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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被你占有-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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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泽棠不干:“少废话,扯东扯西的,你丫不就想讹我吗?”

    老家伙一把推开他,指着自己:“不认得我了?沈小五,睁大你的眼睛瞧清楚。去年在陕西你还敲了我两顿竹杠,这才吃了你一顿,就嚷嚷开了?”

    沈泽棠盯着他老半晌,期期艾艾:“……老方?”

    方毅带着他去了趟山里,沿着山道看那一片片的茶田,跟他讲啊,这都是他和附近的几个同志放假时一块儿种的,了不起吧?

    沈泽棠和他一块儿坐到光秃秃的树干上,点点头:“还成。”

    方毅哼了声,递给他一根烟,又像是想到什么:“忘了你小子不抽烟了。”

    因为闫恺时的关系,沈泽棠和方毅也算认识,虽然见面次数不多,但是心情相投,算是聊得来的朋友。

    这一下午,两人就这么肩并肩坐在半山腰上,看夕阳落下。

    聊到最后,沈泽棠的情绪又低了下来,默然不语。方毅在旁边看了许久,叹了口气,伸手搭住他肩膀,说,他的事儿,他也都知道了。

    沈泽棠脸面上就不大好看,打开他的手,说,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

    方毅笑了笑,乘着风舒张了一下双臂。他说,想不想给小量讨回公道?

    沈泽棠一滞,缓缓回过头去。

    方毅和他的目光正正对上:“小量是我的线人。那个叫陆铮的肇事司机,是他叔叔陆安平指使的。”

    “……”

    方毅回过头,又说,这些年,陆安平给KS的一个高层做事,叫简东,在缅、泰、老、中四国游走,犯下了不少事。但是,一直都没有人能抓住他的把柄,直到前些日子,陆方量掌握了他犯罪的一些证据。

    陆安平为了怕事情败露,就指使陆铮撞死了陆方量。

    陆方量是陆安平的侄子。

    ……

    以及,简东和国内一家石材公司“辉鸿”常年保持着贸易往来,每年借着运送石材从湄公河渡过,将数之不尽的毒品运到境内。

    方毅没有求他,只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他。

    那天晚上,沈泽棠一个人坐在山上抽烟,第二天起来,地上是满满的一堆烟头。方毅来接他的时候,沈泽棠望着他的眼睛却很坚定,心里竟然也开始后悔。

    告诉他,究竟是对还是错?

    ……

    时针在墙面上清晰地行走,缓缓停在“12”这个数字上。

    闫恺时在屋子里静坐,就这么面对面和沈泽棠对望着,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闫恺时想起了过去,那些数不尽的年少岁月。外表平和其实又带着意气和轻狂的沈泽棠,好脾气一旦发火却不可收拾的沈泽棠,只要认定了一件事,哪怕千夫所指也一定要一摸黑走到底的沈泽棠……

    他没有等那个打电话的人回来,放了他。

    两个人一道走出去,站在外面吹了会儿风。闫恺时说:“这要弄得不好,我就得卷铺盖回家了。”

    沈泽棠说:“我会等你的人回来再走。”

    闫恺时回头瞥了他一眼:“知道我最讨厌你哪一点吗?”

    “?”

    “永远一副笃定的模样。”有的人,生来就是如此,因为心中有信仰,所以无所畏惧。他觉得自己是对的,那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沈泽棠没有反驳他,笑了一下。

    他也很宽容,只要不触犯到他地底线,从不因为一些小事和人争辩。

    过了会儿,闫恺时还是问:“危险吗?”

    “要死了,不正好给我收尸?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很久了。”

    “滚!”闫恺时眉毛一拢,“跟你说正经的。”

    “正经的……正经的……”沈泽棠叹了一声,似乎有点儿无奈,低头踢了踢脚下的石子,“我怎么知道啊?”

    预先预定的地点,是灿市。

    日前得到的情报是:

    来交接的,是辉鸿石材指派的人。最近几年风声紧,所以打算干一票大的。这次行动,货运量是以往的好几倍,做完这一次,可能简东和辉鸿公司最近三年都不会有所行动的。

    可以说,这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时机。

    这次行动,击毙了这个家伙没有意义,方毅跟他说了,不止要生擒这个家伙,逼问出辉鸿内部到底有哪些人员参与了这些年大大小小的行动。

    也要借此打入辉鸿内部,找出那些证据,将那些家伙一个个揪出来。

    否则,就抓了这些小鱼小虾,那颗最大的毒瘤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第52章

    灿市。

    这是一个坐落在西南雪山下的古镇; 一年四季,花木葳蕤,客栈铺肆大多临水而建,带着一股繁华世外的淳朴气息。

    到了晚间; 店家在门口挂上一串串整齐的红灯笼; 冰冷的青石板路面、灰扑扑的砖墙,也透出难得的温暖。

    段梵路过巷尾时,有个纳西族的姑娘向他兜售“粑粑”。

    他驻足看了眼; 是一种用麦面为主材; 加上火腿、腊肉、猪油等物配置而成,做好了又切割成一块块,有点儿像披萨。

    随意买了点,他拐入了里巷。

    狭窄的巷子里别有洞天; 巷尾坐落着一家不错的酒店。

    四合院的样式,四周是仿古的乌木雕花围廊和房间; 中间是天井; 地上铺了一层木板; 随意摆放着桌椅,撑着几把阳伞。段梵进去时; 几个游客坐在角落里那棵菩提树下喝茶谈天。

    穿过天井,到了一楼东南角的房门口; 他又和路过的服务员要了壶酥油茶。

    房间里很昏暗,段梵关了门,把房卡插上。“啪嗒”一声; 灯光才亮起来。周梓宁睁开闭着的眼睛,看到是他,又面无表情地阖上了。

    段梵过去,掏出钥匙,“咔擦”一声解开了她的手铐。与此同时,周梓宁一个耳光重重地掴到他的脸上,把他的头都打得偏了过去。

    段梵平静地转过脸来,给她倒了杯酥油茶:“这个天气,三分热正好。”

    周梓宁扯了个讽刺的笑容。

    段梵把那杯酥油茶放到了自己唇边,抿一口,在她身边坐下:“你别怪我,我也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就别干涉我。”

    段梵盯着手里白色的茶面儿好一会儿:“除了这个,别的我都依你。”

    周梓宁好一会儿都没说话。这房间隔音效果好,除了室内彼此的呼吸声,过道里的脚步声都听不见。半晌,她说:“我想出去走走。”

    段梵脸上露出笑容,欣然起身:“走吧。”

    雪山是著名的旅行胜地,这座坐落于山下的古镇,一年四季游客络绎不绝。到了晚上,人来人往,比白日还要热闹。段梵牵着她,唯恐她走失了。

    路过一座石桥,有卖面人的,段梵给她买了个竹蜻蜓,吊着在她面前晃来晃去,想逗她开心点儿。

    周梓宁拍开他的脸,一个人屈膝坐去了渡口。

    她把鞋子脱了,一双脚丫浸到清润的河水里,晃一晃,拨起一带水花儿,一个小脑袋瓜儿没有目的地四处张望着,有点儿心不在焉。

    从远处看过去,这表情就有点儿傻,憨憨的。

    巷尾的一间客栈,二楼靠窗的位置,沈泽棠收回了望远镜,心里苦笑。怎么打哪儿都能碰见呢?

    让段梵带她离开的时候,为了保密,并没有告诉段梵两拨人在这儿碰面。偌大的Y省,沿岸就有不少城市,更有数之不尽的古镇街巷。

    想不到还是碰见。

    所谓大隐隐于世,越热闹的地方,有时候也越不容易被发现。

    简素音抿了口酥油茶,等得有点儿不耐烦,“砰”地一声把被子掼到桌面上:“到底什么时候到?”她本来不是个暴躁脾气的人,那日在澜沧江上遇险,不得不跳河逃生,这几日在边境东躲西藏,有时半夜都会被噩梦惊醒,神经脆弱,人免不了烦躁。

    陆安平倒是不急不躁:“再等等。”

    嘴上这么说,眼睛还是往窗外瞄。

    沈泽棠走回来,在圆桌上坐了。

    “到了?”简素音问。

    沈泽棠摇摇头:“我没见过接洽的人,怎么知道?”

    “那你怎么回来了?”简素音有点不满。

    沈泽棠说:“下雨了。”

    果然,窗外不刻就响起稀稀落落的雨声。细雨沾衣,街上行人也渐渐少了,路面上缓缓撑起一把把颜色各异的伞,组成大小不等的彩色圆圈,摩肩接踵。

    从二楼往外眺望,远远望去,宛如夜店里朦胧的霓虹。

    “二妞,走了。”段梵买了伞过来,在她头顶撑开。

    在他的催促下,周梓宁爬起来,一手提着一只鞋,光着脚儿和他一道从湿漉漉的青石板路面上踽踽离开。

    ……

    “不好意思,来迟了。”刘智推开折叠门,在门口的地毯上跺了跺脚,原本干净的米色绒毯顿时污迹斑斑。

    陆安平过去,和他抱了一下,像失散多年的亲兄弟,笑道:“怎么会?不吃不吃,时间正好。”

    刘智也笑:“这是陆哥吧?”目光转向里面,“这位是简小姐,还有……”

    “沈泽棠。”

    “哦,沈先生。”刘智和陆安平一道儿坐了,“倒不是我失约,路上碰到一些意外,为了安全起见,只能绕路走。”

    “出事儿了?”简素音的神经紧绷起来。

    刘智笑了笑,神色很镇定:“快过年了,边防查得紧,每年都一样,也不是什么大事。外面严,等到了里面,都是一样的。”

    他扫过来的目光笑盈盈落在简素音脸上,一直停留了两三秒钟。

    这是明显的蔑视——简素音的脸色不大好看,冷哼一声,干脆不再开口。

    刘智也浑然不在意:“货带了?”

    “钱呢?”陆安平说。

    刘智将随身的箱子摆上台面,打开。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沓沓钱砖。陆安平都有些睁不开眼了,还不如简素音镇定些。

    她眼中厌恶刘智,别开目光,发现沈泽棠站了起来,径直朝外面走去。她下意识叫住他:“你去哪儿?”

    “洗手间。”

    不知道出于什么,她心里有点儿不好的预感,说:“我和你一块儿去。”

    陆安平皱了皱眉说:“等结束了再走吧,你们俩这样,不符合规定。”

    话音未落,屋门被人从外面暴力破开。几乎是同一时间,沈泽棠从左手边的窗口跳了出去。简素音的直觉向来很准,当下也顾不得看清外面冲进来的是什么人,跟着他随后跳窗而去。

    这座客栈靠巷尾,二楼的这个厅堂是六边形的,在最右边的角落里外面有个空调架,站那儿,从窗口望出去瞧不见。

    这是个视觉盲区。

    简素音和沈泽棠就藏匿在这个角落里。

    冲进屋里的是一伙荷枪实弹的武警,很快就制服了刘智和陆安平。为了隐秘,当时选择的是闹市区,也没有让手下跟着,只随身带了把□□。

    被制服前,陆安平慌乱中随便开了数枪。

    “砰——”

    “砰——”

    玻璃窗都震地大响,剧烈地抖动着,仿佛随时都会碎裂。

    ……

    简素音拖着疲累的脚,神经质地把头探出巷子。见四下无人,才一屁股坐倒在地面上。她的头发乱了,脸上还有一些擦伤,看上去格外狼狈。

    平静了会儿,她才猛地起身,揪住面前人的衣领:“是你,是你把警察招来的!你要害死我们?我之前就在想,那么多警察包围着,你是怎么逃生的?那批货又是怎么带出来的?你这个内奸,我跟你拼了!”

    沈泽棠始终冷眼旁观,看着她发疯。

    发泄够了,简素音太瘫软下来,身子顺着墙面滑落,抱着膝盖发抖,不知道是极度的恐惧,还是极度的愤恨。

    沈泽棠说:“如果我是卧底,为什么我要逃?”

    简素音没有回答。

    沈泽棠继续说:“我本来就觉得这地方不安全,是你们非要往这边赶的。简素音,与其在这怨天尤人,还是好好想想接下来的路怎么走吧。”

    简素音渐渐回过神来,艰难地爬起来:“你说怎么办?”

    沈泽棠望着黑漆漆的巷子很久,慢慢说:“没别的办法了,陆安平那个软骨头,肯定会把我们供出来。外面不定就在通缉我们,回不去了,还不如去投奔‘辉鸿’。”

    “可行吗?”简素音露出思索的神色,眉头紧皱。

    “怎么咱们还有别的路可以选吗?”沈泽棠嗤笑。

    ……

    离古镇最近的医院在十几公里之外,路况不好,短时间内根本抵达不了,几个警员只好把方毅送到就近的一个小诊所。

    晚上,过道里的白炽灯“噼啪噼啪”闪着,明显老化很久了。

    闫恺时看了眼封闭的手术室门,一拳头砸在墙面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老王拍了拍他的肩膀:“方队一定没事儿。”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安慰性质更大。伤在腿上,还是大动脉,送来的路上不停在飙血。到了这儿,方毅几乎已经休克了。

    闫恺时闻讯赶来,二话不说,照着刘智和陆安平劈头盖脸一顿打,那架势,如果他们几个拦着,可真就把人打死了。

    这都省了审讯的环节了。陆安平趁乱逃了,那刘智看着威风,典型的欺软怕硬的货色,被他一个眼神就唬得跪倒在地,再一顿狠揍,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都说了出来。

    闫恺时马上一个电话,叫来了沈泽棠。

    时针指向午夜12点的时候,沈泽棠到了,一路冲着跑进来,额头都是汗,像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他看了看老王,然后把目光转向闫恺时。

    他喘着气,来不及说话,也不敢开口,就那么看着闫恺时。

    闫恺时冷冷地盯着他,眼睛里仿佛有黑色的风暴。停顿了一刻,他猛地一拳头就把沈泽棠打倒在地,随即扑上来,照着他面门就打。

    老王和两个同事连忙拦住他。

    闫恺时被拖开,凶神恶煞的脸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他大喝一声“别碰我”,吓得老王和另两个同事连忙撒手。

    他一个人蹲去了角落里。

    良久,沈泽棠爬起来,走到他身边,和他并排蹲了下来。

    老王见状,暗叹一口气,挥挥手示意另外两个同事和自己一块儿走。出门前,还帮两人带上了门。

    安静的过道里,两个人,就那样抱着膝盖蹲在那里。

    过了不知道多久,沈泽棠转过头,却发现闫恺时把头埋在膝盖里,肩膀微微地耸动着。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见闫恺时哭过。这是第一次,恐怕也是唯一一次。

    沈泽棠没有安慰他,更没有出言打扰,直到他哭够了,情绪稍微稳定了些,自己抬起头来:“大动脉破裂,失血过多。”

    很简单的一句陈述,却重地让人不忍卒听。

    沈泽棠强压住胸腔中空荡荡的感觉,说:“节哀。”

    闫恺时笑得有点儿讽刺,颤抖着双手掏出了一根烟,打火机点了几下,却失手落在了地上。沈泽棠帮他捡起来,给他点上。

    闫恺时冰冷的手指间燃起了火星子。

    在这冷雨夜里,照得他们的脸庞有了几分血色。

    沈泽棠给自己也点了一根,直接靠坐在角落里。一根烟不知不觉就到底了,在胸腔里辗转徘徊,鼻息间喷出淡淡的白雾。不知不觉,那种刀绞般的痛,那种无力的无奈,还有心底无限空荡的迷茫,都渐渐地淡了。

    转而更为更深的执着和愤恨。

    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样,躺在这里的人也不该是方毅。

    方毅72年生,是四川成都人,94年从警校毕业,加入Y省灿市公安局禁毒大队,98年时就任队长,从业二十余年,参与协办禁毒案件百余起,是个喜欢笑的汉子,不办公的时候有点儿不修边幅,到了冬天,家里的臭袜子总要积攒三四天才一块儿洗。

    沈泽棠见他的次数不多,每一次都能看到他脸上那标志的大胡子。

    第一次见面,是沈泽棠刚刚高考完那年暑假。他有个哥们儿考上了交大,放假了就邀请他过去看看,说要带他们去看秦始皇兵马俑,看大雁塔,还有西安鼓楼。

    沈泽棠和闫恺时合计了一下,一道踏上了往西南方向的列车。两人都是闷葫芦,一趟车下来也没两句话,到了那边,还是那哥们儿够义气,大老远开了车过来接他们。

    车在坑坑洼洼的公路上开着,一波三蹬,到了地方,闫恺时下来趴着车门干呕。

    刘旭不干了:“要吐吐外面,别弄脏了我车。”

    闫恺时一拳头往他面门上打,吓得他脖子一缩,抱头蹲地上:“君……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还是沈泽棠把他拉开,说,你欺负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有脸?

    闫恺时还瞪了那家伙一眼,说,妈的,这车技,能上天。

    停了车,三人沿着公路走,没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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