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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四季是清欢-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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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言页不知他为何突然说这些,她刚坐下,梁怀洛掀开酒壶上的红布盖,将酒壶推至她面前,却不动另一壶,她皱了皱眉,不知他何意,问道:“什么意思?不是让要我陪你喝?”
“我酒量定是不好的,待这壶喝完再开。”梁怀洛一手撑着下巴,又见她十分不愿的神情,也知道她在顾虑什么,“页儿放心,我不会碰这壶酒。”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月牙形的小壶子来,“我用这个。”
“你一个不喝酒的人,身上怎么还装着月壶?”汤言页问。
“哦,昨日上街,见着好瞧,就顺手买了。”梁怀洛往里头倒了酒,问道:“页儿如此爱酒,可有喝醉过?”
汤言页哼了哼,道:“自然是没有。”
梁怀洛浅浅一笑:“那页儿的酒量想来不小。”
她看着他摇着这月壶,一时听不出他这话是在夸自己还是其他,又听他说道:“步储呢,好些时日没见他了,倒真是条听话的狗。”
“……”汤言页蹙眉,“今日来贵府时我便没喊上他,还请二公子莫要出口伤人。他能不能在我身侧更与你无关,若不是当时……二公子,我是看在杜夫人的面子上做个陪衬才同你来一趟,没想陪你喝多少,也想二公子你是个男人,但你这自己用月壶,让我一个姑娘抬着这缸子,是否太失男人风度了?”
梁怀洛听闻此言,视线来回在一大一小的酒壶上徘徊,不过片刻,他看着自己手中的月壶,突然笑了起来,肩膀随之颤动。这月壶形似月牙,小巧却不失容量,昨日他上街时一眼便瞧见,做工不算精致,但独特,难得一见便买了下来,原本他想用此物送给汤言页,弥补那日毁在汤府卷石帘一事。
也没想到这小东西居然在这儿派上了用场,还因此失了风度。他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汤言页一脸不解的皱起眉,看着他这副模样,她实在看不出他的任何难受之感。她正要开口说什么,就见对面的人笑着仰起头,张开嘴将月壶中的酒倒入口中。
清酒飘香四溢,倒的猛了些,酒从他的嘴角溢出,没几秒月壶便空了,他微微带喘的笑着,将月壶递到汤言页面前,挑起一边眉,“方才一心想着页儿酒量好,怕页儿喝不来劲,一时顾虑不周是我的错。这壶本是我昨日买来,打算送给页儿的,我知页儿不愿与我沾上一星半点,这月壶你自便,但我也懒得抬缸,不如页儿今日再可怜可怜我,允我像方才那般,可好?”
汤言页看着他不言,梁怀洛又是一笑,当她默许了,一手抬起酒壶,又往月壶中倒酒,倒完便如方才那般喝着,汤言页坐着不动,这么看着他将一壶酒喝完,也不见他脸色红上半分。
“你是不是一位我想借此乘机对你不轨?”
“你不是自认为很了解我吗?我这样一个,向来是想什么做什么的人,要是真想将你怎么地了,何须用此作媒介?”
“我问问你,你到底是在何时最是讨厌我?”
汤言页确实怕他会对自己做什么,才滴酒不沾,但转念一想,今日特殊,他怎会狂妄到在母亲逝世之日行苟且之事呢?内心又有一个声音从心底处发问,为何不会?平日这么嚣张跋扈的人,又有何事干不出来?他就是在借此打消你的防备罢了。
她淡淡抬眼,看着他说道:“最讨厌吗?那太多时候了。”
梁怀洛道:“给我举个例子。看看能不能为页儿改一改。”
汤言页永远也忘不了那天,他站在梁颤身边,为梁颤出谋划策如何收拢百姓民心时,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她不想告诉他其实那天自己也在,就怕他随口的改一改其实是变本加厉。
她说道:“例子就是你姓梁。”
梁怀洛好笑道,“姓清的你就喜欢了?”
“……”
他一手托腮,看另只手中摇着的月壶,懒散道:
“万一哪天你发现,清欢渡其实同我无异呢?”
“据我所知,他因犯错了事被判处师门,还在姑娘家中留宿,如此放荡不羁杀人不眨眼的一个人,页儿到底为何会看上?”
“就因为他帮了喜洲百姓?替你圆了英雄梦是么?”
汤言页不明白,为何他在此时此刻,还有心思关乎这些儿女之事?她蹙起眉,问道:“你今日想我来,就是为了问这事的?”
梁怀洛在她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汤言页立马翻了个白眼,自嘲似的“哈”了一声。
“我当二公子今日是难过想借酒消愁,才让我来盯你,没想到是我低估了二公子的狼心狗肺。”她站起身,一把抢过他手中的月壶,仰天一饮而尽,将月壶“啪”的一声放在石桌上,擦了擦嘴角,讽刺道:“二公子真是无时无刻都在让我大开眼界,告辞!”
梁怀洛自嘲的笑了笑,不知姑娘离开了多远,他没回头去看,盯着汤言页放下的月壶,想着她方才是对着口喝的。
他便也不再拘束,对着壶口喝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需要骚微改动一点点大纲,感谢你们的收藏!_(:з」∠)_
第27章 清欢
27
五天后。
夜半饮雨,千门闭户。
城东门十里之内百巷汇聚,淅淅沥沥的落雨隐没了房檐上的星点血迹,一道身影划破天际,飞驰在各家屋檐之上,足尖每每落至一处,再飞身时却是举步维艰。
不过多时,一队手拎窄刀发束黑冠,身着官服的巡兵往城南方向赶来,他们周身带着肃杀之气。禄明非明明没将人跟丢,却在这时停了下来,他四下望了一眼,对身后的人说道:“你们继续追!”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巡兵继续追往的方向,那方向与梁府的方向相反,若是那人这时赶回去,肯定不及他之前,他得逞的勾了勾唇,反身回府。
梁府门外挂着的白色丧幡已经沾染上了灰,杜欢若下葬竟已有五日了,此时夜半三更,府内是一片死寂,除了正房,西南两厢房都漆黑着。
禄明非双手攀附在上窗沿,一个串身跃入了正房,脚步沉重,微微喘着粗气,走向梁颤。梁颤坐在椅子上合眼假寐着,听见了声音也没睁开眼。
梁颤道:“将人引开了?”
禄明非道:“是,他往城西方向去了。”
梁颤道:“是他吗”
禄明非犹疑半晌,回想方才那人的一举一动,说道:“属下不能确认,但是……那人的身形确实很像二公子。”
梁颤缓慢睁开眼,没什么表情的沉思片刻,他站起身负手走往门外,道:“那就去确认一番。”
从正房走往南厢房的这一段不长不短的路上,越是接近梁颤心头的不安感就越来越明显,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悬在中间,令他很是难受。
那天他从京城回来,禄明非便与他说道,离城的当天,梁怀洛就已将“清欢渡”带走了,那时起他隐隐反应过来,从不曾插手过府衙任何事的人,为何这次偏偏有了好奇心?而且禄明非还告诉他,这还不是梁怀洛第一次插手府里的事,他在之前,还放走了一个渔夫。。。。。。
禄明非那日同梁颤说道:
“大人,属下能肯定一件事:二公子并没有杀了清欢渡。您想,清欢渡若是死了,咱喜洲百姓早就翻天了。虽然咱们走的那天,确实有人集众到府前闹事,后来却是因为有人听说抓错了人,才没再继续闹下去。”
“后来属下想了想,咱们抓了清欢渡那么些年都碰不着他一根汗毛,这次却如此简单,想必确实是抓错了人,二公子那天却撒谎,与大人说的是他将清欢渡杀了,他或许是为了掩盖什么……”
梁颤睨了他一眼,反问他:“能掩盖什么?他能说出那样的话,自然知道我们会想到这些,明摆着不怕我们去调查,我了解他,他就是感觉我怀疑他了,便故意将戏演足了,好让我知道他在为此不爽,洛儿这个人,从小最讨厌的就是亲人的不信任。”
禄明非却皱眉说道:“属下以为,正是因为二公子十分了解大人,他知大人会有此想法,所以便加以利用,属下还是觉得,二公子并没有杀那天从牢房中救走的人。”
梁颤不解道:“为何?”
禄明非道:“属下想过两种原因,一是二公子将人带走,是为了交给其他人,清欢渡向来与咱们府衙为敌,见我们抓了个无辜的人,二公子被人利用受人蒙蔽,才帮了他。二是……”他欲言又止,抬眼看像梁颤。
梁颤不耐烦道:“快说。”
禄明非躬身说道:“属下还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若是前者不对,那么属下斗胆怀疑,二公子就是清欢渡,大人想想,为何清欢渡能轻而易举的知道咱们的一举一动,又为何当时挨家挨户的搜查却寻不到他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都说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我们似乎,从没有怀疑过他。”
梁颤眉头紧促,二人相对无言,沉默片刻,禄明非不知在他想什么,梁颤最终叹了口气,说道:“既然这样,那便找个机会,试探一下罢。”
南厢房的夜总是要比西厢的夜静上许多,二人悄无声息的来到南厢的正房门前,除了低鸣的虫鸣,他们听不见放里的任何声音,梁颤面色凝重,敲了敲房门,打探道:“怀洛?睡了没?”
等了片刻,并没有人来开门,梁颤与禄明非对视了一眼,梁颤深呼吸一口气,感觉心底顿时变空,他又敲了敲,“怀洛,睡了吗?爹想……”
他话还没说完,里面的人便将门打开,梁怀洛双眼困倦的靠在门延,跟个没骨头似的,堪堪看向门外的二人,愣了一会儿,才奇怪道:“爹?这么晚了,你们还有事找我?”说完,他打了个哈欠。
梁颤皱着眉看了眼禄明非,对梁怀洛说道:“没什么事,爹就是突然想你娘了,半夜睡不着。以为你还没睡,便想过来看一眼,既然你睡了,那爹就不打扰了。”
梁怀洛侧了侧身,让出道来,“不打扰,方才只是小憩了一会儿。爹想来便进来吧。”这时,他才看见禄明非也在,愣了愣:“前辈也是大晚上睡不着,想我娘了吗?”
梁颤:“……”
禄明非面不改色的说道:“我只是跟随大人过来的。”他想了想,补充道:“当然,属下自然也会将二夫人时刻挂在心上。”
梁怀洛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见二人干站着,没有要进门的意思,也懒得再继续为难他们,说道:“爹和前辈不如早些回去休息吧,这夜也深了,待明日再来也无妨。”
梁颤找了个合适的理由,勉强安慰道:“再坚持一日,爹知道这守孝不易,整日闷在屋里确实熬人,待后日出来,我让伙房做些你爱吃的补补。”
梁怀洛笑道:“好的,爹。”
梁颤临走时,看了他一眼,一身的平白简朴的守丧服,气息平稳并不像是赶回来的模样,他扯了扯嘴角,道了声“早点休息”,带着禄明非转身离开。
走远的已没了身影,梁怀洛再抬眼,眸光瞬息变冷,凤眼微眯,他勾了勾嘴角,瞬间又恢复到方才的倦懒模样,边打哈欠边将门关上。
他走回床榻,半躺着靠在床头,睁着眼看天花板发起了呆来,心里还有些担心,那小子能不能靠的住。
此时城西。
四千正笨拙的横抱着一个老妇,飞身在各家屋檐之上。他心想,今年或许是将八辈子霉都集合在这一年了,不然怎会让他碰上梁二仙呢?
打从遇上他起,遭的竟是些浑水。还好之前为了追上江礼捷的脚步苦练轻功,不然再进牢房并不是难事。
老妇被人用一副奇怪的姿势抱着,相当不舒服,她轻轻动了动,四千立马嫌弃的啧道:“臭老太婆,你给我老实点别乱动!再动我就给你扔下去!”
为了防止被人扔下去,老妇搂上他的脖颈,头还有些晕,道:“小伙子你慢点儿,老妇我经不起这么飞来飞去的折腾。”四千不想与她多说一句,勉为其难也还算听话的落了地,继续加快了往前的速度。
后面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四千喘着气,回头看了眼身后,暗叹终于将那些狗尾巴甩开了。他找到一处死巷,这死巷宽约两尺有余,斑驳的墙体之间像似寻不到一个活物,被人丢弃的黄木柜残破不堪横挡其中。
他将老妇藏于此,在走之前说道:“这地儿应该没人能发现,臭老太婆,天亮之前你可千万别出来,不然我今晚算是白救你了。”
老妇抱着木杖缩在柜中,身上被方才的雨打湿了些,她看向他,还想说什么,就见那少年飞身上墙,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叹了口气,没多久再次听见了稀稀落落的脚步声,那些人道:“快找!那神婆跑不远!!”
梁怀洛不知何时闭上了眼,他已经有好些天没有踏实睡过觉了,此时半睡半醒着,隐约听到了一点动静,立马睁开眼起身,打开门时就见四千一脸黑线的刚要抬手,正准备敲门。
四千无语的看了他一眼,进了门立马摊进椅子里,闭眼休息着:“以后这事儿你可千万别再找我,真是他妈的造了什么孽!累死我了!”
梁怀洛关上门,面无表情的坐回床边,道:“人呢?”
“你还问我人呢?”四千立马睁眼瞪过去,抱怨道:“能活着回来都算不错了,那么些人,也是本大侠轻功好跑得快,被逮着就是一失两命!”
“所以人呢?”梁怀洛又问道。
四千瘪嘴,懒懒道:“藏起来了呗,但是她要是自己又跑出来让人抓,那也不能怪我了,你别看这臭老太婆,体重还真是不轻。”
梁怀洛忽然说道:“他们不会抓她了。”
四千愣了一下,奇怪的看向他:“不会抓了?那他们今晚抓她是为了好玩儿?抓个神婆回去给他们算命……神经病啊!操!浪费爷爷的时间!”
“她是诱饵,为了引清欢渡出来。”梁怀洛低嘲的笑了一下,“梁颤怀疑今晚去就神婆的人会是我,想故意将我引开,今晚我若是不在府中。。。。。。”
四千摇头晃脑的听着,一时听岔了,“什么?为了引清欢渡?又以为救神婆的人是你。那不就是以为你是清欢渡了吗?你爹他们什么脑子啊。”
梁怀洛恹恹道:“所以四千,多亏了今晚有你。”
“得了吧你。”四千无奈的摆了摆手,“不爱听这些。”
沉默片刻,四千忽然想到了什么,身子一怔,差点儿跳起来,转头惊讶的看着他,说话时还记得降低音量,“不是,梁二仙你。。。。。。”
四千目瞪口呆:“原来你就是清欢渡?!”
梁怀洛睨了他一眼,笑道。
“不啊,我是梁怀洛。”
作者有话要说:
梁怀洛:傻孩子,梁二仙这么土的名字……
怎么可能会是我的名儿呢?
垃圾作者翻了个白眼:
那不也是你自己取得吗!
第28章 清欢
28
“梁!怀!洛!!!!”傍晚时分,汤府的别院里传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
端着茶正路过别院的小厮听见,手还来不及颤一下,别院里汤珧的咆哮声再次响彻天际:“我日你奶奶的梁怀洛!给我等着!!我这辈子还都跟你没完了!”
汤言页坐在一边神情倦懒的撑着脸,瞟了眼汤珧手里已经面目全非的琉璃扇,差点憋不住笑,她嘲笑道:“谁让你要招惹他的,咱喜洲第一大闲人可不能乱惹,他就闲的怕没事做呢,你倒好,偏往虎口里钻。”
“我还不是为了你!”汤珧气的脸色通红,怒目圆瞪的转头瞪她,“要不是我瞧你这没出息的整天被他欺负,要不是为了帮你欺负回去,那日我才不会跟梁大人废话!而且让他多待几天尽尽孝,有什么不好?这狼心狗肺的东西!看我下回不整死他!”
汤言页事不关己的瘪瘪嘴,不敢反驳了。
今早,汤沈元让汤珧跑一趟梁府,让他将上回二人出远门顺道带回来的特产拿一些给梁府,汤珧去了一趟回来,就发现腰间斜挂的琉璃扇不见了,纳闷了半天,方才步储就拿着这面目全非的琉璃扇进来,说是有个孩子捡到送回来的。
原本晶莹剔透的琉璃扇骨已经被人用刀削的坑坑洼洼,而大红色的绢绸扇面上,居然被人用笔墨画上了一个憨猪头!汤珧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汤言页看了当场笑到岔气,步储一看情况好像不对劲,立马就躲到院外去了。
汤珧阴沉着脸看向汤言页,汤言页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泪,也看着他,二人不言而喻,汤珧下一秒是忍也忍不住的怒吼出来,想把梁怀洛碎尸万段的心都有了。
但此刻冷静下来了汤珧又想,不对不对,他一个玉树临风的读书人,哪里打得过梁怀洛,他看着手里的琉璃扇,想着:算了,还是和他同归于尽罢。
汤府外边树下,风和四溢,梁怀洛靠着树,听完那声近在咫尺的嚎啕,笑着的脸都懒的收一收,良久一个男娃便从府门里跑出来,往他面前一伸手:“我还给他了,说好的我的糖葫芦。”
梁怀洛摸了摸他的后脑勺,笑道:“走吧,哥哥这就带你去买。”男娃听了立马喜笑颜开,梁怀洛愣愣的看了两秒,牵着他的手往街市走去。
街市此时人来人往,收割庄稼的,撒网捕鱼的,都差不多这时候回来了,夕阳还没碰上山头,飞燕随着商贩的叫卖声飞的忽高忽低。
一个老头儿垂头坐在路边,兴许是站了一天累了,他双手稳固着身前的粗木棍,木棍最上头缠着几层白布,布缝间插着最后一串色彩鲜红的糖葫芦。他低着头,不知是看蚂蚁搬家还是发呆,习如往常。
“老头,最后这一串给我吧。”
梁怀洛带着男娃来到这老头跟前说道。
老头儿来了生意立马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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