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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都免礼。”皇甫晟温文儒雅笑道，“陌尘，数月不见，刚到江州，听闻你前日和世子剿匪的时候不慎受伤，不知可痊愈了？”
　　君陌尘抱拳说道，“谢睿王关怀，已无大碍。”
　　“那就好。本王来的时候听闻此事，已经备下了药物礼品，送到你的府上。虽然比不上世子的神医有用，但也是一番心意，陌尘可别推辞。”皇甫晟轻笑说道，言语间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是一个王爷而高人一等。
　　君陌尘客气说道，“谢王爷。”
　　皇族的几位皇子之中，除了太子，如今势力最大的两位就是睿亲王和英亲王。
　　英亲王的势力主要在军方，而睿亲王刚好相反，睿王党几乎都是士林文人，在朝中很有威望，而皇甫晟也是名满大乾王朝的贤王。
　　对于君陌尘，皇甫晟曾经几番拉拢，不单单是因为君陌尘的身份在士林的号召力，更是因为他出身大将军府。即便被君家派系排挤也掩盖不了他身为君家嫡子的身份，而皇甫晟最缺的就是军方势力，一直想拉拢军方不得要领。
　　如果能够有君陌尘支持，那就可以靠拢君家了。
　　只不过君家一直是中立党，只忠于陛下，从不参与皇子之争。当然了，皇甫晟更想拉拢南宫凛，他是军方靖安侯派系的继承人，又是皇帝最信任的眼睛，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
　　皇甫晟的军师曾说，谁能得南宫凛，必能得天下。
　　但是南宫凛除了皇帝，并不给任何人面子，即便是他们几个皇子也不能得罪他，又都想拉拢他，还没办法打压他。
　　南宫凛、君家等都属于中立派，也可以称为皇帝派，只听命皇帝一人。
　　“音律大家怎么坐在轮椅上？”皇甫晟和君陌尘寒暄过后，眼神落在了叶慕兮身上。
　　但这一眼，他就移不开了。
　　刚才距离较远，皇甫晟看不清楚，只看到一个侧影。
　　此时走近了，才看见这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子有着一张令人惊艳的脸。气质出尘，容颜绝世，黛眉如画，明眸皓齿，她安安静静坐着，只是一身茶色素裙，却比万紫千红都好看，艳压群芳，当得起倾国倾城之称。
　　惊艳二字可谓是恰到好处。
　　站在一边的凌萱儿也很美，五官端正秀丽，端庄静美。但和叶慕兮在一起，就仿佛沦为了陪衬。
　　令人第一眼都会先看见她，只看得见她。
　　“这位是江州叶家的千金叶慕兮小姐，昨日骑马不慎摔伤，故而今日坐着轮椅来考试了。叶四姑娘已经获得八枚上品竹牌，是江南今年第一魁首，唯一的一个上品闺秀。”君陌尘解释说道。
　　叶慕兮并没有看皇甫晟，而是低垂着眉眼，死死压制着心底沸腾的恨意。
　　她怕自己的眼神会暴露刻骨铭心的仇恨。
　　皇甫晟的出现太猝不及防了，一点准备都没有，要是换一个人，只怕早就露出端倪了。但即便是沉稳如她，看见这个前世害死自己全家的罪魁祸首，却也没办法平静。
　　她上辈子就爱了一个人，爱的不顾一切嫁给他，爱的绑上整个家族为他争权夺利，爱的忘了自己，满心满眼里都是他，所想所念全是他，所作所为只为他，结果最后落得一个全家处死的下场。
　　他们曾经的山盟海誓，曾经的情比金坚，全部都是一个笑话。
　　叶家满门的仇，只有他的血才能洗涮。
　　恨不能把他剥皮抽筋，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
　　“江南第一魁首？”皇甫晟的眼神流连在叶慕兮身上，难以移开，说道，“早听闻江南出美人，果然名不虚传。能在江南独占鳌头，叶姑娘不愧万里挑一。摔伤可严重？我这随身携带的宫廷御药，赠予姑娘，愿姑娘早日康复。”
　　叶慕兮压下心底沸腾的恨意，抬眸，素净而精致的脸上唇角微弯，笑意仿佛一朵海棠初开，温婉可人，“谢王爷。”
　　这一笑，更美的令人移不开眼。
　　南宫凛狭长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冷光。这女人，对他却从未有过这样的笑颜。
　　“时辰不早，小女子先告辞了。”叶慕兮的眼神落在皇甫晟身上，笑意款款，看不出丝毫异色。
　　皇甫晟的眼神也落在她的脸上，四目相对。
　　叶慕兮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才勉强在他面前不露出破绽，但是看见他此时望着自己的眼神，叶慕兮却觉得格外可笑。
　　上辈子，这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从未用这种仿佛看不够的眼神看过她。
　　他很少跟她对视。也是，看着那么一张丑陋的脸，也真难为他还假装恩爱好几年。
　　这才是动心的眼神。
　　原来皇甫晟欣赏一个女人的眼神，竟然是这样啊。
　　叶慕兮此时此刻才终于明白。
　　皇甫晟倒也不是只爱美色，叶慕兮对他很了解，他不喜欢花瓶，喜欢才色俱佳的女子，就是那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女红厨艺均有涉猎，上知天文地理，下能谈诗作赋的闺秀女子，也就是朝凰书院的上品闺秀。
　　此时叶慕兮看见皇甫晟看她的眼神就懂了，原来前世就算学了这一切都没用，还要有一张赏心悦目的脸。
　　一个丑女，皇甫晟是不会想要跟她琴瑟相和的。
　　就好比她为他学的箜篌，他却从未曾和她和过一曲。
　　“叶姑娘，你的箜篌之音令人耳目一新，余音绕梁。本王也擅箜篌，难得遇到叶姑娘，请你明日切磋一曲，可？”皇甫晟温柔一笑。
　　叶慕兮心底冷笑，前世她想陪他弹一曲而总是被他敷衍拒绝，今生，竟然遇到他主要邀约了，还真是，太好笑了。
　　“王爷邀约本没有小女子拒绝的道理，只不过腿伤不便，大夫交代需要在家静养，不宜外出。还请王爷见谅。”叶慕兮笑语盈盈说道。tqR1
　　她竟然拒绝睿亲王。周围不少闺秀女子看见这一幕，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多少人想和睿亲王搭上关系都没机会，她竟然想都不想的就一口回绝。
　　皇甫晟也没想到一个世家千金会拒绝自己，但是正对上那一双笑盈盈的眼眸，竟然令人一点都生不出怪罪的想法。
　　“是本王考虑不周，忘了叶姑娘还有伤在身。”皇甫晟微笑说道，“这次没有机会，等来日京城相见，再约姑娘。”
　　南宫凛冰冷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下。不错，这才是他认识的叶慕兮。
　　……
　　回到马车里，叶慕兮脸上的笑意褪尽，渐渐地冰冷，冷若冰霜，粉拳死死握紧。
　　皇甫晟，他竟然来江州了！前世他绝对没有在这个时间来江州，不然自己不会一点记忆都没有。
　　还以为要去京城以后才能看见他，没想到这么快……
　　脑海中一幅幅画面飞速掠过。前世，她毁容后极其自卑，虽然贵为侯府千金，却终日不敢出门。那一日，叶婉柔硬拉着她出去散心，大街上，脸上的面纱突然被风吹跑了。
　　狰狞的脸，吓的周围的百姓们退避三舍，人人喊着“怪物”“丑八怪”，还有个路过的地痞流氓脱下鞋子砸她。
　　一把折扇挡下了飞来的臭鞋，尊贵而温柔的男人将她被吹掉地上的面纱捡起来递给她，让属下把那个流氓抓走了。
　　这就是他们前世的相遇。
　　不过虽然那时候的叶慕兮对皇甫晟一见钟情，但自知长得太丑，不配当皇甫晟的王妃，故而并没有奢望。
　　是皇甫晟以爱情的名义骗了她。
　　他说他不在乎她的容貌，他说他喜欢她的善良温柔，他说，她就信了。
　　她怕给他丢人，怕别人嘲笑他有个丑八怪的王妃，不愿意嫁给他，他就在她的门前不吃不喝的站了三天，淋了一场大雨昏倒，被人抬回去。
　　于是叶慕兮被他的柔情攻势攻陷。嫁给他为妃，把凌武侯府变成了夺嫡的牺牲品，努力学习一切他喜欢的东西，只希望除了那一张脸，她任何方面都配得上他。
　　一腔深情全然错付，落得个满门抄斩、剥皮削骨的下场。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相信爱情了，再也不会相信男人山盟海誓的鬼话。
　　“皇甫晟，前世你怎么骗我的，这辈子，我要你尝尝什么叫做背叛，什么叫做喜欢一个人付出一切，却发现对方只是想要你的命，杀你都太便宜你了，你感受不到我死的时候万分之一的心痛和绝望。要你亲自试一遍，那才叫报复。”叶慕兮眼神如寒冰，森然可怕。
　　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叶慕兮撩起车帘，吩咐道，“宛秋，去打探一下，睿亲王怎么会在江州。”
　　“是。”宛秋福身。
　　叶慕兮唇线上挑，既然“有缘”碰上，不让你倒霉，怎么对得起咱们上辈子的交情呢？
　　不过皇甫晟不是好对付的人，否则前世的三龙夺嫡，怎么会轮到他当皇帝。
　　此人的城府极深，和他作对，要万分小心。


第135章　皇甫晟出手，程元杰卖爹

　　凌萱儿病了。箜篌考试当众输给叶慕兮，让她完全不能接受这种事实。叶慕兮不是要考舞艺吗？不是已经让她摔断了腿吗？
　　为什么她还会弹箜篌？为什么她弹的比我好？
　　只能说凌萱儿倒霉。别的乐器，叶慕兮并不一定擅长，但是箜篌，她是行家。
　　因为前世的皇甫晟极其喜欢。
　　被这种打击之下，凌萱儿回去就病了，再加上又输了五万两这一笔巨款，她自己也还不起这笔账，只能告诉她爹，丢脸丢的全家都知道了。
　　凌萱儿这种最看重脸面的人怎么受得了，羞愤之下，自己把自己气出病了，躺在屋里休养。
　　“最可恨的是这一幕还被世子看到了，从今以后，我在世子面前还能有什么脸面。”凌萱儿愤恨地揉烂了手帕，“叶慕兮身份卑贱，区区罪臣之女，怎么就配当上品闺秀，她不配！可恨我输给这种人，真是丢尽颜面。”
　　之前还可惜南宫凛看不到呢，结果南宫凛看到了，她这会还真希望南宫凛从来没有出现。
　　司棋端着一个盒子进来走说道，“小姐，孙清佳求见您，这是她带着的重礼，倒是足足有两千两银票，想求您说说情，让老爷网开一面，放她爹一马。”
　　“哼，她还想要我给她说情？”凌萱儿想起自己上次被一堆闺秀们嘲笑，脸色更难看了，“把她给我赶走，轰出去。对了，就在门外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银票扔在地上，让大家都知道，我爹可是清官，不收礼。”
　　司棋心领神会，“小姐放心，奴婢明白了。”
　　门外，孙清佳忐忑不安地等着，孙家倒霉，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她爹确实是个贪官，不过如今官场风气如此，其实没几个人干净。
　　孙家想尽办法，最后就让孙清佳来江州找凌萱儿求求情，把孙家现在还拿得出的银子全部凑了一凑，凑了两千两。
　　因为被抄家，这两千两已经是孙家全部的积蓄了，还是当初她爹狡兔三窟，私藏的一点老本。
　　“司棋姑娘，萱儿小姐可愿意见我？”孙清佳看见司棋出来，连忙迎上去说道。
　　司棋冷笑一声，把手中的盒子打开反过来一倒，里面的银票就飘飘扬扬的洒落下来。
　　“我们小姐不收贿赂。”司棋尖着嗓子，一脸鄙夷说道，“你爹贪污受贿，搜刮民脂民膏，还想走通我们小姐的门路，帮你爹求情？做梦！我们凌家可不跟你们这些贪官污吏为伍。”
　　她故意大着嗓子，一下就吸引了周围不少路过的人围观，不少人就算不明白的，看这阵势也明白了，纷纷对孙清佳指指点点，非常鄙夷。
　　孙清佳愣住了，凌家收了他们家那么多钱，怎么这会翻脸无情了？
　　“快滚！别站在这碍眼。”司棋把孙清佳轰了出去。
　　孙清佳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我和凌小姐一向交好，她不会这样做的……司棋姑娘，是不是嫌少？这已经是我们孙家最后能凑的了，就请凌小姐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对我爹网开一面就好了。”
　　“还不快把这个人轰出去。”司棋对着侍卫吩咐道。
　　孙清佳哀求无果，被凌家的侍卫叉走。
　　……
　　江州，刑部大牢。
　　自从程家的案子由睿王党派系下的刑部侍郎邱宗平负责后，案犯相关人员都转移到了单独的重犯牢狱，由刑部的人直辖。
　　皇甫晟途径江南，本来路上并不经过江州，但是江州突然出了这么大一起案子，而且还遇到了一点麻烦，他也就不得不顺便来一趟，把程家这起案子，好好的抓牢了。
　　“微臣无能，没能在程启明嘴中撬出太子的党羽，劳烦王爷亲自前来。”邱宗平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一身官服，行礼说道。
　　皇甫睿笑意和气，“无妨，辛苦邱大人了。程启明的大女儿是太子的侧妃，他虽然倒了，但是以他为核心的连着太子上上下下的关系网都还在，他自然不会这么清楚的交代。只要这层关系网还在，太子很快就能补上程启明这个窟窿，而程家还有个侧妃在，也不是没希望重振，程启明还没到走投无路的时候，即便死也不会交代的，不是邱大人的过错。”
　　“谢王爷体恤。”邱宗平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皇甫晟一向儒雅，但是其心机深沉，手段毒辣，睿王党派从不敢怠慢这位主子。
　　景华行宫旧案，让程启明彻底栽了，程家也完了。如果单单只是问斩一个程启明，也就不值得皇甫晟花这么大力气把这个案子抓在自己手里，他要借着程启明这个缺口，让太子损失一批官员。
　　只不过程启明是个硬骨头，在京城各种刑罚都尝了一遍也咬死不认。
　　程启明嘴硬，皇甫晟就把主意打在了他一双儿女身上。
　　“程元杰就被关在里面，那家伙是个软骨头，一番鞭子下去，他什么都招了，要他指认什么，他就认什么。”邱宗平说道。
　　皇甫晟摇摇头，“那些东西没用，我要真的证据。程元杰是程启明唯一的儿子，这么关键的东西，他肯定给他儿子留了口信，万一他有个好歹，他儿子也能凭这些东西去找太子，荣华一世。”tqR1
　　“可是他这么一个纨绔子弟，要是真的有能够证明程启明等人结党营私的书信账本证据，早该受不住刑招了。”邱宗平有些怀疑说道。
　　皇甫晟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一个庸才也就罢了，还敢质疑他。
　　如果不确定程元杰知道那些东西的下落，他堂堂睿亲王，会亲自绕路走这一趟？
　　“因为他怕死。不交代你还得留着他，交代了，一个废物还有什么用。”皇甫晟随意摆摆手，“带路。”
　　……
　　牢房的刑架上程元杰被吊着，早已经没有之前富贵公子哥的嚣张气势，蓬头垢面，衣服上满是血污。
　　被各种酷刑炮制了一番，奄奄一息。不过他再蠢，也知道有些东西不能交出来。
　　刚被关进来的时候，程老太太就特意叮嘱了，他们说什么就招什么，但是他爹交给他的东西，绝对不能交出去，这是他的护身符。
　　这东西在他这里，太子就一定会保他的性命。
　　程启明这次死定了，但是程家其他人不过是流放，到时候太子多的是法子把他们一家捞出来。
　　可是一旦这个东西被睿王的人得到了，太子只怕也要杀他们泄愤了。
　　程元杰为了活命，难得的坚挺了一把，就等着结案之后被流放，就可以被救走了。
　　只可惜，他遇到了皇甫晟。
　　“拿水把他泼醒。”皇甫晟看着昏死过去的程元杰，皱眉说道。
　　两个狱卒立即端起一桶盐水，哗啦啦浇在程元杰身上，程元杰身上本来都是伤口，被这盐水一刺激，一个激灵就醒了。
　　“我招我招，我什么都招，别打了！”程元杰有气无力喊道。
　　不管是诬陷他爹什么罪名他都认，只是关键性的证据，假装自己不知道。
　　皇甫晟看着他，语气冷漠，“程元杰，你仗着程家的家世，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今年三月，强抢民女，民女不从，以至于逼死民女跳江。其父欲告状，被你打残，重伤不治。去年十一月，因争夺青楼头牌和富商贾氏发生冲突，将贾家逼的家破人亡，偌大家业被你侵吞。去年……林林总总的罪名我就不说了，够把你砍头几百次。现在判刑，斩立决。”
　　“啊？”程元杰吓的脸色一白，哆嗦着说道，“你……你们不是要还要留我当证人指认我爹贪污吗？我指认，我都认，你们别杀我我啊……”
　　皇甫晟淡淡一笑，“不管是程老太还是你妹都足够指认程启明，多你一个不多。像你这种祸害，留着浪费粮食，杀你正好为民除害。”
　　“你是什么人？你凭什么说杀了我……我姐夫可是太子，你敢杀我，太子不会放过你的！”程元杰色厉内荏。
　　邱宗平呵斥道，“大胆！这是睿亲王殿下。”
　　“王子犯法庶民同罪，皇兄要是知道我斩了你，也只会拍手称快。”皇甫晟说道。
　　程元杰慌了，“你……你竟然是睿王……”
　　身为太子党，他也清楚睿亲王的厉害。如果是睿王要斩他，还真没别人敢说一个不字。
　　“求求你别杀我，你们要我诬陷我爹什么罪名我都可以指认，别杀我！”程元杰求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