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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孩子，怎么说走就走了。”

　　　　成丽华跟着秦沐阳走出去，见他虽不说话，脸色却清冷，脚下也没有要停留的意思，只得收了话头，只是叮嘱他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宝儿、有时间和宝儿一起回来。

　　　　直到看着秦沐阳的车子走远，成丽华才收起脸上的笑容，代下头时，又是一脸的落寞。

　　　　她其实知道，自从医院外面的那次对话后，他们这一家人，就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

　　　　“今天这么早？”成丽华看着秦正南下车，轻声问道。

　　　　“沐阳刚才回来过？”秦正南锁好车后，边往屋内走边问道。

　　　　“恩，看到他的车了？”成丽华点头。

　　　　“这臭小子连招呼也不打一声，真是白养这个儿子了。”秦正南一脸恼意的说道。

　　　　“是啊，裴家还没出事的时候，两家人在一起多热闹；宝儿常来住着，沐阳的叛逆期也没让我们操过心。多少人羡慕这个儿子懂事孝顺不让人操心。”成丽华苦笑着说道：

　　　　“谁会想到有今天？那个人人称羡的儿子，到了过门不入、到了不认父母的地步？”

　　　　“正南，你觉得这值得吗？”

　　　　“值得！”秦正南停脚步，沉峻的眸子看了成丽华一眼后，继续往前走去：“终有一天他会明白我的苦心。”

　　　　成丽华停下脚步，看着秦正南毫不停留的步子，心里只不过再多一次失望而已。事情早在十几年前与裴家相遇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的，她自己不也是帮凶吗？现在倒觉得他可怕起来。

　　　　真如成丽谨所说的，矫情。

　　　　成丽华眸色黯淡着，弯腰蹲下来抱起天天陪着她的那只猫，低头之间，眸色里多了一丝温柔。

　　　　*

　　　　晚上，秦沐阳的独居别墅。

　　　　杨律师第一次到这里，在看见别墅与裴家那边相连的直步电梯时，便觉得秦沐阳对宝儿足够的用心。

　　　　在他进入别墅后，更是为之感叹－－诺大的空间因为家具的希少而显得空旷，地面厚厚的地毯与房间里的直升梯、房间所有通道都足以供三个人并排行进，显然这都是为行动不便的宝儿而设计的。

　　　　而这栋别墅，只是宝儿用来过渡的，过渡期只有两个月。

　　　　“这边请。”秦沐阳带着杨律师去二楼的书房：“这里聊的话，比较安静，也不受时间限制。”

　　　　“你平时一个人住这边？”杨律师微笑问道。

　　　　“是的，离宝儿近一些，也方便照顾她。”秦沐阳点头，推开书房的门，将杨律师请了进去。

　　　　这间书房倒算是正常，正常的布局、正常家具的大小、一些电子办公设备也一应俱全。

　　　　－－－－－－题外话－－－－－－

　　　　成丽华的内心独白看出来了吧：秦正南偷觑裴家的产业，从十几年前就开始了

　chapter090竞争对手？

　　　　“很难得很难得，现在的小夫妻，都要在家里争个地位高低，家里的陈设风格，也要各自意见掺半，象你这样在家里只留一件书房给自己的，已经很少见了。”杨律师哈哈笑了起来。

　　　　“宝儿不一样。”秦沐阳的目光微瞥了一眼满脸笑容的杨律师，眸色轻轻流转，脸上的笑容越见温厚与柔润。

　　　　“她双腿不良于行，是吗？”杨律师看着他问道。

　　　　“是啊，她需更多呵护。”秦沐阳微笑点头，伸手拉开书桌旁的椅子，请杨律师坐下。

　　　　“确实。”杨律师敛着眸子，脸上的笑容未敛，语气却淡了许多。

　　　　秦沐阳却在想，一直反对宝儿对自己太过依赖的杨律师，在最后不得不支持宝儿的决定后，现在也终于看到了自己对宝儿的真心。

　　　　有了他的支持，自己在艾瑞的进展自然会顺利得多。

　　　　秦沐阳却没想到，从他刚才的那句话里，杨律师已经判断他与宝儿的未来不会太顺利。

　　　　*

　　　　“今天的股东会，你是不是也发现有些不对劲？”在两个人都坐定后，杨律师看着秦沐阳问道。

　　　　“是啊。”秦沐阳点头：“我知道我父亲在这其中打点许多。所以我之前的预测是一半赞成一半反对，赞成的就是被我爸打点过的；反对的就是担心宝儿上当受骗的。”

　　　　“可事实却显得迷雾重重－－有几个人既不站宝儿、也不站我，但从股权比例来分析，他们又绝无可能独自为大。”秦沐阳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所以我分析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还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介入了艾瑞的管理层。”

　　　　杨律师听后点头：“没错，我也是这么判断的。今天表现最明显的，莫过于游洁和老苏。”

　　　　“如果有这么一股力量，那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秦沐阳不禁紧紧皱起了眉头。

　　　　“什么目的我不知道，但从今天游洁和老苏的表现来看，他们是想让公司维持现状－－法律上所有权和管理权都在宝儿，而实际上宝儿继续不闻不问，公司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杨律师说着，便拿铅笔在纸上画了三个圈：一个是秦家、一个是宝儿、一个是未知。然后将这张纸递给了秦沐阳。

　　　　秦沐阳接过稿纸后，盯着看了半晌，然后从文件夹里拿出宝儿的两张办公室绘图递给杨律师：“这是裴叔叔和阿姨出事那天，两间办公室的原景。宝儿当天去过，后来凭记忆画下的，准确性我不敢说100％，至少有90％以上。”

　　　　“这有什么问题吗？”杨律师接过画纸，并看不出端倪。

　　　　“问题是裴叔叔办公室的文件被人动过一。电脑桌面的文件夹位置也有被挪动的痕迹。”秦沐阳将打印出来的照片递给杨律师：“您对比看一下。欧阳阿姨办公室也有人动过。但文件并没有被移动。”

　　　　“裴叔叔办公室被动过的文件，都是合同和报表。首先我排除了游洁，因为她知道每个文件夹应该放在哪里，就算重新打乱再放也不会放错。”

　　　　“从被关注的内容来看，这个人的目的不在流程、不在管理，而是在业务、还有财务。”秦沐阳将自己的分析一条一条罗列了出来，希望杨律师能给一些新思路。

　　　　“业务和财务……”杨律师沉吟着，看着秦沐阳说道：“会不会是靳飞？”

　　　　“可是他是ceo，公司的业务合同和财报，他应该清楚，不至于要偷看。”

　　　　“或者是别人要看？”

　　　　秦沐阳的话还没说完，杨律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凝起眸光看向秦沐阳。

　　　　秦沐阳也觉得似乎有些什么想法要从脑袋里跳出来，但越是用力想、越是想不出楚。

　　　　半晌之后，秦沐阳指着杨律师刚才画的第一个圈说道：“我爸的目的是想将艾瑞的渠道和资源嫁接到明永的业务上，所以他要的是实际掌权，控制业务，但不会影响艾瑞自身的发展。”

　　　　“所以他的行动应该是力推你进入艾瑞管理层，加上手上有宝儿这张王牌，所以不需要去偷看文件。”杨律师点头。

　　　　听杨律师这么说，秦沐阳的表情略显尴尬－－一个人并不那么光明正大的目的被人当面揭穿，很少人能坦然面对。

　　　　杨律师微微笑了笑，继续说道：“宝儿自己是不可能去看的，她看不懂，也没那心情。”

　　　　“当然。”秦沐阳暗自吸了口气，继续说道：“所以只能是这个我们不知道的人。”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有客户不履行合同、有的客户要退货了。因为有人看过公司的合同，然后在客户那里做了动作。”杨律师分析说道。

　　　　“相做跨艾瑞？”秦沐阳看着杨律师，仔细的将这条线给拎出来：“高薪挖走靳飞，并利用靳飞现在的身份把艾瑞做跨，最后取代艾瑞的行业地位。”

　　　　－－－－－－题外话－－－－－－

　　　　1。沐阳与杨律师分析的方向对吗？沐阳是否会给自己为父母开脱的心理暗示？无论从动机上还是行为上，都将父亲的关系撇开？

　　　　2。幕后真正的那个人会是谁、又有什么目的呢？裴氏夫妻的自杀、宝儿的车祸，与幕后之人是否有关系？

　chapter091杨律师的警告

　　　　“所以游洁和老苏都是被收买了。”杨律师继续往下捋。

　　　　“所以无论宝儿是管还是不管公司，他都无所谓。”秦沐阳点头。

　　　　“因为以他们的能力，控制住裴步姐是轻而易举的事。”杨律师缓缓点头。

　　　　“那么，勉强有实力与艾瑞集团竞争的本地珠宝公司有两家，一家是海瑟薇、一家是MC。现在不知道是谁，所以后期得小心这两家。”秦沐阳沉声说道。

　　　　“他们既然有这个想法，那么裴董夫妻的自杀，与此是否关呢……”杨律师的手指轻敲着桌面，沉吟着。

　　　　“还有宝儿的车祸，是否也与此有关？”秦沐阳沉眸看着杨律师，似乎想从他的表情里找到答案。

　　　　“我倒认为……”杨律师停顿了一下，看着秦沐阳说道：“宝儿的车祸，更有可能与你的父母有关。”

　　　　“我和宝儿已经要订婚了，等宝儿年纪到了，我们顺理成章就会结婚。我父亲想通过我来掌控艾瑞并不难，他何必……”秦沐阳霍的站起来，大声说道－－不知道他是想说服杨律师、还是想说服自己。

　　　　“作为一名律师，在动机和证据面前，我们更相信证据的推理。”杨律师放下手中的资料缓缓站了起来：“而且，你父亲并非没有动机。”

　　　　“什么动机？”秦沐阳怒声问道。

　　　　“你心里早有分析，何必问我。”杨律师沉声说道：“沐阳，以你的身份，我原不该告诉你我的怀疑。但我相信你对宝儿的感情，也相信你是想维护宝儿的安好。”

　　　　“所以我告诉你我的判断，希望你无论在任何时候、无论多信任你的父母，还请你多为宝儿着想，能够护得她周全。”

　　　　杨律师说完后，敛眸拎起自己的包后，又抬头看了秦沐阳一眼：“沐阳，宝儿自父母去世后就在你们家里；现在也一直是你在照顾她。她若有任何闪失，秦家绝脱不了干系。”

　　　　“无论我是否有证据，但只要宝儿出事，我就会以一个律师的身份，将所有的疑点全部呈交法院。还希望你父亲，见好就收、到此为止。”

　　　　杨律师说完后，便转身往外走去。沉稳而有节奏的步子，每一步都象踩在秦沐阳的胸口，让他闷得喘不过气来。

　　　　原来，杨律师从来没有信任过他父亲，甚至包括他。

　　　　原来，杨律师今天来，除了提醒他要注意游洁苏总和靳飞外，更重要的是要警告他－－一定要护得宝儿周全，否则他就会出手。

　　　　“可是，真的是父亲吗？”

　　　　“可是父亲真的没有这样做的道理啊……”

　　　　秦沐阳才将心里的怀疑堪堪卸下，却又被杨律师的一席话将对父母的信任给击跨－－其实又哪里真的有信任，只是一直在试图说服自己而已……

　　　　“你心里早有分析，何必问我。”杨律师的话在耳边反复想起，秦沐阳用力的闭上眼睛，修雅遇到的父母争吵、质问母亲时她的无言以对、宝儿双腿的治疗方案他找的医生全都说要截肢……

　　　　这一件件、一桩桩，明明在说：宝儿的双腿，就是父母所为；明明在说，他们不仅制造了这起车祸，还要让宝儿永远做个残废。

　　　　“为什么－－”

　　　　“为什么！”

　　　　秦沐阳抱头跌坐进转椅里，低声嘶喊着。他不愿意相信一直敬爱的父母是这样的人。他更不知道以后要如何面对他们－－最亲的父母，加害了最爱的女孩，这让他情何以堪。

　　　　*

　　　　秦沐阳从酒架上拿了瓶酒和一个酒杯，走到靠窗的吧台边坐了下来。

　　　　拉开窗帘，整面墙的窗子外面，正对着的是宝儿别墅的大门。那边依然灯火通亮，从灯光里印出来的人影中，他能看到宝儿自己推着轮椅在大厅转来转去。

　　　　看起来似乎心情不太好。

　　　　当然不好。

　　　　他甚至想，如果是自己变成了残疾，他会不会能和宝儿一样撑下去。

　　　　秦沐阳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又接着连饮两杯，再看见对面的宝儿又开始摔东西时，眼圈一红，低头趴在吧台上哭了……

　　　　电话预料之中的响起，当然是张妈或小兰在向他求助。

　　　　但他第一次，在宝儿需要他的时候选择了视而不见。他心里对父母的失望难过愤怒等重重复杂的情绪弄得他精疲力竭，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面对宝儿的哭闹与发泄。

　　　　*

　　　　“修雅，我是秦沐阳。”秦沐阳打通了远在美国的修雅的电话，压抑的声音里仍带着哭音。

　　　　“秦沐阳？什么事？是宝儿出事了？”电话那边，修雅的声音并不明亮，显然状态也并不是太好，但完全陷在自己情绪里的秦沐阳并无所觉。

　　　　“宝儿没事。”秦沐阳低低的问道：“修雅，你心里是不是一直认为我父母就是宝儿车祸的主凶？”

　　　　－－－－－－题外话－－－－－－

　　　　1，很多事实连杨律师也不知道，所以他只是凭着律师的直觉，用现有的素材来做判断。而他的警告里，未偿没有试探秦沐阳的意思，看他这个做儿子的，到底知道不知道、如果知道，又会知道多少。

　　　　2，秦沐阳和修雅对车祸的事知道更多，所以在杨律师似是而非的反问里，他的情绪立刻就崩了。

　　　　3，修雅也好久没出现了，她现在怎么样了呢？

　chapter092无法面对

　　　　“……”电话那边，修雅沉默着。

　　　　而这沉默对于秦沐阳来说无异于默认，而且还是不想听他解释和反对的默认。

　　　　“我告诉你，不是－－不是的！”秦沐阳啪的一声将电话扔了出去，转身看着灯火通明的对面，将手中空掉的酒杯也砸了出去。拎着只剩一半的酒瓶，抓了车钥匙踉跄的往外走去。

　　　　秦沐阳坐在车前，将将空瓶子远远的扔了出去。原本草坪的空地，却听见砰的撞击声。秦沐阳也没在意，双手撑在地上狼狈的爬起来后，摇摇晃晃走向驾驶室。

　　　　“秦沐阳。”

　　　　一声娇软清脆的声音飘飘荡荡的传进耳朵，秦沐阳用手拍了拍脑袋，用力的摇了摇头后，继续伸手拉开车门。

　　　　“秦沐阳，你喝酒了，不能开车。”

　　　　这回声音更近了些，这次秦沐阳也听清楚了，确实是宝儿的声音。秦沐阳拉着车门的手不禁一紧，僵直的站在原地却不敢回头。

　　　　轮椅碾过草坪‘吱吱’的声音，象刀割皮肤一样，一声一声的靠近、他的心一寸一寸的疼痛。

　　　　秦沐阳猛然回过身来，看着宝儿吃力的摇着轮椅，一张小脸在星空下，显得倔强而认真。

　　　　“你过来干什么，这路又不好走。”秦沐阳红着眼圈大步走过去，弯腰抓住她控制轮椅的双手。

　　　　看着那双原本原本只会握绘图笔的纤柔双手，因为长期操纵轮椅而生出茧来，就连指关节也因为长期的用力而变得粗大。秦沐阳一阵哽咽，用力的握着她的手，来回摩挲着，却是低垂着眼敛不去看她的眼睛。

　　　　“你怎么啦？秦沐阳，你这样我很担心。”裴宝仰头看着他，轻软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担心。

　　　　“没有，只是有些心情不好，睡一觉就好了，你别担心。”秦沐阳压抑着情绪，低声说道。

　　　　“心情不好……秦沐阳，是我今天让你吓到的原因吗？还是苏总他们为难你，让你很难堪？”裴宝儿咬着唇，小声问道。

　　　　“都不是都不是，和你没有关系。”秦沐阳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拉着她的双手圈在自己的脖子上，沉沉的眸子看着她认真的说道：“宝儿，对不起，没办法让你完全好起来。”

　　　　“刚才……你看到我在家里发脾气了是吗？”裴宝儿的头轻轻的低了下来。

　　　　“是。”秦沐阳点头。

　　　　“你不想看我发脾气的样子吧，所以你不接小兰的电话，然后……你给修雅打电话……”裴宝儿扯了扯嘴角，脸上的笑容有些凄凉：“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乱发脾气了。”

　　　　“不是的，说了不是因为你。”秦沐阳看着她大声说道。

　　　　裴宝儿用力的扯着嘴角，想笑着说没关系，可眼泪却忍不住的直往下落－－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一个人，能和爸爸妈妈一样，容忍和包容她的一切。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

　　　　她对未来原本就没有太多的期待，只是觉得对秦沐阳有些抱歉，他给了她最好的照顾，而她给了他最坏的脾气。

　　　　“宝儿，不要哭。”秦沐阳倾身用力的抱住她，将脸埋在她的脖子里，眼泪却浸湿了她的衣服。

　　　　裴宝儿轻轻拍着他的腰，眼睛却茫然的看着缀满星星的夜空，心里只觉莫明的空洞。

　　　　*

　　　　秦沐阳送宝儿回到别墅，被宝儿扔得战场般的客厅，现在已被收拾利落。宝儿看见大半夜还在忙碌的张妈和小兰，还有一直不敢去睡的阿当，自嘲的笑着：“我真是太不懂事了，大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