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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不是十分复杂的剧情，但导演追求的是旧武侠能带给人的那种感觉，并不需要夸张的演技，反而更追求平实和真诚。
　　在来自于生活，又略不同于生活的江湖里，儿女情长和爱恨情仇交错，这一段徐徐讲述的故事，让人跟随剧情心潮起伏，不需要过分的装饰打扮，要的唯有一股侠气，一片愁肠。
　　简桐的演技很好，她演刘仙儿与公孙衍对话时，那骨子英气仿若透骨，一看就是位行走于江湖的女侠客，博得了众人的阵阵掌声，唯有导演低头沉吟，犹豫不决。
　　娄蓝抽签的次序十分靠后，在她上台之前，已经有多位女演员用不同的方式演过了刘仙儿的角色，几乎已经没什么新意可言。娄蓝上台后，并不像其他女演员挑那种台词十分深刻的段落或是冲突激烈的桥段，反而直接坐在舞台上的那把椅子上，把脚踩在凳子上，喊一声：“小二，上酒！”
　　此时的刘仙儿孤身南行，女扮男装，混迹江湖久了行事间也有了江湖气，为了不暴露身份，事事都做男儿模样，喝酒吃肉，样样在行。
　　不远处有人议论起年前那起长刀帮灭门惨案，有人为哗众取宠，编瞎话道：“那长刀帮帮主对外吹嘘是血性男儿，谁知生死关头，居然对着灵鸦门的一个小喽啰求饶，老泪纵横恳请放过一条老命，却依然被一刀斩了头颅。”
　　旁人都听得啧啧咋舌不已，刘仙儿听见，气的手脚哆嗦，可她已到了灵鸦门所属的江浙地界，不敢随意造次，只能恼得仰头一口喝干杯中酒，把自己灌的半醉不醉。
　　娄蓝一仰头间那无奈悲切的心情，没在表情里，却全在眉梢眼角，现场当然没有人当真议论，但她神态间就让人确信，确实有人在旁边大言不辞的编排她亲近的师父。而“刘仙儿”为了报仇忍辱负重，那一瞥里全都是无奈和愤恨，只用眼神就将一切表述的清楚明白。
　　娄蓝没为了夺人眼球做过多的动作，她翘起脚就是翘起脚，喝茶，喝酒，看人，发怒，隐忍，买醉，表演的很清晰，层次分明。在其他人看来，她演的没什么特别的，除了神态带人入戏，并没有比其他演员要好很多。
　　但导演眼睛一亮。
　　诚然，这次试镜比娄蓝表现好的人也有，甚至就拿简桐来说，她的表演就十分出色。但表演是一回事，让导演看中，又是另外一回事。
　　娄蓝因为演过李导的戏，演技已经受人认可，按理说她这样长相漂亮的年轻女星很容易被安个花瓶的名头，但因为《锦衣夜行》在票房和口碑上都大获成功，甚至还送到国际电影节上去参展，所以娄蓝的演技几乎等于已经受到圈内认可。
　　正是因为参演过一部电影，所以娄蓝的就比没演过电影的一些女星高，对电影的理解也比其他人要多一点。
　　负责拍摄这部电影的导演不是商业派，是典型的学院派。他追求的复古和旧武侠，就是极简的，叙事分明的，没有任何拖沓内容的武侠片。众位女星在试镜的时候，演哭戏，演对话，演暴怒，演打斗，这些片段都很容易让人给自己加戏，许多人一不小心就演过头。
　　事实上导演只需要恰到好处就好，有侠气，简单，清楚，明白。这是他追求的武侠世界，也是旧派武侠片拍出来带给人的感受。
　　娄蓝正是因为看清楚了这一点，所以她演的也很简单。甚至在下台的时候，小芳还皱着眉问：“蓝蓝姐，你今天状态不好么？”
　　娄蓝摇摇头，坐下来，示意小芳看导演的方向：“你看导演助理已经过来了。”
　　果然，导演助理报了三个人的名字让她们留下来，说其他女星都可以散了，而这三人里，娄蓝就是其中之一。
　　娄蓝成功进了复试，和她一起的自然有简桐，还有一个以拍文艺片闻名的女星，三人都见过，但娄蓝当初与简桐合作时她是配角，简桐是主角，两人地位天差地比。现在却不一样了，娄蓝签约金风，已经是圈内冉冉上升的小花，和简桐二人虽不能并肩，但也没有太过分明的上下之分。
　　“真没想到啊，娄小姐居然凭着一部电影就和影帝同进同出了，当初我看到报道还不相信呢，现在你也进了复试，我就不得不信了。”
　　这句话分明在讲娄蓝的演技不怎么样，还编排上了阎清霄。娄蓝微笑着站在简桐身边，故意道：“简姐姐知道就好，那一会儿复试你还参加么？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这女人早就看她不顺眼，在当初《剑蝶江湖》热播的时候还上综艺节目里暗示有个小明星不尊重前辈，幸好唐峰及时打岔把话题引开，否则娄蓝早就被黑了一回了。
　　“哎呀我怎么当得你一声姐姐，呵呵，虽然某些人有后台，但我们这种小明星也要自欺欺人一回啊，就算选不上也要硬着头皮上呢，谁知道有没有可能运气好，天上掉馅饼也说不定。”简桐的剧本被她拿在手里，翻得皱巴巴的，娄蓝目光落在那上面，这时她也扫了娄蓝一眼。
　　娄蓝注视着她，嘴角微微一笑，靠近她轻声道：“导演追求的是旧武侠的感觉，我没有多余的动作，就是按照剧本原汁原味的演出来，可能合了导演的意了，简姐……简小姐不在意的话可以试试。”
　　她们两个在一起争执的时候另外一个女星就避开了，于是也没听到娄蓝现在说的话。简桐瞪大眼睛看她，小芳急了，直接问：“蓝蓝姐，您说这些干什么，这可是阎老师打听到的导演喜好。”
　　瞧，小芳在阎清霄手下做事久了，做事方法和心机也和上一世完全不同，知道领会娄蓝的意思了。
　　简桐眼睛瞪得更大，疑惑的看着娄蓝。而娄蓝朝她点点头，带着小芳走到一边。
　　导演选出三个人要搞什么复试，但在娄蓝看来，完全是在确定角色。这部剧的试镜会只有一场，男星是已经定好的，只有女星未定。季珊珊之前就打听出来了，另一位演文艺片出名的女星就是制作方强烈要求要塞进来的人。她的演技娄蓝看过，很一般，太过于注重情感方面的表达，反而暴露了台词功底的不足。
　　这部剧的主要女性角色有两个，一个是刘仙儿，另一个是红绡。但并不意味着不可以往剧里加人，现在导演留下这三人，明显是三人要全部启用的意思，知道自己将要和简桐合作，娄蓝自然不想要两人的关系太僵，这才故意告诉简桐导演的喜好。
　　上辈子她一点也不屑于这种手段，认为没什么意义，甚至不入流，而现在娄蓝却想的不一样了，大家都在这个地方争名夺利，早晚会相见的，冤家宜解不宜结，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何况她真正的敌人，已经有很多了。
　　虽然只是个小插曲，可简桐之后没有再找娄蓝的不痛快了，反而坐下来开始琢磨她说的话。复试很快开始，导演让三个人演刘仙儿和红绡的一段对话，三个人每个人都演一遍刘仙儿，每个人都演一遍红绡。
　　文艺片女星的演技还是有些单薄，无论是娄蓝和简桐都在和她的配合中力压她，明眼人看的分明。
　　但轮到娄蓝和简桐时，情形就完全不同。
　　这段演的是刘仙儿和红绡初次相识，红绡因为刘仙儿女扮男装，误以为她是采花贼的一段戏。
　　台词很活泼，动作也简单，就是两个女人在互相扮可爱，刷观众好感度的一段戏。编剧把这一段写的很逗趣，两位女星也都演的很到位。
　　但就是这么一段简简单单的戏，众人都没想到这两个大咖竟然飚起戏了。你瞪眼时那种明眸里流露出的天真，我噘嘴时那副风姿绰约的情态，两个人谁都没有藏私，简桐吸取了娄蓝的建议，并没有加多余的情绪到她这个人物身上，高兴就是高兴，生气就是生气，但出来的效果意外的好，不苟言笑的导演脸上甚至都露出笑意。
　　人人都看在眼中，工作人员们神情各异，不少男性都被两位女性演绎的娇俏模样吸引的看直了眼，复试结束后，导演什么都没说让三个人回去等消息。娄蓝穿上大衣，和小芳走到电梯门口时遇到简桐，大家都要下楼，简桐看她一眼，这次没说什么。
　　两个人在电梯里沉默无言，门开的时候，娄蓝示意让她先走。简桐披着驼色的大衣，光腿，只穿了个靴子配长毛衣，也不怕冷，脸色怪怪的带着她的助理等人离开了。娄蓝带着小芳后出了电梯，才找到机会表扬她：“今天挺好的，知道忍着不发脾气了，还配合我一把。”
　　小芳脸上却没带着笑，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半天才说：“啊？哦，是啊……”
　　娄蓝疑惑的瞧她一眼，果然看出她忧心忡忡的，不由得叹了口气：“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和我说啊，遇到什么困难了么，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就不开心啦。”
　　小芳摇摇头，不知道这件事到底要不要告诉娄蓝，但想到毕竟这两个人已经是情侣关系了，就索性吐露道：“蓝蓝姐，阿南说阎老师发烧了，还不肯去医院，现在还在拍戏，他们拍的戏可是夏天的戏啊……”


第115章　清霄生病
　　幸好今天的行程只有一个试镜会。中午饭都没有吃，马不停蹄的赶路，即便如此娄蓝坐车到达阎清霄拍戏的片场时却也已经是下午两点钟。
　　这是海市另外一个较为著名的影视城，游人很多，但拍戏的片场大多是封闭的，严禁探班。阎清霄演的这部电影也是古装戏，他同样不是主角，但却是贯穿整部片子的灵魂人物，一个世外高人。
　　剧本里写角色用的八个字是清俊非凡，飘逸出尘。明明是这么一个令人高山仰止的人物，实际上却背负着似海深仇，在这世上除了报仇实际上已经没有值得留住他的存在，这样的一个人太难把握了，但让阎清霄来演，他却演的让人汗毛炸起般的传神。
　　阿南去门外偷偷把娄蓝带进来的时候，正赶上阎清霄演戏。厅内坐着站着许多工作人员，可却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任何人随意走动，安静的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到。娄蓝庆幸自己为了方便没穿高跟鞋，她跟着阿南走到一旁，没人注意到她，所有人都在看着摄影机拍摄的地方，看着那个男人。
　　偌大的空地上只有两个人相对而立，明明都是英俊的长相，颀长的身材，飘逸的身形和精致的衣着，但所有人的注意力几乎都放在一个人身上。
　　娄蓝站在旁边，目光立刻也像是周围人一样，被站在灯光中心的青年吸去了回不来。
　　阎清霄演戏的时候有个习惯，许多人为了怕笑场或是忘词都不会直视对手，反而去看对方的鼻子以下的部分，但阎清霄更喜欢直视对方的眼睛。
　　他不是科班出身，没有经过系统的培训，这种演戏方法还是自己初次触电电影时保留下来的。但正因为有这样的习惯，他比其他人入戏要来的更加容易，在看着对方眼睛的时候，他就变成了剧中人，与那个只存在在剧本上的人顷刻间灵志相错，神魂交融。
　　这样的习惯保留下来，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但对于他对戏的人来说可就不那么美妙了。若是普通人来演戏还好，偏偏阎清霄的演技随着磨砺日渐精湛，气场日益强大，在镜头前和他对视的人很容易就会被他的眼神带走神，如果侥幸还能记得台词，也会在气势上被他狠狠压住。
　　娄蓝和阎清霄演过对手戏，庆幸他们多数都是演的爱情片段，偶尔也会因为阎清霄的戏路被他压制，但很明显，在《锦衣夜行》里，阎清霄是带着她演，而不是像现在，压了对方一头毫不客气的演。
　　他的对手只觉得自己被那双幽深如海的眼瞳给吸了进去，分不清身在何处，身上软绵绵的。阎清霄一开始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但随着他说话，似乎是听到了什么让他震惊的话，他嘴角顷刻绷紧，整个眼神都变了，发出一声冷笑，脸上还带着一点笑意，那点子虚无缥缈的笑让他身上的幽静飘逸的感觉越发重了，笑容也诡异轻薄，这一次他的对手没能抵挡住他的压迫，身子微微发颤。
　　“原来世俗的快乐和幸福，我都没有尝过。你说我可怜？不，奢望这些的你要更可怜些。我没有奢望，我只要平静，不要求而不得最后收获的哀伤。”
　　演戏很注重台词功底，如果一部戏的台词够好，就几乎成功了一半。阎清霄的台词功底很强，他的声音很冷静，尾音里带着微微的笑意而翘起的余韵，还有几不可闻的笑声，眼中透出嘲笑：“可怜透了。”
　　这短短的最后四个字，台词分明有什么感情又不一样了。不知道是在说对方，还是在潜意识中说着谁，抑或是他自己，但语气分明是不一样的，让人瞬间心里面空茫茫一片的不一样。
　　电影的分镜拍的很细，一句话，一个眼神都会单独拍很多遍，阎清霄演的这段不长，但大家都看的极入神，阎清霄既然已经入戏，整个人都调整到最好的状态，导演根本不舍得喊停。等一小段都拍完了，阎清霄眼神一变，满身的仙气飘散，大家才好像换了频道一样跟着从这段戏里出来了，现场的寂静顿时被打破，后方的工作人员开始交谈这个道具该怎么摆更好，那个灯光要如何调试。也有很多人对刚才的那段表演赞叹不已，因为影帝的表演，压抑着心中的悸动继续工作。
　　“老板！”阿南凑上去给阎清霄披上大衣。初春泛寒的天气里，阎清霄只穿了一身单衣，若不是他身体素质好，几乎要同那些女明星一样被冻得打哆嗦。
　　但他到底还在病中，下了戏，紧绷的精神一下子放松，人就有些飘，脚步软绵绵的像是踩在云端上，听到阿南说娄蓝来了，背脊挺得更直，不太满意的看了多事的阿南一眼，没事人一样匆匆走回自己的休息室。
　　现在的阎清霄和刚才戏里的那个人完全是彻头彻尾的两个人，虽然面貌上不曾有任何变化，但不论是神情还是姿态甚至给人的感觉都完全不同，褪去了刚才那种虚无缥缈的仙气，多了一丝沉稳和冷意。
　　阿南和小芳守在门外，阎清霄看了小芳一眼，推开门，就看到坐在椅子上略带着不安等他的娄蓝。
　　“你怎么来了？”他精神有一点涣散，但还是表达了自己的不满，脸色难看的走近她：“不在家好好休息，跑这么远过来做什么？”
　　娄蓝不知道她又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他，这位大影帝的心思也太难猜测了，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站近了伸手摸他的额头：“听说你病了，我过来看看。”
　　阎清霄站着没动，也没躲避，甚至微微低下头，方便让娄蓝细软的小手触摸在他的脑门上，被娄蓝发现自己生病，他就更加不愉快，这种不愉快不仅表现在他冰冷的表情里，也体现在他接下来往后退了一步的动作上。娄蓝的手一下子僵住了，抬头看他，有点发黄的化妆间灯光下，他深黑色的眸子变得像是有些浅，眸中全都是她的倒影。
　　“知道我病了还过来，万一传染给你怎么办，谁照顾你，恩？”
　　男人的声音略微带着暗哑，娄蓝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该说他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还是说他这样疏远她，自己根本就没有被传染的机会。
　　见娄蓝沉默，阎清霄的摇了摇头，声音放软了些：“回去吧，我没事。”
　　“你这幅样子，我怎么能安心回去，你知道不知道你的额头有多烫？”娄蓝不愿意。
　　刚才她的手终于碰到他的时候，几乎以为自己在摸着一团火。
　　阎清霄不管有多么强硬，最终也会被娄蓝说服的。身体还是最重要的，尽管家里有那么多让人不省心的人，但总比在大冷天里穿一身单衣演戏要强。经过阎清霄点头，阿南总算能去跟导演说明情况请了假。
　　阎清霄虽然不是男一，但以戏份的重要程度来讲，至少也算是不可或缺的男配了，何况他又是这样的身份，导演怎么可能不给假。不仅给了假，听说他病了，还亲自来休息室探望一下。
　　敲门的时候就奇怪什么时候阎清霄又请了一个女助手，一进门，娄蓝正拿着一件大衣撑着，阎清霄背对着站在她面前，往后伸手准备穿上衣服。
　　房间里的光线很强，两个人谁都没打算躲，他们用这么亲昵熟悉的相处模式表示着两个人的关系。
　　导演略有些吃惊，娄蓝什么时候跑来片场看阎清霄了……他们两个人果然如同传言一般是情侣关系，这倒是没想到。
　　不过经历过圈子里的大风大浪，熟知各种内幕的导演当然不会被两个人真的吓住，边走过来边抱怨：“生病了怎么现在才说呢，若是出个万一，我怎么担得起责？阎老师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啊……不要太拼命。哎呀，娄，咳，我就叫你小蓝吧，来了怎么不知会一声，都没好好招呼你。”
　　娄蓝懂事的笑：“看您在拍戏，怕打扰到您也没打招呼就直接进来了，导演您好，早就知道您拍戏特别棒，刚才看了一场，真的是受益匪浅。什么时候要是有机会能和您合作就好了。”
　　导演被恭维了一顿，咧开嘴呵呵的笑。见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