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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芷萱倒是不认为淑慧是别有用心，她只是从来好打听事情而已。
　　林芷萱知道消息不过这几日就会传出来，便也没有故意隐瞒淑慧，只是道：“毕竟延亭要成亲了，这件事，若是放她出来，那是太皇太后心善，若是不放出来，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淑慧瞧着林芷萱兴致缺缺的样子，便也没有再多问。
　　两个人不过说了几句话的功夫，那边三位姑娘已经捧着各自的香炉回来了。
　　林芷萱复又将眼神挪到了几个姑娘身上，原本按着长幼尊卑，是该五姑娘先上前的，却不想这九姑娘虽小，却十分的耐不住性子，竟然已经抢先上前，将她手里的香炉送到了林芷萱面前的炕桌上。
　　林芷萱略一惊奇地看了淑慧一眼，淑慧却也不曾说什么，只是含笑对林芷萱点头。
　　林芷萱这才又看回这位九姑娘，听着她已经给林芷萱介绍起来了她调配的这款香料：“娘娘，这是我精心调制的百合香，是取沉水香五两，丁子香、鸡骨香、兜娄婆香、甲香各二两，薰陆香、白檀香、熟捷香、炭末各二两，零陵香、藿香、青桂香、白渐香、青木香、甘松香各一两，雀头香、苏合香、安息香、麝香、燕香各半两。磨成细粉，酒洒令其软，再宿酒气歇，以白蜜调和，放入瓷器中，蜡纸封。冬月开封取用，香气如百合花开，仿佛春暖花开。
　　娘娘的锡晋斋，哪怕再寒冬腊月，也是如此暖意盎然，焚烧此香最是合适。”

第720章　调香
　　林芷萱用手帕轻轻扇了扇香炉里袅袅的烟，略微点了点头，道：“的确不错。”
　　九姑娘躬身给林芷萱行了一礼：“娘娘喜欢就好，能替娘娘调制香料，是小女的荣幸。”
　　林芷萱略微含笑点了下头，就没有在说什么了，九姑娘只得退了下去，可转身，却还是背着林芷萱和淑慧，得意地对五姑娘和七姑娘扬了下头。这三姐妹里面，最精通香料的无疑就是她了。
　　林芷萱尽收眼底，却什么都没说。
　　五姑娘和七姑娘也是面不改色，五姑娘转头瞧了七姑娘一眼，见七姑娘低眉敛目，并不想上前的样子，五姑娘心中略微合计了一下，便捧着自己的香炉走上了前去。
　　林芷萱这才认真地打量起了这位五姑娘，一身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纹锦衣，端庄稳重，与九姑娘的鲜活灵动相比，显得很不出众，只是恭敬地将香笼送到林芷萱面前的炕桌上，秋菊已经将先前九姑娘的香炉挪到了远处。
　　五姑娘退了两步，这才恭声回道：“娘娘，这是西域进贡的茵犀香，虽然香气并不出众，可是，西汉时期，汉武帝曾以此香烧水，可医治恶疮。在房中焚烧此香，可以去邪气，防治百病。
　　妾身听闻娘娘对天花恶疾很是在意，年前还曾命西洋大夫钻研防治天花之法，推行惠及百姓。此香或许于娘娘也有裨益。小女因此斗胆，择了此香，请娘娘一试。”
　　言语稳重而不轻佻取巧，听在耳边让人很是舒服。
　　林芷萱从前倒是不曾听过此香，也略闻了一下，只是气味并不怎么好闻，熏得林芷萱略一皱眉。
　　瞧着林芷萱那一闪即逝的嫌弃的神色，九姑娘在身后补了一句：“五姐姐这香在关键时刻倒是当真难得，可是谁日常在家里焚这样难闻刺鼻的香，可不要将人都熏跑吗？”
　　在一旁一直不动声色的淑慧闻言，也略微皱了下眉头。好在林芷萱却像没有听到似的，只问五姑娘：“这香是西域进贡的？”
　　黄家五姑娘瞧见林芷萱竟然还继续问她，便赶紧恭声答了：“是。”
　　林芷萱继续问道：“每年进贡道中原的茵犀香有多少？”
　　五姑娘略一思忖，才答道：“怕是不过二十斛之数。”
　　林芷萱叹道：“竟然只有这样少，倒是可惜了。”
　　忽而又问了一句：“你可会调制这茵犀香？”
　　五姑娘此回倒是被问住了，有些羞赧道：“小女学艺不精，尚且不会调制之法。可是，若是娘娘喜欢，小女愿意尽力一试。”
　　林芷萱和善地笑了笑，说也不必勉强，只是若她喜欢，可以费心去钻研一下，这样的好香，若是能制出来，也是造福百姓的事。
　　五姑娘躬身应了退下，黄七姑娘这才莲步轻移，素手调香，捧着香笼送到林芷萱面前的炕桌上，又燕语轻声地给林芷萱介绍这香料：“娘娘，这是月氏国进贡的返魂香，香气清甜，入药可治百病，沾惹在衣裳上，也会摇曳生香，经久不散。”
　　林芷萱仔细打量着这位七姑娘，她的香果真是最好的。回话也是言简意赅，始终低敛着眸子，不争不抢。
　　只是这衣着上不过是一件极其家常的乌金云绣衫，配了一条散花如意云烟裙，显得太过低调了些。虽然姿容上要比五姑娘出彩一些，可是粉饰极淡，头上也不过斜攒了两只玉簪，配的是青玉的头面。不似九姑娘的步摇华丽，也不似五姑娘的珊瑚头面那样端庄。
　　在这样的冬日里，难免让人觉得有一丝冷意。
　　林芷萱只略微点了下头，并没有问她什么，只瞧着这位七姑娘退去的时候，似是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
　　林芷萱说不好自己的感觉是什么，或许她是因为太过紧张，或是太过了解自己和王夫人此回给林嘉宏选妻的目的，所以故意打扮得这样雅清，故作不争不抢。
　　反正林芷萱是瞧得出来的，淑慧将这位十分活泼的黄家九姑娘带来，显然是知道林芷萱和王夫人都不想再给林嘉宏选个太过有主意的妻子了。她的到来，只是为了陪衬，陪衬这位七姑娘的不争不抢，温文有礼。
　　若是如此，那这位七姑娘也不算是真的那般谦让恭敬了。
　　而若非如此，她这般打扮，难道是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吗？
　　还是她根本无心这桩婚事，所以处处避让，不想出头，连服饰都随意穿着，十分的不重视与自己的见面。
　　而若是这种可能，那十有八九，是因为嫁给林嘉宏也不过是去做平妻，比续弦还难听些，所以这位七姑娘不愿意。
　　可无论如何，林芷萱对这位七姑娘都并不十分的看好。虽然行事举止没有什么错漏，可是总给林芷萱一种当初蔡侧妃的感觉。
　　林芷萱想给林嘉宏找一个温婉贤良的妻子，却也并不喜欢这般清冷疏离的。
　　倒是这五姑娘，进退有度，虽然模样上并不出挑，可是做什么事情都是尽心尽力地做的。
　　在九姑娘站出来的时候，她并没有多言与她争抢，在七姑娘不愿意上前的时候，她这个做姐姐的，也并没有退缩，或是言语相逼，而是主动站了出来。
　　回话做事，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却又肯学，倒很是不错。
　　只是碍着冬梅与自己说的，似是王夫人和林嘉宏都更中意七姑娘似的。
　　林芷萱略一思忖，便命人秋菊放赏。
　　淑慧瞧着秋菊捧来的托盘上放着一支步摇、一支喜上眉梢的玉簪和一对精致的翡翠玉镯。
　　这里头可摆明了属那对玉镯最是金贵，一瞧就是上好的品质。
　　林芷萱倒是也不挑，只按着方才众人捧香的顺序，先叫了九姑娘过来，将那只步摇在她头上比了比，含笑道：“这只步摇倒是极其称你这身衣裳。”
　　这九姑娘原本因着自己是第一个被叫过来，犹自心底高兴，可是却不曾想，林芷萱竟然送了她这一只步摇。
　　步摇，即是“不要”。
　　想来自己是没戏了。

第721章　先手
　　九姑娘心中恨恨，自己是母亲的幼女，从来被家里的长辈宠上天去，都夸她聪明伶俐，不似五姐跟个榆木疙瘩似的，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就连淑慧公主也最喜欢能言善辩的自己。所以此次，竟然都答应了自己，以进香为名，前来拜访林芷萱。毕竟在调香一事上，自己的两个姐姐也不过是粗略懂些怎样焚香罢了，不比自己竟然还会配置香料方子，调出自己的香料来。
　　可是为什么这两番，所有人竟然都喜欢七姐姐，她有什么好的，孤高自傲，伪作清廉。九姑娘心里气，却不敢在面上表露出来，只得接了。
　　林芷萱复又叫了五姑娘过来，略一犹豫，还是取了那只玉簪，递给了五姑娘，五姑娘双手恭敬地接过。
　　林芷萱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含笑点了下头，便唤了七姑娘过来，将那一对翡翠玉环给了她：“倒是与你今日的头面很是般配。”
　　七姑娘恭敬地接了。
　　淑慧在一旁，却没有太看明白林芷萱的意思，除了那九姑娘是没戏了之外，林芷萱送了这样金贵的玉镯给七姑娘，难道就是中意七姑娘了？可是她却跟五姑娘说了那样多的话。
　　只是淑慧也不好现在当着三个丫头的面问林芷萱的心意，便道了时辰不早，要先告辞，改日再来拜访。
　　三个丫头也纷纷起身，跟林芷萱道了告辞，便跟着淑慧走了。
　　秋菊将他们送出门去，却远远地听见九姑娘酸溜溜地说：“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看这样子，就连王妃都中意七姐姐啊。”
　　她自知自己无望，却故意拿这话来刺激五姑娘。五姑娘却没有与她一般见识，只握着手里的玉簪，有些失落和释怀地淡笑了一下。继而便强打起精神，对七姑娘道了一句：“当真是恭喜七妹妹了，能得王妃青睐。”
　　却不想，七姑娘竟然丝毫没有引以为荣，反而冷哼了一声，将手里的玉镯，转手丢给后头跟着的丫鬟了。
　　九姑娘自来知道七姑娘瞧不上林嘉宏，见她如此不快的模样，她倒是十分的受用，嗤笑了一声，快步走上前去跟上了淑慧，那张闲不住的嘴跟淑慧嘁嘁喳喳地说起话来。
　　林芷萱等人都走了，复又叫了冬梅过来，屋里的小丫鬟在收拾方才待客的茶具碗盏。
　　林芷萱问了冬梅：“那日赏雪宴上，究竟是怎么个情景，你再与我说说。我今日倒是没瞧出这个七姑娘有什么与众不同的来。”
　　冬梅道：“我也瞧着今日七姑娘打扮得朴素了些。那日雪宴上，三位姑娘都是做同样打扮的，还是属七姑娘容貌最出挑。太太是嫌九姑娘年纪太小了些，怕不到生养的年纪。性子也有些太过活泛了。而七姑娘和五姑娘相较，七姑娘生的更好看些，夫人就多与七姑娘说了话，七姑娘回话上也很识大体。
　　五姑娘几乎一整日都没怎么说过话，所以倒是被人忽略了，没怎么太有印象。”
　　林芷萱很是惊诧，略微点了头。
　　这其中怕还是有淑慧故意安排的意思在，竟然给她们安排了一样的衣裳，王夫人对七姑娘因为容色而更为留意。
　　这七姑娘也不争不抢，带着一丝丝疏离，反而让人觉得并不谄媚，越发的懂规矩，所以便觉着不错。
　　而五姑娘，因着王夫人没有问她，她自然也不是个跟九姑娘一样会自己没话找话说的人，竟然就埋没了。
　　可今日一瞧，这五姑娘和七姑娘都尚好，林芷萱问了秋菊的意思。
　　秋菊便将自己方才送人出去的时候，三姐妹那三言两语的对话跟林芷萱回了。
　　林芷萱瞧着秋菊道：“所以，你也更中意五姑娘了？”
　　秋菊略一犹豫，反而道：“若论今日调香，其实还是七姑娘最是聪慧的，模样也出挑。日后若是肯帮着二爷，也未尝不是良配。”
　　林芷萱却不以为然：“聪明也要用在正途才行。她瞧不上二哥哥，自然有她能瞧得上的东西。她虽然不争抢夫君，不会去乱吃飞醋，可是若夫妻不是一条心，那七姑娘的这份聪明，反而会坏事。”
　　秋菊听了林芷萱的话，心中却猛地一颤，以为林芷萱另有所指。
　　林芷萱却已经吩咐了冬梅：“今儿你回去的时候，顺路去一趟林府，将我的主意与娘交代清楚。”
　　冬梅赶紧应了，林芷萱又说外头冷，她又要去一趟林家，来回也有不短的路要走，就让她早些回去吧。免得到时候天黑路滑，不好走。
　　冬梅既然领了差事，便也没有多留，自顾去了。毕竟这可不是只去传个话的事，事情因果冬梅还要措辞，想着怎样去说服王夫人赞同林芷萱的决定。
　　太皇太后特设恩典，宽恕沐太妃的旨意第二天就传遍了北京城。
　　既然他们想要败坏太皇太后的名声，魏明煦自然不会顺他们的意，那封赦免诏书上，明明白白写清楚了沐太妃从前如何倨傲无礼，对先皇毫无恭敬之心，诸如此类的罪状，之后，太皇太后才宅心仁厚地看在肃郡王大婚的面子上，成全他不顾国法的孝道，也是念及上天有好生之德云云，将沐太妃给放了。
　　而就在这封诏书昭告天下的前一日，杜勤已经封魏明煦之命，深夜潜入内宫，打算将沐华裳提前绳之以法，做成假装上吊的模样，悬于梁上，等着次日开宫。
　　林芷萱略微有些担心，瞧着神情自若的魏明煦，道：“不会被人发现吧。”
　　魏明煦道：“杜勤的身手不在肃羽之下，况且是乔装成慈宁宫的侍卫进入内宫的，不会被人察觉的。”
　　魏明煦劝林芷萱早些歇息，他却是要等着杜勤回来跟他复命的。
　　林芷萱又哪里睡得着，也陪着魏明煦一同等着，魏明煦在处理公文奏折，林芷萱则在看《道德经》。
　　可是无论如何，心也始终沉不下来。
　　她总觉得事情或许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为了营救沐太妃的事情，还不知道魏延亭几个谋划了多少年，如今骤然发难，定然不会没有后招。
　　林芷萱忍不住问了魏明煦一声：“王爷可查清楚了，是谁在暗中帮助她？”
　　毕竟如今太皇太后掌管后宫这么些年，也不至于一点风声也没有察觉吧。

第722章　失踪
　　魏明煦批复奏折的手略微顿了一下，抬起头来瞧着林芷萱道：“我的确问过娘。可是娘说，她并不知道是谁。已经找到了曾经偷摸给沐华裳送饮食的小太监，只是前不久，暴毙身亡了。”
　　太皇太后重新派人去细查这小太监的底细，得知这个小太监因为入宫晚，在宫中备受欺负，所以并无宫女太监与他交好，众人对他更是知之甚少。所以至今，竟然一无所获。
　　林芷萱心中更是有几分烦乱，抬眼瞧钟，已经快到子时了，杜勤怎么还没有回来。
　　正想着，忽然外头秋菊来传话，说杜勤来了，请见王爷。
　　魏明煦吩咐让他进来。
　　林芷萱因穿着寝衣，所以只在里间，并没有出去相见，只隔着屏风，在后头听着她们说话。
　　魏明煦在正堂见了杜勤，却瞧见杜勤面色十分的难看。
　　杜勤忽然单膝跪地，给魏明煦行了大礼：“都是奴才办事不力，沐太妃不在景仁宫。”
　　“什么？”魏明煦惊诧道，“什么叫不在景仁宫？你可仔细搜过了？是她躲起来了，还是逃了？”
　　杜勤俯首道：“属下已经细细地将景仁宫搜查了一遍，翻箱倒柜，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搜了，一无所获。
　　而且在宫墙的西南角，属下看到有堆叠起来的桌子椅子。沐太妃怕就是从那里踩着摞起来的桌椅，翻墙逃脱的。而景仁宫中尘埃极厚，怕是已经逃离很久了。”
　　魏明煦命人将景仁宫落锁，不许任何人伺候她，也不许任何人给她送衣物饮食，却不曾想，因此整个皇宫的人果然将她都忘了，竟然没有人察觉，没有人知道，那个锁起来的景仁宫里头，竟然已经空空如也。
　　她不是死了，而是逃了。
　　可是逃了，又会逃到哪里去呢？
　　她已经逃跑很久了！
　　会不会已经被沐家或是魏延显的人救出皇宫了。
　　此番要求赦免沐华裳，竟然只是一个让她复出的幌子！
　　魏明煦眉头紧锁，对杜勤摆了摆手，道：“下去吧。”
　　林芷萱瞧着杜勤走了，这才从屏风后面转出来。
　　一个原本应该被饿死渴死等着被收尸的人，竟然逃出升天。
　　可若是没有人提及，宫中怕是都没有人再回在意景仁宫了，或许沐华裳就可以在外头安稳终老。
　　但是她今天竟然设计要回来。
　　就说明她根本不安于平安终老，她还是想要拼尽全力跟魏明煦争上一争。
　　有人不仅给沐华裳送衣裳饮食，还将她救出了景仁宫，可见沐华裳在宫中做了那么些年的贵妃，还是留存了不少自己的势力。
　　林芷萱自言自语了一句：“沐家，究竟想干什么。”
　　魏明煦思忖了半晌，却拍了一下桌子，道：“沐华裳应该还在宫里。”
　　林芷萱问道：“为什么？”
　　魏明煦道：“宫中的情形一直都是娘在留意，而宫外沐家和肃郡王府我都有一直派人留意着。并未听说有什么可疑的人进入沐家或是肃郡王府。”
　　林芷萱道：“许是化装成丫鬟之类的，若是府里多了一个丫鬟，想来也不会惹人注意。或是养在外头的别院里。”
　　魏明煦却摇了摇头：“延亭若是当真救出了他的娘，难道会让她在府里做丫鬟吗？而至于外面的别院，那延亭和沐家的人定然会时常探访，可是却也不曾听说有这样的地方。”
　　林芷萱认真思索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