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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涛刚要接，就听见隔了几个人远今晚一直表现乖顺的女人用最善良无辜的语气道：“怎么能让于姐敬我呢，郭经理说了于姐是组里老员工，辈分比我大，这应该我敬她呀。”
　　“混账话！”
　　江瑾言话音刚落，就听见白徐宇冷着脸把杯子往桌上一掷，语气严肃又恶劣，“季腾好歹开了这么多年，你见过有哪个领导给员工鞠躬敬酒的！尊卑不分，地位不分，这个公司还能有什么章程？！岂不是谁都可以做主，威信又能往哪里放！”
　　于珊珊脸上一片死灰，郭涛畏缩着不敢答话。江瑾言在座位上还保持着站立的姿势，闻言战战兢兢地认错，“是我错了白公子，我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再犯这类错误，尊卑高低这样的问题……”说到这里她像是故意扬了扬声调，语速放缓，同时，眼睛不紧不慢朝对面扫过去，“我一定会时时刻刻记在心上，绝不再犯。”
　　白徐宇满意了，点头，“记得就好，以后再让我碰见这样的事情，你也别待了，总部来的又怎样，我白家调个人走的面子还是有的。”
　　一番话，像一把斧头悬在头顶，最先提这个建议的郭涛反而是最惴惴不安的那个。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男人说这番话时朝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好多眼。
　　江瑾言乖巧着坐下来，过程中白徐宇还唆使着于珊珊敬了她一杯说是整整风气。
　　饭局挨到半个小时后草草结束。一开始最热闹不过的几个已经灰败着脸落荒而逃，他们都是再渺小不过的人哪里敢跟金字塔上的神仙人物对垒。
　　连郭经理都敬畏得不行的人，更是让他们大气都不敢喘。
　　郭涛回家的路上接到于珊珊一番抱怨后还是死活想不明白，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白家公子怎么就那么恰好出现在了老仙居，还他妈奇葩地蹭了一顿饭。
　　如果不是笃定江瑾言跟白徐宇不认识，郭涛怎么都觉得男人是目标明确地赶来砸场子的。
　　从头到尾，白徐宇就没吃上几筷子，除却教训的那顿话，后来也再没发表言论。
　　郭涛死活想不明白，难道真的是自己运气太背？
　　江瑾言等人差不多走光后才从老仙居下来，她绕过门口台阶，径直下了地下停车场，然后毫不迟疑走到一辆宝马车旁，拉门坐进去。
　　白徐宇歪着头看着她笑，“怎么样我今天表现得还可以？”
　　“一般般吧，毕竟跟我比起来还是有那么点逊色。”
　　“嗤。”
　　“不过唬住两个傻子倒是绰绰有余。”
　　“这还像个人话。”白徐宇眯着眼睛，“那我现在送你回去？”
　　“嗯，我累了。”
　　车窗外流光溢彩，江瑾言靠着车门像真的累垮一样。
　　白徐宇给车门上好锁，“赢了还不开心？”
　　“谁说的，我开心啊，我心里一派欢呼雀跃还得通知您一下？”
　　又是用这种语气噎人，白徐宇不用动脑子想就知道小姑娘情绪不高。他在车柜里摸了两摸，最后够出来一根糖伸过去。
　　这种星空棒棒糖糖在女孩子群体里很盛行，不过一只就百十来块，一直是小姑娘奢侈又甜蜜的梦。
　　江瑾言接过撕开包装纸后叼进嘴里，“你车里什么时侯有这些了。”
　　“我报了个恋爱补习班，这是课程里教的，说是出来跟女朋友约会，身边一定得备个小礼物。”
　　又是满嘴骚话，江瑾言没兴趣搭理他，翻个身过去继续看夜景。
　　白徐宇把人送到丽华景园门口，“真的不要我送你进去？”
　　“您能进吗？”江瑾言隔着车窗朝他摆手，“早点回去休息，今天谢谢你了，改天请你吃饭。”
　　还是一贯地敷衍口气，可白徐宇知道，江瑾言已经开始将他列入朋友列表，这于他来说，是个再好不过的福音。
　　“那好，我等你消息。”他勾唇微笑。
　　小区里路灯永远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特别是经过一排林子时衬得气氛尤为恐怖。
　　江瑾言没什么晚归的经历，记忆里有限的几次都是跟着陆成蹊那家伙。
　　脾气臭得连鬼都懒得搭理，跟他后面安全感十足，根本不用担心人身安全。
　　可今晚江瑾言感官尤为敏感，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觉得背后汗毛直竖，她不得不加快步伐穿过小路，往八号楼方向狂走。
　　硬着头皮赶路，冷风吹得脑门直哆嗦，还好，便利店的灯光终于出现在视线里。
　　淡淡橘黄色，有点温暖的味道。
　　靠窗的位置现在没人，可光是想着就知道坐在那里吹空调是多么的惬意。
　　等江瑾言回过神来，她已经掀开门帘站在店里头了。
　　空调吹身上果然很舒适，江瑾言呼出一口气，随后提脚去柜台那儿拿了只泡面结账。
　　值班的店主认识她，笑眯眯地给她拆泡面包装袋，倒上热水泡开，“这是晚上饿了又出来吃宵夜？”
　　江瑾言接过面桶去窗边坐下，“不是，刚从外面回来，有点冷。”
　　店主看着她认真低头吸溜面条，笑了笑，“那个老跟你坐一起的男孩子呢，我好久没瞧见他了。”
　　江瑾言叉面的动作一顿，几根面条乘着她出神的空隙从叉缝里滑落下去，她盯着眼前一团雾气出神。
　　“啊……他不来了。”
　　“怎么不来了？”
　　“去美国了，应该……不会回来了吧，听说在这里的公寓也转租出去了。”
　　江瑾言快速说完，随后低头继续吃面。
　　店主惋惜地啧了声，“去美国也好，那里好发展嘛，就是挺久不见了有点不习惯……”
　　后来老头絮絮叨叨的话她也没继续听。
　　面桶的雾气从面前蒸发扑在面上，笼在眼前一片模糊，她朝着窗外看了几眼。
　　路灯下飞旋着几丝尘埃，门帘又被新的来客撩开，寒气直冒，她却忘了抬脚。
　　不习惯吗……
　　江瑾言敛着眉眼思考。
　　原来这么多天不愉快情绪的名字叫做不习惯啊。以前陆成蹊还在的时候她有人斗嘴，也有人商量对策，还能时不时借着陆成蹊的一双手去他家蹭顿饭，他还能当个酒友……
　　可就在今晚。
　　她终于知道自己眼底的那眸不愉快是因为什么。分公司没有陆成蹊，或者说整个A市都没有陆成蹊了。也就是说不会有人给她出谋划策，也没有人能够在她一招棋错时教她理清局面。
　　郭涛跟于珊珊抛过来的战术只能她一个孤军奋战，这次战斗，再没了抵着她后背的那个。
　　其实好像……
　　他们做对手的时间，远没有联手的次数的多啊……
　　“小姑娘，我看着你跟那孩子平时关系还不错，他去了美国你们还能联系吗？”
　　店主的话从背后传来，打断江瑾言飘渺不定的思绪。
　　她低头叉了叉热气渐渐消失的桶面，“我没有他联系方式……”
　　“啊，那挺可惜。”
　　可惜吗……
　　也许不吧……
　　再搅动了两下，面条变得疲软烂熟，面对坨成一团失了弹性的面条，江瑾言突然丧失所有的兴致。
　　她从凳子上滑下来，随手将泡面扣进垃圾桶里，“我饱了，先回去了。”
　　“好，小姑娘慢点走。”
　　帘子在身后关上，也扑灭了一室的温暖，江瑾言被冷风吹得瑟缩了下脑袋，转而将脖子缩回衣领里。
　　她走进路灯昏黄不定的灯光，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孤独又灿烂的声响。
　　她背影坚定，从不后悔，就这样慢慢穿透深邃的黑夜里，钻进八号楼的大门。
　　那里有她的选择，有她期盼许久，舍弃其他一些什么换来的无比想要的未来。


第55章　高级顾问陆先生
　　三年后。
　　季腾。
　　年度总结会还有十几分钟开始，江瑾言换好礼服，化好妆容出来堪堪赶得上回酒店大厅。
　　这次年度总结会是由季腾总部主持操办的，设在永茂酒店大厅。按照晚会流程接下来该到了宣布本年度最佳员工。因为前两年两个名额里都有她的份，按业绩今年不出意外也跑不了是她，所以江瑾言不紧不慢姗姗来迟。
　　等到了酒店大厅，孙文的电话却打了过来。
　　他语气有点焦急，“你在哪儿呢？”
　　“大厅啊，准备去后台看看布置情况，我们公司员工都来差不多了，主持该上台了。”
　　孙文：“你先别去，你找个没人的地儿，我有话跟你说。”
　　大厅中央，长发披肩接电话的女人突然住了脚步，随后捏着手机往厕所方向走，网因为穿着明艳艳的大红长裙，所以一举一动格外引人注目。
　　有两三个女的聚着开始议论，“江瑾言像是又要搞事情了。”
　　“别吧，这几年部门被她整得没半天松懈，我可算是怕她了。”
　　“你看她今天穿的，一看就是有大动作。”
　　“今年优秀员工，估计又是她了，去年还有一个谁来着，总部企划部的陈晶晶？”
　　……
　　江瑾言走进女厕所隔间把门关上，“说吧，我现在身边没人。”
　　孙文小心翼翼压低了声儿，“我听营销部几个人在议论，这次优秀员工我们行政部有两个。”
　　“两个？”江瑾言神色很淡，涂得火红的嘴唇翕动了两下，缓缓吐出一个名字，“还有于珊珊？”
　　孙文：“嗯。”
　　江瑾言继续问：“都在分公司，总部没人吗？”
　　孙文：“总部都是老员工，听他们说董事那边的意思说是为了鼓励新人相互竞争，激发动力。”
　　“屁。”江瑾言嗤了下，“季腾这几条内里土崩瓦解的，全托竞争的福。不过眼下这个名单让我不太开心了。跟我写在同一张纸上，谁都可以，于珊珊不行。”
　　孙文额头窜出来一排冷汗，“要不算了吧，你跟于珊珊私底下撕没事但还是别摆上台面上来，你说你一个领导天天给下属穿小鞋也不怕别人说你一嘴。还有这个奖项，你前天还在抱怨每天拿都拿腻了……”
　　“不一样……”江瑾言懒洋洋将他打断，“你知道于珊珊就快升总管了吗？”
　　这事孙文倒是不知道，“怎么回事？”
　　“总管位置也不能一直空着，虽然行政部目前两个经理，但空出来的中间任务没人做，所以郭涛跟我分别举荐了一个人，他这是要给于珊珊在董事层面前露脸的机会。”
　　孙文沉默了片刻，“你知道我其实也不是……”
　　“你必须要，”江瑾言意简言赅，“我需要一个高位的人帮我，我不想腹背受敌。”
　　孙文又默了默，像终于下定决心，“好，这次你想怎么做？”
　　“我们干票大的。”江瑾言垂着眼帘，兀自勾了下唇。
　　江瑾言从厕所出来又对着镜子补了下妆才踩着高跟鞋重回大厅。
　　厅子下座位都已经排好，她找好自己的位置坐下。
　　没多久，于珊珊就跟着一群同事过来，她同时也看见了座位上的江瑾言，江瑾言对她勾唇一笑，无论怎么看，那笑容都不太友好。
　　于珊珊看着心里不太舒服，眉头高蹙。她不确定这女人是不是又憋着坏水，不过今晚并不适宜开战。
　　郭涛来时已经通知过自己今晚会作为优秀员工上台颁奖，所以她特意去礼服店定制了一件星空礼服，穿身上又仙又好看。配着礼服，她选扎了个丸子头，顿时减龄不少。
　　女人的战争无处不在，就算这么一个普通的宴会，也是暗地里不动声色的较量。
　　主持人已经在台上站定，持着话筒开始宣布，“首先感谢各位员工抽空参加季腾六十五周年的年会现场，下面这个环节也是大家最最关心的，究竟今年的优秀员工奖会花落谁家呢……”
　　台下掌声一片，大家都有些期待地抬眼去看。
　　虽然明知道自己毫无希望，但每个人心里还是充满了好奇，往年战无不胜的黑马江瑾言是否还能蝉联奖项，而另一个名额，今年又会有怎样的变动……
　　主持人开始翻看手里的卡片，“那接下来我宣布，今年季腾优秀员工是——”
　　台下的所有呼吸几乎被屏住，无数双眼睛盯着主持人手里翻折的卡片，企图透过它看透一些什么。
　　“他们是——”
　　几乎都到了嘴边，可台阶上突然小跑上去一个人，俯在主持人耳边说了句什么，两人低头窃窃私语了会儿，然后上面的人又退了下去。
　　台下已经开始有嘈杂的议论声。
　　“不哈意思啊，出了点小问题，不过不影响颁奖流程，我们继续。”
　　主持人应变能力不错，很快压制下微弱骚动的人群。
　　而此时台下中间的一个位置，江瑾言收到了孙文发来的一条微信，廖廖数字——
　　办好了。
　　她不动声色抬眼，继续去聆听台上盆说话，神情坦然，而就抬眼的瞬间，她发现斜前方于珊珊正对着自己看来，目光里饱含的东西太多，不过更多的还是厌恶。
　　突如其来的变故，于珊珊几乎立刻想到了江瑾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神经过敏，她总觉得这微小的骚动跟自己恐怕脱不了干系，更可怕的莫过于推手还是江瑾言。
　　所以她没忍住朝女人坐的位置看了一眼，却不想目光被抓了个正着，然后江瑾言对着自己比划了个口型。
　　于珊珊没想明白口型的意思，台上主持人就开始最后的揭秘——
　　“现在我宣布，今年优秀员工的获得者是行政部经理江瑾言！以及行政部职员孙文！大家掌声欢迎！”
　　与此同时，场内炸开锅。
　　“我就知道今天还是江瑾言，这个女人胜负欲太强了，偏偏手段又凌厉又高明。”
　　“注意到了吗，今年两个名额都在行政部，这也太吓人了吧。”
　　“行政部这几年势头很猛，特别是他们分公司，据说这小姑娘确实很有能耐……”
　　但主持人宣布的消息对于珊珊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她整个人僵硬在原地不能动弹，从头发丝凉到脚后跟的感觉犹如一只大手狠狠扼住咽喉，无法呼吸。
　　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去找江瑾言的身影。
　　离舞台几米远的地方，江瑾言已经踩着高跟鞋慢悠悠拾阶上去，她身后跟着一身西装的孙文。
　　看到孙文的刹那，于珊珊才猛然明白过来自己这翻栽车到底是个什么原由。
　　江瑾言脸上挂着笑，在如雷的掌声下对着大厅里一众人妥帖地笑了笑，“首先我得感谢季腾的栽培跟大家的肯定，接着我要对一直与我共同努力的行政部的全体员工表示谢意，如果没有你们的努力跟支持，也没有今天的江瑾言。”
　　女人实在是漂亮，还是公司里颇为年轻的一脉，光站在台上就足够赏心悦目，偏偏还是个有能力的聪明人。
　　所以投去的目光囊括地十分复杂，有真心实意倾佩的，也有满含嫉妒与不甘的，更多还是酸溜溜的醋意。
　　于珊珊气得快爆炸，等不到颁奖结束，女人提着裙子就离开位置消失在大厅。
　　江瑾言看着她背影消失，缓慢牵出一抹笑意。
　　半个小时前。
　　郭涛在跟分公司几个经理在楼下等总部那边董事，没一会儿就瞧见几辆宾利在门口停住。
　　门被从外面拉开，顾崇江闻之初几个高董依次走出来，郭涛跟在闻之初后面进去。
　　闻之初：“怎么样？”
　　郭涛压着声，“都妥当了。”
　　他把闻之初送上电梯，“您先上去休息一下，颁奖晚会还有会儿。”
　　人走后一分钟，郭涛放兜里的手机就响了，震得他一个激灵，他四周看了眼，才从兜里掏出来。
　　不是电话通知，而是一条陌生短信，发件人不详，还不是本市的号码。
　　现在这类骚扰短信太多，郭涛几乎就要直接删除，手指都点了删除键，想了想他又取消，然后点入进去。
　　不看不要紧，才扫了一眼他差点整个人顺着电梯门直跌下去。男人身体僵硬，确认四周没人后才白着脸色删了消息，提脚埋头走远。
　　紧接着便是颁奖现场的那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于珊珊优秀员工的名单被挤走，随之代替的却是行政部江经理的一枚手下——名不见经传的孙文。
　　下了晚会，江瑾言被顾崇江喊到酒店三楼会客厅。
　　顾崇江负手站在窗口，听见推门声，他直接开口道：“这又是你干的？”
　　江瑾言手里还抱着从台上拿回来的奖杯，半点没卖关子，“是我。”
　　“你就没发现台下闻董事的脸都黑成锅底了吗，太过引人注目很容易成为闻之初下一个拔除的对象，但我希望你一直留着。”
　　面对顾崇江的问责，江瑾言依旧面不改色，“郭涛不会把我交上去，闻之初也不会知道您跟我的关系，我清理得很干净。”
　　顾崇江终于转过身来，借着满室的灯火，他重新开始打量这个三年前还是一腔孤勇，不擅谋略的小姑娘，她脸上早就脱去当年的稚气，还蓄起了长发，变得更气势逼人。
　　而三年的时间，他也成为越来越苍老的一众人，慢慢就要退去历史的舞台。
　　在他退去之前，非常之需要找到一个可以接班的对象。
　　而此刻，顾崇江不禁感谢起陆成蹊当年的那个建议，而事实也证明，他没有看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