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倌爷-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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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三郎脊背僵硬,脸色已变成了灰白,脚脖子也在打颤,好像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
  
  胡夫人整理了一下着装,对门口的侍卫道:“我是胡嫱,来拜访长公主。”
  
  长公主府谁不知道胡夫人和长公主的交情,可他为难的皱着脸:“回夫人的话,今儿可真不凑巧,长公主今日闭门谢客,不若你过个几天再来。”
  
  胡夫人略略思索,笑道:“那好,我过几天再来,可你得给我透透口风,这长公主到底怎么了,等我过个几日也要脱机取巧,逗她开心。”
  
  侍卫叹了口气:“诶,这也不知道为什么,长公主好好地,不知哪里得罪了皇上,昨晚还吵了一大架呢!”
  
  胡夫人的心咯噔一声,她一个平头老百姓,事关官家的事,哪能一头凑上去,于是点点头:“那好,我知道了,等我过几日再来。”
  
  谢三郎在一旁等的着急,见胡夫人还没进公主府便折了过来,于是担心道:“怎么?公主不让进么?”
  
  胡夫人左右看了看,抓住谢三郎的手上了马车,将帘子好好合好了,才说:“今日算是进不去了,刚刚那侍卫说长公主和圣上有所争执,正气在头上。”
  
  谢三郎急了,握住她的手:“那可怎么办?要是长公主心情不好……或是。”或是一个兴起,打死木姜了怎么办?
  
  末了,他心里又骂何偏正,他可真是个瘟神,要不是他,木姜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胡夫人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想的自然比谢三郎更加深远,她心头一动,问道:“你那丫头到底什么来头,竟然会惊动长公主和圣上。”
  
  谢三郎不喜欢别人质疑木姜,她清清白白的,哪能有什么问题,“能有什么来头,百香楼里的粗使丫头谁不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我,我就是觉得她事做的好,要是她出了什么意外,可真是让人难受。”
  
  胡夫人仔细看了谢三郎的脸色,知他却是不知情,便将话题岔开,可惜谢三郎一颗心扑在木姜身上,对胡夫人说的也不上心,只愿化作一只飞鸟跃进长公主的府邸,将木姜看个仔细。
  
  何偏正见到圣上抱着木姜从长公主的府邸出来,整个人吓得一愣,直到圣上将人递给他,才隐隐回了神。
  
  “你和萧……小丫头认识。”皇上穿的明黄色的便衣,面容看上去不过而立,鬓角却已经白了,长安城内风大,冷的他咳嗽不已。
  
  身旁的内侍赶忙将手里燃了松枝的手炉递给他,又为他披上大鳌,他才慢慢缓过神来。
  
  木姜热的像个火炉,何偏正一边将疑虑压到心底,一边答道:“回皇上的话,木姜是我的救命恩人。”
  
  皇上却问:“她说她叫木姜……木姜祛风散寒、行气止痛,倒是个好名字……罢了,你将她带走了,我看她折腾了一宿,怕是病了,若是差什么稀缺的药,只管去太医院拿。”
  
  末了,顿了顿,又说:“不必担心长公主那边……我同她说好了。”
  
  皇上将这些话说完,又眷念的瞧了一眼木姜,最终带着内侍渐行在长安深沉的夜里。
  
  何偏正抱着木姜上了马,木姜浑身发冷,他一挥鞭,马蹄声急促的踏在青石板上。
  
  怀里的人仍旧昏迷,何偏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将她整个身子埋在自己滚热的胸膛中。
  
  木姜,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我所不知道的?
  
  金楼主出门,见那个白衣的男子闭着眼坐在太师椅上听戏,不禁多了一嘴:“诶,你妹妹都栽在长公主手里了,你还不急?”
  
  白衣男子缓缓睁眼,眼里有被打扰后的不耐烦,他哼了一声:“谁说她是我妹妹?”
  
  金楼主见不得这人永远淡定泰然,于是戳了戳他的琵琶骨:“还说呢,说给何偏正他们传信,要他们救人,你啊,总是刀子嘴,豆腐心。”
  
  白衣男子索性闭眼,难得听他的叨叨念念。
  
  金楼主又问:“要是何偏正没有能力……”
  
  白衣男子嘲讽一笑:“这怕什么,等皇上来了一切都不解了,他总不会扔了他的亲女儿不管。”
  
  金楼主被吓的目瞪口呆,白衣男子斜了他一眼:“怎么,这就吓着了。”他起身,弹了弹自己皱掉了的衫子:“皇宫里的辛秘多的是呢,你得习惯,不能每次都这样……”
  
  金楼主举手投降:“好好,我尽力,尽力。”
  
  谢三郎丢了魂一样坐在长安街头,忽的见那熟悉枣红大马奔驰而过,绝尘而去,当下呆在那里。
  刚刚……何偏正怀里抱得是木姜吧。
  
  好小子!害他心惊胆颤怕了一夜,原来是他故布疑阵,瞧我今天抓了他不在木姜的跟前撕了他这擅伪的狼皮!
  
  他目光一凝,一路小跑,丢了块银子就抢过眼前那个悠闲牵马行走的家伙。
  
  他努力朝前一窜,咬痛张开双腿,岔坐了上去,手中鞭子一挥跟了上去,他回头向身后骂骂咧咧的兄台喊道:“对不了大哥,我要去追我的命‘根子!”
  
  直到颠的七荤八素,何偏正才进了同福客栈,谢三郎吃痛的从马背上翻下来,夹着自己的腿拐了进去,眼神一凛,抓住正要上楼的何偏正。
  
  木姜闭着眼靠在何偏正的怀里,没了意识。
  
  谢三郎气的要死,自己好吃好喝都不舍得动一根小指头的丫头居然……他要杀了何偏正。
  
  他揪住何偏正的衣襟,像带了绿帽子的乌龟大爷,吹着压根不存在的胡须,瞪圆了眼,嘶喊道:“何偏正……你这,竖子,乌龟大王八,居然……木姜。”
  
  一想起木姜被他折磨成这个样子,他捏紧拳头,打了过去。
  
  何偏正一躲,转身上楼,谢三郎跟在他身后,“谢三郎你误会了,我刚刚…在公主府的后门发现木姜被他们丢了出来,不知道她受了什么折磨,烧了一路。”他隐去皇上的事。
  
  谢三郎一颗心牵挂在木姜身上,哪里会想的那么多,他见木姜紧闭着眼,心疼的将手伸过去一摸:“好烫!怎么会这么烧?”
  
  何偏正将木姜放到床上,搭上厚厚的棉被,偏过头对谢三郎说:“你去找大夫,开点儿药。”
  
  谢三郎赶忙答应,却慌不择路,还没出门就磕了头,一踏楼梯就像西瓜一样滚了下去。
  
  何偏正暗骂他一点气候都不成,三步并两步走出去跨上大马,对磕的满头是血的谢三郎道:“我去找大夫,你好好守着木姜!”
  
  谢三郎应了,手忙脚乱的开了门,见心心念的木姜躺在床上,心里的石头掉了一半。
  
  他捧着那颗快要掉到□□里的心,点着木姜的额头道:“真是个不乖的丫头,骇的爷跟着你受惊。”
  
  他探过手,木姜的额头依旧烫的厉害:“怎么这么烫,啊,可别烧熟了。”
  
  木姜自己也觉得软绵绵的,好像置身于火焰山,她伸过手,摸到一个凉凉的东西,便将自己的脸蹭上去。
  
  谢三郎面不改色的由着她握住手,见她额头冒汗,随性蹬了鞋窜进他的被窝,还笑嘻嘻道:“嘿,木姜这可是你自己要抱我的啊,等你醒了,可别要杀我!”
  
  见她红亮的小嘴,一张一合,谢三郎喉头动了动,凑到她前头:“诶,我说了,要是你亲了我,就是轻薄了我,要负责的啊。”
  
  于是,又凑近了一些。
  
  “父皇。”
  
  “说什么?”他将耳朵凑到她跟前,要是她在梦里敢喊何偏正的名字,哼哼,他一定要罚她吃一个月的窝窝头。
  
  “母后,你别走……别离开我。”谢三郎嘴角的笑慢慢褪回去,他躺在木姜的身边,撑起半个身子,“说什么呢,木姜,你戏看的太多了。”
  
  这么可爱、软萌又大胆的木姜怎么会和那些恶心的皇家的人扯上关系呢,他戳戳木姜涨红的脸:“你要是再这么胡言乱语的,我一定饶不了你。”
  
  “太子哥哥,我是萧妍……你别杀我。”
  
  谢三郎的脸彻底黑了下来,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木姜的眉眼,不断的找出和那些恶心人长相一丁点的不同。
  
  可惜,木姜的胳膊一动,怀里露出一截红色的绳子。
  
  鬼使神差,谢三郎看了一眼,喉结一上一下,颤抖着手将它捏了出来。
  
  温白的玉,一看便不是凡品,腾飞的朱雀嘲讽一样看着他。
  
  谢三郎看着迷离的木姜,如同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
  

  ☆、险危见恩情(三)

  何偏正一进门便觉得屋内的气氛有些怪,谢三郎一向是咋咋呼呼的,可如今站在桌子边,见他进门了也没个好脸色。
  
  何偏正引着大夫去给木姜把脉,谢三郎站的远远地,目光紧紧地锁在木姜的身上。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一向被他拿捏在手上的木姜居然会是萧家的后代,他还舔着脸皮喜欢上了她,求她留在她身边。
  
  可他另一方面告诉自己,这些都是上一辈人的事,更何况她自己也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可他仍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谢家家大业大,自开国皇帝便是朝中重臣,等到了谢三郎他父亲这一代,虽然清贵,但偌大的家业里也剩下一个空架子了,于是谢家便和洛阳的王家结为姻亲,这便是谢三郎的哥哥娶了王家的嫡女。
  
  谢三郎自然没有这个资格的,他是庶子,生母是个模样娇俏的低贱丫头,生下他不久后便被主母寻了个由头处死了。
  
  也许是父亲愧对他母亲吧,生活上并不曾短了他,可惜他是个不成器的,文不成,武不就,每日声色犬马,玩物丧志,长安城里知道他的人都得竖一个小指头。
  
  他也不恼,他本来就胸无大志,打算等成了亲分了府,生两个小孩带着他们四处溜达,这一生便这么过了吧。
  
  可别千万像他老爹一样,前堂的事还没处理完,后院就又着了火。
  
  可惜,灾难一夕降临到谢府,谢老爷在朝堂上直直指出一国之母和太子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皇上哪能让人当场下了面子,忍下这口窝囊气,当下斩了谢三郎他爹,全家儿女贬为贱籍。
  
  谢三郎的大哥害怕,入了夜带上姬妾子女便跑出了长安城。
  
  谢三郎一向没什么主意,可生死关头也买了马车逃难,可惜谢三郎的大哥不嫌自己的姬妾,财物带的多,倒嫌自己的弟弟碍事,趁乱掰开他的手,将他扔给追兵。
  
  皇帝大发雷霆,说你谢据廷不是要当个一清二白的忠臣么?我就让你儿子千人骑,万人跨。
  于此,谢三郎便入了风尘。
  
  一开始他想寻死,楼里的龟公就将他绑在柱子上要他耳濡目染看尽合欢之事,直到他没了力气便将他洗干净丢到床上。
  
  谢三郎还记得他的第一个女人是一个全身流着脓的村妇。
  
  她从床尾摸上他的脚,他害怕的大叫,拿东西扔,想撞死在墙头,可不抵他们给他下了药,他一边恶心自己一边沉溺在这种快感之中,机械的耸动,无味的亲吻。
  
  再到后来……
  
  一个又一个贪婪望着他的女人爬上他的床,他已经麻木了,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
  
  他以为自己就要这样肮脏的死了,于是在一个冬夜里,他在溪水中洗净自己的身子,就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却遇到了西西,她也是官家小姐却落入了风尘,她将他从水里拉了起来,告诉他一定要活下去,不然岂不是随了那些坏人的愿?
  
  他如下水道里不曾见过阳光的虫蚁一样追寻着她的光芒,一年又一年,他给自己编织了一段绮梦,梦外的世界再残酷,也笑着活了下去。
  
  直到木姜出现在她身边,不带一丁点儿欲念,他逗她,看她脸红便觉得好笑,他骗她,笑她怎么会这么蠢,却没想到自己对这样的人动了心。
  
  更没想到她是萧家的后人。
  
  若是谢三郎在前两年发现这件事,一定会杀了她,可他现在已经累了、倦了,只想苟延残喘,留一条命活下去。
  
  见木姜没有大碍,他对她最后一点儿担忧也消散殆尽,大夫走后,他也像何偏正告辞:“既然木姜无碍,我先走了。”
  
  连何偏正这样的木头都知道谢三郎很不对劲,可真要他说,他又说不上来。只得点头:“等木姜好了,我再同你说。”
  
  谢三郎好像说,算了吧,她的事就不要再和我说了,从今以后她就真的和我无关了。
  
  他嘴巴一张,喉音还没发,就苦笑一声,长叹一声出了门。
  
  楼里依旧是那个样子,小厮们四处奔走,楼里的倌爷们丢着香帕逗着贵妇人们的开心。谢三郎推开一个又一个的人障,握住扶栏,行尸走肉的上了楼。
  
  有小厮贴过来,见他脸色不好,关心道:“三爷是不是身体不好,奴才这就去请大夫。”
  
  谢三郎摆摆手,什么都不说,转身进门,合上后便顺着门扉坐了下去。
  
  他要怎么办?喜欢的人偏偏是仇人。
  
  爱不得,杀不得,看不得,恨不得。
  
  唯有离得远远地,欺骗自己没认识这个人罢了吧……
  
  ————
  木姜在噩梦中一直说着胡话,等她一脚踩空,身体一个抽动,猛地从梦中惊醒。
  
  青色的幔帐,蓝底白花的棉被,以及趴在桌子睡着了的何偏正。
  
  她穿上鞋,还没靠近,何偏正眼睛便睁开了。
  
  那里面的戒备如同破风之箭,木姜定在那里,不敢上前。
  
  何偏正扭动脖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手探了过去。
  
  木姜僵在那,任由那双手摸上她的额头。
  
  “烧退了,木姜,你饿了么?”
  
  木姜点点头,她就这么从公主府里出来,身份怕是暴露,还没开口便被何偏正打断道:“先吃饭吧,有什么事后面再说。”
  
  木姜只得应了。
  
  何偏正昨夜一直在想木姜和皇帝到底是什么关系,吃完饭后,木姜规规矩矩的坐在那,听了他的话,和他一样震惊:“你是说皇上……救得我?”
  
  也就是从前的摄政王,他们以前好像从未见过……他为何救她?难道是因为她的身份?那为什么他不像长公主那样杀了她罢了?
  
  何偏正正襟危坐,脸色难得正经。他的脸庞刚毅,浓眉大眼,生的颇为正义,一板上脸,倒有几分骇人。
  
  “木姜姑娘……我知道自己这话问的突兀;可为你的安全我不得不问……你和皇上到底是什么关系?或者,你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木姜沉默。
  
  何偏正嘴间有些发苦:“连我也不能告知么……”
  
  木姜看了一眼他,转言道:“既然何大侠问我真实身份,那好,我问你,你腰间的玉佩从何而来?和田玉是官家专用的玉,那这到底是什么人送的?”
  
  何偏正摇头,苦笑:“抱歉,我这……不能说。”
  
  木姜颔首,“何大侠,我同你是一个道理,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也有,所以我也不能说。”
  
  交谈失败,木姜也不想在这里待得太久,既然何偏正说皇上从公主府里将她救出来,那么那女人一时半会也不敢动她,她不如就待着这长安城里看他们到底在玩些什么!
  
  思前想后,木姜还是准备回百香楼,何偏正此人太过危险,她不敢把自己的性命当做赌注。
  
  百香楼的小厮看到木姜回楼,瞪大了眼睛扯着她的袖子:“哎哟,姑奶奶,你可回来了,你不知谢三爷……”
  
  “三爷他自昨天便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管谁去敲门都不开,你瞧瞧!”他举了举手里的托盘,上面尽是精致的菜肴。
  
  “连饭都不吃,这要是饿坏了,胡夫人不喜欢了那可怎么是好。”
  
  木姜选择性的过滤掉他后半句话,将托盘接了过来,上楼:“我试试。”
  
  “诶!那麻烦你了。”
  
  屋子里的窗户关的紧紧的,谢三郎靠在椅子上,望着窗缝里渗出的阳光发呆,他伸出手,看着自己修长的指头,世界小小的微尘在阳光里、他的指尖上打着转,跳着舞。
  
  听到门一声扣响,他依旧盯着那束微弱的光道:“谁叫你进来的,出去。”
  
  “三爷,是我。”
  
  木姜进门,将托盘放到桌子上。
  
  谢三郎的身体兀的绷直,脖子上青筋一根根跳了出来,他坐在椅子上,转过身,从下到上看着木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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