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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接着，莫春秋再次悲叹李憬臣独特的审美眼光，当年，他们就不该送那么美女到太子府，他们应该专送丑女才对！
　　捏了捏拳头，莫春秋沉默的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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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到了山之巅。
　　峰顶，真的就只是峰顶，一大片略有起伏的坡地。别说没有天池，就连巴掌大的一汪水都没有。
　　这日的天气比头一日好了很多，天空是蔚蓝的，万里无云，太阳赤果果的照在雪山上，无边无垠的白反射出晶莹，有些刺眼。
　　呼呼的寒风吹过，太阳仿佛除了照明，根本没有温度般，众人只觉更冷了几分。
　　举目远眺，周围山峰顿时被对比得如同小土坡，很有一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上邪辰什么都看不见，她静静的站在李憬臣旁边，迎着风，忍着寒风。
　　李憬臣侧首，看了看她巴掌大的小脸，脸上纵横交错，满满的，都是倔强，以及隐隐的期盼。
　　心里叹一口气，若是当日，她选的人是萧轻舟，是不是结局就不是这样了？也幸好方才没丢下她，否则，难道她还要用脚步一寸寸丈量昆仑，从而寻找天池吗？
　　目光擦过她的耳际，恰看见一抹晶莹的肤色，这是她整个露在表面的皮肤中，很少的没有毁容的地方。
　　那地方有着细微的绒毛，以及极小的凸起。
　　心中怜惜更重，这个女人，冷成这样也不开口！
　　李憬臣想也不想的，立即解开自己领口大氅，一个挥手拢在她的身上。
　　带着男人特有的阳光般的体温的衣服贴在自己身上，上邪辰脸上闪过一丝惊诧，继而是拒绝，她的手一把抓住拢在她领口准备系带子的手，然后摇头：“太子，我不冷！”
　　“穿上！”李憬臣不容辩驳的，大掌根本不顾她的反对，继续系带子，“就算你不冷，你腹内的胎儿也需要保暖，你总不希望他有事吧！”
　　“可是你……”上邪辰的心里愈加复杂，一个男人，丢下国事，不畏严寒，不畏危险的，陪着她这样一个毁容女人寻找根本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天池……

　　第一百八十一章　辰辰

　　李憬臣又何尝不知自己这么做有失分寸，可是，他就是忍不住！
　　从他看见她从崖下爬上来，从她看见她淬火般的眼睛时，他就……已经不是他了！心里有些乱，他转过头，继续往周围茫茫的无数的峰顶看去，也往云霄看去。
　　桂叔和莫春秋都不说话，有的时候，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已能出卖人的感情！他们很少看见李憬臣这样感情外显的时候，很少看见他这样殷勤而逃避。
　　看着李憬臣穿着单薄，桂叔只得解开自己的棉袍，想给太子穿上。李憬臣看见桂叔的动作，朝他微一摇头，示意不用。
　　“太子，怎么样了，可有发现？”过了一会儿，上邪辰问。
　　李憬臣略一摇头，目光却落在远处碧空上：“再等一下。”
　　方才，他明明看见那边有异，虽只是一瞬，但他确实看到了！那处碧空中，他好像看见了一座山峰！
　　上邪辰点头，安静的候在旁边，也不催促。
　　李憬臣侧头，看着一脸安静的她，只觉像一只乖巧的小猫，这样的表情，倒是很少看到。他忽的就笑了。
　　“上邪……皇后……”他顿了下，很不喜欢这个称呼，不过，有些事情，不是自己不喜欢就能改变的，再顿了一下，继续刚才想说的话，“从前，有没有人说你乖巧的时候像只小猫？”
　　乖巧？像只小猫？这个比喻，可真另类！上邪辰摇头：“没有。”
　　她想起那时刚进靳王府的时候，好几次和端木靳又吵又闹又打，那时候的自己，明明很弱，却偏偏倔强的天天都想逃，也许，在端木靳的心里，那时的自己，会像只野猫吧！
　　想到这里，她自嘲的笑了下，眸中几分痛楚与悲凉。
　　看着上邪辰表情的细微变化，李憬臣有些后悔说到这个话题，她和端木靳的故事，他虽从前不曾上心，可作为政敌，也了解过一些。
　　那样浴火奋战，那样生死相随……
　　“对了，我们换个称呼吧！”他很快换了个话题，“你和我，怎么说也算朋友了吧！你叫我李太子，我叫你上邪皇后，你不觉得太见外了吗？你这不是在提醒大家，你我来自两个国家，且都是有敏感身份的人吗？”
　　上邪辰笑，她寻思了一下：“那我叫你李公子？”
　　李憬臣没有立即回答，只静静的看着她，这样一张分毫也谈不上美丽甚至在很多人眼里是丑陋的脸庞，这样一双没有任何灵动可言的眼睛，他却绝对动人极了！
　　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坚强到掉入地狱的最底层都能奋力爬上来，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平静面对毁容变瞎的事实，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在经历了生不如死后，依旧从容……
　　他的心里很痛，他不知道这样的痛，究竟是单纯的因为怜惜，还是因为爱。
　　辰辰……
　　他看着他，在他的心里，这个称呼已经很久，缓缓的伸手，他很想抚上这一张脸庞。然，就在触手可及处，他忽然停了。
　　继而是温暖得如同阳光般的话语：“我以为，你和我，已熟悉到可以互叫名字，你可以叫我憬臣，我可以叫你辰辰？”
　　憬臣！辰辰！
　　莫春秋的眼睛已瞪得有铜铃大！
　　憬臣！这个称谓，在他认识太子二十多年的时光里，除了已故的西凉前皇后，再没一个女人这样叫过太子！
　　而辰辰，这样亲昵的称呼，他莫春秋发誓，他同样没听过太子叫过任何女子！除了府邸的婢女通常是灵儿，仙儿这样的称谓外，任何其他名门闺秀或者萍水相逢的女子，太子都叫的是姓＋姑娘！
　　太子爷这是想暗示神马？！
　　上邪辰没有立即回答，她不排斥叫李憬臣的名字，可是辰辰……这个称呼，这么多年，除了端木靳，再无人如此叫她！
　　“可是不愿？”李憬臣问，依然柔和的音线，没有半分不悦。
　　上邪辰摇了摇头：“没有的，憬臣。名字只是一个代号，怎么叫都可以的。”
　　李憬臣脸上笑容顿时就扩大了，辰辰……
　　看着李憬臣笑得这么心知肚明，莫春秋瞬间有种蛋蛋的崇拜：爷，您能不能再无耻加腹黑一点？！您明知道厥国可汗叫她辰儿，萧轻舟叫她辰丫头，轩国靳帝叫她辰辰，你就故意也要这么叫吗？而且居然，还被允许了！
　　“对了，憬臣，我们在等什么？”上邪辰问。
　　“我怀疑这座山，根本就不是昆仑之巅。”李憬臣道，然后指着远处某处碧空，“我刚才看见那边好像有一座山，比这里还高一些！”
　　桂叔和莫春秋忙往那边看去，这可惜，万里无云，晴朗的碧空中，什么也看不见。不过，就他们对李憬臣的了解，他既然说看见了，就一定是真的看见了！
　　“既然看见了，那我们直接过去不就可以了吗？”上邪辰虽看不见，却很清楚的感觉到李憬臣举手，朝着东北更远的方向。
　　先前上山的时候，他们问的是当地的山民昆仑之巅在哪里，山民们世代住在附近山下，只对这一代熟悉，对更远处不熟悉也很正常。
　　若说这里不是昆仑之巅，她相信。
　　“刚才只是一瞬，我想再看清楚一点，免得走反了。”海市蜃楼的故事，他曾听过，雪山天气多变，就算真的是反方向的山被映到那里也是可能的。
　　上邪辰听到一瞬，已是猜到李憬臣心中所想，遂点头：“好。”
　　这一等，他们又等了两个时辰，到中午的时候，上邪辰忽听的莫春秋小声而兴奋的：“在那里，在那里！我看见了！真的比这里高了好多！”
　　李憬臣笑，与莫春秋不同的是，他的声音很是从容不迫：“应该是那里了，这次很清楚！不是幻影，整座山都很清楚。”
　　“走吧！”他拉着她的手，往那个方向走去，然后侧头，“很快就可以解毒了，开不开心？”
　　“开心。”上邪辰点头，眉角有飞扬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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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更清晰的目标，这一路，虽雪山难走，但几个人的心情却很好！加上雪山之高，别说是信鸽，就算是老鹰也很难飞上来，故短暂的，他们再没有被西凉繁琐的政务缠身。
　　桂叔年纪较长，与许多年轻人想法都不同，他难得看到太子对一个女子这么上心，再经过上次雪狼忽袭事件对上邪辰有所愧疚，故整个儿持支持态度，希望上邪辰能抛开从前的身份，希望太子能开心！
　　莫春秋则想得要多一些：首先，他想的是，上邪辰好歹从前也是天下第一美人，希望这次解毒后，她的容貌会恢复，否则……真难想象他们如神一般俊朗圣明的太子旁边站着这么个丑八怪！他很担心，上邪辰的模样会吓坏百姓，继而影响太子在百姓心里的地位！
　　其次，他很纠结上邪辰肚子里那个孩子！那可是端木靳的孩子啊！若等到孩子生出来，那可就是轩国未来的储君，上邪辰是不是就要回到端木靳身边？那太子这一路陪着她又算什么？！
　　退一万步说，就算上邪辰不回去，等孩子生出来，太子又应该如何面对这个不是自己骨肉的孩子！
　　于是，莫春秋很想做一件事：神不知鬼不觉的让整个孩子没了！
　　当然，凭他的本事，这件事也很容易！
　　不过，就在他第一次准备动手时，在食物里加了少许活血化瘀的调料后，李憬臣神一般出现了，然后神一般制止了！
　　“为什么？”莫春秋紧紧盯着他，非常小声，生怕被山洞里的上邪辰听见，“这个孩子又不是你的！”
　　他顿了一下：“若你担心伤她的身体，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可以把药的剂量控制得恰到好处，就算胎儿流了，也不会对她造成太大影响。往后，我还可以给她调理好身体！”
　　李憬臣摇头，微叹了一口气，目光往山洞方向看过一眼：“这不是谁的孩子的问题，而是，这个孩子，是她全部的精神的支柱！若没有这个孩子，也许，她根本就没法从崖下爬起来，若没了这个孩子，也许，她连解毒都没兴趣了……”
　　“可是……”你若真喜欢她，你若真和她在一起，往后带着个不是你的孩子，你要自己的脸往哪里搁，你要西凉的颜面往哪里搁？！
　　“好了，这次权当我没看见，以后别做这种事！”李憬臣拍了拍莫春秋的肩膀，然后缓步往山洞方向走去，走了两步，他停了下来，“这件事，我会处理！”
　　这样的日子，一连过了七八天。
　　翻过一座雪山，紧接着又是另一座雪山，雪山之后还有雪山。
　　那天在碧空中看到的那座高山，虽肉眼看起来似乎很近，可真正走的时候，才发现是那么远。
　　不过所幸，虽长路漫漫，但总算在靠近。偶尔天气晴朗的时候，站在山之巅，依然能看见那座更高的雪山，而且，不断在靠近！
　　这期间，他们之中最为不习惯的应该是赤狼，虽说是狼王，身体体魄都强于普通的狼，但毕竟是山林狼，面对这种高冷度的严寒，身体还是有点吃不消。
　　好在雪山上的动物脂肪厚实，它每天吃很多食物，勉强还可以应对。
　　然，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孟狐狸所说的一月之期的逾过越来越多，李憬臣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上邪辰体内的毒素开始一点点显露。
　　最早的时候，她的皮肤上开始出现红点，针眼大小，无痛无痒。
　　因得毫无知觉，对于自己身体的变化，上邪辰也并不知晓，发现的人是李憬臣。
　　他飞快朝莫春秋使了个眼色，叫莫春秋看上邪辰皮肤上的红点，然后这才问：“辰辰，你最近感觉怎么样？”
　　“还好。”上邪辰笑着，然后习惯性摸了摸自己微凸的肚子，“感觉小家伙动的时间比之前有规律了！”
　　“那说明他长得好！”李憬臣亦跟着笑：“翻过这座山，下座就是真正的昆仑之巅！等到了天池，你体内的毒就能全部解开，到时，眼睛也就能看见了！”
　　“能不能解开倒是两说，不过我相信，至少也能把毒压制下来。”上邪辰笑着，心情显然很好。
　　“反正也快到了，先让我把把脉！”莫春秋很快挤到上邪辰和赤狼中间。
　　“好，有劳了。”上邪辰大大方方抬腕，将手放到莫春秋面洽。
　　莫春秋再次接到李憬臣担忧的目光，然后把指腹放在上邪辰脉搏上。
　　不过几个呼吸，他的心情很不美丽，抬头看向李憬臣的目光也是一片悲凉。
　　主子，已经到了临界了！
　　能想办法延缓么？
　　还是快点找到天池靠谱！
　　李憬臣略一点头，再朝莫春秋递过一个眼色，先别告诉她！
　　“不错！原先听你说，那位神医说一个月内不会毒发，我以为到了一个月，立即就会发作呢！没想到能坚持这么久！”莫春秋故作轻松的发表评论，既然主子不愿意让上邪辰担心，他就只能跟着演戏。
　　上邪辰笑：“全靠莫大人这段时间帮我调养身体！”
　　“我可没帮什么忙，照我看，全靠太子细心体贴才是！”莫春秋忙着帮李憬臣加分，简直识时务！
　　上邪辰愣了一下，这位莫春秋，变化可真大啊，从最早时时提醒自己是轩国皇后，到现在怎么变成要撮合她和李憬臣的感觉。
　　“辰辰。”李憬臣喊了一声。
　　“恩？”上邪辰答。
　　“想不想快速到天池？”他问，语气中有几分兴致，飞快凑在她的耳边，“我有办法。”

　　第一百八十二章　此刻，我最想看到的人，是你！

　　“你有什么办法？”上邪辰笑，脖子却是微微的一硬。李憬臣的呼吸就在旁边，他的嘴唇就在她的脸颊耳际，若她稍稍往那边一动，就会变成亲吻。
　　耳边立即传来两声低笑，下一瞬间，上邪辰只觉整个人都飞了起来，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身体却在李憬臣的怀里！
　　他抱着她，凌空而飞！
　　“憬臣，放我下来！”她的脸上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成分。这样赶路的方式，不是不快，而是，太消耗体力！
　　天池之行，又是雪山之上，更应该如马拉松一样，保存体力跑到最后，而不是飞快将体力耗光。
　　“无妨。”李憬臣笑，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声音中是和煦的阳光，“反正也快到了，我自有分寸！”
　　“不是说还有一座山吗？那座山，应该比我们翻的第一座山高很多！”就李憬臣的武功，她相信他可以一路施展轻功从一座山的山脚到山顶，可是现在，明明脚下就有一座山需要翻，翻一座山，可不光是从山脚到山顶，还需要从山顶到山脚，况且，这座山之后，还有一座更高的山！
　　况且，他还承担着她的重量！从这里到下座山的山顶，就算李憬臣能坚持，也绝对是力竭！
　　“你不相信我？”看着她脸上显而易见的担心，他的声音微微上扬，“我的武功，可比你想象中好很多！”
　　他的速度很快，即便是抱着一个人，依然如同青萍之风，踏雪无痕。
　　风在耳边飞快掠过。若远远看去，那两个交叠的人影，翩飞的衣袂，就像一只紫翅白腹的飞鸟。
　　“憬臣，是不是我快毒发了？”上邪辰忽的问。除此之外，她实在找不到任何一个能让李憬臣做出这种不明智选择的原因。
　　“怎会？”李憬臣笑，轻松的语气，带着些许的调侃，“我只是想早点把你带到天池，让春秋那家伙见识下什么是倾世容颜！”
　　话落，上邪辰立即就笑了，这种理由，也亏得李憬臣说得出口。
　　紧随其后的莫春秋无奈望天，天上白茫茫一片，和雪山差不多的颜色。唉，做兄弟兼下属，其中一个很重要的职责就是做主子的靶子！
　　上邪辰是不是倾世容颜，与他有什么关系！他又不喜欢她！
　　“把我的脖子搂着。”李憬臣低头，忽的提出要求，仿佛生怕上邪辰误会，继而解释，“这样会省力一点。”
　　上邪辰当然知道那样会省力一点，她若搂着他，重心就在一处，而如今他们的姿势，却是两个重心！
　　“实在是有劳了！”上邪辰轻声道谢，有愧疚，也有感激，然后伸手，攀上他的肩，继而是脖子。
　　李憬臣笑，低头看了看她的脸，笑道：“是憬臣的荣幸，多少人求都求不来。”这是他第一次与女人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虽不是那么让人赏心悦目，却是他喜欢的类型。
　　天下之大，或只有一个上邪辰！
　　有的时候，他也会觉得幸运。若不是冥冥中的相遇，或许，这一辈子就错过了，或许，这一辈子再没有其他人能这样打动他的心扉！
　　荣幸……求都求不来……
　　她的嘴角泛起一抹自嘲，然后低声的：“我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样子。”当日在崖下的时候，当她还能看见的时候，就已经丑得惊天动地，怕是如今，那模样更是狰狞许多！她顿了一下，“憬臣，你是好人。”
　　原来，她也有在乎自己容貌的时候，李憬臣笑意更深，仿佛终于从她严密的面具缝隙中看到内心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