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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门秀-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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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给预习一遍。赵玮离家数月,学堂里早就讲完一本书了,现在开的是新课本。
    赵玮答应着,退了出来,没有回家,而是转道去了汪四平家里,将那包药米分拿给他看。
    汪四平见多识广,一看那药米分,心里就有数了,脸色都变得煞白:“哥儿是打哪儿得的这东西?这是害人的东西,哥儿可千万别碰它!”
    赵玮一听,心里就有数了:“汪爷爷别担心。我知道这不是好东西,只是不知道它有何效用,因此才来向您请教。您跟我说说吧?”
    汪四平便告诉他:“这是一种毒草的根茎磨成的米分,闻着有一股腥气,一不小心吃进嘴里,初时不觉得有什么,但从第二日开始,就会有伤风的症状出来,人也觉得发困,明明是大白天。夜里也睡得香。可就是忍不住睡死过去。一天十二个时辰,至少要睡足十一个。大夫只当是伤风,看不出来中了毒,开药方也只会照着伤风来治。半点用处都没有,就这么一直醒醒睡睡地,拖到第七日,便再也救不回来了!只因它有这个效用,有人给它起了个浑名儿,叫什么七日倒,最是恶毒的。前朝大户人家,就爱拿这个悄悄儿杀人,神不知鬼不觉。外人只道是死去的人病重不治,绝不会想到他是中了毒!”
    赵玮倒吸一口冷气,看着那包毒米分,眼里都快射出刀子来了。
    不用说,这定是小长房交给卢大寿的。想找机会悄悄给他们祖孙三人下毒。卢大寿母妹皆在内院贴身侍候,弟弟也是他这个小二房唯一男丁的小厮,想要在主人的茶水吃食里做手脚,有的是机会。若是中了招,他们还真会误以为是病重不治,绝不会想到是别人的算计。等到他们祖孙三人都死绝了,小二房名存实亡,那建南侯的爵位还不是迟早会落回小长房头上么?可恨他们小二房从来没想过为难小长房,偏小长房非要赶尽杀绝。既然如此,他也就无须留情了!
    汪四平还在追问:“玮哥儿,这样歹毒的东西,你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
    赵玮没有回答,反而握住他的手:“汪爷爷,我需得把事情向祖母禀报,您能随我走一趟,做个人证么?”
    汪四平面露疑惑,但还是答应了。
    他们两人风风火火地赶回小二房老宅时,张氏刚请了八老太爷和赵璟过来说话,要商量小二房加捐钱粮给公中救济受灾族人的事。张氏一口气就捐了一千两银子和五百石白米,另外还有从京中带回来的衣料数十匹,其中不乏高档绸缎织物,只是花纹颜色已经过了气罢了,但在许多族人看来,这仍旧是十分珍贵体面的衣料。
    赵璟与八老太爷都非常感激张工的慷慨,同时也告诉了她,按照新出台的族规,小二房已经获得超过二百贡献点,完全可以自己提出一件事,要求族中公议,而只要有过半族人赞成,此议便可获得通过了。
    张氏对这个贡献点的用处还不太清楚,只微笑点头表示知道了,想着一会儿得私下再问问孙女,她提议这贡献点,到底是打着什么主意。
    赵琇却早在赵璟与八老太爷提起自家贡献点数时,就已经双眼一亮,再看见兄长带着汪四平过来,连忙迎了上去,与兄长对视一眼。
    赵玮向妹妹轻轻点了点头,赵琇心里一松,微笑道:“碧莲和小满回家了。”赵玮点点头,直接向祖母的方向走去。
    此时此刻在卢家的小院中,卢大寿刚刚听完父亲说的话,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否则又怎会听到那么荒唐的事呢?他忍不住问:“爹,你再说一遍?”
    “我说,一会儿你跟我到老夫人面前招供,就说小长房的人指使你,用毒药向老夫人和哥儿下毒手,意图杀死小二房的人,然后独霸爵位与家产。”卢昌秀看着大儿子,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你脸上是什么表情?难道我冤枉你了?你不是曾告诉过我,炯大太太交了一包药给你,让你想法子放在老夫人或玮哥儿的茶水里么?难道那不是毒?”
    碧莲与弟弟小满面面相觑,他们照着各自小主人的意思,把话跟父亲说了。可父亲这脸变得是不是太快?

  ☆、第九十三章 人伦

卢大寿无措地看了看守在门口处的小弟,再看了看站在他身边的小妹,担心地瞥了一眼里间的门帘:“爹,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呀?当心叫娘听见了……”
    “她听见就听见。我又不是要害她的主人!”卢昌秀盯着大儿子,“听好了,姑娘和哥儿都答应为我们家想办法,用光明正大的法子脱籍,姑娘甚至已经想到给你妹妹脱籍的法子了,十分巧妙。你弟弟那儿,我也有了打算。只要我们老老实实地,帮着老夫人和哥儿揭穿小长房的阴谋,我们家就能重获主人的信任,脱籍之事也不成问题了。比起小长房那改名换姓偷偷摸摸的主意,姑娘的法子更安全,也更稳妥,我们既不用抛弃祖宗的姓氏,也不必担风险,这是再好不过的了!”
    卢大寿看着父亲的神色,终于认识到他不是在说笑,脸色就难看起来:“爹,你要我承认,曾经受小长房指使,对主人下毒。你可知道,只要我不说,上头不知道,我就算顶着偷盗的罪名,也没什么大碍,顶多是这一两年没差事罢了。等风头过去了,凭你和娘都是大管事的身份,我还怕找不到活干么?可要是我承认了这携毒的罪名,即便最后没成事,也难有好结果了。我一个人把毒药从京城带过来,说我是无辜的,只是受了小长房的骗,谁信哪?我这辈子就算是完了!你倒是能得个大义灭亲的好名声,那我算什么呢?就算主人将我打死了,我也没处申冤去,你到底有没有为我想过?!”
    卢昌秀见儿子不听话,脸色也变得很难看:“你在质问我么?那你在船上对着你那婆娘乱说话的时候,又有没有为家里人想过?!”
    卢大寿猛地涨红了脸,他也后悔跟妻子说了那些话。可当时不是不得已么?他也是男人,从前虽是官奴,但靠着主人家的势。在老婆面前一向架子摆得十足,被老婆踩成那样。如何能忍?他也没料到老婆会无情地告发自己的,父亲怎能怪到他身上呢?
    就在父子俩僵持的时候,卢妈摔了帘子出来了,面无表情地看着丈夫和大儿子,眼里的怒火掩都掩不住。
    卢昌秀连忙起身道:“秀菊,你也听见了,我是叫儿子去告发小长房。绝对不会做出伤害老夫人和哥儿姐儿的事的!”
    卢妈冷笑了下:“要是大姐儿没说愿意帮我们想法子脱籍,你能这样做?”又问:“我要先问清楚,你到底想做什么?依大姐儿的法子,闺女要脱籍不难。可我们却是行不通的。”
    卢昌秀用一种梦幻般的语气笑道:“我刚刚已经想过了。说来也巧,前些天我奉姑娘之命去嘉定送礼,回程时,在松江无意中遇上卢家宗族一个远支族人,彼此叙了亲。他虽是卢氏族人。还是良民,但如今过得穷困潦倒,老妻病了,儿子早几年死了,连个继香火的人都没有。如今也只替人做些杂活谋生,也没脸回族中求援,我就给了他几两银子。如今正好,我可以把他带过来,让他签个卖身契,在老宅里当个一年半载的差。那时候,我与他同为仆从,又是同宗兄弟,大可以将小满过继给他做儿子。将来他赎身出去,小满以儿子的身份跟着赎身,连贱籍都没有了。他还未成丁,本就不在赵家奴仆名册上,就算有人要查,也是查不出来的。他又从小用功,日后想要读书进学,也不成问题。我还可以资助他们回乡,让小满正式上卢家族谱,小满就是正经书香世宦之家出来的孩子,将来他有了出息,为官做宦的,我们就有了依靠。等年纪大了,让他将我们接过去奉养,就算摆脱不了官奴的身份,我们也一样做老太爷、老太太,一样享福。这比小长房答应的还要好呢!”
    卢妈气得脸又青了,啐他一口:“你图的不过是富贵荣华罢了,为了这个,你连儿子都不认了,我从前怎么就瞎了眼?!”说完拉起一脸煞白的小儿子和女儿就往外走:“我们别理他,由得他们发疯去吧!”她得向他们问个清楚,小儿子说的,哥儿要大寿告发小长房,还有女儿说姑娘答应帮她脱籍,到底是什么意思?
    卢昌秀也不在意,他相信自己现在的计划再完美不过了,对主人家半点损害也没有,妻子迟早会同意的,关键是要说服大儿子。他得让大儿子心甘情愿地答应下来,同时还要把家里其他人——尤其是他自己——摘出去。赵玮的意思非常明确,只要他们一家帮他把小长房的罪名定下,那他就会帮他们脱籍。哪怕是姑娘那边的法子不能成,哥儿也可以用小长房的法子。脱籍之事现在是再稳当不过了。心心念念了几十年的目标就近在眼前,就算是牺牲一个儿子的前途,他也顾不得了。大儿子这一回也是自己造孽,为了弥补他犯下的过错,就为这个家多牺牲一点吧!等小儿子出人头地,也不会亏待他哥哥的。
    卢昌秀再次看向大儿子,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一辈子为人奴仆,眼里看的,手上过的,都是滔天的富贵,可惜全都不属于他!而现在,他终于有了实现夙愿的希望了!
    卢妈拉着一双小儿女,走进了小儿子的房间,拉着他坐下:“别慌,娘不会把你过继给别人的。我好好的儿子,为什么要认别人做爹娘?休要理会你爹胡说!”
    小满面上的惊恐之色稍微减少了些,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卢妈又问他:“你跟我说清楚,早上你回家之前,哥儿是怎么嘱咐你的?”小满只得将话又重复了一遍,还顺便将姐姐的话也一并说了出来。
    他们说话的时候,碧莲一直站在窗前,有些担心地看着主屋的方向,又去瞄对面自己的房间。她留意过了,大哥藏在房梁上的药米分小包,还在那里,没有人动过。
    卢妈听完了儿子的话。长叹了一口气。她望向女儿,叫了碧莲一声:“你在看什么?快过来。”
    碧莲依依不舍地走到母亲面前:“娘,您还有什么可烦心的?咱们照着哥儿和姐儿说的去做就是了。他们会保住大哥一条性命的。再怎么着,还有老夫人在呢。老夫人不会委屈了你,顶多就是打大哥几板子。到时候咱们悄悄儿打点一下,让人打得轻些,大哥养上个把月也就好了。”她撇了撇嘴:“大哥早该挨板子的,他也太大胆了,做的都是些什么蠢事!”
    卢妈闭了闭眼:“若只是打板子就好了。你告诉我,那包药米分。真是你从你哥的东西里找出来的?里面真是有毒之物?!”
    碧莲有些委屈地看着她:“那当然是大哥的东西,难不成我还会栽他的赃?是不是有毒我不知道,姑娘说要弄清楚,本来是打算悄悄儿找只活物来试毒的。因怕惊动了老夫人,事情闹大了会牵连到爹娘身上,所以就托了哥儿,把东西拿出去找人打听。若是东西没毒,爹方才又为什么说那是有毒的呢?他还说那是大哥说的!”
    卢妈又叹了口气。面带悲伤地说:“你们大哥……终究是我这个做娘的没能教好他,他犯下这样的大错,无论老夫人如何责罚,我都不会有怨言的。只是哥儿和姐儿,根本就没问过老夫人的意思。就擅自拿主意了。那可是毒药!他们还是孩子,万一稍有差池,那该怎么办?老夫人如今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了,都是命根子,无论哪一个出了事,都会要了老夫人的命……”
    碧莲与小满对视一眼,都低下了头。都还是孩子,他们内心并不认为赵玮赵琇瞒着老夫人张氏做这样的事是错的,老夫人年纪大了,在事情未弄清楚前打搅她,要她操心,真的是好事吗?就算要告状,也得先弄清楚那包药米分是不是毒吧?他们相信,两位小主人都有足够的聪明,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就在他们对坐无言之时,正屋方向忽然传来一阵大叫,接着是什么重物倒地的声音,还夹杂着瓷器碎裂声,吓了三人一跳。卢妈马上就认出来,那一声大叫是丈夫发出来的,连忙冲出去:“出什么事了?!”
    碧莲与小满也追了上去,还没跑到正屋门前,就看到一个人影冲了出来,与卢妈撞了个正着,卢妈猝不及防,被撞倒在地。碧莲吓得尖叫出声,连忙上前扶起母亲,可卢妈方受重击,弯腰抱腹,一脸痛苦,冷汗直冒,碧莲扶都扶不起来。
    小满忙追上去,从后方死死抱住那人的腰,还以为是哪里来的歹人,不料碧莲认出了对方:“大哥?”小满一愣,抬头一看,整个人呆住了,双臂也不由得松开了几分,卢大寿趁机将他大力推开,向外狂奔去。
    碧莲一边扶起母亲,一边连声唤兄长,卢妈捂着腹部,忍痛对小儿子说:“快进屋里看看你爹怎么样了!”小满如梦初醒,连忙跑进屋内,一瞧里面的情形,忍不住哭了出来:“爹!”
    原来卢昌秀被推倒在地,满头都是血,头下方的地面上也有一小滩血,不知是伤了哪里,浑身抽搐着,直翻白眼。他身旁一片狼籍,原本靠墙放着的木架子倒在地上,上头放的东西碎了一地,其中一只大铁木盒子尤其显眼,连锁都摔坏了,木盒一角沾着血迹,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小满认得,那是卢家的族谱,父亲一直珍爱如宝,就用那铁木盒子装着,放在正屋多宝格的顶端,就怕他们姐弟俩年纪小不懂事,会把东西弄坏了。
    难不成是这盒子摔下来,打中了父亲?
    小满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都快哭出来了,除了叫爹,不知该怎么办。
    卢妈扶着女儿艰难地走进来,见此情形,也是眼前发黑。不过她久经世事,倒还不致于慌张失措,忙吩咐小儿子:“快去请大夫!”又叫女儿:“去禀报老夫人!”
    碧莲抽泣着,慌张得不行,闻言连忙与小满一起向外跑,在院子里就看见门口处来了一堆人,竟是老夫人张氏、赵玮、宗房赵璟与三房的八老太爷等人。在他们的身后,两名孔武有力的家丁押着卢大寿,将他死死扣在地上。
    卢大寿的衣裳下摆处,还沾着鲜红的血迹。

  ☆、第九十四章 招供

赵玮带着张氏一行人跑过来,只是为了要抓贼拿赃,然后请赵璟与八老太爷做个见证,好提前族中公议,将小长房给赶出家族的。没想到事情出现了这样的变故,卢大寿居然袭击了父母逃跑。赵玮看着现场的情形,都有些无措了。
    还是张氏先一步恢复了冷静,看到屋中卢昌秀的惨样,还有卢妈痛苦的样子,她也顾不上问罪什么的,马上命人去请大夫。
    大夫很快就赶到了,他先给卢昌秀看了伤,这时后者已经抽搐完,完全失去了意识。不过他还没断气,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大夫判断他是被大儿子推开时,撞到了架子上,为了稳住身体抓住架子,没想到连着架子一并跌倒了,架子上放着的东西全都摔了下来,顶层那只铁木盒子也不例外。盒子很重,尖角撞在卢昌秀的头上,才使得他受重伤。不过脑袋受伤非同小可,就算人没死,也难保会不会再醒过来,或是醒来之后是否会有后遗症,还要观察几日,才能确定。
    卢妈的问题倒不大,就是撞得厉害了,稍微休养两天,也就没事了。
    卢昌秀被小心挪进了里间的卧室去,卢妈留下来照看他。忽然接连遭受打击,她哭红了双眼,现在几乎没有眼泪了,对于大儿子的下场,她也没心情去了解。无论丈夫受伤是存心还是意外,大儿子敢对亲生父亲下这样的狠手,与畜生何异?老夫人看在与她多年的主仆情份上,对她的大儿子一再从轻发落,可如今已经到了不惩处不行的地步,她不想再为主人添麻烦了,只丢下一句“全凭老夫人做主”,看都没看卢大寿一眼,就进了里间。
    赵玮从惊诧中醒过神来,脸上微微发红,觉得自己太不冷静了。怎么能因为事情忽生变故就慌了手脚?他连忙点明了正题,在赵璟与八老太爷的见证下,让碧莲将那包药米分从房间梁上取了下来,交给汪四平判断,确认那是毒药“七日倒”,又向小满问清楚卢大寿方才伤父逃窜的经过,便让他们姐弟二人留下来照看父亲,自己带着一众长辈们,押着卢大寿回到了正院。
    赵琇也得到消息,赶了过来。她事先派了别的丫头去安慰碧莲。又吩咐底下人为卢昌秀请医抓药。不得有所疏忽。事情到了这一步,行事宽厚些,反而显得自己大气,最要紧的是要牢牢抓住卢妈和碧莲、小满的忠心。
    卢大寿这时候已经知道自己是逃不掉的了。听说父亲没死。他也松了口气,却没再追问父亲的伤势有多重。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方才为何会一时冲动将父亲大力推开,看到父亲受伤的惨状后,不去通知母亲弟妹,反而逃跑。但一切都太迟了,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将功赎罪,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坦白说出来。才有希望得到主人的宽赎。他也不指望自己能再次被从轻发落,他只是竭尽全力想保住自己的性命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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