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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说的刻薄，虽是句句锋芒直指安锦，但却也把在座的诸人都给得罪了，果然虞妃变了脸色，冷冷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皇上喜欢谁难道是你能知道的？”
　　崔贵人哪禁得起虞妃冷起脸训斥，她也暗自悔恨话说的过了，一时脸上通红，讪讪道：“娘娘教诲的是。”心中却仍然不平，又道：“嫔妾虽伺候皇上的时间短，又笨头呆脑的不解皇上心思，但请娘娘多提点。只是那日有人要毒害安姐姐时皇上的样子嫔妾始终忘不了，竟是气的连娘娘您的千秋都不顾了，桌子都踢翻了，那要多大的宠爱才行？”
　　虞妃脸皮紫涨，眼中的恼怒和恨意竟是遮也不遮了，安锦见此，心中已知不妙。
　　果然皇后长叹一声，“提起这件事，倒勾起我一道心思。本宫心里盘算着当时查的还是太草率，恬儿即便胆子再大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手脚，何况又是在虞妃宫中，她如何行事？收买了哪位宫人？或者怎么知道安贵人一定会喝药呢？当时皇上震怒，本宫也未提，昨儿我听人说她在冷宫多日水米未进，大声喊冤，想必是心中委屈了。”
　　虞妃脸色青白，连气息都急促了，冷冷道：“看来皇后对这件事是存了疑心了，那好，本宫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是苦于那内侍省的人不争气，查来查去也查不出什么结果，皇后既然想查，那就彻彻底底的查好了，也省的臣妾耳根不清净，总能听到小人在背地里嚼舌根子。”
　　屋外阳光流泻下来，难得的灿烂，屋顶仿佛都镶了一层金边，屋中香气扑鼻，本是难得的静馨，这片静谧里虞妃长长指甲划过帕子的丝帛声清晰可闻。皇后微微睁大眼睛，笑一笑，一副家常谈天模样：“妹妹这样说，那就再好不过了，事情发生在你的宫里，事情发生在你宫里，当日皇上让你彻查全宫上下，如今过去这么久，不知道你可查出了什么？”
　　虞妃道：“皇上既然交予我来查，必定是要细细的慢慢的查，如今我宫中的奴才都问了个遍也没有什么纰漏，想必事情还是出在外人身上。”
　　“外人？”安锦重复了一遍，轻轻一笑，丽色满溢，“虞妃娘娘公正严明，既然查不出来，那必定是查不出来了。至于是不是外人，恐怕只有背后那人才知道，虞妃娘娘自然不会偏私，只是皇上信还是不信，那是另一回事了。”
　　虞妃一怒下站起身来，狠狠的瞪着安锦道：“本宫说没做就是没做，你若有本事，就找证据来，不然的话就管好你的嘴，一个刚进宫不到一年的小小贵人，也敢在本宫面前胡言乱语，简直胆大包天。”
　　她在宫中积威已久，此刻骤然发怒，吓的众人都不敢再说。安锦心下已经认定是她要害自己，反而不像旁人那么怕她，拿帕子掩住嘴角，淡淡的道：“此事既然已经盖棺，想来也没有重查的道理，只是若恬贵人没有做，那倒当真是委屈她了。”
　　她话未说完，已被虞妃截下：“就算不是她做的，也跟她脱不了关系。”
　　安锦见越说越僵，软言道：“皇上处事英明，况又有御医禀明来往药材的单子，阖宫里有那东西的唯她一人，若是真的是他人所做，断不会一丝痕迹也不露的。”
　　虞妃听的心烦，豁然起身，冷厉的眼神一一扫过厅中众人，在安锦的脸上顿了顿，露出两分不屑神色，然后转头向皇后行了行礼：“天凉了，花也赏了，若无事臣妾先告退了。”
　　皇后点点头，并不再说。等到虞妃逶迤的裙角消失在宫门之后，安锦也告辞离开，微风乍起，吹起她黄色宫装上的金色飘带。
　　**
　　一段戏演完，陈笙演的很稳，算是发挥出色，其余人也都气氛紧绷，娄蓝在台上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连道具手帕都撕坏了，即使知道是演戏，观看的众人也被这部戏里的气氛搞得一瞬间安静下来。
　　副导演拿着分镜给王导演看，又偷偷问道：“这个，陈笙和娄蓝，她们两个不会有问题吧？”
　　王导演低着头看了一会儿，挑起唇角笑一声，也不回答她。
　　“王导？”
　　“她们两个女人，敢演这种戏自然也要懂得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拍戏，难道还会在剧组里扯头发吵架不成？你看看这段戏，不和也有不和的好处，这不是演的很到位么？”王导笑了笑，继续道：“虞妃和安锦什么时候和睦过了？我要的就是她们如今的这种态度。”
　　副导演一愣，暗道莫非王导之前找人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一节，所以故意找来这两位女星的？这……不会吧……
　　“好，非常好，就保持这种状态，陈笙，女主还是要你来顶，让你家经纪人晓晨晚上过来一趟把合约定了，咱们明天就开机，时间紧迫啊，你不是还有一部戏么，这部戏戏份可重，你想好咯，需要你出镜的部分我们可不等人啊。”
　　陈笙仪态大方的站着，微笑应道：“安导放心，一码归一码，我心里有数，绝对不敢耽误您的戏。”
　　王导又看她一眼，点了点头。
　　娄蓝发现她演的这部戏还挺需要一把子力气，毕竟发脾气也是力气活的一种，她在台上演的身心舒畅，走下来好几个人居然还受刚才的戏影响，没敢凑近。娄蓝跟两个她还算熟的演员打了招呼，其他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女星全都围成一圈木木的看着她，她全像没看见一样，带着小芳出了演艺厅。
　　娄蓝走得快，陈笙下台的时候被大家围住你一言我一语的问好，她可是娱乐圈里的前辈，有资历有后台，只要不傻，谁都想和她处好关系。既然娄蓝和陈笙不和的事情已经捅了出去，捂都捂不住，这些小明星是肯定要明哲保身，是要跟着大部队在一开始就站好队的。
　　娱乐圈里混的，面子这个东西很重要，一旦被人踩了，谁都愿意跟着再来踩一脚，大家面对的资源有限，少一个竞争对手是一个。这道理娄蓝也明白，她虽然能忍，但也明白有些事情忍多了伤身。
　　隔天来拍戏的时候，娄蓝正坐在化妆台对面化妆，剩下的几个女星走过来瞧了一眼，见她一个人在化妆间，明明旁边还有两个位置，但就是推推搡搡的不肯进来。娄蓝面对这些人的这种态度倒也不生气，愣是一个字也不说，全当没看见外面这伙人。
　　她坐在椅子上看剧本，剧本早就已经被她翻烂了，一目十行下去划几句重点，再勾画两段可能会有戏的部分着重写写到时候怎么演，一眼望去就跟认真学习的在校学生没什么两样。
　　外面等着的人其实也在等着娄蓝的反应，娄蓝看了好久的剧本，终于抬起头，盯着镜子里反射出来的自己的模样。
　　“口红颜色太淡了，我第一次出场肯定要有气势，这个颜色压不住。”很平常的语气，一点威慑力和压迫感都没有，化妆师却如临大敌，赶紧换颜色给她补妆。


第159章　戏如人生
　　“蓝蓝姐？”旁边的小芳看不过眼了，“要不要我把门关上？”
　　娄蓝皱了皱眉，瞥了几眼外面：“随便她们看，一会儿是没有她们的戏么，耽误了进度不关我们的事情，要骂人要换人，自有导演决定。”
　　等在门外面的人终于开口了，“蓝蓝姐，您的化妆间我们不经过允许怎么敢进呢，都是怕您嫌我们烦才在外面等着呢。”
　　娄蓝合上手上的剧本，自己拿粉饼遮掩了一下唇角画出来的一点点红痕。“这话怎么说，我又没申请单独化妆间，你们怎么想没必要带上我，我也不敢嫌你们烦。”
　　旁边的几个女演员一愣。
　　“要是不进来就算了，开着门看我做什么，你们很闲么？”娄蓝微微冷笑。
　　几个小明星依次走进来，拘谨的坐在她旁边。娄蓝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妆容，她一身紫红宫装，妆容精致首饰华贵，冷冷看着这些人噤若寒蝉的坐在那儿让化妆师给她们上妆，把手里的团扇摇了摇，转过椅子，也盯着这些人仔细看。
　　周围的人全都呆住了，坐的离娄蓝最近的那个小明星身体瞬间僵硬了，脸色也变得苍白，甚至隐隐躲避那道视线，不知是天生拘谨还是被娄蓝的举动吓住了。
　　娄蓝扇了一会儿风，看了那人一会儿又换另外一个女星盯着看，旁边的小芳终于回过神，忍笑道：“蓝蓝姐，您要是无聊就去外面看看拍的怎么样了？”
　　言下之意是这帮女星都是新人，没必要跟她们计较。
　　娄蓝像是很不能理解她的意思，皱着眉歪着脑袋，看了眼被自己盯的发毛的女人，“怎么了，她们看我就可以，我看回去都不行？”
　　刚才大胆和娄蓝对话的女演员整个人身体都颤抖起来，带动头上钗环叠翠叮咚直响，大家都没见过娄蓝发火，联想到她与阎影帝的绯闻，还有她在金风的受宠程度，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们混娱乐圈的人哪个没几分眼力价看出谁能惹谁不能惹，见多了有人触怒了大明星被雪藏或是排挤的凄惨下场，但像娄蓝这样，明明生气了还满脸无辜的越发显得深沉难测。
　　娄蓝扇了一会儿风也觉得没劲，像是手酸了，又或者很嫌弃面前这些人，她又看向那个微微哆嗦的人。
　　“你还好么，是不是感冒了，我也是想研究一下化妆师的技巧，我看着你们化妆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大概也有点影响你们吧。”
　　小明星张了张口，颤巍巍道：“还，还好，不影响的。”
　　“哦，那就好。”娄蓝慢吞吞扶着小芳站起来，她穿着后宫妃嫔的高鞋不好走路，兀自抱怨，“这鞋子难穿的很，我还以为拍戏就是拍戏，不用管那么多其他的杂事，没想到连走路都要小心翼翼，唉，你说这要是谁没看准路，还真容易狠狠跌一跤。”说完，就看到不知道在一边站了多久的陈笙，娄蓝立刻笑了起来。
　　“陈姐啊，你什么时候来的？正好我这边都弄好了，我们一起去布景那里看看？”
　　陈笙还保持着一贯的优雅笑意，长长的眉毛挑了挑，眯着眼睛，“好啊，陈姐带你去看她们拍戏。”
　　娄蓝点头，不忘回头交代，“那我们先走了，你们也快点儿化好过来，导演说先拍群戏，你们要是迟到了陈姐和我可都是要生气的。”敢情吓得这帮小姑娘不敢进屋和进了屋也哆哆嗦嗦的人并不是她一样。
　　和陈笙说笑是说笑，但两人肢体动作可透着十足的不睦，娄蓝尽可能不碰到她，笑意冷冷淡淡的浮在脸上，并没带上半分的真心。
　　她早看透了这个圈子，能和陈笙做到面子上过得去已经是极限，大家都明白彼此的心思，不是一路人，这辈子都不可能混到一起。不过她有多讨厌陈笙，陈笙也一定十倍甚至百倍的讨厌她就是了。
　　毕竟现在天天和阎清霄腻腻歪歪，还瞒着父母领了证的人是她娄蓝，陈笙就算不知道，天天守着廖语晴她们也看不到阎清霄的影子，聪明人早该明白其中的涵义。
　　接下来拍的几场戏都是女主陈笙和她的丫鬟们的戏分，拍的很顺利，至少比起从前娄蓝看的那些戏都要顺利，陈笙认真演出来的东西还是很到位的，虽然休息的时候她不止一次的忍不住朝娄蓝这边看，但一旦进入状态，她的表现还是很出彩。
　　接下去又拍了几场群戏，娄蓝和一众妃嫔都在场，不用说娄蓝是扮演坏人的那个，霸道凶蛮，有时候连皇后的面子都不肯给，尤其是对这些位份低的宫嫔更没好脸子，她的台词简直就是一句比一句精彩，娄蓝的台词功底又深，那一句句话带着十足的火药味和冰碴子，这么多场戏就没一场能让人忽略她存在的。拜娄蓝刚才对那几个小新人的冷脸所赐，她们几个给出的那种惧怕娄蓝的感觉很真实也很到位，王导把这种状态叫做入戏。
　　“是不是觉得这些新人还都是可造之材？演技进步了许多啊。”王导一脸欣慰的对副导演说，他有点儿烟瘾，但拍戏的时候是绝对不碰烟草这些东西的，实在忍不住了就吃糖吃糕点，这会儿一边喝咖啡一边嚼口香糖，娄蓝特别担心那口香糖被他不小心吞到肚子里。
　　副导演看了一遍刚刚拍出来的效果，点头。
　　“大家状态都很好，娄蓝很出彩，不过前半部戏里，娄蓝的戏最容易出彩。”
　　王导笑了笑，“其实不是她的戏容易出彩，是演的人让这个角色变得出彩。”
　　副导演仔细看图像中娄蓝的影像，王导缓缓道：“娄蓝的戏很好，演皇后的这位鑫姐也是老艺人了，再有陈笙带着，这些新人在这种气氛里演戏，不知不觉就会受到影响，这才是画面和剧情看起来这么流畅的原因。”他指着屏幕，“你看这里的位置，皇后本来是面对着众人，娄蓝在右边，陈笙在中间站着，左边是布景。但是皇后和娄蓝说话的时候都刻意偏了一点距离，这样其他人和她们对戏就要相应的改变一下视线角度，摄像机捕捉到的画面就不会偏的太严重，而且还有个角度。戏拍出来是给观众看的，要符合美学，怎么让整体画面更加和谐也是要有经验有技巧的，一个好演员演很多年戏才有可能掌握到这些，像娄蓝这样的新人能在短时间蹿红，你如今看着，这难道不是原因之一么。”
　　王导把口香糖吐到手纸上团成一团往兜里一揣，又灌了两口咖啡，“我之前看了娄蓝的戏就觉得她演的真实不错，没想到实拍才发现她更多的好处。”
　　副导演赞同的点头，接着又有些恍然。
　　“怎么，想到什么了，怎么这幅表情。”王导瞅了他一眼。
　　“娄蓝拍过的戏我也都看过，不算多，怎么如今能演的这么好，还这么……”
　　王导和副导演合作多年了，听他的言外之意立刻点头，笑着摸自己光秃秃的下巴，“什么叫天才啊，你这还是没拍过阎清霄的戏，当年他拍有一部戏的时候我参与过，那才是真正的天才。不过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我想着娄蓝这孩子，是不是也和阎清霄一样经历过许多和咱们平凡人不一样的东西，拍出来的效果才和普通演员比有更多不一样。”他叹了口气，接着道：“不过你瞧瞧娄蓝这孩子的剧本吧，功课做的这么透，拍的又能烂到哪里去，天才天才，再肯努力，那旁人可是拍马都来不及追上了。”
　　副导演深以为然，难怪王导对娄蓝多有照顾。在电视剧圈子里演过电影的演员本来就更受欢迎，因为这些人经过大屏幕的考验，对戏有更多更深的体会。如今很多拍电视剧的人都觉得自己再怎么拍也拍不出电影的层次，但若是看看从前那些老电视剧，如《红楼梦》、《三国演义》等老艺术家的作品，哪一部电视剧又比电影弱了？
　　不过是如今商业化的产业链条中，大多数电视剧只关注吸引眼球和引爆话题，反而忘记了自己本质的东西，追求商业利益高于一切……肯从电影圈回归电视剧的演员一定是真心喜欢演戏这个行业，更何况娄蓝不怕苦累，肯下苦功夫，哪个制作人或导演见到这样的后辈演员不喜欢，谁不想提拔一下？
　　虽然娄蓝如今就已经非常成功了，但人人都巴望着更上一层楼，王导对她好，大概也出于要对得起当初想做个优秀导演的心吧。
　　王导靠在椅子上指出有几个镜头要改进，有哪几个镜头要重拍，副导演余光忽地看到娄蓝走过来了，堆起笑容和她招呼道：“娄蓝，过来看看镜头么？”
　　王导抬头，正好娄蓝踩着高底儿鞋子摇摇摆摆走过来，低声道：“导演，我今天吓唬了几个小新人，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嗯？我说她们怎么一个个都规矩这么多，原来还是你的功劳。”
　　娄蓝过来之后，副导演就一直刻意关注她，听她这么说立刻竖起耳朵仔细听。
　　“昨天她们和我不熟嘛，合演的时候我觉得可能是这份陌生让她们还没入戏，正好我发现几个和我搭戏的人这么巧和我一个化妆室，就装模作样吓唬了一下，不然戏里我带出感觉了，她们几个抓不牢感觉也不太好。不好意思，越俎代庖了。”
　　“这算什么，只要你觉得好，平常怎么说都行。我本来想跟你说的，怕你难做也就没提，这些新人都没什么经验，不好带戏，本来你演的这角色平时就得尽量端着才能让她们真正演的时候好入角色，哈哈，别人都说我偏向你，你肯这么做，我自然要偏向你更多些。”王导理解欣慰的语气让娄蓝松了一口气，他可是有名的导演，肯这么夸的演员不算多，在圈子里混了这么久，什么人是好苗子自然一清二楚。
　　娄蓝弯了弯唇角，知道王导这是暗示同意自己在新人面前立威，于是脸上笑意更浓，略微带点儿活泼的色彩，把角色里娇憨的一面不经意带出来。
　　“以后这种小事情不用和我打招呼，你自己决定就可以。”
　　王导看了眼在一边休息的陈笙，“也不用担心其他人，下午要拍你和陈笙的戏，你好好准备。”
　　“好，导演放心。”娄蓝点头，化妆师走过来要给她补妆，她也就顺势跟着进了化妆间，临近门前，仿佛不经意地看了眼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