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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鸾飞没再说什么，敛眸伺候着九娆。
　　“陛下，时辰不早了，早些歇了吧。”安雪拂帘而入，恭敬地提醒了一声，“明日还得早起。”
　　九娆颔首：“嗯，朕知道了。”
　　安雪退了出去。
　　九娆抬手阻止了鸾飞的动作，淡淡道：“睡吧。”
　　次日早，鸾飞在九娆早朝之前就起了身，亲手捧来九娆的龙袍伺候她穿上，低眉敛眸的姿势怎么看怎么恭顺。
　　九娆有些讶异地看着他：“鸾飞，朕怎么觉得你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鸾飞唇角微抿，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臣一直都这样。”
　　一直都这样？
　　九娆淡淡哂笑，打理好身上服饰穿戴，转身往殿外走去。
　　闻筝已经候在殿外，见到九娆恭敬地行礼，之后随着九娆一同去上了朝。
　　沉默地注视着九娆上了銮驾，在宫人簇拥下渐渐远去，鸾飞才转身回了雍华宫。
　　走到长案前坐下，鸾飞对着案上的笔墨发了会呆，他之前进宫一直是以陛下男宠的身份待在这里，暂时还没有自己的居所，此番回来自然也是留在雍华宫伺候。
　　可此时九娆去上朝了，他独自一人待在殿内却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忍不住想到方才九娆说的那句话，他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鸾飞想着，的确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其实也没多长时间。
　　从他在金玉楼第一次遇到九娆到现在，至今也才不到一年，可这个少女却用一种霸道又特别的方式把他的棱角磨去，把他变得心甘情愿温顺，在她面前敛起自己的桀骜，收起身上的锋芒，甚至连起初那么强烈的报仇之心都能轻易地压制，而不那么冲动了。
　　若是之前委屈求全只是因为要求全，那么现在……他似乎真的已被这个少女驯服了，尽管，她从没有对他使用过多么冷酷的驯服手段……


第1493章　抓个正着
　　所以他其实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厉害，轻易就被驯服的人，谈什么骄傲和骨气？
　　他的骨气早在家破人亡那一日，就被碾碎成尘埃消失在泥土中了。他自己嘴硬地说自己一直都这样，可他当真是一直都这样吗？
　　九娆早已看穿了他的心虚，所以很有风度地没再说什么，给他留足了颜面。
　　鸾飞忍不住自嘲地笑笑。
　　罢了，反正鸾家现在就剩下他一个人，待报了仇，他也无处可去，索性就留在这里伺候陛下，也没什么不好。
　　回过神，他在案上铺开一张宣纸，执笔蘸墨，开始练字。
　　练字可以培养自己的耐性和定性，当然也可以打发这点无聊的时间。
　　宫女沏了一盏茶放在手边，鸾飞定下心，心头却不由自主地浮现九娆那张精致漂亮却总是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的容颜，就连唇角噙着的那一抹慵懒笑意，也常常让人感到目眩神迷。
　　于是九娆下朝回来之后，眼前浮现的一幕就是那个少年端坐在长案前，执笔写得很认真的模样。周身的气质，俊美的容貌，以及披散在肩前的一头墨发，在眼前呈现出一副绝美的画面。
　　可他的神情却仿佛有些飘忽，像是魂游天外一般。
　　而他笔下的宣纸上，已经写满了一整张的“娆”字。
　　九娆抬手阻止了欲开口的宫女，抬脚走到案前，看清那宣纸上写得漂亮整齐而笔锋凛锐的字迹，嘴角轻轻一抽，有些不太想相信这是一个正在失神的人写出来的。
　　可眼前的事实似乎不容她否认。
　　于是九娆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看着眼前这个俊美少年眉头微蹙，不知在想着什么烦心的事，忽然眉头又舒展开头，似是想通了什么似的。
　　而在这短暂的蹙眉和舒展眉头这点时间里，他手下几乎没停，直到最后一个“娆”字落在宣纸左下角，占据了最后一点地方，他才回过神，盯着自己写的字看了良久，似是也觉得意外。
　　“写得不错。”九娆漫不经心地开口，嗓音慵然悦耳，“字很漂亮。”
　　啪。
　　修长手指间的狼毫掉了下去，浓黑的墨汁瞬间把那一整张的墨宝毁得干干净净。
　　鸾飞完全没料到九娆突然就回来了，来不及收拾自己造成的狼藉，慌忙离案跪下：“臣……”
　　九娆转头朝安雪道：“收拾一下。”
　　安雪领旨，开始收拾案上被溅到的墨汁。
　　九娆转身在宽大的锦榻上坐了下来，淡淡道：“一边走神一边还能写出这么漂亮的字来，朕是不是应该对你这份天赋刮目相看？”
　　鸾飞抿唇沉默，心里微乱，还有些细不可查的不安。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写出那个娆字来，明明他只是想练字……但此时却被陛下抓了个正着，想辩解都无从辩起。
　　九娆心窍剔透，似乎是看出了他的一点心思，却也没再多问，只淡淡道：“日夜兼程赶路挺辛苦，朕原本打算让你留在殿内补个眠的。既然你不累，明天开始随朕上朝。”
　　鸾飞定了定神，恭敬而沉稳地应下。


第1494章　禁军副统领
　　次日一早，九娆在朝堂上宣布鸾飞此番在征战大夏时所立下的功劳，并以楚凝长公主的捷报为据，当朝封鸾飞为陵国禁军左副统领。
　　满朝哗然。
　　鸾飞跪下领旨谢恩。
　　“鸾飞虽然年纪不大，但实力却是不容置疑。”九娆语气淡淡，“众位爱卿可有异议？”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随即不约而同地开始打量着这个才十四岁却俊美无双的少年，几乎很难想象他在战场的表现会有多出色。
　　然而楚凝长公主是什么样的人满朝文武却是知道一些的。有楚凝的亲笔信在，那一封封信报上和功劳簿上记载下来的战功显然不可能是胡乱编造。
　　以十五岁之龄当上禁军副统领，掌九门御林军第二大权，实乃前所未有之事。然而人家陛下都能在刚出生时就登基为帝，那位大夏来和亲的闻筝公子也以十七八岁之龄摄政，十五岁掌御林军大权又算得了什么？
　　况且只是副统领，前面还有个正的压着呢。
　　满朝文武心里想着，眉头却忍不住蹙了起来，当今女皇喜欢美男已是公认的事实，她的后宫里已经有了四位容貌出众的皇夫，这鸾飞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成为第五个——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那位天权君已经正式协助陛下处理朝政。
　　天枢君之前也随陛下上过早朝，虽然近段时间一直不曾见着，但无疑的，身为当今丞相之子的天枢君以后必然会得到重用。
　　而今又有一位鸾飞成了九门禁军副统领。
　　大臣们心里隐隐察觉到了某种讯息，而这种异常的讯息让他们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危机感。
　　陛下是要让她的皇夫掌文武朝权？
　　这种可能不管对文臣还是武将，显然都是不友好的，尤其是已经在帝京显赫了上百年形成根深蒂固势力的权贵世家们。
　　皇夫们掌权，意味着将要从他们手中瓜分走大半的权力，倘若以后陛下多纳几个有才能的皇夫，那么是否意味着以后整个朝廷职务之中，有一大半的实权要职都会由皇夫来担任？
　　自古以来后宫不得干政，后宫干政的结果也往往都不太好。
　　然而朝臣们心思翻飞，此时却什么也说不得，因为谁也无法猜透女皇陛下的心思。
　　鸾飞暂时还没有皇夫名分，仅仅从楚天舒和闻筝两位皇夫身上判断陛下以后会有的举措显然不太准确，况且若真的由皇夫们掌权，对陛下的皇权也同样会产生威胁。
　　所以，也许这只是他们太敏感。
　　目前只能静观其变，若陛下当真有此打算，朝堂只怕要生乱。
　　群臣默然接受了这件事，表示没有异议。
　　早朝在一片风平浪静中过去。
　　可一个十五岁少年接任指挥使这件事，却注定不可能平静。
　　正月十七，鸾飞在大殿上被封为九门禁军副统领，次日换上副统领服饰开始上任。
　　正月二十日晚，于宣武门值夜交接时被轮值的数名年轻御林军挑衅，鸾飞出手伤了人，事情闹到了御前，鸾飞随同那挑衅的几人一同被宣召进宫。
　　——
　　今天更新完，晚安。


第1495章　出言不逊
　　几人年纪都不大，二十岁左右也算是年轻气盛，且出身都不低，世家公子，父兄算不得朝廷重臣，但官职也都不低。
　　这些公子哥们养尊处优惯了，文不成武不就，混个御林军拿着朝廷的俸禄已算是不错的职务，轻松度日，不用上战场也不用费脑筋勾心斗角，日子过得格外潇洒。
　　之所以跟鸾飞起冲突，说白了也就是因为年轻气盛。
　　对于一个十五岁就坐上九门禁军副指挥使的少年，他们明显是不服的，不管鸾飞在战场上立下多少功劳，他们也没有亲眼看到，心里根本不以为然。
　　用他们的话来说，“不过是仗着生得一副好容貌，能讨得陛下欢心，有什么了不起的？”
　　鸾飞这些日子已经学会了忍耐，原本不该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可几人见他不理会反而觉得他心虚，越发变本加厉地出言不逊，说到后来直接把九娆说成了一个风流好色的君王，言下之意只要有副好容貌便能爬上龙床，爬了龙床就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前程似锦。
　　鸾飞忍无可忍之下，出手把他们狠狠揍了一顿。
　　这些世家公子哥打小也都是在关爱中长大的，当了御林军也大多在混日子，何尝吃过这样的苦头？回家一通状告到父兄那里，结果就是直接惊动了禁军正指挥使，也惊动了女皇陛下。
　　“所以，前因就是有人对左副指统领不服，觉得他是爬了朕的龙床爬来的职位？”九娆坐在雍华宫外面的亭子里，斜倚着朱栏，托腮看着亭外跪了一片的人，语气透着几许漫不经心的意味，“沈统领没给他们解释一下？”
　　御林军统领心里微惊，恭敬地回道：“回禀陛下，臣白天当值，晚上他们起冲突的时候臣已经下了值回家，并不在场。但是臣治下不严才会出现在这样的状况，依然罪责难逃，请陛下治罪。”
　　禁军掌管整个皇城九门之内及禁宫的守卫，沈统领乃是最高长官，其下分设左右副统领，不过左统领一职空悬已久。
　　沈统领已过天命之年，右副统领是他侄子，一路也是从底层按部就班升上来的，今年已过而立。
　　按照原本的预期，沈统领再过几年体力不济就该退下了，接管统领之位的应该是他的侄子沈清，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一个鸾飞做了左副统领。
　　且不论左右两位副统领谁主谁次，谁尊谁卑，单是鸾飞这么耀眼夺目的外表，以及他以十五岁之龄就坐上左副统领这件绝不正常的事实，就足以让人对他生出敌意和戒备。
　　所以他手下的兵对鸾飞不满，故意言语挑衅，也未尝没有沈统领故意放纵的因素。
　　九娆心里有数，却只是淡淡一笑：“鸾飞，身为御林军副统领，你的职责是管辖好手下的将士，让他们对你心服口服，服从你的管教和职务安排，而不是用武力斗殴。”
　　鸾飞垂眸：“臣知罪，请陛下降责。”


第1496章　各打五十军棍
　　九娆目光轻扫，看向亭外跪了一地的人。
　　几位世家公子哥灰头土脸，脸上有明显的淤青红肿，看起来没有一点世家公子的形象——不过也不奇怪，在场的这些公子并非出身真正的权贵之家。
　　他们的父兄在朝堂上官职不高，最大的也许不过四五品京官，有些甚至只挂着个虚职而无实权，对儿子的教导上自然要放纵些。
　　虽然正儿八经的权贵家里养出来的孩子品行不一定就多好，但大多爱惜羽毛，起码这种当众挑衅上司聚众惹事的事情是不太会发生的。
　　至于那几位跪在一旁等着替儿子讨回公道的官员们……
　　九娆目光从他们面上一掠而过，没有多关注的兴趣，她的视线很快就落到了鸾飞面上。
　　嗯，容貌依然不损半分俊美，跪姿很端正，脊背挺得很直，眉眼微垂的模样既显出了该有的恭敬，看起来却并无多少心虚紧张。
　　九娆唇角微挑，接过安雪递过来的茶轻啜一口，语气透着几分散漫：“御林军的职责是护卫皇城，保护天子。各位却把时间用在了打架斗殴寻衅滋事上，可有把皇城臣民的安危放在心上？”
　　目光微转，“长公主在外面征战对抗外敌，你们却在家中内斗，是想助大夏一臂之力削弱陵国的军事实力？”
　　此言一出，沈统领和几位世家脸色齐齐大变。
　　“卑职知罪！”几位世家公子再蠢也听出这句话中的不悦，连连叩首请罪，“卑职绝无此意，请陛下明察！”
　　沈统领低头道：“此事臣责无旁贷，还请陛下治罪。”
　　九娆淡淡一瞥，“挑衅上司，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沈统领一惊，却仍是硬着头皮道：“军棍五十。”
　　世家公子们脸色大变，几乎瘫软在地，军棍五十？
　　他们今日得死在这里。
　　“打架斗殴，该当何罪？”
　　沈统领道：“军棍三十。”
　　九娆点了点头：“几位御林军士挑衅上司，出言不逊，是否属实？”
　　沈统领身体越发僵硬，却不敢不答，甚至不能否认：“是。”
　　“鸾飞是朕任命的左副统领，此番行为冲动，擅自对士兵动手，虽说算是打架斗殴，但朕对他要求一向比旁人严苛。”九娆语气淡淡，“所以该重罚。”
　　沈统领额头见了汗。
　　惹事的几人脸色灰白，几乎不敢相信几句口角就换来了五十军棍的惩罚，更不敢相信，他们明明是来告状的，结果却成了有罪的一方？
　　九娆低头喝了口茶，语气闲适地开口：“所以各打五十军棍，沈统领以为如何？”
　　各打五十军棍。
　　几位御林军面无血色地瘫软在地，声音开始哆嗦：“陛……陛下，卑，卑职知……知知……知错……”
　　带着儿子进宫讨公道的几位官员脸色也格外苍白，想求情却不知从何求起。
　　原本以为自家儿子受了欺负，鸾飞又是陛下亲封的左副统领，刚当值没几天就把人打了，这不明显着恃宠而骄，仗势欺人吗？


第1497章　打个折扣
　　他们只要闹一闹，陛下就算为了给他们一个交代，也定然会严惩鸾飞一顿。
　　可他们忘了，是自己的儿子挑衅上司出言不逊在先，这要是在战场上，是可以当场杀了都不为过的。
　　况且他们还说了一些什么爬龙床的混账话，明摆着侮辱了鸾飞也讽刺了陛下，陛下虽然表面没怒，可万一……
　　众官员想起来都觉得后怕，脊背上不由冒出了冷汗，在心里把自家儿子狠狠骂了一顿，此时就更不敢求情了。
　　可不求情，五十军棍真的打下去，他们还焉有命在？
　　“启禀陛下。”沈统领开口，“鸾副统领打架斗殴虽是事实，可事出有因，主要责任在于臣没有约束好属下，而且鸾副统领还是个少年，难免意气用事，五十军棍对他来说太重，臣愿意替鸾副统领承担一半刑责。”
　　顿了顿，“他们几人挑衅上司也是臣没有约束，臣愿意替他们每人承担一半刑责。”
　　此言一出，其他人倏地静默下来。
　　空气中有梅香轻拂，可梅香分明又伴随着冬日里的寒气，让人肌骨寒凉。
　　“承担每人一半刑责？”九娆有些意外地挑眉，随即兴味地笑笑，“在场的有六个人，每个人承担一半刑责就是一百五十军棍，沈统领确定自己可以？”
　　沈统领又是一窒。
　　空气越发安静，静得可以清晰地听到旁边那几个人急促的呼吸声。
　　“罢了。”九娆语气淡淡，“本不是什么大事，朕就看在沈统领的份上打个折扣。每人二十五军棍，这个月薪俸减半。”
　　说完，淡淡道：“来人！”
　　有御前侍卫领命上前。
　　“为避免有人说朕包庇徇私，军棍换成廷杖，就在这里执行吧。”九娆淡淡说着，看向不发一语的鸾飞，“鸾副统领，你可服？”
　　鸾飞叩首：“臣心服口服。”
　　九娆点了点头，转头看向那五人，“你们可服？”
　　“卑……卑职……”五个人紧张地对望，吓得有些六神无主，“卑职……心，心服……”
　　能不服吗？
　　敢不服吗？
　　陛下已经发话，谁还敢有异议？
　　可二十五军棍……啊不，廷杖，会不会打死他们？就算打不死也会打残吧？
　　他们从小到大养尊处优，可从没挨过这样重的惩罚。
　　而原本打算替儿子讨公道的几位官员此时也相顾无言，一句话不敢多说。陛下已经下了旨意，责罚的数目也减半，他们若是还要求饶，万一惹怒了陛下，只怕才真的要吃不了都这走了。
　　很快就有宫中侍卫拿着廷杖过来。
　　那几位闹事的御林军顿时脸色发白，头皮发麻，廷杖还没打身体就开始瑟瑟发抖。
　　御前侍卫动作很快很麻利，六个人很快被按倒。
　　沉重的廷杖落在六人身上，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那五人顿时凄惨痛哭了起来，“啊！陛……陛下饶命……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