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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琮啪一拍桌子：“那就把你糟蹋过的药材按质衡价，你没一夜暴富的命，那就一夜赤贫也不错。”
孙太医：“……”
一言不合就翻脸，一翻脸就让他赔钱，王爷也你真是够了，小孩子打架也没这么直白的吧？可惜孙太医小胳膊拧不过大腿，再为难也不敢说“不”，只能拧眉低声道：“是，微臣尽力。”
贺琮道：“尽力？呵呵，那本王也尽力不砍你的头，不迁怒你的家人，如何？”
孙太医实在没法了，只好道：“王爷，您别为难微臣啊，要不，微臣再给你一个最安全最有效的法子？”
第335章　姐弟
贺琮和孙太医在书房说话，嬷嬷们领了小长言和小长愉来见顾卫卿。
码头初见，小长言有些害羞，乍见顾卫卿做男装打扮，只当是叔伯辈，却被贺琮方源抱过来立逼着叫“娘”，她是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口。
不比从前年纪小，如今的她已经有了自尊和浅显的认知，不是大人叫她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了，因此歪头打量顾卫卿半晌，眼睛眨呀眨，就是不肯开口，到底是一头扑进贺琮怀里。
彼时贺琮怀里还抱着小长愉呢。
她双眼泫然若泣，好像不明白一向对自己娇宠有加的父亲为什么抱着别人，不理自己，看得在场的人都一阵心疼。
因她是小姑娘，顾卫卿不在，贺琮拿她当掌珠一般疼，她不好意思开口叫娘，贺琮虽然生气，可更多的是心疼，斥责的话就说不出口。
顾卫卿就更是，她只有心疼和歉疚，虽然难过，到底也没说什么。
长言虽然一时不能接受顾卫卿这个娘，可对于小长愉是第一时间就接受了，贺琮怀里一边一个，她就不停的打量长愉。见长愉不认生，奶声奶气的开口管她叫姐姐，她还小大人似的拿了自己的长命锁，摘下来给他，道：“你叫我姐姐，我就该给你见面礼的，喏，这是我小时候爹叫人专门给我做的，现在我送给你，也希望它能像保佑我一样保佑你长命百岁。”
童言童语，十分招人喜欢。
小长愉看顾卫卿，见她点头这才接了，也从自己腰下小荷包里掏啊掏，掏了一颗龙眼大的珠子，递给小长言，道：“给。”
意思是我还你礼了。
众人看着都笑，直夸长言懂事，长愉聪慧。
顾卫卿便替小长愉解释，笑对小长言道：“那是夜明珠，晚上熄了灯，它自己能光发呢。”
小长言想收又不好意思，躲闪着顾卫卿温柔慈爱的目光，只一头扎进贺琮怀里。贺琮便笑道：“他是你弟弟呢，虽说比你小，可他是男子汉，有什么好的也合该想着你。”
小长言这才收了。
两人有来有往，等到回府，越发亲近。长言拉着长愉的手，有模有样的道：“你是弟弟，我是姐姐，以后姐姐会照顾你，有好吃的分你一半，有好玩的也分你，你也要尊敬爱护姐姐，知道吗？”
小长愉点头：“我也分。”
因此不一会儿两人就亲热起来，小长愉要沐浴，长言便兴冲冲的把自己的玩具贡献出来，放到水里给他做示范：“放到水里，就像活的鱼一样，好看吗？这个是澡豆，洗澡用的，这个是洗完之后搽到脸上身上的香香……”
要不是乳娘拦着，小长言都要替小长愉洗澡了，好说歹说，只说他没有换洗的衣裳，要先借小长言的衣裳穿，她立刻就道：“我去取。”
小长言拉着乳娘去取衣裳，挑了好几套，都是些花红柳绿的小姑娘穿的裙子。乳娘忍笑道：“小世子是男孩儿，郡主的衣裳他都穿不得，颜色太鲜艳了，要让人笑话的。况且小世子比小郡主要小着两岁呢，郡主的衣裳他穿不得，得找郡主小时候的衣裳才行。”
小长言便发愁了，拉着奶娘的手，道：“找。”
自有服侍小长言的丫鬟将她的箱笼翻出来，把昔年新做却没怎么穿的衣裳都找出来，小长言还特意挑了几件颜色比较素淡的，在自己身上比了半天，咯咯直笑，谁也不知她在笑什么。
小长愉梳洗完，又换了衣裳，两人手牵手由乳娘领着来见顾卫卿，小长言还指着小长愉道：“弟弟和我，像。”
顾卫卿特意换了女装。
小长愉是和她亲近惯了的，进门也只是疑惑了一瞬，很快就行礼，叫“娘”。小长言也行礼，却不开口，只好奇的打量顾卫卿，好像不明白怎么她就换了个人。
顾卫卿抱抱小长愉，招手叫长言，道：“囡囡过来，你不认得娘了吗？”
小长言见她生得美丽温柔，且又和蔼可亲，便也走过来，问她：“你怎么知道我乳名叫小囡囡？”
顾卫卿摸摸她的头，道：“小囡囡是我生的，这名字也是我取的，我怎么会不知道？就是那长命锁，也是我给小囡囡打的。”
小长言有些半信半疑，但到底腼腆着，微红着脸道：“谢谢。”
顾卫卿眼圈一红，道：“不用谢，小囡囡真乖，越来越懂事了。”亲母女，却如此生疏，可又能怨得了谁？
她不想吓着小囡囡，因此并不逼着她认自己这个娘，只轻声慢语的陪她们姐俩儿说话。她早把自己带回来的东西收拾出来，拣了几样不算贵重却比较新奇的小玩意由小长言挑选，她眨巴长长的眼睫毛，小声儿道：“我不要，爹说不能轻易要别人的东西。”
小长愉是亲娘的好助攻，拉着她的手，道：“娘，要。”意思是这是娘的东西，他都不介意把娘和好东西和她一起分享了，她为什么不要？
小长言也就朝他笑笑，伸手选了两样，客客气气的给顾卫卿行礼道谢。
顾卫卿哄着他俩玩，自己在一旁微笑旁观，外头响起脚步声，贺琮大步进来，见母女三个坐在一处，气氛温馨，不由的心里一软。顾卫卿早就站起身，一手拉着一个，给他行礼。
这是他梦里想都不敢想的情景，贺琮眼睛发酸，抢步上前，拦腰抱住顾卫卿，在她耳边道：“当着孩子也这么见外，你让孩子怎么看？”
不等顾卫卿说什么，一手一个抱起小长言和小愉，大声笑道：“叫爹。”
一家人团团围坐，也不叫人服侍，亲亲热热的像寻常人家那般一起用晚膳。小长言习惯的要坐到贺琮身边，他微抬下巴，道：“坐你娘身边吧。”
小长言扁扁嘴，贺琮哄她：“弟弟才来，让他跟爹亲热亲热？你娘也许久没见你了，很想你，你陪陪你娘？”
小长言看了看小长愉，果然见他瞪着大眼，十分新奇的看着贺琮，也就大方的道：“把爹借你一会儿，你可要还啊？”
小长愉便指着顾卫卿道：“爹，借。”这个也是爹，我借给你了。
贺琮朝着顾卫卿笑，道：“这小子，人不大，心眼儿倒是多，鬼灵精的，也不知道像谁。”
分明就是像顾卫卿，看着大方，可实质锱铢必较，一点儿亏都不肯吃啊。
第336章　压抑
一家人终于团聚，安生的坐下来吃第一顿晚膳。小孩子不知离别愁绪，本就热闹开心，唯有贺琮深知此刻的不容易，自己执壶倒酒，眼看着顾卫卿。
此时无人，顾卫卿少了些顾虑，且本就是她理亏，情知再不有所表示，贺琮又要找借口发作，便率先道：“草民敬王爷，还请王爷大人大量，别和草民计较。”
贺琮不满意，却也不说话，只噙着笑灼热的望着顾卫卿。小长言偷偷望着顾卫卿，对她的自称感到十二分的新奇，小长愉更是有样学样，重复着道：“草民……”
顾卫卿面色微窘。
贺琮哈哈大笑，朝着顾卫卿道：“真是好儿子。你瞧见没，如今你行事是否妥当，不必我说，自有人纠正你。”
两人如今说是夫妻不是夫妻，说不是夫妻可孩子都有俩了，贺琮倒是一副“你随意”的模样，可顾卫卿不敢造次。
但过分谨守规矩，当着渐渐懂事的孩子也确实不像话。
顾卫卿无奈，只能轻捏小长愉的脸颊，叹口气道：“是，我知错了。”她重新举起酒杯：“我向王爷赔罪。”
贺琮摇头：“好没诚意。”
顾卫卿瞪大一双妙目：“难道王爷想要我跪下不成？”
“那倒不用，你不在这几年，我是又当爹又当娘，不知有多辛苦有多劳累……你喂我喝。”他还抱怨上了，好像她就比他更轻省似的。可他就这么个人，顾卫卿能如何？一想到他这里面的不良居心和用意，顾卫卿又羞又窘。
“……”她道：“你，你疯了吧？还当着孩子呢。”
贺琮无辜又委屈的辩解道：“我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有什么怕孩子看的？我就是要借你一双手用用，你想到哪儿去了？”
长言轻轻笑出声，用手指刮着自己的脸颊，道：“爹爹自己没手么，要借……别人的手？”长愉也跟着咯咯笑，道：“羞，羞。”
虽说不是笑话自己，顾卫卿也是脸一红，恨恨的白了贺琮一眼。如果孩子渐渐大了明白事理了，他再这样口无遮拦，可叫她如何做人呢？
贺琮厚着脸皮轻咳一声，严肃的看着小长言道：“吃好了就带你弟弟回去歇息，他才回来，哪儿都不熟悉，你是姐姐，多带带他，你娘身体不好，你多做点儿事替你娘分忧，也尽尽孝心。”
让小长言带小长愉，她是很愿意的，听说顾卫卿身体不好，就又有些担心。她朝着贺琮点头，眼睛亮亮的，迎上顾卫卿温暖的眼神，满是关切。
这回没躲，反倒大大方方的朝着顾卫卿笑。
顾卫卿心里又软又暖，朝她点头，柔声道：“小囡囡长大了……娘没事。”
一等长言带着长愉走了，贺琮立刻坐到顾卫卿身边，道：“现下没有碍事的人了，你可以喂我喝了吧？”
顾卫卿掐了他一把：“谁是碍事的人？”这回也没推辞，她擎起酒盅，朝他举了举，眼睛望着他，自己一口饮尽。
贺琮被她看得浑身发热，却微一蹙眉，伸手去拿她的手腕，道：“你不能多喝。”
顾卫卿不说话，揽住他的脖颈，骑坐在他膝上，印上他的唇，将刚才的酒悉数哺喂过去。
贺琮微怔，继之以狂喜，立刻反客为主，夺了主动权，施之以狂风暴雨般的掠夺。所有的相思，都因这一刻而得到缓解，所有的折磨，都因这一刻的重聚而值得，贺琮仿佛讨债的债主，想把顾卫卿这几年欠他的都讨回来。
顾卫卿也就顺势交了权，由着他为所欲为。这里天色薄暮，渐渐黑沉，孩子们走了，底下人也早识趣的退得远远的，他又一向是毫不知足的性子，空了三年，随他吧。
可贺琮却只是亲，没完没了，顾卫卿觉得自己的脸、身上，都快被他用口水洗过澡了，他还没有更进一步。她有些疑惑的望着他：“王爷，可是身子不适？”
也不像啊，他那处又硬又热又烫，直愣愣的顶着她，她都替他疼。
贺琮紧紧的抱着她，哑声道：“嗯，非常不适。”
顾卫卿伸手探他额头，见一阵滚烫，不由得有些担心：“宣太医给陛下瞧瞧。这几年王爷是怎么过来的？怎么把个好好的身体损耗成这样？莫非，是孙太医玩乎职守，没好好给王爷定时把平安脉？还是王爷平日进补的不够？”
贺琮又在她锁骨边狠狠烙了一朵小梅花，这才道：“不劳你费心，想问什么直接问好了，不用这么旁敲侧击。孙正文倒是确实挺怠惰的，但那是我身子强健，不需要他而已。至于别的……我这几年一直独守空房，你如今知道了？可有什么要补偿我的？”
他能守一个月两个月，顾卫卿就能表示很佩服了，可他能守一年两年三年，顾卫卿怎么就那么不信呢？她疑惑的歪头望他，打量了好半晌，还十分坏心的去捏他那处，故意大惊小怪的道：“难不成王爷是因为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是说王府里少了活色生香的美人？方源也太不尽职了，怎么能让王爷憋着呢？这可怨不得我，我便是想替王爷分忧解难，也鞭长莫及呀。呃，这次随大船回来，确实有两三个异国美人，若是王爷喜欢，我回头就叫人送到王府来。”
贺琮身子绷得极紧，仿佛随时都能爆发，却只是涨红着脸，睁着腥红的眼睛道：“别闹。”他将下巴沉重的抵在顾卫卿的肩上，沉默了半晌，等气息渐渐平稳，才道：“别胡思乱想，我什么事都没有，也不是府里有什么重大变故，养不起闲杂人等，实是我自己没那个心思。”
顾卫卿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贺琮在示好，她能明白，再说他能管住他那二两肉，她只有庆幸还来不及，自然不会把什么异国风情的美人送上去给自己添堵。
她现在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小长言姐弟考虑，他对自己更好一点儿，自己日子也能过得更顺心不是？只是，他口口声声让她补偿，怎么想怎么有点怵得慌，谁知道他会不会把她整个人都吞了嚼得稀碎啊。
第337章　故意
顾卫卿心怀忐忑，便不肯轻易许诺，也不敢再撩拨贺琮，良久，他在她耳边低声问：“你小日子是哪天？”
顾卫卿怔了怔：“王爷问这个做什么？”
“随便问问。”
这也是随便能问的？
顾卫卿不想答，贺琮怂恿着又问了一遍：“我以前记得你是月底来着？现在还是吗？你这几年……咳，疏于保养，我是担心你。”
顾卫卿好笑的道：“多谢你惦记。”她报了个日期，道：“身体是我自己的，我就算再糊涂，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和身体开玩笑，除了生活困苦些，我对自己挺精心的。再说，好歹还有个顾尚。”
一提顾尚，贺琮口吻立刻又酸溜溜的了：“他对你倒是忠心，这么多年，就没察觉出什么来？”
顾卫卿倒是想撒谎，只是才一抬头，就被贺琮逮了个正着，一副“你敢撒谎试试”的神情。顾卫卿讪讪的笑道：“怎么可能一直瞒这么久？我到底只是个人，又不是神仙。”
见贺琮神色不愉，忙解释：“不过真让王爷说着了，这几年幸亏有了顾尚，不然我可真是自顾不暇。”
“依你的意思，我得好好谢谢他了？”
顾卫卿正色道：“这是肯定的，此次出海，风险巨大，好几次者是险象环生，若不是顾尚以死相护，呵呵……”
贺琮气得直咬牙：“顾卫卿，这话你是怎么说出来的，啊？你是不是想气死我？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不肯听，非得由着自己的性子往外跑，跑就跑吧，你又谁都不带，非得自己去冒险，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有个万一，可叫我，叫小长言怎么办？”
顾卫卿见他真的恼了，忙安抚的解释道：“王爷别生气，我……我真没有想故意气王爷的意思。我是真没想到会这样艰难……当初也是一时意气，还有不得不走的理由。顾尚很忠诚，也并没有别的心思，这一路上他始终尽职尽守，从没有越矩的时候……”
贺琮哼一声，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模样。
顾卫卿只好道：“知道王爷受委屈了，我一定好好补偿补偿王爷，只是，我不知道该如何补偿。”
贺琮微仰下巴，道：“不稀罕。”
顾卫卿：“……”他说着不稀罕，可抱这么紧做什么？顾卫卿推推他的手臂：“王爷，我喘不过气来。”
贺琮略略松开她，问道：“你倒说说，有什么不得不走的理由？”
顾卫卿打了个嗝，有些胆怯的望着贺琮。贺琮气得一抚额，道：“不行了，我要死了，顾卫卿，你是不是现在还打着离了我，好跟别的男人逍遥过日子的打算啊？”
“我真没有。”顾卫卿没想到他这么赖皮，好说也是七尺男儿，耍起赖来竟然得心应手，难道还要她哄不成？
贺琮控诉她：“你到现在都还有事瞒着我，不是要气死我是做什么？”
“我……我……”顾卫卿退后一步，戒备的望着贺琮。她不敢说，也不能说，幸福永远都是这么短暂，这么虚幻，连稍微持久的机会都不给。
她抱住贺琮的腰道：“王爷，我累了，明天再说好不好？”
贺琮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倒也没逼问，只说了一个字，道：“好。”
他逼问，顾卫卿有压力，他不问，顾卫卿反倒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尽管知道他肯为自己退一步总是好的，但好像他这样带着些不在乎的意思在里边。
只有关心的时候才会总想着问东问西。
自有侍女进来撤了杯盘，又有人铺好床榻，贺琮却只在一边榻上看书，顾卫卿则一边更衣一边卸了钗环，有些讶异的问：“王爷还不安置？”
贺琮唔一声道：“嗯，你不用管我，我不在这儿睡。”
“？”顾卫卿的惊讶没收住，呆怔的望着贺琮。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贺琮不瞅她，怕自己心软，故意语声清冷的道：“你也累了这么些时候，合该好好歇息。”正说着侍女进来，捧了白瓷碗，道：“王爷，药好了。”
贺琮示意她放下，挥退侍女，才对顾卫卿招手：“过来喝药，喝完药我也好去歇息。”
顾卫卿看一眼冒着热气的药碗，知道那是给自己补身体用的，是他的一番好意，且她现在对自己的健康也极为看重，便没推辞，走过来端起药碗，三两口喝了个干净。
贺琮送过来一盅温开水，嘱咐她：“你如今吃着药，吃食上自己注意点儿，别吃辣的别吃发物，别沾生冷。”
顾卫卿漱了漱口，贺琮把药碗往小几上一放，眼都不抬的道：“你好好歇着……”他起身要走，顾卫卿上前拉住他：“王爷，为什么要走？”
贺琮轻轻拨开她的手，勉强笑笑道：“我怕你睡不好，你不是一向不习惯在我身边睡的么？现在又不是冬天，你手脚不冰，想来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