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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莹满意颔首，又小声道：“对了，这些日子我一直在这里待着，几乎和外界没了关联。我听说顾家现在出了许多事，丽妃娘娘您可有听说什么？”
“听说了！好多事呢！”丽妃小心翼翼的道。虽然不明白张莹这样是在干什么，但她还是老实回答。
张莹笑着，悄悄握住她的双手：“既然这样，那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只管如实回答，可好？”
被她的手握着，丽妃顿时觉得自己好像有了主心骨一般，赶紧又点头。
“我听说，顾家已经将那四个孩子都上了族谱了？”
“这个，我……”丽妃正要摇头说不知道，张莹突然在她手背上掐了一把，悄悄对顺和长公主那边使个眼色。
丽妃立马反应过来，赶紧点头。“是啊！上了族谱了！”
“这么说，他们就是顾家正儿八经的孩子了？长公主是他们的嫡母？以后等长公主好了，他们就要进宫来给长公主磕头，叫她一声母亲了？”
张莹说着话，便发现顺和长公主脸上的肌肉扯了扯。
丽妃莫名其妙，但还是点头。“应该是这样吧！”
“这么说起来，顾公子也就有了四个弟弟妹妹了呢！以后等他长大了，身边也有不少帮衬，这可是件大好事！想必顾公子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对了，我还听说顾家打算把其中两个男孩送去读书？顾家是簪缨世家，那两个孩子要是好好读书的话，肯定前途不可限量啊！”
“或许是吧！”丽妃傻傻点头，并没有察觉到顺和长公主垂在身侧的双手已然悄悄往上抬了抬。
“还有啊！我听说，顾驸马回去后，根本都没有回长公主府，而是去了顾家的老宅子。而且回去后他就把自己关了起来，闭门挥毫写了好几首情深意切的诗篇，有人说他是给长公主写的，有人说是给那位已经身亡的外室，还有人说他是想到了当年左拥右抱的欢快时光，所以感慨万千。对了，似乎还有人在传言，说既然都把四个孩子领回去了，顾驸马这是打算给那位外室一个名分了？毕竟长公主不会同意把孩子记在她名下，那就只有另外给他们弄一个庶母出来了。”
丽妃已经呆了。
她这还叫和外头没多少来往，她这还叫什么都不知道？她说的多少事情，自己都没听说过好吗？现在这样一桩桩一件件的迎头砸过来，她都已经晕头了！
“这个应该不至于吧？”最终，她忍不住小声道，“这种事情，长公主肯定不会同意的。”
“长公主不同意是一回事，但驸马要是坚持如此，难道长公主能把他给吃了？那次在太后跟前他都敢和长公主对着干，更何况现在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别忘了，直到现在，驸马可都还没进宫来看过长公主一次呢！都说男人薄情，以前我还不信，现在我总算是信了！可怜的长公主，以前我还觉得她嫁了个好人家呢，现在才知道……哎！”
似是说到了伤心处，张莹都忍不住低头垂泪。
丽妃也被勾起了伤心事。她想到了皇帝这大半年的时间里对自己的渐渐疏远，心痛如绞。
“是啊，你说男人怎么就这么薄情呢？见一个爱一个，口口声声说什么只喜欢你一个，一辈子都会对你好。可是一旦又一个女人来对他好，稍稍撩拨一下，他就巴巴的跟人走了！你就成了脚底灰，他连看都懒得多看你一眼。现在我是不信男人的鬼话了！”
“哎！这便是现实，有什么办法呢？谁叫这个社会都是男人当权，咱们女人就只能依附男人而活。现在你也看到了，便是高贵如太后嫡出的长公主都已经落入现在这般境地，那又更何况你我这般无根无基的小女子？反正现在，想起将来我也是忧心忡忡。哎，可怜的长公主啊！”
“是啊，长公主真可怜。”丽妃也道，心里想的却是——真正可怜的是她好吧！她比长公主可怜一百倍！
两个小女人似乎都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之中，没有注意到顺和长公主已经睁开了眼，额头上暴起一根根的青筋，就连那双原本不受自己控制的手也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遍布……
“顾、言、之！”
双眼暴突，突然坐起身，咬牙切齿又含含糊糊的低吼出这三个字。
“啊！”
两个小女人似乎这才注意到，立马惊叫着跳了起来。
但马上，顺和长公主又扭过脖子转向她们，满布着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她们，就跟盯着仇人一般。
丽妃吓得手脚冰凉，下意识的躲到张莹背后。亚引叨技。
这个没用的东西！张莹心里暗骂，不过一个病人，怎么就把她给吓成这样了？
不过她还是握住丽妃的手。“没事的，丽妃娘娘不用担心。”
“可是，她……她……”
“没事，她马上就会倒下去了。”张莹说着，主动伸手一戳，顺和长公主居然就真的倒下去了！只是双眼依然瞪得圆溜溜的，眼珠子和嘴巴歪得更厉害，又有大股大股的涎水从她嘴角涌了出来。
“她二次中风了。”见状，张莹淡然宣布。
“啊？”丽妃一愣，张莹已经扯着嗓子对外高喊起来，“来人啊！快来人，长公主醒了！她好像又发病了！赶紧请太医过来！”
丽妃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她她……她怎么就二次中风了？我还什么都没干啊！”
“丽妃娘娘您当然什么都没干。不过现在这里肯定又要乱了，您留在这里也于事无补，被太后知道反而还要问责，不如你赶紧走吧！”张莹反身便开始把她往外推。
“好！”丽妃想也不想拔腿就走。只是走出两步她又回头，“那你呢？”
“我当然要留下来向太后禀报全部经过啊！”张莹笑着，又推了她一把，“你赶紧走吧！放心，我没事的。”
丽妃心里有些担忧。但被张莹推着，她再想想自己的处境，还是咬咬牙，逆着朝里头涌进来的人流，快步出去了。
顺和长公主二次中风了。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太后耳中。
太后几乎要疯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你们不是说了她的病情已经大有好转的吗？为什么她又会中风？太医，你们是怎么给长公主诊治的？还有你们这些人，你们是怎么伺候的？难道长公主有发病的征兆的时候你们都没有发现吗？”
一众宫女太监乃至太医全都跪在地上。事已至此，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认罪，认罚！
太后一口牙都快咬断了。“罚？哀家怎么罚你们才能挽回哀家的顺和的命？就算把你们全都打杀了，你们也都抵不上哀家的女儿一根手指头！”
发泄中，针灸的太医出来了。太后连忙站起来。“顺和怎么样了？”
太医摇摇头。“太后娘娘，微臣已经尽力了，可是顺和长公主这次病发得比上次还要凶猛，虽然微臣现在将情况稳住了，但长公主的状况也只能止于如此。想再好起来的话，怎么也得调养个一两年再说。”
“你说什么！？”太后又惊又怒，“你这个太医就是这么当的？昨天你不是还向哀家保证，三个月内就能让她下地行走的吗？”
“昨天长公主还没有突发二次中风，可是今天……”
“哀家不要听你废话！既然你治不好哀家的顺和，那哀家还要你何用？来人啊，把这个庸医拖下去，杖毙！”
“太后请息怒！”就在这个时候，张莹突然高喊一声，“这件事和太医无关。当时长公主发病时，只有小女一个人在她身边。事情的前因后果，只有小女一个人明白。请太后屏退左右，小女自会给您一个交代。”
太后冷冷看了她许久，终究还是摆摆手，命左右退下了。
一众宫女太医等人闻言，纷纷朝她这般送来感激的眼神，便纷纷退下了。
“现在，你可以说了吗？”事关女儿的病情，太后对她也慈爱不再。
张莹便昂起头。“可以啊！实不相瞒，长公主的二次中风，是我干的！”


第141章　皇后问罪

丽妃步履匆忙的跑出长乐宫，便一路跌跌撞撞的往自己的流朱宫跑了回去。
顺和长公主二次中风了！她这辈子都完了！
一面跑着，这样的话语便不停的在她耳边回响，另一方面，她又回忆起方才宫女内侍乃至太医脸色惨白往内殿蜂拥的画面，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惊惧。
好容易回到流朱宫。青杨迎了出来。亚匠私圾。
“娘娘……”
“你们都在外面候着，不许进来，本宫要一个人静一静！”
丽妃丢下这句话，径自从她跟前走过，进了寝殿便一头扎倒在柔软的床褥上。
趴在床上好一会，她才肩膀抖了抖，低低的笑了起来。
顺和长公主二次中风了！哈哈哈，那个作恶多端的女人罪有应得，她死定了！
只要她死了，自己的家人就得救了！他们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这可真是太好了！
至于顺和长公主最后那因为气急而坐起来口水直流的画面，她已经选择性的忘记了。她现在只记得高兴！
“娘娘！”
外头忽的传来一声低叫，丽妃不耐烦的喝道：“不跟你们说了本宫要一个人静一静吗？谁都别吵本宫！”
让她好好享受一下这份难得的喜悦吧！上次顺和长公主中风她不在场，没有看到那么震撼人心的画面。但是今天。她可是亲眼见到了！
原来，一向高高在上雍容华贵的顺和长公主也会有这么狼狈的一天么？曾经趾高气昂，几乎一根手指头就能把自己碾死的人，现在却是要死不活的躺在那里，谁知道她接下来的好日子还有几天！
哈哈哈，想想她就好开心！原以为自己一辈子无法企及的名门贵女，现在却已经沦落到了这个地步。她是长公主又如何？有太后疼着宠着又如何？现在她人躺在床上，生死未卜。就算有再大的恩宠也享受不了。这个人，现在已经远远比不上自己了！
所谓世家名门，原来也逃不过生老病死。这又和自己这样的庶民有什么区别？
她越想越多，越想越开心。心底的自卑泛滥发酵，渐渐变成了自傲。她甚至开始觉得——她根本就不输这些名门贵女！
但马上。一个声音就将她从虚妄的云端狠狠打入泥地。
“丽妃妹妹好大的架子！本宫来看你。你竟也想将本宫拒之门外？本宫才知道，原来妹妹你的清净这么宝贵！那要不要本宫专门给你放个假，让你好生清净几日？”
丽妃猛一个哆嗦。
是皇后！她什么时候来的？
她赶紧一个挺身跳起来，手忙脚乱的屈身行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裴映雪冷冷看着她不语。
丽妃被她看得心里直发毛。方才针对顺和长公主发表的那许多感慨悉数烟消云散，她又吓得快哭了！
“皇后娘娘，臣妾、臣妾知错了。”她小小声的道。
“知错？你知道什么错？”裴映雪冷冷开口。
“臣妾不该只顾着自己，连皇后娘娘您来了流朱宫都不知道。臣妾没有出去迎接您，是臣妾失职，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还有呢？”
还有？什么？丽妃满脑子问号。却不敢开口去问，只能将头垂得更低，整个人都快跟只鸵鸟一般扎进地里去。
裴映雪盯着她看了许久，也没见她认识到自己真正的错误，不禁无力摇头。
“顺和长公主二次中风了。”她道。
丽妃浑身的精神一阵紧绷！
“这件事，丽妃妹妹你知道的吧？”裴映雪问。
丽妃把头点了点。
“那么这件事到底什么原因，不知丽妃妹妹可否告知本宫？”
“我……臣妾不知道啊！”丽妃楚楚可怜的摇头。
“你不知道？”裴映雪轻笑，“那为什么本宫听人说，顺和长公主发病之时，你正好从长公主的房里出来？”
丽妃又一个哆嗦。“臣妾当时只是去探望张小姐，向她询问制作花露的事宜。我们不过悄悄说了会话，顺和长公主就发病了。当时情况一片混乱，张小姐未免臣妾被牵扯进去，就赶紧让臣妾出来了。臣妾出了长乐宫就回了流朱宫，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这样？”裴映雪声音阴沉沉的。
丽妃忙不迭点头。“只是这样！”
“那你说，你和张莹都说了些什么？”
“我们、我们就说了些花露的制作方法啊！”
“还有呢？”
“还有，张小姐问了臣妾一点外头的事情。”
“外头什么事？”
“那个……”想到张莹当时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再联想到她当时的表情，丽妃心里忽然咯噔一下！“臣妾不记得了！”
裴映雪瞬时面色阴沉。
“才刚发生的事情，丽妃妹妹你就已经不记得了？”
“当时、当时我们说了许多话，零零碎碎的，再加上后面那么一乱，臣妾脑子里也跟着乱成一团，现在还没清醒过来。”丽妃说着，心里莫名一阵心虚，就更不敢抬头看裴映雪了。
裴映雪冷冷睨着她，两道眼神都已经快化作刀子把这个女人给劈成千刀万剐！
你要说话，好歹先把演技磨练磨练好不好？一面在说谎，一面还做出畏畏缩缩的模样，一看就知道你口不对心！这让人怎么可能相信你的鬼话？
“你不记得了是吗？那好，本宫就来帮你回忆回忆！”裴映雪冷声道，“丽妃妹妹，当时你可有向张小姐询问过顺和长公主的病情？”
丽妃又一抖。
“嗯？你问了没有？”
“臣妾问了。可是，臣妾只是因为关心顺和长公主的情况，所以才会问的！”
“本宫只问你有没有，管你什么原因？你只管回答有还是没有，其他的废话本宫不听，你也不用说！现在本宫再问一遍，你有没有问？”
“臣妾……有。”
“很好。那么，张莹又是否问了你关于宫外顾家的事情？那四个孩子的安置情况、那个死掉的外室的名分问题，乃至顾家上下对这件事的态度？”
我的娘啊！
这一连串的问话入耳，丽妃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
这位皇后娘娘当时是就站在她们身边吗？怎么把她们的对话内容给猜的完全正确？
她立马抖的更厉害，赶紧趴伏在地上。“皇后娘娘恕罪，臣妾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了！”
不是不记得了，而是你不敢承认了吧？
看着她这番表现，裴映雪就已经知道了答案。她心里也一阵怅然。
果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么？她才刚让大姐通知顾家严查内贼，并轰轰烈烈的做出悔改的动作，张莹就在宫里闹了这么一出！现在顺和长公主二次中风，性命堪忧，太后肯定气死了。等顾里知道顺和长公主的病情恶化又和顾家有关，对顾家最后那点情分也要淡了。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顾家不死也要脱层皮！毕竟太后的怒火需要找到一个发泄的目标，顾家便首当其冲。
这下，不管顾家怎么上下活动，他们这次都活罪难逃。
好她个张莹！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做出了这么快准狠的反应，而且还能忽悠得这个傻丽妃和她一唱一和，生生将顺和长公主气得二次中风，她的手段实在是高！
这应变能力，她做事的魄力和手段……和她比起来，自己实在是差太多了！
裴映雪呼吸有些急促。
和张莹交手的次数越多，她内心深处便越是震撼。难怪上一次她能把洛阳城搞得一片乌烟瘴气之后还风风光光的登上皇后宝座，难怪她能把皇帝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郡王扶上皇位。她这些手段，世上有几个人能有？
而现在，自己居然和这样一个女人对上了。自己是不是在自寻死路？
她突然有一种壮士末路的苍凉之感。
正当这个时候，皇帝也赶到了。
见到眼前的情形，他眉头微皱。“皇后，你们在做什么？”
“皇上！”听到熟悉的声音，丽妃便如见到了救星一般，赶紧抬头低叫。
裴映雪立马冷哼一声。
丽妃又一个哆嗦，忙又趴伏下去。
皇帝见状，眉头跳了跳，赶紧转向裴映雪：“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皇后就算要教导丽妃你也悠着点，她笨，凡事都得慢慢来。”
“臣妾何德何能能教导丽妃妹妹？她身边早有比臣妾聪明一百倍的人在手把手的教导她了！”裴映雪没好气的冷喝。
皇帝又一怔。“皇后你这是什么话？这个后宫之中，除了你，还有谁有资格教导丽妃？你就不要说气话了。都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这样剑拔弩张的？大家都和气点，和和睦睦的一起过日子不是挺好吗？”
每每看到他对丽妃的百般维护裴映雪心里就来气。以前那些小事也就算了，反正也不会闹出什么大乱子，她还能勉强忍忍。可是现在，事情已经超脱他们的控制了！这个女人和张莹联起手来干坏事！这次就连整个皇宫都沸腾了好吗？
他居然还想方设法的护着这个女人，那她就不能忍受了！
裴映雪冷冷一笑：“皇上应当也是刚从长乐宫回来吧？那边发生了什么，您肯定已经知道了。那么这件事和丽妃妹妹的关系不知道皇上听说了没有？”
皇帝面上一阵羞窘。“虽说今天丽妃是去了长乐宫，可是她只是坐了一会，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臣妾明白了。”裴映雪闭上眼深吸口气，反正这家伙是打算维护这个女人到底了！
“皇上自然是希望我们姐妹和睦，一起好生伺候您的。但只可惜臣妾性子不好，一直和丽妃妹妹合不来。能不打起来就不错了，就更别提和气生财。皇上既然心疼她，来为她说话，臣妾也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愿皇上您能护着她一辈子好了！”
说罢，她便屈身行了个完美无缺的礼：“长乐宫那边应该快完事了，臣妾要过去帮母后料理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