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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了这么久艺人你还没有习惯吗……”郑智雍口气很委屈地低下了头看桌面。
　　明知道郑智雍的委屈是出于故意的玩笑之举，安希妍还是心软了，“所以你会对我说这些，也许还要试探一下我的想法，不要紧”，她差点拍胸保证，“对我你不用担心这些……不过对外能澄清还是澄清吧，以后你也可能会遇上喜欢的女孩子的”。
　　郑智雍笑得释然，明明他与安希妍的交集还算不上十分深刻，安希妍的回应却总是符合他的期待，他喜欢的就是这种默契感。
　　偷偷享受着心有灵犀的时候还必须要继续解释因此成为了一件让他略感心塞的事：“后来你问了我是不是无性恋。”
　　“啊……问题出在这里？你撒谎了吗？”
　　郑智雍摇头，表情沉重：“告诉我，听到我的答案以后，你想到了什么？”
　　安希妍原本没有多想，听到郑智雍这么说，她就回忆了一下半小时前他们的对话，然后，她的表情渐渐奇怪了起来。
　　“你想到了。”郑智雍说。
　　安希妍被这句话吓得一抖，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再看对面郑智雍依然淡定地观察桌面的材质纹理，不由郁卒：“你……你从来没让我这么为难过。”
　　算了，这种话让郑智雍自己说好像更难。安希妍一咬牙，决定自己做一回“恶人”，然而开口的时候，忐忑和小心还是不要钱地砸进了她的声音里，几乎要满溢出来：
　　“那次意外，你的腿受了很严重的伤，腰也不太好，那中间……”

　　☆、268。希望

　　“很正常的想法。”郑智雍说。
　　“但不正确？”
　　“不全对把，没有被废掉；　但是疼得记忆犹新……欲望太淡有没有这方面的原因；　我也不敢肯定；　在s。m。那四年太集中于练习了，证明不了什么。”
　　事实尽管没有安希妍第一时间的脑补那么惊悚，郑智雍会对她说出这样的隐秘；　也大大地超出了安希妍的意料，惊讶过后她心中生出了一种沉重的责任感；　压低了声音；　让本来就和尖细没有关系的嗓音更加低沉：“这件事有别人知道吗？还是因为是我；　你觉得有必要说出来？”
　　“我父母是知道的，宰范哥也知道；　六年前为了让我在和他相比的时候显得没那么差劲，我差不多把我的问题全说了”，郑智雍入院后各种事几乎都是父母在办；　他们的知情再正常不过了，没有对郑熙媛和郑泰雍说倒不是因为怕被嘲讽或者其他的什么，纯属没有必要，“除此以外就没有别人知道了；　没有意义；　我也害怕会被另眼相待”。
　　“对于你……我之前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所以安希妍一主动问到“无性恋”这个事；　郑智雍就直接懵掉了。什么都不说任由安希妍想歪当然不是好事；　早早就说出实情；　对于他们目前的朋友关系来说又显得太过；　半真半假也许一时有效，可是万一郑智雍把人追到手，总要说实际情况的。“性”在男女关系中不属于可有可无的环节，明明是“不太行”那一类却表现得一切正常，他比骗婚的同性恋好到哪里呢？退一步讲，问题可以在恋爱中发现，然后合则聚不合则散，可是郑智雍不愿想象安希妍发现他的隐瞒时的反应，也不愿接受这种形式的离别。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不知道在这件事上你会怎么看待我，最后我为自己考虑，长久的不安比一时的尴尬更可怕。”
　　向安希妍解释了他之前的犹豫后，郑智雍又讲述了他最后决定找安希妍将一切坦白的原因。
　　“我相信你是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了”，安希妍颇感崩溃，要不是她见识过的人不少，恐怕扛不住郑智雍朝她扔过来的这一堆大新闻，“我宁愿你没那么相信我”。
　　被信任是一种荣耀，也是一种压力。一时不慎说漏嘴的后果显然是安希妍不想看到的——除了郑智雍的失望，还有她自己的愧疚感，所以安希妍必须闭紧嘴巴，守口如瓶。此外，在郑智雍对她说了这些以后，立即疏远也成为了不现实的事情，因为这很可能会给郑智雍带来不安，安希妍即使要说出拒绝的话，也必须先向郑智雍证明自己确实可信。郑智雍为她考虑得面面俱到，安希妍不能不顾及郑智雍的想法。
　　“我给你带来了困扰吗？”
　　安希妍摇了摇头。
　　有一瞬间她曾怀疑过这有没有可能是郑智雍以退为进的心理战，但下一秒安希妍就打消了这个念头——郑智雍不会那么做，也没有必要。
　　“我们可以再坦白一点。”安希妍说。
　　她刚刚结束的那段恋爱始于痛苦的犹豫、艰难下定的决心，有过忙里偷闲的甜蜜与慰藉，经历了被公开后事业遭到冲击时的焦头烂额，掺杂了自己的不甘和对周围人的愧疚，最后她发现，他们之间其实做不到彼此信任，坦诚相待，最后渐渐疏远，回到了前后辈的关系。在这之后，无法言明的怅然、遗憾与后悔，都由安希妍自己默默消化。
　　结束了这样的一段恋情后，安希妍至少不会因为郑智雍的一句告白而乱了阵脚，郑智雍喜欢她这件事带来的惊讶两分钟就过去了，郑智雍对她的坦诚和信任才是真正让安希妍诧异和困扰的东西，现在她也从这些情绪中走了出来，直截了当地让郑智雍说出他的要求。
　　“不要因为我的话受到影响”，郑智雍看着她，说，“今天来找你，是因为我自己不想忍受不安，如果说我对你有什么希望——”
　　“你的所有愿望，最后都能达成。”
　　在店内昏黄的灯光下，郑智雍深棕的瞳仁里有着深沉的质感与温润的光泽，如同晴好天气夜幕初临，天地间还留存着阳光带来的温暖，点点星光却已经爬上穹顶，漫天闪烁。
　　“我们的关系如同陡峭的阶梯，so，i　don't　know　how　to　get　down。”
　　“你怎么突然对这句感兴趣了，难道thinker唱这句唱得特别好？”
　　《show　champion》的后台，exid结束了采访便进入待机状态，等待着她们在打歌节目上的回归初舞台。
　　虽说是初舞台，她们算不上太紧张，何况exid毕竟不是初出茅庐的新组合了，办个见面会只有十来个粉丝的时候来过这里，《上下》之后又回归了两次，不是太出格的情况，这些“老油条”们都能泰然处之。对于安希妍化完妆换好衣服以后哼的歌不是她们回归主打，而是历史久远的《每夜》，许率智没有任何意见，只是她记得安希妍在保姆车上哼的也是这句，有点好奇而已。
　　安希妍当然不会说她是想到自己与郑智雍的关系有感而发，她转移话题：“姐姐觉得我重新对《每夜》感兴趣，应该唱哪句？”
　　许率智：“当然是我的part。”
　　她得到的当然是队友们充斥着“我家队长脸皮如此厚该怎么办，在线等”的目光，安孝真甚至轻咳了一声：“我是没唱过这首歌吗？”
　　许率智一见情况不妙，立刻甩锅：“您是作者，您来说。”《每夜》的词是安孝真写的，曲则是由安孝真与新沙洞老虎共同完成，“作者”这个名头安孝真完全当得起。
　　安孝真没有被自家队长难住：“看了视频以后我的感觉就是，thinker在‘怎样把歌唱得好听’上挺有一套，我们要继续努力。”
　　她的话得到了队友们的一致赞同，原唱唱得没有翻唱好这种事不是没发生过，她们没资格笃定自己会成为例外。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郑智雍在5月31日的凌晨发的视频，那天郑智雍对安希妍坦白之后，回去就录了一段自弹自唱版的《每夜》上传到了网上。在exid回归之前搞点小动作不是临时起意，是郑智雍很早就有的想法，以他在音乐方面的天赋加上一段时间的练习与准备，成品自然不会配不上郑智雍如今的名气。
　　最直观的体现就是，exid回归的前一天，《每夜》的实时音源蹭蹭地回升，一天结束后平均下来，排在了日榜的第十一位，回归前的宣传能起到这样的效果，任谁都不能说是失败了。
　　除了安希妍，yedang上下没人知道在郑智雍版的《每夜》在网上发布之前三次元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们只是感叹于郑智雍的影响力，以及他对exid的义气。为了有来有往，今天早上安孝真在前往《show　champion》的路上还在郑智雍的ins下面留言：“感谢您对《每夜》的喜爱，如果你喜欢的是《l。i。e》，我会更高兴的。”
　　《l。i。e》，exid本次回归的主打曲。
　　这时又说到《每夜》，朴正花忍不住将手伸向了手机：“我看看姐姐的留言被回复了没……thinker回复了！”
　　“啊？他说了什么？”安孝真问。
　　朴正花看着手机读：“我更有兴趣翻唱冷门歌曲。”
　　言外之意，《l。i。e》是要火的，没兴趣翻唱。
　　安孝真：“……那……多谢祝福喽？”
　　这两天没太多大牌回归，今天的《show　champion》里出道比exid早且名头大的前辈就solo回归的shinee成员金钟铉一个，剩下的几乎都是出道不久且尚未混出头的新人，大公司出身的如starship的monsta　x和cube的clc，小公司出身的如girl's　day的师弟团map6和b1a4的师妹团oh　my　girl。
　　在这样的情况下，exid的后台准备总体上是比较轻松的，上台录制的时候她们得到的待遇也不错——完整的两首歌，时间也很宽裕。
　　除了主打歌《l。i。e》之外，她们还要唱在专辑中占据了“第二主打”地位的、由l。e。安孝真作词作曲的中板抒情《能不能送我》。
　　五个高脚座椅已经在台上摆成一排，舞台上已经做好了烟雾效果，穿着白色打歌服的五个人驾轻就熟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清机位后摆好角度。
　　穿着白色短连衣裙的安希妍坐在最右边，两腿稍稍交叠，右手握着话筒，笑容明朗恬静。
　　“能送我到家吗，i　don't　want　a　drive，走路也可以，可以送我吗，能送我到家吗。”
　　在为这次回归选曲的时候，安希妍就对《能不能送我》这首歌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喜爱，听起来舒服是自己喜欢的风格，唱起来舒服不用像《上下》、“《上下》2。0”（《ah　yeah》）、“《上下》3。0”（《hot　pink》）时那样掐嗓子，原因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而现在，她对《能不能送我》又多了几分情结。
　　“no　i　don't　want　a　drive，稍微走一下也可以，千万不要有负担，不那样也行。”
　　“i　don't　really　care，走吧，慢慢地。你说想去哪里，我都会二话不说地跟着你走。”
　　安孝真rap时是用左手拿话筒的，空出来的右手跟随节奏做着手势，安希妍侧身偏头，看着这位气场强大的姐姐，自己的左手也抬在胸前做着相似的动作。
　　以这个角度看安孝真说这段rap不是第一次，但从昨天开始，安希妍心里多了一种奇妙的感受。
　　与其说翻唱《l。i。e》，郑智雍翻唱《能不能送我》这首歌的可能性似乎还要更大一点，脑补一下郑智雍说这些话的样子，真的是一点也不违和。
　　安孝真站起来，在rap的同时移动到了许率智身边并向她伸出了手，许率智对她的“绅士”的举动泰然接受，扶着安孝真的手站了起来。
　　“在我有点累的时候，抱紧我。在我开心的时候，陪我一起笑。oh，我希望的只是——”
　　“你的所有愿望，最后都能达成。”
　　两天前的那个晚上，郑智雍向安希妍坦诚心意。他的心思不全是高尚的，比如他一时失察左右为难，又不想在谎言中煎熬，就在安希妍马上要回归的时候扔过来一堆大新闻，但他对安希妍说他的期待的时候，却是真的合情合理，又高尚得令人感动。
　　“能送我到家吗，i　don't　want　a　drive，走路也可以，可以送我吗，能送我到家吗。”
　　安希妍将最好的一面留给镜头，话筒抬起，浅吟低唱。
　　郑智雍没有对她提过什么要求，连“能不能送我”这样的都不曾有过，安希妍倒送过郑智雍一次——那时还没有成名的郑智雍在为exid改编《ah　yeah》，安希妍与他也不是非常熟悉，只是出于欣赏加上一点例行的与人为善。不过短短的一年过后，很多事都变了，安希妍谈了一场对她影响很大的恋爱，郑智雍也成为了不是非常亲密、但已经无法轻易割舍的存在。
　　幸运的是，郑智雍没有提过这样有暧昧色彩的要求，如果郑智雍想让关系往这个方向更进一步，对安希妍而言会是一件非常令人为难的事情。
　　她暂时不想开启一段新恋情，也不想伤害到郑智雍。

　　☆、269。工作

　　安希妍暂时不想恋爱，不等同于她要拒郑智雍于千里之外。相反；　郑智雍对她坦诚的程度让安希妍挺头疼。她是暂时不用担心郑智雍会对她怎么样；　可是郑智雍说出大秘密可能是一时冲动；　如果安希妍不能向他证明“我也很在意你，就算没有男女之情我也绝对不会坑你的”，很难说郑智雍不会后悔他过去的冲动；　从而对安希妍生出一些其他的想法。
　　安希妍是这么想的。
　　郑智雍已经把秘密说出来了，安希妍当时着实头疼了一会儿；　口头保证她想了几种说法；　都觉得不合适；　后来她想到了自己下来时为数不多的随身物品……
　　然后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放在了郑智雍面前。
　　“这是什么？”
　　“我的收入存在这里。”
　　郑智雍的表情之精彩；　让安希妍觉得她恐怕十年都忘不了。她开始只想着如何多给郑智雍一点“安全感”，现在才意识到了问题。
　　交工资卡什么的，更像是在外工作的丈夫和在家的全职主妇之间的剧情啊……
　　“我、我是说；　你不用担心我把你的事说出去……”安希妍结结巴巴地解释。
　　郑智雍已经把那张银行卡拿了起来，指腹摩挲着光滑的表面：“因为我扣下它的话你会有些麻烦，为了和别人分享大新闻惹上这种麻烦不值得，是这样吗？”
　　他的话还是很靠谱的；　如果表情没那么纠结的话就好了。
　　“是的”；　安希妍说；　艺人的身份会为她的行为增添很多局限；　把存着自己收入的卡交给郑智雍保管就是在说明；　如果不是很严重的冲突很重要的事情；　她是不会与郑智雍翻脸的，“我还要对周围的人负责，不能拿与事业有关的东西作为保证”。
　　“你不用说后面的话”，郑智雍说，“我的卡没有带来，要不要找个时间交给你？你平时要用钱的话怎么办？”
　　“我有另外一张供日常花销的”，安希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说，“我主要在跑行程，也没有多少应酬上的花费”。如果是往影视领域发展，要特意去见的人就多了。
　　郑智雍点点头，没有推拒安希妍的保证，将银行卡揣进了胸前的口袋里：“一个月后我把它还给你，那时候该证明的都能证明了，如果中间有什么变故，就说不小心拿错了吧。”
　　郑智雍要向安希妍证明他不会给对方带来负面影响，从而让安希妍在明知郑智雍心意的情况下，允许维持亲近但不亲密的朋友关系。安希妍相信郑智雍的无害，却担心过度的坦诚后会是后悔与疑忌，所以才要主动给予郑智雍保证。
　　太短了没效果，太长了不方便，一个月足够了。
　　exid结束了在《show　champion》的初舞台后，便乘车赶往她们录出道showcase的场地，安希妍在登台前换上了既露肩又露脐的上衣和白色的齐臀裤，然后开始等待，与发呆。
　　回归舞台没有任何问题，曾经因全贤武的一句话而在颁奖礼的台上情绪崩溃的安希妍固然算不上心理素质非常强大的人，但郑智雍没有给她什么压力，告诉了她自己的秘密，又接受了她的保证，安希妍丝毫没有因为郑智雍而神不守舍，只是会像现在这样，工作的间隙想一想两天前发生的事情。
　　比如说：把“工资卡”给他的时候郑智雍的表情真是太精彩了，真想多看几遍啊。
　　又比如说：“我给你带来困扰了吗？”这句话听起来真熟悉，它和《二十代的初恋》里的那句歌词是什么关系？是郑智雍本来就喜欢用那样的词语，还是它们有着内在的联系？
　　其实安希妍已经有了答案——在她给予郑智雍保证之前，拍《二十代的初恋》mv时郑智雍说出了他残疾的事，去看音乐剧《死｜亡｜笔｜记》时郑智雍那当时不疑有他、如今想起来却有点奇怪的表现，乃至《二十代的初恋》的歌词，完全可以解释郑智雍当时沉默不言的原因。
　　向这个方向越想越深，安希妍不愿太纠结于此。郑智雍没有说他的喜欢从何时开始，安希妍也没有再问。
　　“孩子们”，许率智呼唤着队友们的精神，“正式表演前还有展示舞蹈的部分，谁出去？”
　　“虽然偶像运动会上摔人一摔一个准我就是病秧子你不服来咬我啊”的安孝真不出所料地缩了：“rap展示我会出去的。”说得和exid除了她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