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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折花上青云-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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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折靡转身准备离开,宇文炎见状轻笑了一声,也没有太放在心上:“放心,本王一言九鼎,如果你今天杀了他,本王明天就派人送你们走,决不食言。”
  “……那倒不必。”萧折靡顿了顿,还是添了一句:“十月初再送我们回去吧。”
  宇文炎这次有些疑惑起来,他以为越早回去她应该越高兴才对。
  “为何?”
  她抬头望了一眼苍蓝的天空,原本晴空万里,却忽然间大风起,吹得她烟青色锦衣猎猎作响,周围摆放的盆栽九月菊有花瓣被吹得在空中打着旋儿,香风袭人。而后她苦涩的笑了笑,刹那满眼冷冽弥漫:“因为,这个月底是我的大婚之期。”
  宇文炎顿时了然,言笑晏晏的打趣调侃道:“美人不想嫁给那个人?倒不如留下来跟着本王……”
  萧折靡背对着他挥了挥袖,神情似嘲讽又似冷笑:“恰恰相反,那个人是我此生最想嫁的人。另外——以后不要给我送烟青色的衣服,我最讨厌青色。”
  说完,她在宇文炎微微错愕的神情里娉婷而去。
  两旁宾客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只是看到她如此云淡风轻近乎嚣张放肆的行为后,有些同情和怜悯,惹毛了这个魔鬼可没什么好下场。然而等他们再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摄政王的脸色时,他们纷纷露出比宇文炎更加错愕的神情。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他竟然没有动怒?
  宇文炎没有空闲发怒,他还在奇怪她的话,既然是她最想嫁的人,又刚好他们成亲在即,怎么就还要故意拖延时间误了婚期呢?脑子,是正常的吗?
  那名站在旁边的管家显然也是听得懂楚国话的人,见萧折靡走远,他便俯下声低低地询问:“王爷,真的要把施微送给这个女子吗?万一她们真的有能力报仇,杀了我们的探子怎么办?”
  宇文炎回神,漫不经心地望着下面的搏斗,笑容慵懒而睥睨高贵,无所谓地说道:“那就让她们杀了吧。一个下属没了忠心,又没了利用价值,那么死了会比活着好。至少死人是不会泄密的……不过本王真是很好奇,是什么才让这个属下胆敢对本王不忠的呢?楚国那么大的肥肉,本王真是舍不得放弃啊。”
  管家点头,想了想笑着回道:“王爷何须忧心,等到楚国内乱,皇帝和东宫太子同室操戈的时候,王爷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坐收渔翁之利?楚帝是个活了四十年的老狐狸,谋略心机会差到哪里去?更何况还有重仪太子……普天之下,唯一能被本王当做同辈敌手的,唯姬坞一人尔。还是先把越国的皇位拿过来再说吧,别反倒让楚国坐收渔翁之利了。”宇文炎渐渐眼中凝重起来,饮了一口酒低声吩咐道:“你去查一查楚国这个月底有什么出名的美人或贵女出嫁,本王倒想知道她是什么来头。”
  “老奴明白。”
  管家随即不再多言,瞥了一眼还两股战战,脸色惊恐的两位侍妾,不由无奈地摇了摇头。就这胆量,怎么能陪在王爷身边,不知怎么的,对面一片翠竹摇曳,他莫名想起当年那名属下来。
  
  第36章 你们逼我的
  
  萧折靡回到院子不过三天,初七晚上的时候就把人给送过来了,好在这一次摄政王宇文炎没有出于一片“赤子之心”,克扣施姑娘的医药和膳食,而是洗得干干净净,伤口全部包扎好,还换了件崭新的外袍。她不得不说,当初在斗兽场里那样重伤垂死,奄奄一息,没想到不过三天多的时间,施姑娘就已经能下地行走,难不成是这十年间受伤成了家常便饭,故而已经练出来了?
  窗外月光朦胧,屋内冷香沉沉。
  施姑娘一言不发眼神戒备地盯紧她,一如她不动声色却目光犀利地盯紧施姑娘。
  “你坐。”
  萧折靡只不过开口说了两个字,施姑娘却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望着她浑身颤抖起来,那多年不曾说过一句话的喉咙张了许久,才吐出几个喑哑生涩的音节:“你是……楚国人?”
  萧折靡点头,想了想还是说了自己的身份:“安国公府嫡孙,折雪郡主萧折靡。施姑娘坐吧,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施姑娘脑子里转了很久,才转出关于她的信息来,而后竟然“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身上的伤口由于大幅度的动作又开始渗出血来,但施姑娘不管不顾,只是望着她须臾不离,咬牙说道:“臣女施微叩见郡主,家父陇南道辖下凤阳城知府施长观于十年前誓死镇守凤阳城,抗击疫症染病辞世,然事实其实另有蹊跷,家父是遭奸人所杀,臣女一家上下二十七口人俱是因此而亡,肯请郡主为家父……不,肯请郡主救臣女回楚!臣女施微定当衔环结草,鞠躬尽瘁以报郡主大恩!”
  果然是为报家仇才坚持到如今,只不过,凤阳城?这名字听起来似乎有点耳熟,在哪里被人提到过么?萧折靡走过去将施微扶起来,让她坐下后自己也坐了回去,脸上的神态看不出喜怒来,只是点头:“我既然把你救到我身边,当然是要带你回楚国的。不过,你所说的□□是什么?”
  “当年凤阳城瘟疫根本不是洪灾之后的多发疫情,而是有人故意投毒到民众取水的古井和其他水源之中,此乃臣女亲眼所见。当初疫情突发,来势迅猛,不但普通的百姓不能抵挡纷纷病倒,就连知府衙门里的衙役和护城官兵身强体壮也都一片一片的倒下,臣女稍有涉猎使毒一道,不久便查出这是一种毒发时表现类似于瘟疫的毒,而后配制出解毒药方果然逐渐控制住了毒疫。”
  说到这里施微停了停,眼神恍惚中又带着疯狂的恨意,似乎又看到惨淡的夜月下家中一地尸体,娘亲捂着喉咙上不断涌出的血液一字一顿的对她说“你要活着。”
  而爹死在书房里,那张刚研制出的新解毒药方不翼而飞,浑身上下没有丝毫伤口,只是脸色青白,身上的皮肤全部溃烂,双手狰狞的抓着椅子两旁的扶手,显然死前极为痛苦。
  中毒。
  她接着说下去:“然而时过不久,更大的疫情爆发,原来的解毒药方不管用了,臣女再次研制出新的解毒药方交给家父后,便连夜飞往城中各处查看异常。臣女是在一口古井边发现他们的,那时他们正朝井中投毒,完事后就立刻离去,臣女确定井边残留的粉末正是那种疫毒后便追了上去。在一家客栈里,除了那些黑衣人以外,还有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女,长相绝俗,似乎是他们首领。得知已经再次投毒后,那少女……便派遣黑衣人前往知府衙门,屠戮臣女全家。他们发现臣女后就兵分两路,一半截杀纠缠臣女,一半赶往衙门。臣女赶回去时……终究已经晚了……全家无一幸存,臣女追杀他们出了凤阳城,最后虽然杀光了黑衣人,但臣女也是濒临垂死。那名主使的少女并不会功夫,所以臣女在昏迷前给那名少女下了蛇毒,然后将她推下了山坡,可是臣女知道,那山下全是积雪,摔不死她。她一定还活着!”
  那个人还活着,她施微怎么能死!
  萧折靡不知为什么心跳开始隐隐加速,她有预感,她会知道一个奇怪的秘密,于是她极力压下气息不稳的震荡,眯起双眼问道:“那名少女,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施微握着拳头,死也不会忘记那个名字。
  “黑衣人,叫她……绣浓姑娘。”
  绣……浓?
  蕉宁夫人,她的师姐,她的情敌,也是给予她巨大羞辱的人。
  原来兜兜转转,不管她怎么逃避,怎么不忍心,怎么不想看见太子殿下难过,命运早已经注定她们两人是对立的局面,包括她的身边人,也由不得她退缩。
  太子殿下,蕉宁夫人,萧沉鸾,这些都是你们逼我的。待我归来日,先生,我一定答应你。
  感情不能佑我一世安稳,权力才能。
  窗外忽然就吹进一阵夜风,阴云密布,一道苍白的惊雷闪过黑暗的夜空,照得萧折靡潋滟的双瞳里一片冷然平静。
  下雨了。
  ……
  九月初十,楚国帝京东宫。
  入了秋的清晨第一束曦光显得柔和起来,洒在榻上重仪太子的侧脸,清冷温柔仿佛冬日从枝头白梅上拂过的溶了碎雪的风。他睡得很浅,眉头淡淡的拧着,不知是不是梦到什么不乐观的事情。
  “嘎吱”一声寝殿大门被推开,有人快步走了进来,语气焦急地说道:“殿下,出事了!”
  早在门被推开的刹那重仪太子就已经醒了过来,他坐起身来拉开锦被下榻,一头披散的黑发仿佛绘就江山的风流,深邃的双眸透着冷而暗的光。语气镇定波澜不惊,淡淡地问道:“怎么?”
  那人连忙回道:“刚才朝阳公主与蕉宁夫人在御花园相遇,在公主的授意下,长信宫宫女就殿下娶妃的事讽刺了蕉宁夫人几句,然后蕉宁夫人身边的女官掌了长信宫女的嘴,公主大怒,命令剔骨斩断了那名女官的双手。现在圣上,皇后娘娘,朝阳公主和蕉宁夫人都在无极宫了。”
  这件事可真的够棘手,要是女官掌嘴的对象是别人还好说,偏偏是长信宫宫女,长信宫那是什么地方?皇后的寝宫,代表的是皇后的威严!本来皇后娘娘就与蕉宁夫人不对头,这下还不小题大做起来?但要说起这件事的起因,也是朝阳不对在先,但是说话是一门学问,它可以被说成是黑的,也可以被说成是白的。你要说讽刺?长信宫宫女只要没有点名叫着蕉宁夫人骂,那你怎么知道是在讽刺你呢?
  “朝阳任性了。”重仪太子洗漱完毕,揉了揉微微发痛的眉心,刚一起身就发生这样的事,换了谁谁也不好过。下人见状立刻将衣袍捧上来,他正要换上,然而眼神一瞟手却突然停在了半空。
  这件外袍是那天他去画楼春堂的时候穿的,记得折雪郡主扑在他怀里哭得一塌糊涂,眼泪和血迹染了他一身都是。
  他拧着两道眉,眸光纠结了许久才放下手吩咐道:“换一件,这件衣服拿去烧了。”
  下人一怔,不明白怎么好端端的就要烧衣服,不过他也不敢违背,连忙应了声便匆匆出门要去换一件来。不过刚刚一只脚踏出殿门,重仪太子却突然又说道:“等等。”
  “啊?”
  下人回头,不明白今天早上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古怪的厉害啊。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又对下人招了招手,说道:“算了,拿过来不用换了,就穿这件吧。”
  
  第37章 越王宫起舞
  
  奇奇怪怪地穿好衣服,重仪太子便直接赶往无极宫,前来禀报的那人跟在身后,低声问道:“殿下您看这件事怎么办?”
  重仪自从穿好衣服后就一直眉头拧着,心不在焉的模样,眼神游弋在不远处,侧脸轮廓丰神秀骨清冷如幽水,听他请示便冷淡地答:“朝阳和蕉宁夫人应该会被禁足反省,想来无极宫也是这个意思,本宫不会多事,朝阳固然任性,她最近也有些浮躁了。”
  那人觑了太子殿下一眼,心底暗暗想着蕉宁夫人浮躁也不止最近这几日吧,哪次不是惹了麻烦出来叫殿下来善后?不过这种话他是不会说出来的,只是声音更低地说:“殿下,剥皮狱主刚传回来消息,豫州的情况比想象中还要糟糕,恐怕还是要请您亲自去一趟。”
  比想象中还要糟糕?
  重仪太子点了点头,神色不变依旧从容,只是目光更暗了几分,这么多年来,哪天不是一醒来就有接踵而至的麻烦等着他解决?一个不慎就是满盘皆输的下场,他早已经习惯了。清雅皎洁的锦袍拂过颤巍巍的缠枝花朵,香染袍角,残花尽落,随着他一路走,一路的冷芬袭人。“再快也要等到下个月,婚期没过,本宫不能离开,万一要是被豫州乱事拖住赶不及在月底之前回来,那就要出大乱子了。”
  “是。殿下……有心事?”
  重仪终于似笑非笑地回头看了那人一眼,低笑一声摇了摇头不置可否,只是反问道:“本宫若是没有心事,那这个东宫就该别人来住了。安国公府那边怎么样?”
  “表面风平浪静,井然有序,实则早已派出大批人马在周围二十多个城镇搜寻,甚至连南平候那边也有动作,发动各方探子协助,不过仍旧一无所获。”那人顿了顿,又添了一句,同时谨慎地观察着太子的神色:“至今安国公府未向东宫和长信宫禀报折雪郡主失踪的消息。”
  听到这句话,重仪忽然眼神冷如利刃,看了一眼那人,后者立刻脸色一变,噤口不敢再擅自多嘴。他这才回过头若无其事的继续向前,说道:“回头让人奏请升萧远风的职位,嗯……就内阁大学士兼领申春殿右中允吧,等婚期过后追究起来可能会贬他的官位。等下禁闭的旨意下来之前派人带些东西去看看蕉宁夫人。”
  太子说得轻描淡写,但是跟着的那人却有些搞不懂了,这意思很明显,现在先升了萧大人为一品朝臣,等到追究贬职的时候,也不过就是再贬回萧大人现任职位而已,并不会有什么损失。因为一般而言,若无大错,贬职都是一级一级地往下贬,或者从帝京迁往地方。萧大人届时只是受郡主牵连,治个“教导无方,有包庇之嫌”的罪责,自然只会降一级。
  这是很明显的偏袒,但是偏偏后面又让人去看蕉宁夫人,这不是更明显的安抚和重视吗?
  殿下到底想闹哪样?
  那人脸色纠结成了一团,只好不再多想点头照办就是。过了一会儿似乎又想起什么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出声道:“殿下,一路跟在郡主身边的暗卫来报,说是郡主进了越国摄政王府,他们不能靠近,怕是会被发现。您看这如何决断?”
  “摄政王宇文炎?”重仪太子脸色也终于凝重起来了,眸光深邃变幻莫测,带着冰凉的森然,而胸口却越发灼热。他抬头看了一眼无极宫的方向已经近在咫尺,于是便不再犹豫低低地吩咐:“传信给摄政王,本宫十月会派人去接她回楚国,在此期间不准动她,否则交易作废。”
  那人眼睛突然睁大,原来太子殿下与越国摄政王还有过什么交易吗……然后又垂下头深深吸一口气,回道:“属下明白了。”
  ……
  九月十六,越国,越王宫大宴。
  越国朝臣言笑晏晏,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一派歌舞升平。有文臣骚人酒酣兴起,望着舞姬开口笑着吟道:“微歌发皓齿,素琴挥雅操,美哉,天籁。”
  紧接着又一名官员接着道:“腰如流纨素,精妙世无双。美哉,妙姿。”
  两名官员摇头晃脑地笑着齐声叹:“含精吐气,嚼芝草兮。美哉,玉女。”
  “垂罗曳锦,鸣瑶动翠。美哉,华裳。”
  就在这名官员的赞叹声落下之后,紧接着一名委实喝得醉醺醺的文臣突然惊起念了一句:“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美哉,肌骨!”
  由于他口齿不清,恍然听去好像是在念:瓜破山还在,城春草木深。干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顿时一片朝臣全部都露出一种“你懂的”的心照不宣的猥琐笑容互相称赞道:“好湿好湿!大人高见啊!”
  “客气客气!诸位大人不分伯仲啊不分伯仲。”
  摄政王宇文炎懒洋洋地坐在越国小皇帝元昭南旁边的软椅上,看着这群朝臣兴高采烈说着荤笑话,不由恹恹一笑,微微偏头看了一眼眉清目秀朗朗如举正襟危坐的元昭南,目光在他木然寂寞的脸上停了许久,似乎通过他的那张脸看到了别的人。宇文炎玉色薄唇一掀,似乎就要吐出那个名字,下一刻元昭南却突然转头,皱了皱眉,然后微笑着问:“摄政王在看什么?”
  “没什么。”宇文炎顿时收回了目光,脸上仍然在笑,只是那眼神冷酷中带着凛冽的恨意和杀戮。“陛下觉得这歌舞可还满意?”
  元昭南其实一直都没有看下方歌舞,但他还是回答:“很好,摄政王有心了。”
  更有心的还在后头呢。
  宇文炎暗红色袖袍撑在扶手上无声扬了扬,旁边一名下人立刻退了出去。
  不久,乐声乍停,舞姬消失,明亮的大殿突然烛光尽灭,一切暗淡,漆黑不见五指。群臣立刻慌乱起来,一边仓皇地惊呼一边赶紧让下人护在自己身前,生怕此时有刺客暴起刺杀自己。
  不过下一瞬,他们知道自己实在是多虑了,一片混沌黑暗中,忽有星星点点的莹光从殿中缓缓飘起来,那光芒鹅黄柔和,美轮美奂,是千万只汇聚在一起的萤火虫。紧接着箫声和埙声缠绵而起,清越缭缭,一道雪白的锦缎忽然如泼墨般渲染开来,惊鸿作舞,紧接着是琳琅翡翠轻轻撞击的声音,那来源于女子鬓边垂落的流苏,泛着冷光的黑色长发委地。
  她的五官开始渐渐由朦胧转为清晰,十万里江山盛景铺就而成的黛眉,不带情绪却潋滟如湖水,雾气弥漫一望就沉迷的眼睛,比月光更剔透泛着寒光的肌肤以及毫无温度而又艳得惊世的双唇。
  极致的美景造就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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