈恭和韦老夫人等人跪在地上提心吊胆地听内侍读完谕令,都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罗氏最先反应过来:“臣妾等谢皇后娘娘恩典!”再拜毕,竟坦然站了起来。
  来宣口谕的内侍皮笑肉不笑:“罗夫人,咱家已经去过邰国公府了,国公爷听说沈侍郎最近忙得很,所以说了,等侍郎大人闲了,再捧着赔礼亲自上门。
  “至于邵家小姐,回到家就被关起来抄经了。您放心,您家二小姐要的公道,娘娘一丝儿没少地,可都给她了!”
  沈濯一看这内侍阴阳怪气的样子,就知道他必定是邵皇后的嫡系,跟邰国公府来往密切,天真地抢在罗氏前头开口:“好呀好呀!那就麻烦公公替我谢谢娘娘,就说,我可高兴啦!”
  看着她笑得弯弯的双眼,内侍气得七窍生烟,拂袖而去。
  沈恭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只觉得天都灰了,憋了半天,哭了出来:“你这个孽障啊!你怎么就去看个祓禊,还能把皇后娘娘和邰国公府都得罪了个透啊!”
  这话罗氏就不爱听了,把沈濯揽在怀里,不理沈恭,且问她:“究竟还是落了水,可觉得哪里不舒服?”
  韦老夫人吓了一大跳,一把把沈濯从罗氏怀里抢了过来,从头摸到脚:“我的微微,怎么换了衣裳?还换了发饰?你的珠花儿呢?怎么回事?什么叫又落了水!芙蓉园那么多的宫人内侍是干什么吃的?!”
  又急又怒又心疼,紧紧地搂着沈濯,喝命家人:“还不快去太医署请张太医来!”
  沈恭那边眼睛瞪成了铜铃:“你,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
  沈濯躲在韦老夫人怀里,闷闷地说了一句:“我还一脚把邵小姐的贴身婢女踹到曲江里去了。”
  沈恭觉得喉头发甜,眼前发黑:“孽障……孽障啊……”


第一七二章 啊呀呀,祸事了!(宁晓佳月票加更)
  沈恭捶胸顿足地走了,去上院跟沈恒哭诉这个孙女儿到底有多烦人,顺便夸夸自己的另外两个孙女沈簪和沈溪。
  春日天渐长,桃花满枝丫。
  沈濯见他走了,就拉着韦老夫人慢慢地回如如院去坐一坐,然后把芙蓉园里的事情一一都说了,顺便告诉她孟夫人的身份。
  听说孟夫人竟是当年跟着吉妃入宫的人,韦老夫人也觉得很想把沈信言抓来打一顿。
  “既然如此,现今又请了那个隗先生回来,咱们送那尊大佛回宫如何?”韦老夫人跟罗氏商议,忧心忡忡。
  罗氏叹了口气:“只怕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看看洗澡水好了,沈濯便让六奴给罗氏和韦老夫人上茶果,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哪里就有这么愁烦了?明儿我跟孟夫人聊聊,看她怎么想。”
  韦老夫人和罗氏面面相觑,目送她去洗澡换衣。
  罗氏不禁悄悄地问韦老夫人:“我看,微微在皇后娘娘跟前,也并没吃了亏。不如就让她去跟孟夫人谈谈,谈崩了,咱们再出面转圜。您说呢?”
  韦老夫人想一想,叹口气,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
  站起来,回手捶腰:“这一年多,我觉得自己真老了。好在微微长大了,咱们俩,都可以歇上一歇。”
  罗氏忙含笑劝慰:“瞧您说的!孩子们哪一日不在长大?您当年带谧姐姐,难道不就是这样过来的?瞧着她们磕磕绊绊,瞧着她们动小心思,再瞧着她们把事情一件件办砸!”
  说起长女沈谧,韦老夫人眉开眼笑:“这话倒也不错。养女儿大约就是这样的。”
  罗氏扶了韦老夫人出了如如院,又命寿眉好生伺候着,自己也就回了朱碧堂换衣休憩。
  等沈濯洗好了澡出来,如如院里已经一片安静。
  “喂,不是说要请太医给我看病吗?张爷爷人呢?谁去请了?哎哎,我掉进曲江了诶!怎么没人当回事儿啊?!我是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吗?!啊?!!?”
  ……
  ……
  傍晚,沈信诲等人都回来了,一起去了上院看望了沈恒,再一起去了桐香苑用晡食。
  人多吃饭香。
  虽然沈信言和沈信行都没回来,但韦老夫人看着罗氏、冯氏、米氏、顾氏和杨氏亲亲热热地在一起说笑,高兴得多吃了半碗饭。
  沈恭倒也想绷着,耐不住沈信明是个极会说话的人,也哄得他哈哈大笑。
  沈濯到底还是受了些风寒,病恹恹的,泡了半碗汤饭就下了桌子。
  沈溪拉着沈佩去表现“姐妹情深”:“二姐姐,刚才听见说你落水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罗氏忙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轻叹道:“究竟还是起热了。”忙命人送她回如如院去躺着。
  又拉开沈溪沈佩:“你们二姐姐病了,你们俩离远着些,莫要沾了病气。”
  沈濯乐得回去睡觉,遂做辞回去。
  顾氏杨氏这里忙打听缘故。
  罗氏无奈,只得半含半露地将事情说了说:“……总之,好好的,无妄之灾。若非说是我们得罪了人家邰国公府,倒不如说是邵家小姐莫名其妙地针对微微。”
  沈信诲大惊失色,失声道:“微微这哪里是得罪了邰国公府?她这分明是得罪了皇后娘娘啊!”
  沈恭现在压根就不愿意想起这件事。如今听见次子一语道破,简直是痛不欲生:“皇后娘娘青春年少便入主中宫,陛下称之为不可少的贤内助。
  “多年来稳稳当当,从太后到陛下,从未说过她半个字的不是。嫡长子嫡次子双胎落地,皇后娘娘未来的住处便落定了寿春宫。
  “邵家虽然支庶不盛,但现在的邰国公是皇后娘娘一母同胞的兄长,小公爷更是皇后最心爱最出息的侄儿,与两位皇子关系都极好……
  “这邵家、这皇后,是能得罪得起的吗?!
  “沈濯啊,孽障啊……我沈家一家子都要断送在你一个人手里了……”
  沈恭放声大哭。
  这话说的,韦老夫人就不爱听了,哼了一声,道:“照你这么说,微微就活该被她们推到曲江淹死,你沈家就能荣华富贵了?就能长平久安了?就能青云直上了?你顶好去问问,微微她爹答应不答应!”
  沈恭拍着桌子跟韦老夫人对吵:“芙蓉园里能死人吗?不就是小姐儿们恶作剧,她怎么就不能忍忍了?她只要在皇后娘娘面前忍下这口气,还能有今天内侍那样跟咱们说话么?你当让人家邰国公亲自登门赔礼道歉是什么好事么?”
  韦老夫人简直忍无可忍,站了起来,冷声道:“我只知道,玉碎瓦全,我和我的儿子孙女选玉碎,你乐意选瓦全,你自己去选!”
  拂袖而去。
  沈恭也摔了个酒盅走了。
  沈信明、沈信成等人无比尴尬。
  罗氏叹了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好。
  米氏看了若无其事的沈溪一眼,细声细气地劝道:“罢了罢了。这什么大事?小孩子们打架而已。谁又知道,微微会不会跟邵小姐不打不相识,日后成了好友呢?
  “皇后娘娘成日家千百件事过手,这点子小事儿,哪里就会放在她心里了?我们不过都是杞人忧天罢了。没道理为这个自家人先闹起来的。”
  说着,又轻轻推了推罗氏。
  罗氏反手握了她的手,又叹口气,点头,勉强笑道:“天也晚了。明哥嫂嫂、成弟弟妹也回去歇着吧。”
  众人散去。
  唯有沈信诲,想了又想,直奔春深斋。
  沈濯躺在床上,懒懒地听了这些话,想一想,倒是个好机会,因命曾婶来:“出去跟隗先生说一声,明儿上午我要先看病。等大夫走了,去寻他。让他别弄得我爹爹的书房又臭烘烘的。”
  曾婶笑着出去说了。
  ……
  ……
  春深斋里。
  沈信诲试探沈恭:“爹爹觉得,若是我承嗣小太爷,您看怎么样?”
  老鲍姨娘在旁边傻了眼:“你说什么?”
  承嗣小太爷?那岂不就不是自己的儿子了?那自己以后怎么办?!
  老鲍姨娘急了,一把拉住沈恭:“发生什么事了?你们瞒着我什么呢?!”
  沈恭心烦意乱,拉开她的手:“问你儿子!”


第一七三章 避祸?
  “娘你别急,听儿子说。”
  沈信诲一路走来早就想好了说辞,详细地分析道:
  “小太爷来京城是避丑的。吴兴老宅那边闹得那么大,他老人家未必有那个脸面再回去。所以,他必得在咱们家或者国公府住到驾鹤西归了。
  “咱们两家子,虽然人不那么太多,但在他孤单了一辈子的人的眼里,必定也算得上是人丁兴旺了。若说他没动了寻个孙辈给自己夭折的儿子承嗣的事,我打死都不信。
  “国公府两位公子,人家那爹是什么地位?肯定都不乐意过继给他老人家。所以,主意肯定会打到咱们家来。
  “爹爹膝下有三个儿子,而且,都入了宦途,算得上是都挺有出息的。他老人家这段时间肯定会在我们三兄弟里头挑选。
  “其实对小太爷来说,三郎是最好的选择。”
  沈信诲顿了顿。
  老鲍姨娘和沈恭都跟着他的话慢慢思索。
  不错,沈信行年轻、方正,跟沈恒小太爷算得上是对脾气。米氏又刚刚生了个姐儿,肉乎乎的小婴儿往小太爷怀里一放,老爷子那白胡子都直发抖。谁都看得出来,小太爷喜欢三房一家子。
  沈信诲的声音里带了假假的羞愧:“可是爹爹,濯姐儿实在是太能惹事儿了!簪姐儿又被她赶去了庙里。儿子,儿子实在是不想跟长兄一家子生活在一处!”
  老鲍姨娘心中一动,忙问:“可是今日又发生了什么事?”
  沈信诲便把沈濯今日得罪了邰国公府唯一的小姐之事说了,转身又哀声对沈恭道:“爹爹,日后若是濯姐儿闯了塌天大祸;您说说,就算是三郎分出去了,他是会拉了我和爹爹你出火坑,还是会自己也扑下来烧死?”
  得罪了皇后娘娘的娘家?!
  老鲍姨娘顿时慌了,拉了沈恭的胳膊:“他爹,你可听见了?!诲儿说得再对没有了!若是他出嗣出去了,到时候,他还能拉咱们一把……”
  沈恭拧了眉:“若是把老大过继给小太爷呢?”
  手一拍,沈恭兴奋地说:“他又不肯纳妾,罗氏这个岁数肯定也生不了了!到时候,小太爷的产业虽然归了他,但是濯姐儿一嫁人,那些东西还是会留下来!到时候……”
  老鲍姨娘一呆。
  小太爷的,产业?!
  对啊!
  沈恒在吴兴老宅当了几十年辈分最高的那个人,必定是良田千顷、店铺百间!
  老鲍姨娘的眼睛亮了起来。
  看向自己的儿子,她心里终于明白过来——
  什么避祸!
  什么承嗣!
  臭小子就是想要沈恒那老东西的钱帛!
  “他爹!你听说过谁们家的长子出嗣出去的?何况,大郎明白的无后了,人家小太爷过继过去,不一样会没了香火?肯定不行!”
  老鲍姨娘开口就是泪:“而且,二郎因为是庶出,这些年受了多少委屈?若是这回能承嗣小太爷,日后,就再也没人说他庶子的身份了!他也是吴兴沈氏堂堂正正的嫡支了!”
  沈信诲大喜,忙恳切地看着沈恭点头不已:“爹爹!儿子这些年过得苦啊……还望爹爹成全!”
  说着,哭着跪了下去。
  沈恭沉吟下去,拈须思索。
  吴兴沈氏,嫡支啊……
  自己可还是旁支呢……
  ……
  ……
  翌日清晨,沈濯已经开始咳嗽流涕。
  张太医赶了来,问了脉,皱眉问道:“你昨儿掉曲江里了?”
  陪着的韦老夫人和罗氏对视一眼,大为惊诧。
  沈濯从帐子里钻出个乱蓬蓬的脑袋来,满面惊奇:“张爷爷,怎么连您都知道了?”
  张太医眼神温暖,却一瞪眼:“无礼!”
  沈濯忙又缩回去,自己三下两下束了个马尾,一把推开身边打算阻拦的茉莉,拉了旁边的衣服来自己穿戴。
  茉莉只得瘪着嘴帮她整理。
  一阵窸窸窣窣之后,沈濯从挂起的帐子里站了出来,先恭敬行礼:“张爷爷。”
  张太医呵呵地笑:“嗯,是黑了,也瘦了。”
  韦老夫人拿沈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叹口气,命人索性给张太医端了杌子过去,上茶点。
  沈濯与张太医对坐,好奇:“您是听谁说的?怎么说的?”
  张太医品茶吃点心,慢条斯理,急得沈濯抢了他的点心碟子,才哈哈地笑:“昨儿那俩给你看病的太医,是我徒弟!”
  沈濯这下子放了心,笑了起来:“您老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的事儿已经被宣扬得天下皆知了呢。”
  张太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以为不是么?”
  韦老夫人和罗氏都是心头一紧。
  罗氏忙问:“怎么,才一天,竟传得这样快?”
  张太医捻须点头,叹了口气:“邵小姐回到府里就把绣房砸了个稀巴烂。田家两姐妹从芙蓉园回去,也立即将此事告知了长姐府上。”
  田家的长姐?
  韦老夫人愣了一愣。
  罗氏忙道:“可是嫁了鸿胪寺正卿赵大人家次子的田氏?”
  张太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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