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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时恰恰归-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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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束仁稍一犹豫,便将苟家苛待下仆,苟当家吃醉便要拿妾侍之流出气之事说了出来。
  季蔚琇这才微有色变,将手中酒杯递给季长随,起身疏了一下筋骨 :“你们坐贾行商,虽熙熙攘攘皆为利往,只是独木不成林,据我所知牛、苟、朱三家历来同进同退,同声共气,情分非比寻常,胳膊断了尚要折在袖中。牛郎君今日所为,是求义,还是求利?”
  牛二娘子笑:“明府清风朗月,夫君要说为义,不说明府不信,我都要笑个打跌。小妇人自认非心肠歹毒之辈,但别个自寻死路,莫非还要陪着一坑而埋了?”她机敏道,“若不是苟家所为,我们夫妇私下做了小人;若真是他家的恶行,行动之间便要打死人。他们眼里岂不是半点王法也无?听了都心底起寒。 ”
  牛束仁又眼中浸泪,一副后怕不已的模样,弯腰揖礼不肯起身:“只盼明府能相护则个,我……我私下报官,生生得罪了朱苟两家,他们若是得了消息,怕是要与我为难,族老为家族计,少不得要拿家法私刑对付。”
  季蔚琇冷哼一声,各当豪族却有此行事,家中子弟犯事,并不报与官府,私下在祠堂开审刑讯,即便失手伤了性命,那些个攀附于本家的旁枝也只能咽气吞声,不敢声张。
  “我听闻牛苟朱三家,你牛家却是那个掌舵的,你父一族之长,心有成算,莫非连你这个亲子也不能相护?牛家又有京中贵人相护,朱苟两家又能倚仗何势?朱县尉还是宜州通判?”季蔚琇展颜一笑,“你们枝曼牵连得倒深。”
  牛二娘子不由偷偷瞄了眼牛束仁。牛家认了一个阉人当大人,牛束仁兄弟叫着一个没卵之人为阿翁,心中滋味自是难言。若真有权势跪便跪了,偏又是个假的。
  牛二娘子想起来脸皮都臊得慌,一时真是难以启齿。
  牛束仁也是妙人,他先前支支唔唔,犹犹豫豫 ,这时又不要脸面,只摆出羞愤的模样,道:“此事说出来,真是丢煞了人。阿爹也是求一个庇护,不曾想心急失察,阴沟里翻船,受了蒙骗。我们市井小民何曾见过那等阵仗?见他前呼后拥,贵气逼人,又识得官府中人,听闻原是先帝身边的亲信,得恩典出宫,圣人又赏赐了宅院,端得体面无双。”又红脸道,“阿爹对他深信不疑,又畏他气势,只拿银钱孝敬着,四时节礼样样不缺。”
  季蔚琇只是笑:“一个阉人,何来的贵气逼人?”
  牛束仁心下一紧,忙道:“明府高门贵子,自是一眼能辨真假,我们升斗小民,哪有此等见识眼力。阿爹后来得知受骗,气得病了一场,又不敢声张,郁结在心,一年到头病歪歪打不起精神。”
  却把牛父将错就错,在桃溪扯虎皮做戏之事略过不提。
  季蔚琇虽知他话中有不实之处,不过这等细枝末节,也不与之计较 。
  牛二娘子杏脸微红,道:“世上岂有不透风的墙,朱苟两家又是耳目灵通的,捏了这等把柄,于牛家却是倾族之祸。只求明府垂怜一二,搭助牛家水火之中。”
  季长随立在一旁竖着两个耳朵,暗地把两边嘴角一撇。季蔚琇一息之间便把各处想透,问道:“牛二郎君可能做牛家的主?”
  牛束仁与牛二娘子一听这话,便知有门,双双喜上眉梢。
  牛束仁恨不能拍了胸脯,道:“明府放心,牛二虽不是牛家当家人,却能担家中之事。”
  牛二娘子也点头,她那家翁两头计算,哪头便宜算哪头,惯会做六亲不认的事。平生所爱,不过金黄银白,自认银锭铜钱不言不语最为贴心,其余家小统统靠后。近年郁郁寡欢 ,心肠愁结,不过为的家中事发要受朱苟二家挟制。
  能攀上季明府,她家家翁定然百病全消,胜吃百颗灵丹妙药。
  牛束仁夫妇此行意满而归。
  季长随不喜牛二夫妇,蝇营狗苟,恬不知耻。很是不解,问道:“郎君,牛家小人行径,满腹的计算,日后他借侯府之名,做些腌臜事,恐与府中清名有碍。”
  “世上哪有这么多的正人君子?”季蔚琇道,“小人易用啊。”
  沈拓与何栖送了牛束仁夫妇出门,牛束仁满脸堆笑,对沈拓道:“大郎,此次兄弟承你的情,日后有为难之处,尽管与我开口。”
  沈拓拱手笑道:“事有凑巧,弟弟不敢居功。”
  何栖听着上牛束仁的虚言,半分不放心上。牛二娘子拉了她的手,说的却是实诚之言:“待要归家,一时竟舍不得弟妹。我心里爱极了弟妹,只盼弟妹也与我亲近、不与我外道。弟妹若是家中无事,长长时日无可排遣,只管来牛家找我。我若是得了空,少不了也要过来叨扰弟妹一二,弟妹可别嫌我不请自来。”
  何栖笑:“嫂嫂说得什么话,你若来,我必扫榻倒履相迎。”
  “弟妹可别拿话哄我,我这人是直肠子,可是要当真的。”牛二娘子边说边笑得花枝乱颤。
  何栖道:“再不与嫂嫂说笑的。”又将手中牛家带来的攒盒递还,“哥哥嫂嫂备礼上门,受之有愧。我曾在杂记中得了花卤的方子,就粥泡水做馅还算可口,只简薄了些。”
  牛二娘子夸道:“再没见弟妹这样生得好,心思又巧的娘子了。”接过攒盒,略微压手,自家厚封,沈家到底没收。
  这两夫妻莫非是嫌银子咬手?
  冲着何栖嫣然一笑,随着牛束仁一起登车告辞季蔚琇将一壶酒喝得剩了一半,还道:“这酒不醉人,到时与沈家娘子讨要一坛。”
  季长随抬了半边的眉毛:“在府中什么名酒佳酿不曾喝过?倒稀罕沈家自酿的果酒。”、沈拓外间事了,回屋略一揖礼:“明府。”
  季蔚琇见了他,道:“都头,桃溪河底怕不止一个冤魂。”
  沈拓狠狠吃了一惊:“明府何出此言?”
  季蔚琇道:“依牛二郎之言,卖花女后来不知怎么做了苟家的妾。苟家的当家一时不顺心,便要拿姬妾出气,盛怒之下大打出手,弱质女流能挨得几下?”
  沈拓想了想道:“牛苟朱三家,在外名声反倒苟家还好上一点。竟没想到背地有此兽行。”
  “也不可只听牛二一面之词。”季蔚琇道,“让施翎带人暗查,你另点几个人注意他们三家的动静。”
  沈拓道:“他们三家互相有亲,根枝缠绕,怕是一时撕掳不开。”
  “端看他们是否识趣。”季蔚琇道,“牛二郎夫妇便是聪明人,至于朱家,想必朱县尉也不是个蠢的。”斜睨沈拓一眼,“都头不敢与这三家为难?”
  沈拓笑:“只听明府吩咐行事。”
  季蔚琇也笑:“我倒忘了,你也算得桃溪一霸。”
  沈拓赧颜道:“明府不要拿我打趣。”
  季蔚琇和季长随听了俱笑起来,二人离去时,季蔚琇到底厚颜要了沈家的一坛酒。
  何栖另做了鸡丝面与沈拓吃,道:“民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果然至理。”
  沈拓道:“看来浮尸要牵出一桩骇人大案。”


第48章 
  一场冬雨淅沥沥下个没停,晨间起身; 指尖寒浸浸的; 淘米时冻得骨头生疼。
  只可怜沈拓与施翎因命案在外奔波,夜间归来; 二人的鞋都是透湿的; 脚裹在湿鞋里一天,冻得发白起皮。
  何栖心疼,备好热水,让二人睡前烫了脚,又去寒又解乏。沈拓还好些,施翎确是累得够呛; 困倦乏极,又不忍拂何栖美意; 兼又不耐饿,常常嘴里叼了糕饼泡着脚就睡了过去。
  沈计欲待捉弄; 到底不忍,动手将他双脚搬到床上,扯过棉被盖好。伸手试图拿下他嘴边糕点时,施翎却是嚼巴几下闭着眼吃掉了。
  沈计讷讷收回了手,他与施翎两个; 吃啥啥没够,肚中总感空空。何栖没嫁入沈家前; 二人半夜饿得拿水顶饥,何栖嫁进后; 厨房日日备着火,灶里温着馒头炊饼糕点。
  施翎睡前总要摸到厨房将肚子塞到喉咙,他自个也汗颜,自家跟个无底洞似的,因此将身家尽掏与何栖,只留了些许酒钱在身边。
  何栖还未开口拒绝,施翎早已红脸跑远了。沈拓笑道:你只管着收着,他比我还没成算,有余的也只换了黄汤。
  何栖思量一下,只将那钱一分为二,一半取了家用,一半另拿匣子装了收好。
  道:积少成多,日后阿翎娶亲,也是一笔花用。
  沈拓将她抱入怀中,低叹:沈拓三生有幸,才得阿圆此生。
  何栖笑:也不知哪个说你口拙的?惯会哄人开心。
  沈拓又她抱得紧了些,道:肺腑之言。
  这雨也不知什么时候停,何栖叹气,湿寒入骨,实在难受。
  曹家做着棺木,刨木板时刨下的刨木花是引火的好物,许氏心细,让家中伙计装了一麻袋与沈家送来。
  伙计传话道:“师母让我递话与沈娘子:刨木花引火烟少易燃,比细柴好,沈娘子只管用着,每月家中送一袋过来,不够用沈娘子不要外道,只言语一声。”
  何栖谢过后,又道:“姑祖母家中人多,铺里能出产多少刨木花,却又饶出一袋送来。”
  她要拿赏钱给伙计,伙计连忙推辞:“沈娘子客气,这铜钱小的委实不能受。”又笑回道,“小的虽在曹家做工,年中也拜了师父学手艺呢。”
  何栖听闻笑着收回了钱,又包了馅饼与他,另拿一个小提篮,装了几挂鲜面兼一罐酸笋,叮嘱道:“这是用鸡子揉出的面,小哥代我谢过伯母。”
  曹家伙计接了提篮,披了簔衣揖礼复命。
  何栖引了火,刨木花好用,奈何木柴受潮,仍被烟气呛了几口。取了历书,凑近火膛,一边烤着火,一边翻看冬至节期。盘算着总要买几吊纸钱、做一桌祭食祭拜一番。
  锅中炖了猪脚姜片黄豆,炖得透烂,味好又滋养,何栖觑着火候,只架了一根柴,小火煨着。
  厨下这边撂开手,思索片刻,找了何秀才道:“阿爹,冬至祭拜,不如分开两处?阿娘那我们另备祭品可好?”
  何秀才心中虽属意如此,皱眉道:“好虽好,却繁琐了些。”
  何栖道:“一种祭品备个两份,不添麻烦。家中宅内又备有纸钱祭器供桌,我们只需拿篮子装了酒和祭食,过去祭了先祖阿娘小郎他们,大家过个小年。”
  何秀才叹道:“难为你想得周全。”又道,“冬至大如年,纵是贫家也是积累假借,备宴祭祖,怕是不好雇车。”
  何栖道:“等大郎归家,我与他说一声,让他先一日借一辆车来,两家又近,往返不费多少时辰。”
  何秀才笑着点头,又看窗外灰魅魅的天,止不住的冰雨,念及沈计,道:“大郎和阿翎有差使也罢了,小郎在学堂读书,天寒路滑,我如他这般大的时候,家中还备着车,养着小厮,不似他这般风雨里来去。”
  何栖帮着何秀才归整桌案,道:“这便罢了,只前日半路急雨,他怕湿了书,将那书袋塞在衣里抱着,自个淋得跟只落汤鸡似的,好悬没受凉。我一时没忍住,训斥了他一场。”她骂了沈计后,又灌了他一碗酽酽的姜茶。
  何秀才看她一眼,不解:“阿圆有对此有顾虑?”
  何栖为难道:“疏不间亲,阿爹,我虽出于好心,怕是有所僭越。”
  “胡说。你是他长嫂,长嫂为母,何来的疏?小郎又岂是不识好歹之人。”何秀才训道,“阿圆,多思则疑,你该学学大郎的心性。”
  何栖心有隐忧,何秀才却至纯之人,到底不好多说,笑道:“阿爹平日对大郎多有嫌弃,偏夸的也是你。”
  何秀才笑:“我向来是非分明,有一说一。”
  何栖道:“也没见阿爹当面说他的好。”
  何秀才老脸一僵,摆手:“诚自心不在言。”
  何栖知道他拉不下脸,掩嘴轻笑:“我去看看猪脚有没有煨烂,先端一盅与阿爹吃,也好暖暖身子。”
  何秀才巴不得她离开,笑呵呵应了。
  沈拓却是与施翎一同归来,二人一进院,就闻得满院肉香,摘了斗笠,抖了蓑衣的水珠,挂在廊间,先去见了何秀才。
  何秀才赶他们道:“你们一日风来雨去,阿圆炖了好汤,快去厨房吃上一碗去寒。”
  沈拓施翎正腹中饥寒,双双到了厨房,听得火膛柴火噼啵,灶后火光跳跃,何栖在灶前掀了锅盖,一时热气翻腾,见了他二人,道:“天寒地冻的,冷得人皮都掉下来,你们拿了马扎,挨着火膛坐着,烤烤火。”
  又各盛海碗的猪脚汤与他们吃:“你们兄弟,今日倒早一些散了衙。”
  沈拓接了碗,问道:“岳父可吃了?”听何栖说吃过,又说,“阿圆你也吃。”
  施翎则答道:“案子有了眉目,明府让我们今日早些回来,明日去河边起尸。”
  “苟家认罪?”何栖吃惊。
  “拿了人揖押在牢中,姓苟的只喊冤枉。”施翎恨声道,“他家那个抛尸的下仆倒是招了,也供了抛尸处。不知是真记不实了,还是混赖,到底死了多少个他也颠三倒四说不清。”
  何栖听得心惊肉跳,在沈拓身边坐,拿火箸将热炭拨了拨:“人命关天,他怎会记不清?”
  沈拓将一块酥烂的皮肉喂与何栖,道:“那老仆不知是装的还是真有些个糊涂,昨日事今日忘,后日又记起。他是苟家积年的旧仆,无儿无女,管着打扫牲口棚的活计,也不出门,得闲喝得烂醉,臭气熏天,脾气又怪,无人与他亲近。”
  何栖疑惑:“他既如此糊涂,你们怎生问出话来的?”
  施翎欲答,偏裹了一嘴的肉,一时咽不下去,只呜呜要沈拓答。
  沈拓笑:“是明府,那卖花女的尸首还在衙内躺着,他将老仆灌得醉,趁他不是十分清醒,带他到尸首面前,与他一领草席,让他将尸首处理了。他应是做惯了此事,竟真个将尸首拿席子卷了,一言不发背了往桃溪河弯处去。苟家的掌家倒是硬骨头,只推说不知,腿都打得……”他见何栖听得专注,说得太血腥怕惊到她,略过道,“许是知道招了便是帮凶,难逃一死,不如咬紧牙硬撑,还能挣出一丝活命的机会来。”
  “那卖花女怎得做了苟家的妾?”何栖问道。
  施翎插嘴道:“那卖花女是下李村的,亲娘早去,家中有一老父,还有一个兄长。她那老父是个卖油翁,白头花甲,老态龙钟;兄长却是个烂赌鬼,家中有半个铜子都要被他输个精光;那卖花女长得有几分姿色,她兄长便一心想靠阿妹博一场富贵。那卖花女也是个心术不正的,嫂嫂你道她真个是在街集卖花的?实不过拿来当个幌子,引那些富家子注意。去岁她与牛二郎的那段瓜葛,只不过拿捏一下腔势,做出一副贞烈的模样,心中怕是不知多少的愿意,谁知哥哥路过,真以为她是好人家的女娘遭了无良富家子的调戏。”
  又气呼呼去灶台又舀了碗汤:“还有可笑的呢,她那兄长还对哥哥生出怨怼之心,今日过堂甚是无耻道:当日若不是哥哥好管闲事,他那妹子早做了牛二郎的爱妾,哪会落到苟家,送了性命。”气得他上去一拳打掉那无赖子的上下门牙。
  沈拓听他扯了半日,仍没答何栖的话,解释道:“她勾搭牛二郎不成,回家又受了她兄长的淘气,气了一场。却不知,那日之事尽落在一个媒婆眼里,姓胡……”
  “可是都叫她胡四娘?赏簪一朵红绢花的那个?”何栖问道。
  “你也知道?”沈拓疑惑,猛得一突,明白过来。胡四娘是个东街走西街逛,满口胡言拉媒保纤的,明是说媒,暗是卖女,闻得哪家有好女,便说与富家为妾,赚些黑心钱。
  何栖父女二人,又落魄,自也是她眼中的肥饵。
  “真是该死。”沈拓一想到此,后怕不已,失手将筷箸折个两断。
  “旧年黄历,也值得生气。”何栖见筷箸对折,尖刺刺入掌中,血斑斑的,忙拿手帕塞入他掌中,又笑,“她花言巧语的,阿爹再不知这些门道,也听出不对,只拿话推了。她见事不成,心中生气,隔了窗大声说些不三不四的话,妄图挑拨我与阿爹的情分。”
  沈拓这才笑,道:“这胡四娘嘴里没一句实话,岳父与你少在外面走动,她只当你们好欺,吃她的蒙骗。”又续道,“胡四娘眼尖,她一眼瞧出卖花女是个立身不正的,没过多久便去她家说要与她说亲。
  卖花女与她阿兄听得要入苟家为妾,哪有不应的?他们老父却是不愿,一心要女儿做个正头娘子。奈何一双儿女喜得心花怒放,隔日便收拾了一个小包袱,清伶伶一身连个车轿都无去了苟家。
  苟家领了她与胡四娘进门,却将她阿兄拦在外头,封了五十两银子充当聘礼。她兄长得了银子,兴高采烈自去赌馆赌钱,哪管得妹妹死活。”
  何栖轻叹一声,为得一身绫罗衫,却送卿卿性命。
  沈拓又摇头道:“胡四娘那定不止卖花女这一遭,又有王三经手卖进苟家的良贱仆役,上一任县令收了苟家的雪花银,销了好多身契,一时竟对不上名号。”
  何栖在一侧目瞪口呆:“苟家实是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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