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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也要过过目。”
　　楚弈脸上的笑渐退，淡淡地看着小皇帝，目光沉凉淡漠。
　　小皇帝凛然不惧，直直与他对视。
　　苏十一心里一紧，快步走到小皇帝身边，若有若无地将小皇帝护在身后。
　　摄政王是什么人？莫说小皇帝年幼，处理不了政事，就算小皇帝长大成人了，这政务，大概也是轮不到他的。
　　小皇帝歪头看了苏十一一眼，如若苏十一看到小皇帝的眼神，定然会发现，小皇帝的目光不是平时的稚气纯净，而是带了些成熟与谢意。
　　楚弈将这一幕收在眼底，平淡道：“本王愿赌服输。”
　　小皇帝本已悄然握起的拳头缓缓放开，笑眯眯地拉住苏十一的手，“皇叔，苏将军最近给朕讲了几个故事，可有趣了。”
　　见小圆子牵着马过来了，楚弈“哦”了一声，走过去翻身上马，“快要天黑了，城外不安全，我们先回宫吧。”
　　小皇帝黏着苏十一不放，苏十一无奈，抱着他坐到马上，小皇帝又开始叽叽喳喳：“皇叔，苏将军给朕讲的是一个富贵人家的故事。”
　　苏十一开始回忆自己讲过的故事。
　　楚弈微微侧身，表示在听。
　　受到了鼓励的小皇帝大眼笑弯：“那户富贵人家的老爷死了，远房表叔赶回来，控制老爷唯一的儿子，想要继承家产，最后被长大的孩子杀了。”
　　苏十一一抖：真主，我什么时候讲过这么不要命的故事。
　　她沮丧着脸看向楚弈，后者的脸色不变，甚至微微一笑：“是吗。”随即凉凉地看了她一眼。
　　苏十一低下头瞪着面前陷害自己的熊孩子。小正太今天吃错药了？早上还一副软萌好欺的样子，傍晚就开始夺｜权暗讽了，楚弈没生气，也算是走运。
　　瞧这健健康康面色红润的样子，难道是内部问题……今早嚎多了嚎坏脑子了？
　　有可能！
　　苏十一立刻将缰绳交给小皇帝，脸色严肃地按住小皇帝的太阳**。
　　“苏将军，你要做什么……”刚坑了苏十一一把略心虚的小皇帝弱弱出声。
　　“嘘。”苏十一小小声，“卑职给您治治脑子。”
　　说话间，她狠狠一晃小皇帝的脑袋，来回两转才放开手关切地问：“皇上，你感觉怎么样？”
　　“朕感觉……”小皇帝头晕眼花，声音发颤，“朕好像看到星星了……”
　　看来这方法行不通。
　　苏十一默默思考着有什么能让大脑通电的法子，一旁看不过去的楚弈轻咳一声：“苏将军。”
　　苏某人傲娇地别过头当没听到。
　　楚弈：“……”苏某人胆子越来越大了。
　　“苏将军进宫有一些时日了，还没回过将军府吧？”
　　苏十一双眼一亮，猛然转头盯着楚弈。
　　用力这么猛不怕折断脖子么……
　　楚弈默然，被苏十一贼亮贼亮的目光盯得不自然，头皮发麻地继续道：“苏将军可回府休息两日，两日后再回宫继续护卫皇上。皇上意下如何？”
　　苏十一咬牙：我的事为什么还要别人来同意！
　　这野蛮的毫无人权的不尊重劳动力的充满等级压迫的封建社会啊……
　　感受到来自身后的充满怨气的巨大压力，小皇帝抹了把汗，连忙点头。
　　苏十一看向不远处的天郾东城门，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楚弈淡淡看了她一眼，嫌弃地别开脸。
　　苏大将军家的门被踹了。
　　据门房的小伙伴透露，事情是这样的：
　　大门先是被敲响，当时门房整个人是震惊的。
　　平日里谁登门拜访将军府不是先恭恭敬敬递了帖子，斋戒三日焚香沐浴才来的？这是何方妖孽……哦不，小贼敢直接敲门？
　　几乎是不可置信的门房将大门拉开一道缝，想要看看是何方小贼，电光火石之间“嘭”的一声巨响，他被踹飞的那一刻，看到了生命中第一道黑暗倏然而去。
　　换好衣服的苏十一听完侍女妆儿沉痛而愉快的八卦，思考了一下：“其实，我就是速度快了点，想不到门房如此文艺，我将军府果然才人辈出……”
　　妆儿强忍笑脸，泪眼朦胧地扑向苏十一：“小姐，你这几日跑哪儿去了，奴婢好想你！”
　　当人家的护卫保姆谋士炮灰去了……
　　苏十一哀痛，一闪身避开了妆儿。
　　妆儿坚持不懈继续扑：“奴婢想你想得茶不思饭不想，人比黄花瘦……”
　　苏十一被扑住，默默捏了捏妆儿的腰，果断地陈述事实：“妆儿，你胖了。”
　　“小姐，嘤嘤嘤，奴婢一直在缅怀你……”
　　苏十一忍无可忍地一巴掌扇开她：“几日不见，妆儿你用词不当更进一筹。”顿了顿，她问，“老爷和夫人呢？”
　　“老爷今早出门了，现在还没回来，夫人归宁回来了，适才还在书房里。”妆儿委屈脸。
　　苏十一拍拍她的头，昂首阔步跑去书房，正巧撞上走出书房的苏夫人杨氏。
　　“一一！”苏夫人惊喜，热情地扑向苏十一，苏十一默默地站在原地稳住下盘任由苏夫人扑住自己。
　　娘，你也胖了……
　　“你爹干的缺德事娘都知道了，罚他跪过搓衣板了。”苏夫人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块手绢，抹着不存在的眼泪，一抽一噎，“瞧我家一一，这瘦得不成人样的。”
　　苏十一默然远目：娘，你这是什么形容……妆儿就是跟你学的……

　　☆、第十九章

　　窗边摆了两盆幽兰，晚风徐来，暗香幽微，与一室墨香相伴，让人心情宁静。
　　书房内烛光幽幽，铺得一室暖光。
　　苏十一吃完饭喝着茶，删删减减地将这些日子的经历告诉了杨氏，杨氏听完，心疼地抹眼泪：“都怪你爹。”
　　“娘，重点是我大哥……”
　　杨氏恍若未闻，琢磨了一下，转身从百宝阁上拿起一个盒子，回身递给苏十一：“这是昨日有人送来的，说是要你亲手打开。”
　　什么东西？
　　苏十一纳闷，接过盒子，很普通的一个铁盒。拨了拨上面的金锁，她更纳闷了：“娘，钥匙呢？”
　　“我还以为你有。”杨氏惊讶。
　　苏十一默然，随即果断拔出长剑，三尺青锋寒光凛冽，仿若秋水。她扬起盒子凌空一劈，“叮”的一声后，盒子落回桌上，掉出一封信和一支梅花木钗。
　　在杨氏略有些惊恐的目光中收回长剑，苏十一心里沉了沉，却笑起来：“娘，我吓到你了吗？”
　　杨氏摇摇头，目光变回温柔，却有些别扭。
　　苏十一也不在意，捡起信和木钗，想了想，并没有当着杨氏的面拆开，她盯着杨氏，目光有些莫测。
　　“娘，阿盛在哪里？”
　　苏行云厚待当年追随自己的几名亲信，受封后，不愿离开的都留在了苏府。除了江副将外，其他人早已举目无亲，住在苏府也是深居简出，非苏行云出面请不出。
　　苏拾兄妹与江副将之子江子盛，便是一同长大，情同手足。
　　杨氏笑眯眯地摸摸她的头，“刚回来就想着阿盛，难道我家一一看上他了？”
　　苏十一：“……”
　　你会喜欢上自己的手脚么……
　　“阿盛受了风寒，江副将和你爹一同出门了，他一个人在屋里躺着，你别太打扰他。”杨氏笑笑，目光复杂。
　　苏十一点头，有些僵硬地走出了书房。
　　从小就是这样，杨氏对苏十一无微不至，宠爱有加。可那种见面就扑的热情太过热烈，总像是故意为之。
　　两人的对话永远缺少一种温情，无论杨氏和她怎么努力亲密着，都少了母女间的那种微妙联系感。
　　苏府可以说是天郾除皇城外占地面积最广最精美的府邸，据说是因为苏行云功高盖主，再封赏就是皇帝了，昭帝无奈，旋即赏下了这个府邸。
　　一眼望去尽是飞夢连绵，华灯初上，仿佛千万重楼阁中闪烁着幽幽星子，幽然美丽。
　　可惜，偌大的苏府却空空荡荡的，典型的地广人稀。
　　苏十一迎面碰上两个家仆，要了灯笼，一路跑去江子盛的院子，毫不客气地踹开院门。
　　院子里种着杏花树，夜色下粉红的花瓣翩翩飞舞，仿佛暗夜细雨。
　　“苏十一，你哪天进门能给我用手推？”杏花树后旋出一人，月白深衣，眉目宛然，俊挺如竹。他闲闲地挽着袖，提着一个木桶，盯着苏十一的眼神颇为不善。
　　“反正你这门结实。”苏十一嘀咕，上上下下打量，确定面前的人完好无损，不由撇嘴，“我娘不是说你受了风寒吗？”
　　江子盛但笑不语，凑近小湖，犹豫了一下，将木桶里的东西倒了进去。
　　“江子盛，我好像提醒过你很多次了，这湖养不了锦鲤……”苏十一凑近看了看，忍住眼角抽搐的冲动，看着面前这貌似温文尔雅的青年，脑中闪过一张一模一样的面孔。
　　江弟弟……还在地牢里吧，也不知道楚弈会不会虐待犯人不给饭吃……
　　“苏大小姐不是夜里得梦，去护国寺吃斋念佛了么，怎么又回来了？”江子盛不理她的话，借着灯笼的光仔细看了苏十一两眼，哈哈大笑，“吃斋念佛果真神妙，看你原来一脸煞气的克夫相，可是消减了不少。”
　　苏十一：“……”好想一脚踹死面前这缺货扔地牢里换出沉默寡言的江弟弟……
　　“江子盛，你弟弟……”
　　江子盛立刻止了笑，紧张地盯着苏十一，“十一，你知道他在哪儿？”
　　苏十一一愣，这语气怎么……
　　她狐疑：“你已经见过他了？”
　　被甄秩骗去时见到了江弟弟吗？
　　苏十一想到这里，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江子盛江弟弟正在宫中某处地牢里和老鼠相亲相爱着……
　　“我见过他了。”江子盛见苏十一不语，却又不能逼她说，有些无奈，“前些日子我接到一封信，信里有他的画像。”
　　“然后？”
　　“我如约到了信中所说之地……”江子盛挠挠头，脸有些红，“……中了埋伏，被抓了，那之后我看到了他。”
　　苏十一摸摸下巴，敛了眉目，沉思半晌，又问：“是谁救的你？甄秩的人既然抓了你，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你的性命。”
　　“自然是阿拾……”江子盛想也没想张口就说，话一出口就发觉不对，连忙挽救，“阿拾……时候路过的人……”
　　苏十一冷冷盯着他：“呵呵。”
　　江子盛被她笑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踱步到杏花树下默默捶树……兄弟，我对不住你……
　　“我大哥在哪儿？”苏十一黑着脸，眸中喷火。抓到苏拾，第一件事就是揍一顿。他二大爷的，抛家坑妹要不要那么果断！
　　“我弟弟在哪儿？”
　　江子盛回身，一句话把苏十一的怒火消了一半。
　　“十一，你告诉我他在哪儿，我就告诉你阿拾在哪儿。”江子盛痛苦抉择后，果断卖了苏拾这只没血缘关系的。
　　反正就算是告诉了苏十一，她也找不着。
　　苏十一的另一半怒火熄灭。
　　要是告诉江子盛，江子盛今晚非得去劫牢不可，以楚弈的性子，那晚过后地牢的防卫不知会增加多少，江子盛这愣头青一头撞上，准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救江弟弟的事需要从长计议，这件事也不好与老爹和江副将说，江子盛一提到弟弟的事就会激动，绝对不能告之。
　　苏十一想定，拍拍江子盛的肩膀：“阿盛啊。”
　　她脸色严肃，目光沉沉，语气凝重：
　　“多吃饭，多睡觉，少吃零食，多看报。”
　　“什么？”江子盛愣住，有点转不过弯来。
　　苏十一趁机脚底抹油，一闪身溜出院子，亡命似的冲回自己的院子，迎上扑过来的妆儿，抱住她一脸严肃。
　　“妆儿，我有一项重大任务要交给你。”
　　妆儿眼神晶晶亮的：“什么？”
　　“看门。”
　　妆儿：“……”
　　“发挥你缠人的能力，见江子盛就扑，反正别让他进门，交给你了。”苏十一一脸让人不忍直视的愉快正经。
　　妆儿：“……”
　　望着妆儿怨念无限的背影，苏十一还是不放心，唤来一个家仆，叮嘱他看好江子盛的房间，只要有一点异常，就速来报告。
　　家仆也是一脸严肃。小姐终于决定主动出击江少爷了么！好霸道好温柔！好喜欢肿么破！
　　一切为了小姐的幸福！
　　家仆斗志昂扬，奔去江子盛的院子。苏十一被他临走前那眼神盯得头皮发麻，连忙躲进房间。
　　进宫后一直没有睡好觉，苏十一累极，连梳洗都懒得再麻烦，合衣躺到床上，闭上眼睛便沉沉入睡。
　　夜色渐渐深了，今夜无月，满天的星子像是被打碎的宝石，密密的嵌在黛色的天幕上。偶尔响起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四周更显静谧。
　　苏十一的房门突然被砰砰砰敲响，伴随着惊慌的叫喊声：“小姐，江少爷不见了！”

　　☆、第二十章

　　“小姐，是小的失职，您处罚小的吧！”家仆跪在地上，满脸羞愧，不敢抬头看苏十一。
　　苏十一被叫醒，脑子里还有些混沌，坐在石凳上想了半天，叹了口气。江子盛不知道江弟弟的下落，应当不会去宫里吧。
　　只怕甄秩背后的人再次对他下手，那就麻烦了。
　　“你是怎么发现他不见了的？”
　　“江少爷一直在看书，小的就盯着窗户，一个晃神突然发现映在窗上的人影不见了，跑进屋一看……”家仆的脸色赧然，“窗前原来是个稻草人，摔到地上了。”
　　他说着，一拍脑袋想起什么似的，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递给苏十一：“这是小的在江少爷桌上发现的。”
　　苏十一接过信，看着信上龙飞凤舞的“十一亲拆”四个大字，心里无端的有些不安。
　　“你先退下休息吧，这事不怪你，辛苦你了。”
　　苏十一眼神示意妆儿继续守门，正要拆开手中的信，又想起那铁盒子里的信，连忙从怀里把那封揉得皱巴巴的信也拿出来，犹豫了一下，先拆开了铁盒子里的信。
　　同样皱巴巴的信上只有两行字：
　　丫头，就知道你会用剑劈，特意挑了把金锁给你。阿盛与弟弟陆安之事，不必操心。
　　苏拾。
　　卧槽！
　　苏十一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卧槽苏拾你这抛家坑妹的缺货还敢写信来！
　　忍了又忍，没有把信撕了，苏十一拆开江子盛留下的信，看了两眼，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江子盛只是简明地写了封遗书。
　　诸如一去地牢不知是否还有生还可能，拜托苏十一送弟弟离开天郾云云。
　　江子盛平时聪明能干，偏偏一碰到和弟弟有关的事智商就是负数，冲动蛮干。
　　可是……到底是谁告诉了江子盛江陆安在地牢里？
　　苏十一捏着信，皱起眉头。虽然苏拾有说不必操心，可这个意思是不必管江子盛兄弟的死活，或是江子盛兄弟都能渡过这一劫，亦或是江子盛与江陆安其中一个会平安无事？
　　若是两人都无事便罢了，若是……
　　不行，绝对不能袖手旁观！
　　“妆儿！”
　　“小姐你这是要去找江少爷吗？”妆儿小跑过来，跟着苏十一进屋，看她换衣服，惊讶问道。
　　“这个不能告诉你，妆儿，我爹和江叔叔回来了没？”
　　“回来了，老爷和江大人都喝得醉醺醺的，夫人吩咐下人把他们扔柴房去了。”
　　苏十一：“……”
　　既然老爹不会跳出来阻止，江副将也睡得死，苏十一不再犹豫，带上长剑，大步流星地走出屋门，“今夜之后，我会带着江子盛回来，若是迟了些的话，妆儿麻烦你替我挡着我娘。”
　　“小姐！”妆儿追赶不及，只能站在门边看她远去的背影。
　　苏十一琢磨了一下，没走正门，从墙上跃出苏府，直往皇城去。
　　苏府距离皇城不远，这几日天郾有些乱，明令宵禁，苏十一不敢骑马，一路避开巡逻的羽林军，才刚靠近了皇城，立刻就有羽林军过来呵斥。
　　“我是皇上的贴身侍卫苏拾！”苏十一亮出令牌，高声呵斥回去，“现在我要回宫，都给我让开！”
　　巡夜的羽林军面面相觑，半晌，领头的拱手道：“原来是苏将军……既然苏将军回宫，那么，请。”
　　苏十一毫不客气地大步走进皇城。
　　皇宫里人少，住着的主子也只有楚弈和小皇帝，一到夜里就更为空寂，长廊的尽头只有一盏清寒的四角宫灯，在夜风中摇曳轻舞。
　　苏十一先去了梧涯殿。
　　高大的殿宇沉浸在黑暗中，像一只静静匍匐着等待人进入口中的猛兽。
　　梧涯殿里静悄悄的，小皇帝竟然不在。苏十一眼皮一跳，跑到杂役太监的住房，看了看铺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一堆，逮住一个有点面熟的，使劲晃醒他厉声喝道：“皇上呢？”
　　小太监刚醒，迷迷糊糊的差点被苏十一吓哭：“皇……皇上早上离开就没回来……”
　　难道楚弈是故意支开她，然后将小皇帝给……
　　苏十一手一颤，扔开小太监去云英殿，心里沉甸甸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不择手段地解决掉潜在的威胁或者不安定因素，这是楚弈这种人的准则。今日小皇帝先是提了那种要求，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