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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时候那些爱情-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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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受人欺侮——我信,你会护着我啊。
  就是这样带了略略羞涩的的平静和笃定,没有忧虑没有害怕没有犹疑。
  心仿佛被什么滚烫的东西一分分地填满,暖和得让人眼眶发热,鼻子略略有些涩意。
  “你……”他才开了口,却蓦地察觉声音有些哑,忙清了清嗓子,而后方开了口“你以前……便认得我么?”
  否则,这样心思明慧的少女怎会无端端信任一个初初识面的人——尽管,他们已是名义上的新婚夫妻。
  闻言,少女微默了一瞬,轻轻摇头,片时后开口道“算不上认识,但……曾见到过一回。”
  “三月前,阿父有论婚之意,与我商量。我思忖了一整日,于是,第二天便悄悄去了杜门大道的旗亭楼。”
  “整个大道的人都认得你,说近些天你每日午后都会来楼上一间客房,然后总要一个多时辰才离开。所以,我便在楼外不远处等着,到了未时,果然就看到了你。”
  “你那天携了只素漆木函,穿着件青色裋褐,一路从西面走过来,楼下往来的许多人都与你招呼寒暄,然后便见你同主人打过招呼后上了楼,顺便还帮着店家搬了口竹箧上去。”
  “我在楼上等了一个多时辰,见你同一位老翁一起出来……我留意那老翁腿脚似乎不大灵便,足下迟缓,你在他身畔走着,并未搀扶,却总是在他不慎踉跄时妥帖细心地靠近,挺过肩臂让老翁借力,所以那耄耋之年的老翁,这一路竟都走得十分平顺。”
  性情温和,处事妥帖,有担当——才不过十六岁年纪。她经见不少,自然明白,这般的少年郎是有多难得。
  女子嫁人,不过求几分依靠,一生安稳……这样的人,她已是足意。
  至于其他的东西,都及不得他这个人重要啊。
  “所以,你只见了一面,便相中了我?”那少年就这样静静听她说娓娓而叙,然后原本有些沉凝疑惑的神色便渐渐化作了全然的喜悦,这一句话,轻松愉悦里莫名便透出微微的得意来。
  少女闻言,微微愣了一下,而后默默垂了睫羽,娴静无语。
  “那位老翁乃是东海的澓中翁,当世有名的才学之士,张伯父荐我去随他学《诗》。但他老人家收徒挑剔得很,以往荐去的年轻人少有入得他眼的。”少年神色轻快了许多,然后便认真地同她解释起那日的事情来“我不欲令伯父失望,所以全日日带了自己的诗赋文章去拜访,后来,总算心诚则灵,打动了老人家。”
  “至于旗亭楼,那儿我自记事起便在周遭玩耍嬉闹,大家同我都熟识的。”说到这儿,他顿了顿,语气认真了些“其实,我自幼在市井间长大,多年下来,也算认得一些朋友,知道些正经赚钱的门路。”
  “虽不至大富,但……哪里会当真让好不容易娶来的娇妻织绣养家?”少年朗润的语声里透出些从容自信来,眸子里泛了光采。
  这“娇妻”二字一出口,那厢的少女蓦地抬眸睃了他一眼,既而飞快垂首,头低了许多。
  少年话出了口,才觉出这其间的亲昵来,见她把头低得不能再低,而后便发现微微的绯色自少女润白的耳根处悄然染了开来,嫩生生的耳垂如白玉生晕,当真是好看得紧!
  他不由得就想凑近些看,于是利索地褪了方头履,上了喜榻,在她对面跽坐下来,终于开始有些无所顾忌地端量起他的新妇来。
  少女在他脱履上榻的时候,便悄然向旁边移了些许,虽然只是徒劳无功地退避,但……能躲一时是一时罢,她耳根处的霞色一直晕开到了颊上。
  少年看着近在眼前的那张霞色渐染,三月桃英一般的娟好容颜,心跳似乎都微微快了几拍,然后心下一横,就大着胆子去握住了她交叠在膝头的手:“你作甚低着头?”
  “唔,你愿嫁我,除却方才说的那些缘由,是不是还因为……因为我生得俊?”容貌出众的少年郎,就这么忝着脸调戏自己的新婚妻子道。
  出身皇族,生母王翁须又是涿郡数百里挑灯的美人……这少年的相貌实在是俊逸秀致得有些过分。
  但,少女实在不曾料到方才还一副温文可靠模样的少年郎转瞬便这般厚颜起来,给他握住的那只手仿佛火烫似的,心底羞极,于是狠狠咬了下唇,然后猛地用了些气力,于是把右手自他掌中甩脱了开来。
  然后,下意识地就移膝往后退了两尺来远,几乎都要缩到榻角去。
  直到被她甩开,少年方才惊觉自己言行孟浪。原本就是市井间听来的一些调笑之语,他以往只是觉得有趣,却也无处施展。而今是头一回与女子共处一室,还是这般清娟丽质的少女,何况,此际她又羞涩得这般可人——所以一时间便忘了形。
  呀,看样子,她大概是恼了——这可怎么办?
  少年毕竟才十六岁,以往不曾经过儿女情。事,到底青涩得很。此时羞窘得耳根泛红,往常一副伶俐口舌,这会儿竟是全没了用场。只急得抓耳挠腮,搜肠刮肚地想着怎样方才能把她哄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秦汉风俗小卡片】
  【织绣】马王堆汉墓曾出土了大量刺绣实物,秦汉时期的刺绣主要是锁绣,有朱红、石黄双色绣。

☆、汉宣帝与霍成君(十二)

  
  “陛下,这衣裳哪里不合身么?”十四岁的少女见眼前天子怔怔看着自己这身钿钗祎衣,良久也未移止,不由有些紧张地问道。
  这一句话,蓦地惊回了刘病已的渺远思绪,他站在原地定了定神。看着眼前稚气未褪的小少女,一模一样的缥青色翟纹祎衣,一模一样的凤冠,一模一样的一华九爵金步摇……可,早已不是记忆里的那个人了。
  “这钿钗祎衣,从来都是为皇后量体而裁,哪儿有不合身的理?”年轻的天子怔了片时后,温和带笑,语声清润一如往昔。
  …………
  次年(地节二年)春,大将军霍光薨。
  霍光,字子孟,河东平阳人,细说起来,乃是武帝朝冠军侯霍去病的异母弟弟。
  早年,霍去病之母卫少儿原是平阳公主府的侍女,与平阳县衙役霍中孺私通,后来有孕,生下一子,取名去病。
  霍中孺并不曾认下这个私生之子,霍去病直到成年后方知生父名姓。后来,当他立下不世功勋,得封骠骑将军之后,乃前赴平阳,寻到了生父,也见到了后母所出的弟弟——霍光。
  霍去病替父亲置办田宅,而后,将这个十余岁的少年霍光带到了京都长安,后来又荐他入朝,步入仁途。
  霍光为人谨慎,行事缜密,历任侍中、奉车都尉、光禄大夫等职,侍奉孝武皇帝左右,前后出入宫禁二十余年,未尝有失。因此,颇得天子信任。
  征和二年,卫太子之变后,武帝决意立钩弋夫人之子刘弗陵为储,欲令霍光辅佐。于是,乃令宫中画师绘《周公辅成王朝诸侯图》赐予霍光,示以托孤之意。
  四年之后,孝武皇帝驾崩,临终之时以霍光为大司马大将军,与金日磾、上官桀、桑弘羊三人一同辅佐时年八岁的新帝刘弗陵。
  之后十四年间,霍光得昭帝倚重,因而得以独揽大权。同时,于政事上,重视农桑,休养生息,多次大赦天下,堪称一代能臣。
  之后孝昭皇帝英年早逝,霍光身为大司马大将军,又是当朝太皇太后的外祖,自然是当之无愧的执牛者。之后先议立昌邑王刘贺为帝,短短二十七天后又因其无德而废黜,再之后,便是将十七八岁的卫皇孙刘病已扶上了帝位。
  这六年间,霍光依旧颇得天子信重,又因其是太皇太后上官氏的外祖,霍皇后之父,是以位极台阁。而霍氏一门,亦荣宠无尽。
  而今,霍光病逝
  天子与太皇太后上官氏亲临治丧,以帝王规格的葬仪葬于茂陵。当其时,葬礼上有玉衣,梓宫、便房、黄肠题凑等葬具,以缊辌车,黄屋送葬。
  真正生荣死哀。
  而于十五岁的霍成君而言,这一切,仿佛都是做梦一般。
  她就这样木愣愣地看着满府缟素,眼前尽是凄惨惨的白,发丧,沐尸、装殓、停尸、出殡、行丧……她始终像尊泥偶似的任人服侍摆弄着走完了所有的行程。
  她的阿父啊,自她记事起,便是一个温和、睿智又无所不能的存在。
  在幼年的记忆里,他似乎对她从来都是温和宠溺地笑着,抱起小小的稚女坐在肩头,好让她轻易地便能摘下壁间挂着的玉如意或琉璃镜,拿在手中随意把玩,不知失手摔了多少只,但阿父也连眉头也不曾皱一下。
  “那些不过是死物,我家成君才是我霍氏真正的仙露明珠,哪儿有什么比你贵重?”阿父总是轻轻揉着她小脑袋,温和地笑。
  这世上,仿佛她的烦心事没有什么阿父解决不了,她喜欢的东西没有什么阿父拿不到,就像帝人说得那样——她是阿父捧在手心儿的宝。
  可现在,这样好的阿父……就这样,没有了。
  彻彻底底地从这世上消失了,她亲眼在病榻前看着他气息断绝,看着他脸色渐渐僵青,看着周遭众人哭作一团。
  然后,沐尸、装敛、停尸……直至被用金装玉饰的灵车送葬,埋入了茂陵的土里。这世上,再寻不到阿父的丁点儿痕迹,他会这样一点点化进土里,尸骨与棺椁同朽。
  “不要,不要!”夤夜时分,霍府内院的闺室中,榻上的少女梦里忽地紧绞了眉头,神色苦楚,嗓音嘶哑的大呼出场,悲切而绝望。
  “女公子又被噩梦魇着了,”榻边值夜的小婢似是已见惯了,神色不如初时那样慌乱,只是有些着急地向一旁的莺时道“还是用湿帕拭汗么?”
  “嗯,我来罢。”莺时上前,在榻畔茵席上跽坐下来,用早已备好的湿帕轻轻地睡梦中也紧皱眉峦的少女轻柔地拭着汗——大将军的丧事已过近半月了,但女公子仍是夜夜噩梦。
  这个坎儿,也不知几时方能过去?
  又在霍府住了几日,在母亲的劝解下,霍成君终于起行回宫。
  天子在椒房殿等着她,少女回来时,长身玉立的秀雅青年便静静立在庭中那株舜华树下,未有言语,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陛下!”十五岁的少女,却是几步奔上前去,而后紧紧拥住了他。仿佛许多天来压在心底里的所有情绪,在看到眼前这人后倾时爆发了出来,泪水夺目而出,流得汹涌,她嗓音哽咽,气弱得几乎不能言语:“阿父……阿父,没有了。”
  他温和而稳重地环臂拥住了她,轻声安抚:“莫怕,还有朕在。”
  这个臂膀如此健实可靠,这一声承诺如此坚定温暖,她泪水涌得更厉害了些,静静伏在他肩头,道:“嗯。”
  …………
  之后的日子,霍成君过得闲淡而平静。丧父的痛楚虽然仍是令她时常梦魇,但终究已经比原先在霍府时好了许多。宫人们都十分妥帖地从不在皇后面前主动提起大将军,天长日久,再深重的哀思也会日渐一日地淡去。
  天子仍是独宠中宫,夜夜宿在椒房殿,时常会带了各色有趣的吃食或玩物过来,只为博她一笑。温存体贴,宠眷无双。
  日子仿佛真的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小少女的性子终于比以往淑静了些,不似早先那般跳脱。原先的时候,她总觉得坐在西窗下看太阳看月亮看星星看云,是一种空寂的煎熬,而今却可以呆呆看着外面那一株舜华木,数着满树的花朵和花苞耗了整整一天。
  这样的日子,也在不久后便起了波澜。
  地节二年四月二十二日,天子立皇长子刘姡樱庀然屎笮砥骄感砉愫何蕉骱睢
  次日,霍光府邸,内院。
  “怎么,这会儿竟知道回来了?!”霍成君甫一进了正堂,便听着阿母这般一句呵斥,几乎是从来有过的愤然语气。
  霍显乃是霍光续弦,年纪比丈夫小了近四十岁,如今年纪才过了三旬。虽是孝期,一袭白缟襦裙,低髻银钗的简素衣饰,但仍是难掩姿容,丽色夺人。
  她席地坐在室中东壁下那张黑地朱绘扶桑弋射纹的鸟足漆案后,看着女儿的目光,几乎都有些气急败坏。
  “阿母,”霍成君不由神色惴惴——她长这么生,还从未见过阿母发这般厉害的脾气。
  昨日,阿母遣人传信到宫中,要她回家一趟,但,她实在不晓得……为何眼下会是这般兴师问罪的架势?
  “难道府中生了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把前面几章都修了一遍,今天的更新应该在下午。

☆、汉宣帝与霍成君(十三)

  
  之后的日子,霍成君过得闲淡而平静。丧父虽然仍是令她时常梦魇,但终究已经比原先在霍府时好了许多。宫人们都十分妥帖地从不在皇后面前主动提起大将军,天长日久,再深重的哀思也会日渐一日地淡去。
  天子仍是独宠中宫,夜夜宿在椒房殿,时常会十分费心地搜罗了各色有趣的吃食或玩物带过来,只为博她一笑,温存体贴一如往昔。
  日子就这么静水无波般一天天过去,转眼已是一载辰光。
  自大将军霍光薨后,天子始亲政事。
  继掌大权未久,年轻的大汉皇帝便着手革新吏治,坚壁清野。
  这一载以来,迁大将军范明友为光禄勋,给事中光禄大夫张朔任蜀郡太守,王汉为威武太守,长乐宫卫尉邓广汉为少府。
  地节三年四月,天子立皇长子刘姡樱笊馓煜隆
  …………
  “怎么,这会儿竟知道回来了?!”霍成君甫一进了内院正堂大门,便听着阿母这般一句带了讥讽的呵斥,嗓音激烈得近乎有些尖锐,硬生生吓得她在门边止了步。
  霍显乃是霍光续弦,年纪比丈夫小了许多,如今看上去也不过三旬模样。虽是孝期,通身一袭白缟襦裙,低髻银钗的简素衣饰,却仍是难掩姿容,丽色照人。
  她席地坐在室中东壁下那张黑地朱绘扶桑弋射纹的鸟足漆案后,手抚案角,目光胶凝在呆站在门边的女儿身上,急怒里几分透了几分恨,恨铁不成钢的恨。
  “阿母,”霍成君神色惴惴,带了些怯意地小声道……她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阿母发这般厉害的脾气。
  而况,她实在不晓得……到底出了何事,怎的母亲会是这般兴师问罪的架势?
  “是……府中有甚么难处么?”
  十五岁的少女颇有些忧心地问……阿父辞世不过一载,长兄他毕竟不及父亲的威仪,或许有人趁隙想自他们霍府讨些便宜罢,所以阿母才动了怒。
  而她这个身为皇后的女儿,原本也是霍氏最大的依恃之一,阿母气怒,是怪她近日里不曾回府,没有替家中出头么?
  可,自入腊后她便一直随陛下住在骊山的温泉宫消寒,也是近日里刚刚回銮呢。
  “原来,你竟还不知道出了何事么?”霍显闻言,神色更怒,几乎有些气急败坏地看着女儿这副懵懂神色,恚然扬了声道“皇帝他立了许平君生的儿子做太子,你竟还不知出了何事?!”
  “原来,阿母说的是此事么?”少女此时方恍然大悟,虽看着母亲这副怒极的神情,心下有些惶乱无措,但仍是十分实诚地开了口“我知道的呀,陛下他同我说过的。”
  “许家姊姊是陛下结发妻子,又是元皇后,阿姡敲运车牡粘ぷ樱⑽⒕揪驮儆Φ辈还 !笔逅甑纳倥Я艘凰迦愠喝坏捻涌聪蚰盖祝耐匪浠炭植话玻慈允遣唤獍⒛杆握獍闵
  霍显听了这一番话,竟是呆了一呆,而后近乎愣然地看着眼前神色懵懂的女儿。良久,她不由闭了闭眼,长长舒缓着气息……自己怎会养出了这么个不晓事的蠢丫头?!
  “许氏是怎样微贱的出身!她生的儿子哪里配做太子,更遑论未来的皇帝?!”瞬后,仿佛积聚了许多的所有情绪都蓦地暴发开来,霍显瞠目怒极,愤然拨了声道“而且,你这丫头也不想一想,若她的儿子立了太子,日后你生的孩子要如何安置?难道一辈子屈居人下么?”
  “我们霍家怎样的门第,以你的出身,配他一个市井出身的落魄皇曾孙已是至极了。”她咬牙切齿,原本美艳照人的面容,此时仿佛都有些狰狞了起来“如今,竟敢这般明目张胆地立了那许氏贱妇的儿子为储,不把我霍氏一门放在眼里!”
  霍成君有些呆愣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瞬时间仿佛觉得有些陌生似的。在她的记忆里,阿母一直都是美丽而温柔的,伴在阿父身边或端庄或娇俏地笑着,或是对着她宠溺柔和地笑着……虽然也会发脾气,但却大都只是斥责仆婢们没有照料好她。
  以往,阿母她虽也对陛下有些微词,但因为成婚近三载,陛下待她一直极好,所以渐渐地心气也就平了。
  此刻,她是头一回知道,原来母亲生气极了的时候,会是这般模样……凶狠得让她心底里有都些害怕。
  “可,我、我还并无身孕。”过了好一会儿,待母亲怒气仿佛平抑了些许,霍成君方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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