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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丝雀_陈阿塔-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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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晶晶被他这么一撞,后背疼痛弥散,脾气也上来:“沈知寒,你装什么纯呢?”

    沈知寒不想理她,收了手要走,“你别走!”李晶晶伸臂拦人,却被对方一把攥住手腕,扭着反扣在身后,她被迫靠近对方,低吼,“卧槽你玛,疼!”

    沈知寒鼻腔里冷哼,低头,锋利的鼻尖顶住她,温热气息扑面:“我跟你说过,别来惹我。”

    李晶晶不服:“你早就出过台了,跟我摆什么谱!”

    “谁跟你说的。”

    “你敢做不敢认?”

    “……”沈知寒犀利的眼神锁住她,在黄色廊灯下泛着幽暗寒光,嘴角嘲讽勾起,笑容冰冷。

    李晶晶心虚,但依然顶嘴:“怎么,都是做活的,你还比我高贵了不成?”

    “反正没你贱。”

    “……”李晶晶噎了一下,不说话了。

    沈知寒见她乖了,手一松,将她放开,收敛情绪,沉声说:“早点休息。”转身要走,李晶晶又一步挡在他面前:“等等。”

    他的耐心真的要到头了。

    “我对你也没多少真心,就是想跟你玩玩。”李晶晶觉得自己骨子里就是骚的,就喜欢和男人玩。

    说实话,她家境虽差,但也不至于穷到干这种工作,但她喜欢床上那档子事。

    不过她也没打算一辈子干这个,这工作主要是钱来得快,捷径多,遇到贵人的可能性也高,没准干着干着就进娱乐圈了。

    实在不行,年纪大了还能找个老实肯干的男人当接盘侠。

    反正处处是活路,她只需要及时行乐就好。

    “沈知寒,你是不是不敢碰我?那些男人……”

    “那些男人碰不碰你,怎么碰你,是他们的事,反正我不想碰你。”沈知寒说得认真。

    李晶晶有点疑惑:“为什么。”

    沈知寒眼皮一掀:“因为你妈。”

 3。金钱至上

    3

    沈知寒说得没错,因为她妈妈——李阿姨,他不会碰李晶晶。

    沈知寒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

    母亲出轨远走他乡,父亲嗜赌嗜酒,欠了一屁股高利贷,跑了。

    他没钱读书,高中毕业就辍学,被债主追着赶着,逃到了京宁市。

    那是他第一次出远门,千里迢迢,单枪匹马,从温暖的沿海小镇来到冰封的北国,身上一件单薄皮夹克,冻得脸红手红,但心里仍带着热烘烘的希望。

    他左右打听,找到老乡,本想求对方帮自己谋一份工作,踏实干活,慢慢把钱还上。

    没想到老乡是个骗人的货色,当天晚上满口答应,跟他称兄道弟,第二天就卷了他身上所有的钱财,不见了。

    那场骗局就发生在李阿姨的小吃店里。

    沈知寒醒来以后,绝望无助,身无分文,在小店旁边的土垛堆里枯冷地坐了三天三夜。

    后来李阿姨收留他,让他赊了几个月的房租,他这才熬过最困苦的日子。

    沈知寒自认不是个道德感很强的人,但李阿姨的情,他记在心里。

    他再浑,也不会去碰她的女儿。

    沈知寒应付完李晶晶,回到房里,合租的伙伴还没回来。

    他从床底下抽出一个废纸箱,里面整齐塞满了老旧的二手书,他从里面找出《期货交易策略》,靠着床板,看了起来。

    沈知寒身量高,在不足一米八的单人床上半躺着,修长的腿超出床身,压在床尾几本凌乱摆放的旧书上——《微观经济学》《国际金融》……那些都是他早就看完的专业书籍。

    **

    早上,阳光透过光秃秃的窗户漫进来,几根电线横过将天幕分割,灰蒙蒙的小麻雀立在电线上,扭动着小脑袋,吱吱叫唤。

    沈知寒摸摸短茬茬的头发,从床上爬起,摊在腹部的书本掉落在地。

    他光脚踩在地面,拎起裤子,套进去,站起来,抖了抖,把腰带扣上,然后弯腰,把沾了灰的书本拾起拍拍,丢到床尾。

    上铺的舍友清早才回来,现在正合衣睡死在床上,呼噜震天响。

    沈知寒裸着上身在简易衣柜里翻了翻,没衣服穿,想起前天把t恤放在洗衣机里还没洗,于是推门出去,到水房,掀开洗衣机盖一看,空的。

    他低头洗想了会儿,把洗衣机盖盖上,抬脚往阳台走,果然,长长的架杆上挂着他的干净的t恤。

    是李阿姨洗的。

    沈知寒取下t恤,手伸进去,往脖子上一套,再揪住下摆一扯,轻轻松松套上衣服。

    衣服上一股干燥的肥皂清香,他深吸一口气,把这股清香都灌进肺叶,然后回屋换鞋,下楼。

    李阿姨的小吃店总是开到后半夜,所以早上不开张,但她一般都会早起,准备下午到晚上的食材,顺便再给沈知寒塞一份带肉夹馍的早餐。

    但她今天早上没起来。

    这一栋房子死气沉沉的三层小楼,只有他起来了。

    沈知寒在昏暗窄破的小店里环视一圈,拿起桌上那个已经凉了的肉夹馍,一边塞嘴里,一边拉开门。

    出去上班。

    周围都是待拆的建筑,街上也没什么人,稀稀拉拉,偶尔一辆浑身都在响的自行车骑过去,扬起一片灰尘。

    繁华的大都市,高楼林立,攻城掠地般围住了这个破败的老区,就像蓬松精致的奶油面包上被蛆腐蚀了一个洞,刺眼,也碍眼。

    早晚要被剜除。

    沈知寒现在心里还有理想,他知道自己早晚会离开这里。

    去上流社会。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虽然幻想着某些遥不可及的事情,但是心里就是莫名地,有一种预感。

    一种自己能办成大事的谜之预感。

    **

    城西中山,一栋坐落在半山腰的小别墅里。

    布满粉色墙纸的房间,全是做作的欧式家具,卷草纹的雕花床头摆放一排正版的定制芭比娃娃。

    璀璨的水晶吊灯旁垂下一顶繁复梦幻的纯白纱帐,遮住床上一个小小的身影。

    桌上,挂着圣诞铃铛的手机欢叫起来。

    一只细白的手从纱帐里探出来,拿手机。

    姜瑶埋在柔软的大床上,把手机抵在耳边,一边揉眼睛,一边应:“喂。”

    “昨晚怎么样?挑到人了吗?”崔佳佳兴奋的声音传过来。

    姜瑶反应了一会儿,清醒过来,她像咸鱼一样把自己翻过来,盯着头顶的纱帐:“没挑。”

    “你……”

    “但是看见了一个不错的人。”

    “噫!!怎么样!!”崔佳佳激动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她手拢住话筒,压低声音,“问名字了吗?谁啊?pc肌大不大?”

    “还行吧——”

    “那一定很猛!”

    “我忘记他叫什么了。”

    崔佳佳急失望:“靠,不是吧,有没有搞错啊。”

    “没关系,记得脸。”那张被光影雕铸的脸,太英俊,根本忘不掉。

    “那你什么时候去搞他?”

    姜瑶被好友大胆的用词吓了一跳,嘟囔:“什么搞不搞的。”

    “啊呀,”崔佳佳不耐烦,“那就,你什么时候去完成人生的重要仪式?”

    “……”姜瑶在脑袋里算了一下,上午练书法,下午要去医院看爸爸,晚上去琴行练钢琴,“今天不行,没时间。”

    “嗳~明天学校要排练华尔兹,后天又是一天的成人礼,大后天——林子凡要回来了吧?”崔佳佳急切,“你再不抓紧,就真的要错过最后的机会了!”

    姜瑶被她说得一个头两个大,焦躁地应付了几句“我再想想再想想”,把电话挂了。

    房间里重归寂静,窗外,楼下的庭院里,园艺工人剃草的声音格外明显。

    她掀开被子,脚伸出纱帐,踩在地上,蹭来蹭去,摸索拖鞋,未果,干脆掀开纱帘,光脚踩在实木地板,往落地窗前灿烂的阳光里一站,伸懒腰,舒展四肢。

    门外传来温柔的女音,关怀地询问她:“瑶瑶,起来了吗?”

    姜瑶沉默了几秒,应道“嗯”。

    门推开,郑希音走进来。

    郑希音是她父亲不知道第几任的情妇,年轻漂亮,比她没大几岁。

    听说当年,她父亲去郑希音的学校办参加校友讲座,郑希音作为接待,服务得十分周到,最后不知怎么,就服务到床上去了。

    姜瑶第一次见郑希音时,就觉得她天生是做狐狸精的料,一颦一笑,柔中带媚,媚里藏蛊,很勾人。

    事实证明,她没看错,后来郑希音不仅把父亲的其他情妇都挤掉,还成功上位成了正房,成了一只法律盖章认证的狐狸精。

    郑希音看到她棉质露脐的吊带背心配短裤,坦坦荡荡站在一片金色暖阳里,急忙上前为她披衣服。

    顺势把人拉回来,娇声斥责:“怎么穿成这样站在窗户前,万一被拍到就不好了,子凡肯定会生气的。”

    姜瑶披一件到膝盖的柔色外套,坐在床沿,懒洋洋耷着长腿,问:“记者还没走吗?”

    “明面上是走了,但谁知道有没有躲在哪个角落偷窥,”郑希音一边拉窗帘,一边叹气,“希望子凡快点回来,现在你爸爸昏迷不醒,公司的董事们都蠢蠢欲动呢。”

    姜瑶摆弄着自己的脚趾头,无话可说。

    郑希音拉着两片帘子,打量她神色:“张律师说下午跟我们一起去医院,遗嘱的事……”

    “我爸还活着。”姜瑶打断她,抬起头。

    窗帘已经被郑希音拉上,两片帘子被窗缝里的风吹动,露一点缝隙,一束阳光挤进来,抖抖擞擞,落在姜瑶白皙稚嫩的脸蛋上。

    这张脸尚有一些婴儿肥,小巧的下巴初露雏形。

    少女才刚刚长大,还站在成人世界的门口,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把她往里推。

    郑希音往左迈一小步,用身体挡住最后一束光,阴影瞬间吞没了少女:“我也不希望他死,没人希望他死。瑶瑶,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谁最不希望你爸爸死,那个人一定是我。”

    她慢慢地,慢慢地向前走,然后半跪在姜瑶面前,一只手虔诚地抚上她脸颊,满目柔光,像在欣赏触碰一件圣洁无比的艺术品,“我跟你不一样,你爸走了,你还可以依靠林子凡,可我不行,我什么都没有。”

    姜瑶被她摸得害怕,浑身战栗起来:“可我不想嫁给林子凡……”

    “嘘——”郑希音一根手指抵在她唇上,眉眼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这桩婚事不是我定的,是你爸爸定的,你要听话。”

    “……”姜瑶没说话。

    郑希音轻柔抚摸她乌黑柔顺的长发,“你必须听话,你得嫁给子凡,他能帮我们保住公司,他能让我们继续过现在这种生活。”

    “你穿过一百块的衣服吗,住过几平米的小房子吗,见过爬满蟑螂的厨房吗,吃过街边的小摊吗……你受不了的,相信我,瑶瑶,那样的生活,你受不了的,你生来就是公主,没见过那样肮脏的生活。”

    金钱会把人惯坏,养一身娇贵的皮囊。

    你说那样的生活肮脏,可我觉得,我现在的生活,才最肮脏。

    姜瑶想。

 4。点名要你

    4

    从医院出来时,日已西山,漫天都是深不可测的红。

    姜瑶坐在车后座,把头偏向窗外,静看风景。

    平心而论,父亲虽然常年忙碌,生活作风也有些不太检点,但对她却是很宠爱的。

    记得那时候,母亲去世,她还很小,父亲怕她承受不了,瞒了她整整三年,直到她自己发现真相,父亲才敢承认。

    后来,父亲虽然频繁更换情人,但从不会让那些女人在家里过夜,唯一一个就是现在的郑希音,因为她待她很好很好,好到父亲终于满意,这才把人生的第二任妻子定下。

    姜瑶记得,不久前,她曾和父亲说过,她不想嫁给林子凡。父亲听后,手掌慈爱地抚摸她头发,含笑说,行,我们瑶瑶说不嫁就不嫁,这个不喜欢就换一个,爸爸让你自己选。

    多好的爸爸啊,可是为什么活不长呢。

    她爱的人,为什么都活不长呢。

    姜瑶无声地叹一口气,手指在膝头反反复复打圈。

    如果父亲不是突发脑中风,她就不用嫁给林子凡了吧;如果父亲没有昏迷不醒,郑希音就不敢这样逼迫她了吧。

    可是郑希音哪来的胆子,竟然敢逼迫她做她不喜欢的事情,难道她就不害怕父亲醒来以后,责罚她吗。

    父亲到底什么时候能醒来呢。

    还是,再也不会醒来了?

    “到了。”一声温柔的女音把姜瑶的思绪拉回来,她回过神,发现车已经停在琴行门口。

    姜瑶提上小提琴盒,对郑希音及副驾驶座的张律师道一声谢,就要推门下去。

    “等等。”郑希音喊住她,姜瑶疑惑地停住脚步:“?”

    “丝巾没有系好。”她柔声提醒,把姜瑶的肩膀板正,帮她整理围在衬衫方领下的亮色丝巾。

    这是一条难得的由姜瑶自己选择的丝巾,几何图案,色彩鲜亮,靓丽中略带点成熟,和郑希音为她选择的那些粉嫩系公主饰品完全不同,正合她含苞待放的年纪。

    姜瑶时常觉得,郑希音虽然待她很好,却总像对待床头那一排芭比娃娃一样。

    房间的装饰由郑希音决定,她穿的衣服,由郑希音决定,甚至连手机上的挂坠都随郑希音喜好。

    她像精致的瓷器,像停留在八岁的小女孩,没有灵魂,没有选择,任人打扮。而这个人,总是带着一张温柔蛊惑的脸,笑着对她说,瑶瑶,我是为你好,瑶瑶,我是这世上除了你爸爸之外,最爱你的人。

    “做事马马虎虎,这么着急干嘛?”郑希音温柔责怪,把她领口竖起,重新整理丝巾,再绕到前面打一个漂亮的领结,最后把白衬衫的方领按下,抚平尖角,满意道,“乖,我们的小公主,去练琴吧。”

    姜瑶颔一下首,重新推门走下去。

    她穿过马路,走到琴行门口,大门半阖,轻轻一推就开,姜瑶回头,越过马路,对面的街边还安稳地停着那辆黑色轿车。

    车窗一直开着,郑希音感受到她的视线,笑着点了下头,像这世间所有称职的母亲那样,慈爱,专注。

    姜瑶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穿过绿草如茵的甬道,走进屋里,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边布着几个宽敞的琴房。

    每一扇门后,都传来来自不同乐器的、悠扬的乐章。

    姜瑶提着小提琴,走进属于她的那间练琴房,和等待许久的俞老师打过招呼,二人开始上课。

    俞老师授完课,起身出去办事,姜瑶独自在房中练习。

    练琴练到一半,窗户突然传来一声石子敲击的声音,她的手顿了一下,琴音一止,随即又响起来。

    过了一会儿,窗户被人在外面拉开,穿着裙子的崔佳佳翻了进来。

    她一跃跳到地上,几步跑到姜瑶面前,高兴地说:“搞定了!幸亏你想起那个人的名字!”

    姜瑶怕琴音停下,会引来俞老师的注意,只能一边继续练琴,一边压着声音问:“你去过那家会所了?”

    崔佳佳手背在后,一脸得意:“我打电话问的,定了今晚。”

    一首悠扬婉转的《西班牙小夜曲》在升调时卡了一卡,扯出一个尴尬的变调,姜瑶的小怂胆颤颤的:“今晚啊——”

    崔佳佳双指夹一张房卡,骚里骚气地在她面前晃了晃,然后插|进她前襟口袋:“对,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了。”

    姜瑶硬着头皮答应,对崔佳佳示意:“过来帮忙。”

    崔佳佳接过她的琴弓和提琴,替她留在这里继续练琴。

    姜瑶则拎起外套,从窗户翻了出去。

    窗外,暮色四合,华灯初上,疏朗星辰渐渐爬上天穹。

    **

    会所里,沈知寒走进卫生间,对着镜子摸了下额头和嘴角的淤青,痛得倒抽一口凉气。

    他现在有两份工作,一份在晚上,这家会所里。

    另一份在白天,一家安防公司里,那地方他刚应聘成功,正处于培训阶段——练习挨打和打人。

    今天的警卫培训是一对一实战pk,他刚学散打没多久,不幸地撞上老队员,被打惨了。

    真倒霉。

    沈知寒从兜里捞出一个创可贴,这是前台的女招待献殷勤递给他的。

    那女的一看到他脸上挂彩,大呼小叫得好像他要死了一样,整个人趴上来,恨不得用嘴给他舔伤口。

    沈知寒把包装撕开,对着镜子,把创可贴贴在额角,然后拧开水龙头,用凉水冲冲脸,提一提精神。

    再抬头,晶莹水珠顺着脸颊滚落,有一滴凝在鼻尖,要坠不坠的,他用力甩了甩头,用手抹一把脸,转身出去。

    经理正在外面找他,见到人,刚喜气洋洋地叫了声“阿荣”,下一瞬,脸色就变了:“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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