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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辱忧欢-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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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人的感情他都有,这些寻常想头,从头不在乎,如今可是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的。”
顾卫卿只能装糊涂。
两人心照不宣,一个是你知道我想要什么,说不说、做不做全在你自己。一个是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可我不能说,很抱歉,一边打着太极拳,倒也相谈甚欢,说着话就到了贺琮寝殿门口。
方源站住脚,道:“顾公子请——王爷对顾公子实在是关心的很,顾公子要惜福啊。”
顾卫卿心里大致有了数。
方源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么一句话,定然有深意。贺琮对自己关心的很,他察觉到什么了?
顾卫卿一抬眼就看见了贺琮。
难得他肯站在门口候着,可见确实是等得不耐烦了。
一见顾卫卿,贺琮就气怒交加,心头的火腾腾的往上拱,尤其看她和个方源都能有说有笑,真恨不能掐死她。你说你自己是个女人,怎么态度就这么磊落、大方,你就不能避避嫌?看你整天和老子的底下人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叫老子情何以堪啊?
顾卫卿见贺琮神色不愉,也就端正了态度。孰不知她越是这样郑重,贺琮越生气:妈的,老子是鬼啊?怎么一见老子你脸上的笑影都变没了?
他可真冤枉顾卫卿了,她一直以为,有礼、守矩,是对他,也是对她最大的尊敬,尤其当着人,更多的亲近、微笑都是暧昧,她更想以一个人的面貌,而不是以一个女人的面貌站在他对面。
顾卫卿毕恭毕敬的上前行礼:“草民见过王爷,劳王爷久等,是草民之过,请王爷恕罪。”
她说得很诚恳,态度也做得到位,知道自己来晚了,把请罪请得十分完美。可贺琮却知道,她一向都很奸滑,那可真是知错就认,认错不改的典型。
贺琮在心里冷笑一声:拉倒吧,这种不是诚心的认错何必?
他上前扶她起来,状似不经意的问:“理由?”
还知道来迟了?估计是大把时间都花在和人叙谈上了,想知道什么不能跟自己问?非得用这些小伎俩和底下人打听?
她也不想想,没自己吩咐,他们敢放个屁不?
顾卫卿陪着笑道:“草民是坐车来的。”
“?”贺琮打量着顾卫卿:“你哪儿不舒服?几时变得这么娇弱,连马都骑不了?”
顾卫卿不易察觉的想要离他远一些,说话就好好说,这一从人都在,她不想和他做出亲多密的姿态来。
她道:“确实是有点儿不太舒服。”她为难卫猱的事,早晚会知道:“还有,草民就是忽然不喜欢骑马了。”
她还挺理直气壮。
贺琮也不想跟她计较这个:“呵呵……不喜欢骑马了?行,下回本王叫人派车去接你。”行,她有理,她任性,她喜欢什么全随她的心意,
顾卫卿见他并没有追究的意思,这才自动自发的上前,殷勤问道:“王爷最近可好?”这才几天?他好不好她真关心?装得也太不像了。
贺琮打量了她一回,知道她不可能这么关心自己,又不屑她设的浅近陷阱,便随易的道:“还好。”
顾卫卿跟着他转,进了厅,坐在他下首,鼓着腮帮子叹了口气,道:“王爷好,那是万幸,可是草民最近不好,十分不好,这几天晚上总是做恶梦,白天也食不下咽,您瞧,草民眼底都青了。”
她主动凑上来,指着自己的眼睛。
贺琮就像是看见了钓着肉的钩子,明知道她别有所图,还是忍不住在她唇上啄了一口,这才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敷衍的道:“怪可怜见的。”
确实脸色不太好。
顾卫卿退回去坐好,一副“你看吧”的模样。
贺琮道:“怎么看你这模样,是害……相思病了呢?”
顾卫卿吓了一大跳,眼睛立时就瞪得溜圆,那里面黑白交汇,闪着耀眼的芒,她咬着唇上下看了贺琮一回,才讪讪道:“王爷果真见多识广。”
连相思病都知道啊。
不会望闻问切就别装名医好不好?她跟谁犯相思病去?这不是往她头上扣莫须有的罪名嘛。
贺琮噎了噎,竟然无言可答:“……”草,倒像他害了相思病,所以才以及推人似的,他有那么自作多情吗?
顾卫卿不敢使劲捋虎须,见好就收,眨着委屈的眼神望着贺琮道:“王爷竟是对草民生死漠视,不管不问么?”
就知道她来倒后帐了。
贺琮硬着心肠道:“这话从何说起?”他要是当真漠视,那守在外头的孙太医是吃白饭的?真是不识好人心。
顾卫卿叹了口气,道:“人生艰难,草民最近实在是忧心如焚。”
贺琮失笑:“怎么个艰难法,你给本王说说。”
交往也有些时日了,她还真没当着他哭过穷,上回要银子不算,这回她打的什么主意?想通了?还是觉得最近他待她确实挺大方?
顾卫卿道:“王爷,草民给您算笔帐,您就知道草民所思所忧不是杞人忧天了。草民来见王爷,若不骑马,就得坐车,总从车行里雇,一则不干净,二则不舒服,可要是草民养车、养马、养车夫,这便是一笔不小的开销。王爷若不送,草民就得自己回府,路上不小心遇到什么拦路的、寻衅的,草民若是伤了病了,还得请医延药,又是一笔开销,草民惜命,说不得只好雇几个身手好的保镖,这不又是花费?”
贺琮一口茶含在嘴里,没忍住全吐了出来,顾卫卿一边往后躲,一边心疼的道:“唉唉,王爷,草民的衣裳,这才做了没几天……”
贺琮指着她骂道:“本王知道你是钱串子,可你他,妈的少在本王这锱铢必较,不就一身破衣裳嘛,本王赔你。”
第134章 生计艰难
顾卫卿无辜的道:“什么叫钱串子?王爷形容的忒以的难听。再说草民并非无缘无故跟王爷伸手要钱,这不是闲谈无事,随便和王爷聊聊……人生吗?这生计艰难,草民比王爷体会得深。当然,这衣裳若王爷肯赔,草民自是感激不尽,若王爷不赔,草民也无怨言。”
“……”贺琮心道,你是没明着要,可这和明着要有什么差别?倒像是本王养不起一个女人似的,难不成还处处都让你一个女人自己花费?
贺琮道:“你说得也有道理,本王总不能看你一个人为生计如此殚精竭虑。不如这样,你择日就搬进本王府邸,以后一应吃穿用度,都由本王供给,也免得你为此日夜悬心,看得本王实是不忍。”
给她钱,那是甭想,但养着她是没问题的。
贺琮想想又有些心惊。
难道说她要钱不是目的,搬进王府和是她的目的?这个结论还真是让贺琮意外。
她又图谋什么呢?
谁想顾卫卿脸上毫无惊喜,反倒只有犹豫和为难:“这,这怎么成?”
贺琮这个气:“你不愿意?”
她一点儿都不可爱,整天一副“除了银子,我什么都不爱”的模样,他还真不知道她到底爱什么。
就算她再想要,也总能摆出一副“贫贱不移、富贵不淫”的面孔来,让他颇为无处下手。
顾卫卿摇头:“非是草民不愿,实在是草民有不得已的苦衷。”
贺琮待要喝斥一句“什么狗屁苦衷,本王说什么就得是什么”,但一想到从拒亲,到承欢,她都有“不得已的苦衷”,偏偏自己不信邪,白白绕了一大截弯路,当此时说不得只好捺着性子听她说:“什么苦衷?”
顾卫卿道:“草民家里的情况,想必王爷稍稍打听就知道。”
贺琮当然知道,两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他淡淡一点头。
“顾家就不用说了,草民母子两个,上上下下也有几十口子人呢,这还不算草民二叔一家、三叔一家,还有草民的舅家,也时常需要草民贴补。若草民不事生产,只怕一大家子人都要喝西北风了,草民于心何忍?”
这倒属实,顾家也好,颜家也罢,都是不中用的,全指望着顾卫卿这一根蒿子呢。
贺琮站在他的角度,自然对顾竹荪的做法颇多微词,但站在顾竹荪的角度,何尝不是十分艰难却又不得不的决定?
若无顾卫卿,顾家穷困潦倒,一大家子人都要食不裹腹,哪有今日之衣食富足?
贺琮道:“这个倒也容易。你从前如何,以后还如何,本王又不会拴住你的手脚,不许你出入王府。”她要做生意只管做,只要她自己不嫌辛苦。
顾卫卿苦着脸道:“王爷说得容易,草民在自己家里,忙起来时十天半月都不得着家,若是在王府,一个不慎就有可能泄露身份,到时草民该如何自处?”
说来说去,还是不愿意搬进来,并且对他随召随到婉转的表达了她的不满。
贺琮蹙眉,道:“你那点儿生意,不做也罢,本王既能养你一个,就能养你全家。”
他还真不怕她贪心。
顾卫卿推辞:“我一个人在王爷这,已经吃穿俱行都要叨扰王爷了,这要是一大家子人都要劳烦王爷,草民只怕是更要寝食不安了。无功不受禄,草民怎么忍心?”
贺琮是恨透了顾卫卿的给脸不要脸,他本就没什么好性儿,到这会儿终是翻脸道:“这也不成,那也不行,你说该当如何?”
顾卫卿笑得十分不好意思,道:“非是草民不识时务,只是草民实在是不忍让王爷破费。”
“呵,难不成你的家人整天都燕窝鲍鱼,山珍海味不成?你怕本王供给不起?”
顾卫卿忙道:“草民怎么会这么想,王爷位高权重,财势丰厚,不过是养小民一家,那还不是易事?既如此,那草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瞅着顾卫卿嘴角含笑,贺琮心里一下子就敲响了警钟。这小狐狸,满脑子都是算计,你都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是真的,什么时候是假的,也许有意说出来的话全是虚的,她挖的坑也是假的,等你自以为跳到安全地界了,却正好落进她的如意圈套。
敢情她这装节操、装骨气,合着到最后还是让自己心甘情愿的掏银子养她一大家子呗?
贺琮磨牙:等她搬进来着,看他怎么收拾她。
他作势叫人:“那就择日不如撞日,本王这就叫人替你搬家。”
顾卫卿巧笑倩兮的道:“王爷真是太好了。”竟是没有一点儿为难的情绪。
贺琮意味不明的道:“哼。”
她刚知道他好?放心,他再好也没她的份,就让她暂时自作多情一会儿吧。
他闲适的问:“搬家容易,只是令堂那儿,是本王叫人出面,还是你亲自去解释?”
顾卫卿道:“横竖草民在王爷这儿已经不是秘密,且等草民得闲亲自和家母禀报。”
她自己都不在乎,他又何必管。
贺琮点头:“好。”
他吩咐人,当真要替顾卫卿搬家,顾卫卿却又拦住道:“王爷,搬家倒是不急,草民是个安贫乐道的人,王爷给什么,草民便用什么,便是换洗衣裳都不需几身。倒是有些话,还得人提前说清楚才是。不知王府谁管帐目?草民抽空和他报下帐。”
他是急性子,说让她搬就搬,那她也就尽快和他把银子交割了吧。
贺琮是不知柴米油盐那拨的,他平日也没什么太大的花销,虽说年收入不丰吧,可有人打理,他花起来绰绰有余,从没有捉襟见肘的时候。
听顾卫卿答应的这么痛快,又笑得这么明媚,心里就越发的不是滋味。他怎么有一种自己是肉,被顾卫卿盯住,要狠狠宰一回的不寒而栗呢?
他嘲笑顾卫卿:“你就这么急?本王还能少了你一文钱不成?是不是这银银交割不成,你便以此要挟本王,就不搬了呀?”
顾卫卿道:“王爷自是不会食言而肥,草民就更不会,可王爷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草民家每日里要花销,若王爷手头方便,不如先给草民一年的花用?”
第135章 敲他竹杠
贺琮倒没想太多。顾卫卿一向就这德性,提到银子就两眼放光,且她是个相当务实的人,银子不揣到自己口袋里那就不算她的银子。
贺琮道:“也罢。横竖本王没事,你算帐的时候本王在一旁瞧瞧,也权当长长见识,免得旁人又在本王背后议论是非,说本王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顾卫卿才不怕他看,只没什么诚意的安慰他道:“谁敢背后这么编排王爷?那都是不明真相的人心怀嫉妒,所以刻意诋毁王爷罢了,王爷别当回事,您英明神武,受人敬戴,那是要承继社稷、造福万民、青史留名……”她顿了顿,一副歉疚的神情:“……总之是很了不起的人,恕我才疏学浅,实在是万千种言语都不足以形容王爷之伟岸,您何必和愚昧小民们计较。”
这话,夸还不如不夸呢,什么承继社稷?父皇早把太子之位定下了,自己敢有二心,那就是不臣不轨,死无全尸的下场。倒也是留名了,可那是乱臣贼子,遗臭万年好不好?
他就是个只知吃喝玩乐的闲散王爷,拿什么造福百姓?
她是成心的,还是压根就没用心?
这么一想,贺琮又不高兴了。他自认自己对顾卫卿远远要比她对自己用心多了,可偏偏遇上这么个白眼狼,光只道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她都付出什么了?
顾卫卿却只顾着盘算自己心里的帐,用眼神无声而殷切的催促贺琮把人叫来。贺琮没办法,只好命方源把府里的朱总掌柜叫来。
朱总掌柜今年四十多岁,是贺琮再心腹没有的心腹了,他不知王爷为何传唤自己,忙匆匆赶了来。
是以什么都没带——贺琮压根从来没让他报过帐。
等到给贺琮见了礼,才发现他身边还站着个年轻男子。这男子生得面如冠玉,唇红齿白,五官精致,形容十分美艳,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放射着灼人的亮光。
朱总掌柜心里有了谱,这就是王爷的男宠,建宁府赫赫有名的玉公子顾卫卿了吧?看来王爷果然宠他,竟是无时无刻不带在身边啊。
不提他心里想什么,贺琮道明唤他过来的意思。
朱总掌柜的眼神是呆滞的,这才恍惚明白怎么玉公子看自己的眼神如此热切了——他就是银子的代名词啊。
他想了想,王爷平素就够一掷千金的了,也不是没做过类似博美人一笑的事,不过是养个顾家一家子人,一年的花用开销能有多少?顾家只是小康之家,顶多一千两银子到头了,自己何必没有眼色的强劝?
朱总掌柜便对顾卫卿点点头:“顾公子,您把帐目交给小人,等小人核实完毕,两日内便会把银钱如数交到府上。”
他态度还算恭敬,不过是瞧着王爷的面罢了。
顾卫卿却轻笑一声,眼神睥睨的瞥了他一眼,状似无意的问道:“还要核实帐目啊?”
朱总掌柜一顿,求救的看向贺琮。
他在逍遥王府里是说一不二的人物,涉及帐目支出,除非是贺琮,否则谁也别想轻易的从他手里抠走一文钱。
这规矩就是规矩,报帐也得走严苛的程序,哪怕一两千两银子,也不能他姓顾的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多少他就给多少吧?
一旦从顾卫卿这儿破了例,他以后这个总掌柜还有何威信可言?
贺琮接到了朱总掌柜的为难,想了想朝着顾卫卿一点头,意思是你别妄想狮子大开口,敲本王的竹杠。
顾卫卿略一思忖,便道:“也好,劳烦朱总掌柜借我算盘一用。”
这个简单,朱总掌柜立时叫人呈上来一柄他经久使用,珠粒圆润,甚至泛着幽香的算盘。
顾卫卿客气的道了谢,一撩袖子坐下,美目轻抬,左右顾盼,已经飞快的从朱总掌柜脸上掠过贺琮的脸,微微一笑。
她自称献丑,可那眼神却全然是与之相反的情态,但见她左手运指如飞,打着算盘,右手铺开纸张,研好磨下笔有神,竟是双手同时算帐、记帐。
看得朱总掌柜都呆住了。
顾卫卿才多大年纪?竟有这样的好本事?连他自己记帐几十年都不敢说能做到顾卫卿这般游刃有余,近乎于嚣张狂肆的地步。
顾卫卿神色恬静、认真,眼睛专注而有神,这一瞬间,她整个人都有了一种超乎凡尘之上的气质,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她小露身手,连朱总掌柜都看呆了,何况是贺琮?他自认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奇人异士,也见识过各种各样多才多艺的女子,也曾为她们因专注而表现出来的魅力而心折,却不及此刻震动,面对这样的顾卫卿,他心底升腾出陌生而又深刻的情绪来。
他盯着顾卫卿那纤长的柔荑,若有所思。
耳边是算盘珠噼哩啪啦的脆响,带着无法把握住规律、节拍的韵律,听在贺琮耳边稍嫌刺耳,却也不是无法忍受,但也远远没有听到一首名曲时的那种陶醉。
可他就是觉得,这声音宛如山谷清泉,有它特有的令人耳目一新的惊艳。
但这一切都是错觉,一等顾卫卿停了手,朝着贺琮骄矜的一笑,再看向朱总掌柜,樱唇轻启,报了一个总数字:“十五万两。”
朱总掌柜先是目瞪口呆,而后咣当一声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他不是不学无术之辈,顾卫卿似乎怕贺琮不明白,一边打算盘一边誊写帐目一边口述,他就在一旁心里暗暗合计,已经有了个大概。可等到听顾卫卿报出数来,还是彻底懵了。
这,这么多?
贺琮也手下一紧,第一个念头就是顾卫卿在耍自己。可她态度不见轻慢,就是朱总掌柜也只是惊愕没有别的神情,说明她有凭有据,就算明知道她心狠手辣,纯粹就是敲竹杠来的,怕是也挑不出她的毛病来。
偏她还用一双白笋一般的小手把她刚才誊写的帐目递上来,毕恭毕敬的道:“王爷请过目。”没有一点儿心虚的意思,分明是心里有数。
第136章 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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