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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长相忆-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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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最近我时常觉得肚子在动,嬷嬷告诉我那是胎动,我觉得很有趣,您觉得呢?
  木木亲笔
  他今年廿七岁,木木小他四岁,便是廿三岁,这封信是去年所写,那她才廿二岁。虽说熙国的女子十五岁便行及笄礼,可商婚事,但车前国女子嫁人却较晚。放在故国,她怕是还在议亲。
  这样小的心性……见她用有趣形容妇人怀子,宇文凉低声一笑,以为十分可爱。
  第三封是泰禧七年新正时所写。
  既旻亲鉴:
  往年就算您不能回来,也会派人送来东西。今晚等了许久,方嬷嬷一直催我去休息。
  书信到此,突然有了几个墨团。想是写信之人不知如何下笔。
  嬷嬷说这样对孩子不好,我想了想,准备还是去休息。
  但其实我还是想等到您的。
  木木亲笔
  今年新正他在湘城,因久攻通渠不下,心中焦躁烦闷,一心只扑在了兵书地图上,却忘记了还有人在等他,或者说,在等他的心意。
  他印象中的木木是有些贪睡的,他每每叫醒她,总要费上一些工夫。若是他不叫,除了方嬷嬷,旁人也无那个胆子……而方嬷嬷于此事上又常扭不过她。
  这样想着,她其实一直很听自己的话。
  宇文凉低垂着眼,想着要不要将面人先行送过去。
  第四封是七年二月的。
  既旻亲鉴:
  因为您一直在外打仗,嬷嬷说将信寄到军营有些不妥,就让人送到了昌邑的将军府里。我也是才知道这件事的,怪不得您一直没有给我回信。
  如果您看到了,一定会给我回信的吧。
  另外,您有没有觉得我的字写得好看了一些呢?
  木木亲笔
  这封信上的字大小虽仍有些奇怪,但较之以往,已不再歪扭无力,想来木木每日都在练习。
  至于回信,他想到方才岑伯的话,若那梦境里果真是他的前世,那么他连信的存在都不知。
  恍然间,他一下记起许多事情来,无一例外皆是木木的等待。
  她的性情看似张扬热烈,其实却很能坐得住。在雁城时,他便常在外领兵,回到昌邑,又多了一个成薇。他留给她的时间着实不多,而她在熙国无甚好友,除却孩子,便几乎是孤零一人。
  或许曾还有书信相寄,聊以慰藉。只是他从未理会过。
  最后一封信是前日才寄过来的。
  既旻亲鉴:
  听说您打了胜仗,那就应当没有受伤了。
  又听嬷嬷说了湘城的位置,以及您需先回昌邑面圣,诸多琐事加起来,想必您回到雁城已是很久之后了。不过我会按时书信告诉您这里的情况的。
  另外,大夫说产期将至,我对熙国文字仍知之甚少,不知您能不能得空替孩子取一个名字呢?嬷嬷说可能会是个乖巧的女孩。
  木木亲笔
  今日是四月初八,离依米出生只剩半月。
  宇文凉将信又细细读了几遍,眉心微皱。木木虽只字未提她的担心害怕,但他还是从字里行间中看出来了。
  她一直都希望他能回去,从她得知自己有身孕时就这样希望了。
  宇文凉握了握拳,起身从博古架上寻了一个样式简单的檀木盒子,将五封信细细收好,平整地放入其中。拿着这盒子,便有些不愿再放回原处,总觉得离自己远了些。
  宇文凉环顾四周,想了想,走向了自己的床榻,将木盒轻轻放在了枕边靠里的地方。他看着盒子的位置,满意地笑了笑,站了会儿,才朝书案走去。
  往常都有旁人替他研墨,今次他却不想假手于人。他想完整地写完一封信,给他的心上人。
  慢慢磨着墨,闻着它的香气,宇文凉好像突然能明白幼时所读的五个字,上言加餐食。
  ……
  宇文凉虽是武官,但护国将军府的家学并非只重兵法谋略,少时亦有夫子教授经史子集。且老将军对字要求甚严,自他五岁能握笔起,便需每日练字三页,随着年岁增长,三页也慢慢加至十页。
  后来从军,便将练字一事荒废下来。但虽比不过摆弄文字的墨客,较之木木,却好上太多。
  木木吾妻芳鉴:
  我今日至府,才知晓你的来信,令你久候,实为抱歉。
  新正时,因战事突起,未能及时派人将年礼送归家中,很是遗憾。然,我在湘城购得一物,虽无甚新意,却是我心之表,回雁城时,将一并带来。
  至于你所书之字,确实大有进步,言辞之间亦通顺许多,如此甚好。
  孩子的名姓,不若等我回家,我们一道商量定下。
  产期既至,你便需好好听从大夫与方嬷嬷的告诫,安心等我回来。
  一滴墨忽然落下,渲出一块墨点。宇文凉顿了顿,思量片刻,方才继续。
  提笔时虽有千言万语,临写时却颇有些草草不尽,愿你勿怪。
  另,归期应在本月廿二日左右。
  念念。
  既旻亲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lxy一直的支持!!么么哒~

    
第7章 杏春
  杏春馆既名杏春,周遭自然少不了杏花的加持。
  春娘是个剔透的人。当年之所以相中杏春馆的位置,便是因为其位于乌衣巷的最深处,又与周边的商铺相隔约三丈,将杏花种在空地之上,便成了天然的隔断。
  白日时分,乌衣巷中虽有人来往,但总归算是清净,适合杏春馆的歌舞伎专心练习。到了夜里,因去这里的人大多清贵,不似寻常纨绔,所点的消遣亦不过琴棋书画,歌舞曲弄,涵养甚好,故也鲜少有闹事之说。
  偶遇几位极风雅的客人,只听上古礼乐,那阳春白雪的乐调一出,杏春馆在繁闹的乌衣巷中,愈发显得清幽宁远。
  司徒钊停在杏花枝头下,抬头看着满树白色的花瓣。门前的小厮起先并未扰他,半晌见他似有动手的意思,才走至他的面前,恭敬道:“司徒将军,杏春馆的规矩您是知道的。若有谁摘了这枝头的花,以后便再不能踏入杏春馆一步了。”
  司徒钊好脾气地笑了笑,低头瞧见了地上的落英,指了指:“那这里的我总可以带走吧。”
  小厮弯腰:“当然。将军需要花囊吗?或者锦袋?”
  司徒钊摇摇头,低头看着脚边的落英,径直蹲下身来,选了自以为最好看的一朵。也不和小厮多费唇舌,携着花就进了杏春。
  司徒钊不喜欢吵闹,但也不见得他喜欢清幽,是以紫笙每次都会选二楼里侧倒数第三个屋子。久而久之,倒是成了习惯。
  紫笙早听出他的脚步声,武人习惯的大步,却轻得无甚可闻。不过正是因为其轻,她才能轻易从鼓瑟重乐中辨别出来。
  司徒钊初一见她,就将手中的花朵递了过去,不说话,只含笑看着她。
  紫笙有些不好意思,但仍算大方地接过了花,一边还打趣道:“将军是从地上捡来的吧。”
  司徒钊温和笑道:“你希望我去摘树枝上的?”
  紫笙脸颊微红,故作自若地转着身子,去拿一旁的笙:“地上的就很好。”
  司徒钊不为难她,任她取着乐器。
  “最近有什么新的曲子?”
  紫笙颔首:“春娘上月新谱了一支曲,不过——”
  “恩?”
  紫笙眉头稍展:“妾听着与她往日的风格颇有些不符。”
  司徒钊知她意思:“那便吹来听听。”
  宇文凉将信写好,端详了片刻,才去寻来信封,将其妥善装好。然后又将面人摆出来,看了会儿,才觉腹中饥饿,下意识唤道:“岑伯!”
  也是恰好,岑伯因与烈风玩闹了会儿,来时迟了些,却正撞上宇文凉唤他。人还未进屋,便先吩咐婢女将饭菜端上。
  宇文凉将信递给岑伯,笑道:“将这封信送至雁城吧。”
  岑伯自是应了,虽然神色间略有迟疑。
  宇文凉想了想:“我不在时,府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岑伯将信小心收好,微微摆了摆头:“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自将军离开昌邑,成国公府每至佳节,总会派人送来些节礼,老奴不好推却,便取价值稍贵之物装箱,以作回礼。”
  宇文凉明白他说得不仅此事,眉宇间生出一丝阴郁:“成薇来过?”
  岑伯见他直呼女子名姓,起先未反应过来,愣了会儿才接道:“那是国公府的嫡小姐,最是守礼,怎么会在将军不在时拜访。”
  宇文凉脸色稍霁:“以后成国公府送来的礼,同别家的一样处置就好,不必有什么不同。”
  两府既有婚约在前,这样的话便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岑伯不知他为何对国公府这般态度,想了想,以为是朝堂之事,便不打算再问。
  宇文凉沉默了会儿,又道:“岑伯您去替我安排一下,四月廿二日前我要赶回雁城。”
  岑伯惊讶地看着他:“可眼下已是四月了。”他大捷回国,如何都要逗留两月才对。转眼又想到雁城的那位姑娘,也理解他的着急,只是他突然离开,回到雁城——长平军的常驻地,会不会引起陛下的猜忌?
  宇文凉宽慰他:“陛下那里我自有办法,您不必担心,只管安排就是。”
  岑伯知道他与陛下算是从小长大的兄弟,但毕竟君臣有别,又念及此举不知会使成国公府有何反应,劝道:“这四月廿二日实在是太早了,将军不若推至五月。”
  宇文凉摇头:“我允诺木木要在她生产前赶回去,怎么能失信。”
  岑伯隐隐有些觉察出宇文凉对成薇和木木的不同,虽不知为何,但他既心意已决,他也不再多劝。将军总是有分寸的。
  退婚之事,宇文凉忍了忍,还是没有告诉岑伯,免得他担心。当务之急,是先征得伯麒的支持……至少得准他提前离开。
  一场笙曲,难得吹出缠绵悱恻。
  司徒钊拊掌:“你的技艺进步了许多。”他恍若从乐音里看到了杏花。
  紫笙将笙放下,轻轻一笑:“明明是春娘这首曲子做得好,妾不过达意而已。”
  司徒钊眸光一闪:“确实和她之前的曲子不同。难道她看上谁了?”
  春娘往日所作的《逍遥游》、《云意》等都属潇洒放狂之类,像个名士,今日才像位女子,合了她的名字。
  紫笙拿着他送的花,一昧地笑:“或许吧。每日往来这样多的客人,总会遇见一个称心的。”
  司徒钊盯着她,难得专注……他一向比较规矩,不常多看她。
  “这首曲子叫什么?”
  紫笙笑道:“《杏春》。”
  司徒钊走时,碧笛和明瑟恰也在送客人,见人走了,忙到她的身边,叽喳个不停。
  “他喜欢那首曲子吗?”
  紫笙杏眼微低,视线停留在地上的杏花上:“应该是喜欢的吧。”
  明瑟睁着桃花眼,有些迷糊:“应该?你不是察言观色很厉害的么?”
  碧笛正像个男人一样抚着下巴,闻言拍了拍明瑟的头:“傻!司徒将军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流露他的心思。”
  寻常的来客,春娘会先瞧一瞧性情,再将对应性情的歌舞伎送至屋里,以求宾客尽欢。不过偶有几个欲自己挑,春娘也不会拦着。
  明瑟不过十三,还未及笄,一双桃花眼常露出孩子的懵懂神色,春娘便会选些性情平和的客人交与她,是以她也不需多注意旁人的脸色,安心弹瑟就好。
  碧笛性情活泼,便常款待豪爽的客人,且她除奏笛外,萧声亦很动听。平日里千杯不醉,偶尔遇上对手,便难得有些微醺之意,使她那双略显凌厉的丹凤眼多了些魅惑。
  紫笙只在与碧笛玩闹时才显出一丝粗鲁,本性善解人意,十分柔媚。当初春娘不过扫了司徒钊一眼,便吩咐她去问候。
  明瑟委屈地噘噘嘴:“好吧好吧。反正我什么都看不出来。”
  紫笙笑着扶了扶她的簪子:“司徒将军会明白的。”
  碧笛本不想破坏气氛,奈何忍了许久未能忍住,脱口道:“就算他明白了,然后呢?”
  杏春馆的女子虽说卖艺不卖身,但入得仍旧是贱籍。能平稳一生,不受人欺侮,已算大幸。
  紫笙仍旧笑着——她似乎很少不笑。
  “他明白就好,至于旁的,以后再说吧。”
  若想在四月廿二日前赶到雁城,最迟必在四月十二日离开,且一路需快马加鞭,几乎不能停歇。
  宇文凉坐在书案前,敛目深思。
  若他先斩后奏,伯麒虽会替他遮掩过去,但他对木木之心,伯麒便会一清二楚。眼下伯麒一心希望将军府能与成国公府联姻,这样做无疑会伤了他们的脸面。虽说他不愿再与成国公府接触,但木木根基不稳,他需按部就班方才不会替她引火。
  可若他从长计议,此次必会对木木失信。他不想和她有这样的开始。
  宇文凉无意识地用指骨敲着桌子,半晌倒是想到了熙国的一条律法。
  士兵若在战时随意征用百姓之物,价值超过百两,相关人等便需减俸,以弥补百姓的损失,而主帅将论以监察不力之罪。
  长平军治军严谨,但偶尔战时,来不及报备便征用民资,亦算常事。只是朝中一般对此十分宽和,这条律法并未有真正用上的时候,连带着对这所谓监察不力的惩罚也一直很模糊。
  若是有那么一个肯钻牛角尖,又不畏权贵,什么话都敢说的人站出来……宇文凉眸光一动,嘴角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笑来。
  ……
  次日早朝,宋御史递上了一份言辞犀利的奏折,弹劾长平军主帅、平虏大将军宇文凉。他认为其在湘城时监察不力,损害了百姓之利,早已失去参加庆功宴的资格,应立刻离开都城,返回雁城戍边以作惩处。
  作者有话要说:  宋御史大概就是,本文的神助攻吧……
  感谢小天使lxy的营养液,么么哒。(作者菌不大会表达自己的感情,每次只会么么哒比心心【捂脸】,反正每次看到留言就,炒鸡开心hhh)

    
第8章 道阻
  泰禧帝恼于宋衡的奏折,难得在殿前第一次表露不满,却还是被宋衡言辞切切地堵了回去。
  宇文凉不与宋衡争论,只在最后一刻及时表态。
  “臣自知理亏,愿在明日日落前离开昌邑。”
  泰禧帝瞧不出宇文凉的神色,眉头微皱,又扫了一眼成国公,见他亦无甚动作。心中微哂,收起了波澜,面色平和。
  “既如此,准奏。”
  宇文凉回府时,并未刻意掩饰脚步的轻快。岑伯一看,便猜出几分因果。再一询问,得知他离都已算既定之事,当下便去核实出行诸务。
  恰在此时,门房处派人来,说是有客来访。
  伯麒一向能按捺住自己,与宋衡之约又未到时辰,眼下之人就只能是司徒钊了。下朝后,他便以眼色朝他示意,似有一聊的想法。
  护国将军府的仆从虽不多——一是因宇文凉常年在外,二是因将军府历来俭用的规矩,但都机警巧敏。司徒钊一进来,便都默默退了下去。
  宇文凉唇角带笑,心情正好,也不与他马虎,直言道:“木木产期将至,我要回雁城陪她。”
  司徒钊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只慎重地看着他:“陛下可有察觉?”
  宇文凉微微一笑:“早晚而已。我会向他解释的。”
  司徒钊有些无奈,但木已成舟,眼下能做的便是替他遮掩。
  “若有何情况,我会及时递消息”
  宇文凉拍了拍他的肩,虽知晓自己不必再多说什么,略一思忖,仍旧道:“我无意间知晓了户部侍郎私藏赃银的地点,便以此为凭,与宋衡相谈。”
  司徒钊眼中既有了然,也有疑惑,但最多的是惊讶。
  “他从去年秋就开始上疏弹劾李钲的奏折,当时京兆尹亲自带人前往李府,却未能找到那些银子的踪影。无据之下,贪污一事便被搁下,宋衡因此被人看了笑话,声誉亦受到影响,”顿了顿,不解地望着他,“既旻你常年在外,怎么会知晓——”
  宇文凉摇摇头,仿佛一切皆无心之举。
  “我曾听闻军中将士的闲聊,说雁城近年开了不少新的店铺。”一群大老粗,能到的去处不过那么几个。司徒钊一时有些好笑他的隐晦。
  宇文凉也笑着简略陈词:“我想到此事,便让人去查了查,结果倒竟如我想。”
  司徒钊一想便明白了,挑挑眉:“那些店铺归李钲所有?”
  “不,但也差不多了。他不便出面,事情都由他夫人的娘家人去办。若我未记错,应是他们的三叔。”
  司徒钊将双手随意垂在两侧,语气颇有些感慨:“怪不得搜不出银子,原来都已移花接木了。果真是户部侍郎。”说完瞧着宇文凉,“你一会儿要去见宋衡?”
  “是。”
  司徒钊笑道:“但愿他像我这样好打发。”他知晓宇文凉的话半真半假,可他更知晓为友的界线。
  宇文凉不在意地笑笑,微微转身,透过窗户,看着外间的风景。
  “他并非什么死守之人。”
  司徒钊临走前,忽地想起什么,回身嘱咐道:“我知道你心急,可回雁城还是走官道为妥。”
  官道较之小道,距离虽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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