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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被你占有-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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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僵持久了,人就有些麻木。
    
    半晌,他听到了耳边一阵脆响,是傅康开了保险栓。这时候,沈泽棠霍然起身。
    
    傅康把枪顶到了他的脑门上,却听见他说:“康叔,我不服。”
    
    傅康一怔,嘴里已经开口:“不服什么?”
    
    沈泽棠抬头瞥了陆铮。这一眼极为轻蔑,似笑非笑,果然把陆铮激怒,他扯着嗓门喊道:“你他妈看什么看?□□的当兵的,追了老子六年,整整六年!康叔,他是内奸,他肯定是,杀了他!宰了他!”
    
    这么多年东躲西藏、曾经九死一生的经历袭上心间,陆铮目龇欲裂。沈泽棠轻蔑的目光更是大大地刺激了他。
    就算这些年他咸鱼翻身,投靠了杜修文,又搭上了黄宇,可以说混得风生水起。但是,他心里始终盘桓着一个梦魇。
    每当他志得意满,酣然入睡时,脑中就会浮现沈泽棠当年就着他暴打的一幕。当时,他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求饶,哭着喊着、屎尿齐流,可沈泽棠没有打算放过他。陆铮永远忘不了他的目光,就像冷日的冰雪一样冷酷,至死方休!
    
    那种凛然的正气,那种嫉恶如仇的执念,恰恰是他这种人一生挥之不去的噩梦。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人活着不就是为了一个快活吗?陆方量跟他沈泽棠除了一块儿共事过几年,还他妈有个毛关系?是他亲戚还是他相好啊?妈的姓沈的肯定是脑子抽筋了!
    
    比之惧怕,沈泽棠从始至终不屑的眼神更加让他如鲠在喉。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都看不起他,从来都看不起。
    
    傅康却没有理会状若癫狂的陆铮,直直盯着沈泽棠,手里的枪往前顶了顶:“说,不服什么?”
    沈泽棠直起身,抬头,自上而下俯视他。
    “就算我曾经是一个兵,还是一个军官,那又怎么样?你凭什么认为我心怀不轨?”
    
    傅康不说话,陆铮叫嚣起来:“你就是!你他妈为了个不相干的人要死要活逮着我不放,说明你这人……”后面的话陆铮说不下去了。
    
    沈泽棠替他接了,挺戏谑的:“说明我怎么样?重情重义,还是有始有终?”
    
    陆铮脸色涨红,难看地犹如锅底。
    
    沈泽棠敛去笑容,雪亮的目光冷冰冰地盯着他。陆铮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差点儿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沈泽棠的目光这才转开,一一掠过在座几人:“从军五年,我出勤率百分之百,任务完成率百分之百,一毕业就是中尉,没过多久又考上了海军指挥学院。
    ……
    我认真对待我的事业,我把它当成我毕生的信仰,可是到头来我得到了什么?
    ……
    是驱逐,是责难!没有一个人支持我,包括我的亲友。”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傅康收回了那把枪,别回后腰。
    
    陆铮不甘心,自知今日不成,后患无穷。他一咬牙:“康叔,我有人证!我可以证明他有问题!”
    
    傅康没吭声。
    
    陆铮当他默认了,仿佛打了鸡血,掏出电话就拨通了黄宇的电话:“宇哥,宇哥你快过来!”
    因为开了扬声器,所有人都听到了那边低沉的声音:“我已经到了。”

第69章

    黄宇穿着件皮夹克; 头发像刚剃过。和他一块儿来的还有傅康的一名得力手下; 脸上带着一条狰狞的刀疤; 所以大家习惯了叫他“刀疤”或者“疤哥”。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客厅,陆铮就兴奋地大喊:“宇哥,你终于来了……”
    
    他话还没说完,黄宇就恶狠狠地瞪向他; 眼神怨毒,双眼充血; 面皮都在不自觉地抽搐着。陆铮被他看愣了;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宇哥; 你……”
    
    黄宇“噗通”一声跪下; 三步并作两步膝行上前,一把抱住了傅康的大腿:“康哥,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私吞公款; 盗卖货物!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康哥,你绕我一命,绕我一命!”
    
    所有人都愣住了。
    
    傅康也怔了怔; 迅疾而来的是冲天的怒意; 一脚就将黄宇踹翻在地:“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黄宇涕泪齐流,不停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磕头:“康哥我错了,康哥我再也不敢了!”
    
    傅康掏出枪就要结果了他; 身边几人连忙拉住他,连声劝阻。
    
    傅康原本也只是做做样子,顺势下了台。他不能容许背叛,但是水至清则无鱼,这种事儿他多少还能睁只眼闭只眼。
    不过,黄宇跟了他很多年了,看着忠诚老实,没想到也会做这种事情。
    到底是逃不过一个贪字。
    
    傅康有些颓然,心中深感沉重,好像一瞬间苍老了。仔细想来,他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
    
    所有人见他沉默,也都不再说话。
    
    刀疤走到傅康身边,往地上的黄宇背上踹了两脚,一脸阴霾:“康哥,都是我失职,这家伙干的这些勾当,这两年少说也贪了几千万了。他还和陆铮狼狈为奸,克扣公司物资,给这小子提供货源。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
    
    这下子,陆铮可成了焦点了。
    
    傅康的目光也落到了他身上,不言不语,就那么盯着他,看得陆铮当场就瘫软在地。这会儿哪还顾得上自己的初衷,满心都是和黄宇这勾当穿帮了。
    完了,真的完了。
    
    傅康重新拔出那把枪,顶到了他的脑门上。
    
    黄宇是自家人,跟了他不短时间了,他会惩罚,这外面人把他当傻子似的耍,他能就这么放任?
    虽然他这些年也有些力不从心了,想着再干几票就收手,但他还没死呢!
    
    也是陆铮胆大包天,一个小辈也敢把爪子伸到傅康的嘴里。
    
    虎口拔牙,不死也要脱层皮了——其余人默默把目光转开。
    
    傅康已经开了保险栓,冰冷的金属壳牢牢贴住他的皮肤。陆铮的手脚不听使唤地抖动着,喉咙发紧,有心说两句,却发现自己练辩解的能力都失去了。
    
    他不用怀疑,傅康会一枪爆了他的头。
    
    生死一线,陆铮如筛糠般抖动起来,嘴唇渐渐青紫。傅康扣动扳机的动作格外缓慢,在他的眼帘里如同慢动作般不断放大——
    
    “你不能杀他!”傅珊珊从楼下跑下来。
    
    几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她就挡到了陆铮面前,看了眼沈泽棠,一咬牙,扭回了头,冷冷望着傅康。
    傅康脸色难看:“让开。”
    傅珊珊说:“我已经有他的小孩了。”
    
    四周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
    
    “沈泽棠!”他都走到铁栅栏门口了,傅珊珊从门内追出来。
    
    傅珊珊跑得急,胸口在不住起伏。她站在几米之外望着他,想要说点儿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的眼神,有点儿悲哀,还有点儿绝望。但更多的,是不甘和不屈。
    “沈泽棠。”她缓缓走到了他面前,“你也相信我和陆铮……”
    
    “那是你自己的事。你是一个成年人了,能对自己负责。”
    
    傅珊珊哑然。
    
    他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堵住了她所有话。傅珊珊看着他看似温和的态度,总觉得他眼底还有那么几分嘲讽,比之以往,更加冰冷。
    他瞧不起她。
    那是一种对她人格的蔑视。
    傅珊珊是一个女人,而女人的第六感是非常准确的。
    
    她疯狂起来,冲他大喊:“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你不喜欢我,还不准我跟别人吗?”说到这里,她忽然有一种报复的快感,“你恨陆铮?恨不能杀之而后快?我就是要保他,不管他对别人怎么样,至少他真心对我好!沈泽棠,这是你欠我的!”
    
    “我不欠任何人。”沈泽棠如是说。
    
    傅珊珊冷着脸,怨忿地看着他走远。他的身影消失在她视线里,她才抱着膝盖软倒在地,不住发抖。
    她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但是,她还是那么做了。
    就当是个赌注吧。
    恨她吧,总比他总是那么客套虚伪地对待她要好。
    
    至于陆铮……她很矛盾。
    
    ……
    
    闫恺时打开门,防盗门外站着的是沈泽棠。他给他让开了点位置,回头给他泡了杯红茶。
    泡完才懊恼地说:“忘了你不喝红茶了。”
    “没事儿。”沈泽棠破天荒地拿过来,抿了口。略有点苦涩的味道,在唇舌间萦绕,把他带回往昔深处。
    脑中闪过很多片段,最后定格在陆方量去世的那一天。
    
    他沉默着,又抿了一口红茶。
    
    闫恺时坐到他身边:“怎么样?”他问的是刀疤。
    
    “傅珊珊出来,阻止了傅康。”
    
    “连点儿教训都没有?傅康什么时候这么大度了?”
    
    “傅珊珊说,她有了陆铮的孩子。”
    
    “这小子还真是好运。”闫恺时说,随即又释然一笑,拍他肩膀,“别去想了。总有他被绳之于法的那天,这些年,他和黄宇狼狈为奸,干的可比老方那事儿出格多了。”
    
    “你有证据?”
    
    “就等个时机了。”闫恺时望着白色的墙壁一处,停顿了会儿,说,“刀疤给我的线报,傅康前不久弄到了一批货,现在就藏在申城。”
    
    “哪儿?”
    
    闫恺时看白痴似的看他一眼:“知道我还在这跟你蘑菇?”他拍拍沈泽棠肩膀,“加把劲啊。”
    “别碰我。”沈泽棠甩开他手。
    “你是黄花闺女啊,还不能碰了?”
    沈泽棠说:“你以前不这么毛手毛脚啊,跟谁学的?”
    闫恺时这人,在旁人眼里都挺高冷的,尤其不喜欢跟人勾肩搭背,这一点,和沈泽棠倒是蛮像的。这些日子相处,他倒是觉得他变了不少,闷在这出租屋里几月,那张黝黑的脸都开始转白了。
    其实他皮肤底子很好,撩起裤腿看,没晒太阳的地方比黄花闺女还白。可他这人就喜欢折腾自己,说黑的好,阳刚啊。
    小时候有人开过他玩笑,说他比姑娘还白,他火气上来,跑去乡下晒了一个暑假,把自个儿弄得像黑炭一一样。
    看着挺稳一个人,真急了,脾气上来了,和小孩子也没差。
    
    他们俩,还真是打出来的交情。
    
    说起来,沈泽棠和段梵也打,但就是掐到死也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因为中间隔了一个周梓宁,那就不是简单的少年意气了。
    都是自己的初恋,都是自个儿心心念念的姑娘,谁也不愿意放手,注定争夺、敌视。
    
    周梓宁情感的天平在他这里,他是何其的幸运?
    
    她是个纯粹又忠贞的姑娘,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
    
    沈泽棠走了之后,傅珊珊拖着沉重的步伐回了屋内。
    
    大厅里灯火通明,杨懿眉伺候着傅康喝茶,看到她,直起身来,眼中带着苛责:“珊珊,这种事儿,为什么不嫌和你爸商量呢?当着这么多年的面,你以后怎么办?”
    
    傅珊珊头痛欲裂,转身就朝楼上走去。她根本不想听她废话,多看一眼她那张伪善的脸,她就给予作呕。
    
    傅康忽然就发作了,手里的茶盏猛地掷出。
    
    “哐当”一声巨响,在她脚底炸开。
    
    傅珊珊的脚步就这么在楼梯台阶前生生刹住,她甚至都懒得低头去看那满地的碎片一眼:“您有什么话,就快点儿说,我要去休息了。”
    
    “逆女!你这个逆女!”傅康气得发抖,不住咳嗽,脸涨得通红。
    
    杨懿眉忙扶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
    
    傅珊珊看他们这一搭一档的做派,冷笑回身,好整以暇,像看戏似的把他们两人打量了个遍:“演完了?演完了我可上去了!”
    
    傅康缓过来,颤抖的手指指向她,却说不出一句话。
    
    杨懿眉见时机到了,趁势说:“我跟你爸决定下个礼拜一举行婚礼,喜帖也发出去了。珊珊,那天你可不要乱跑。”
    傅珊珊一滞,不可置信地望向傅康。
    傅康下意识避开了她的目光,心里多少有些虚。但是很快,他又抬起了头,脸上带着几分怒意,仿佛找回了父亲的威严:“你杨姨也跟了我十几年了,为我付出了很多,耽搁到现在,也该给她一个名分了。”
    傅珊珊就觉得可笑。
    一个害死了自己母亲的女人,现在,他说要给她一个名分。
    
    傅珊珊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贝齿,那笑容说不出的明艳,也说不出的——渗人。
    
    她一字一句悠悠地说:“除非我死了。”
    
    杨懿眉和杨玥,傅珊珊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这两个贱人。可是,傅珊珊渐渐力不从心。她分明感到过去对自己还算疼爱的傅康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变得让她无比陌生。
    
    这个人,已经不再是她的父亲了。
    
    他现在是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父亲。
    
    傅珊珊还在犹豫,可傅康隔日干的一件事,算是彻底的寒了她的心——他在转移她名下的财产,偷偷转到杨玥头上。
    
    他以为她不知道,其实她一清二楚。
    
    这日傍晚,傅珊珊看着夕阳沉没,给自己点了根烟。那灰白色的烟雾在她鼻息间萦绕,充释她的胸腔,疼痛和失望渐渐变得麻木。
    后来,她心里只剩下恨意和疯狂。
    但是,她此刻却觉得自己非常冷静。
    
    7点45的时候,她拨通了陆铮的电话。那边接通了,她没有费一句话:“我想明白了,决定接受你的提议。咱们,就合作这一遭吧。”
    
    陆铮在那边笑起来,笑得很低,嗓子还因为前几日那件事有些喑哑。但是,他的语气里透出不可遏制的兴奋。
    像一个诱人堕落的魔鬼。
    
    他说,珊珊,你不会后悔的,我保证你得到你本该拥有的一切。

70、第70章 

    转眼到了秋冬季节;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申城很少降雪; 今年一反常态; 离过年还有大半个月就下了很大一场雪。
    沈泽棠收拾了一下桌面,拿起文件夹走出办公大楼。不远处的广场上有人叫他:“沈泽棠!”声音清亮,一听就是年轻女子的声音。
    沈泽棠应声回头,傅珊珊已经慢慢走到近前。
    年节在即; 她这段时间购物很勤快,身上的这件靛蓝色铆钉皮外套就是早上新买的; 由米兰某设计大师亲自制版; 4万2的高级成衣; 限量出口; 袖口都做了七彩色的收口带,青春靓丽,颇有运动感。
    她还扎了个马尾,鬓发和发尾都做了蓬松处理; 显得很俏皮。
    
    “这段时间总忙着工作; 都没见你休息过。难得有机会,我请你喝咖啡。”傅珊珊笑着说。
    “谢谢,不了; 我还有事儿; 有时间我请你吧。”
    说得客气,不过是客套话。
    傅珊珊在心里道。她本性骄傲,被这么直白了当地拒绝,也不再纠缠:“路上小心。”见他真的要走了; 她的眼神闪了闪,忽然说:“我爸最近身体不大好。”
    沈泽棠最近一直忙于辉鸿的业务,已经很久没见傅康了。
    “康叔怎么了?”
    
    傅珊珊叹了口气,低垂下头:“还不是那些毛病,人要上了年纪啊,再健康的身体也会出现问题。他最近睡着的时间越来越多了,不定哪天就睁不开眼了,你有空去看看吧。”
    
    傅康的身体一直不错,这才多久没见?沈泽棠觉得蹊跷,当下就说:“等闲下来了,我一定去。”
    
    傅珊珊柔柔地说:“好的,我替我爸谢谢你。”
    
    ……
    
    不久前,辉鸿内部出了点问题,兰月酒店的项目就一直搁置下来了。周梓宁闲着也是闲着,就常和段梵去梦居走。
    故地重游,景物还是当年的景物,人却不在了。当时只道是寻常,只有真正失去了,人才会一遍又一遍回忆逝去的那些美好,才会明白有些东西弥足珍贵。
    段梵陪她走了段路,扭头看她:“心情不大好?”
    周梓宁不想给他也添堵:“没。”
    可她这忧心忡忡的模样,所有心情都写脸上了。
    “你要真不喜欢这儿,咱们做完这个项目就回去吧。呆北方做,也一样。”
    “瞎扯。”周梓宁白他一眼。
    
    他们不是没在北边做过,投资也下了不少,但收效甚微。北边的人喜欢简约大方,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不像南地儿,室内的大理石能做拼花绝对不做平板和密拼,十个里有九个都往繁复里装修,但凡手头有点儿钱,能有多花哨就想要装得多花哨。
    反倒是哑光系的地面铺贴卖得比较顺。
    
    可那玩意儿,一次卖个上千平方也没几毛钱,吃力不讨好,忒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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