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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柔，”穆东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目光深浓如嵌入了一汪海洋，深深的，沉沉的，“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都在我身边，开心的，遗憾的，难过的时候，你都陪着我，二十多年了，我们认识这么长的时间，我一直……都没办法把你从青梅竹马的位置上，摆正过来……”
　　林可柔手蓦地握紧，低喝：“够了，别说了！”
　　穆东霖恍若未闻，继续道：“我从小……就把你当妹妹一样……”
　　“闭嘴，不要说了！”林可柔眼泪哗然而下，绷不住嚎啕大哭，“穆东霖，你这个人有没有良心！我那么爱你啊！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都在这种时候了，你怎么可能说出这么残忍的话来，穆东霖，你这个畜生！”
　　“是，我是畜生。”穆东霖沉重又苦涩地扯了扯唇角。
　　如果不是畜生，不会把心心念念的女人娶回家了之后，又亲手将她推给另外一个男人，如果不是畜生，做不到让自己的妻子遭受那样非人的对待，而自己依然躺在‘妹妹’的温柔乡里。
　　眼下看见林可柔，穆东霖还觉得自己简直丧心病狂。
　　穆东霖不知道那是梦，还是现实。
　　但他非常清楚，那确确实实也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
　　看着眼前的林可柔，穆东霖声音低而沉重，道：“可柔，我对不起你，你值得更好的男人，去找个爱你的，好好活下去。”


第925章　终章·临死前（12）
　　“你根本就不懂！”林可柔临近崩溃，原本就散乱的头发贴在额头上，看起来十分狼狈，“就算我现在去找别人，别人就能对我好吗？穆东霖，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我求求你，我是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我可以让你活下来，林崖肯定是会付出代价的，我发誓！”
　　穆东霖没有再出声，眸子怜悯看着她，不知什么情绪。
　　林可柔触及到他这样的目光，颤着手不敢与他直视，只能狼狈转移话题，道：“到时候，等你出来，我跟孩子都会等你回家，”林可柔手抚在自己的肚皮上，“宝宝可能知道爸爸会出来的，所以特别乖，上一次怀孕我还会孕吐，这一次不会了呢，大家都说酸儿辣女，我最近特别喜欢吃酸的，肯定是儿子，到时候宝宝出生了，该叫什么名字呢？大家都说穆这个姓氏很好听，是很好取名字的，不过取名字还要合一下宝宝的八字才可以，到时候……”
　　“可柔，”穆东霖打断她，“这个孩子生下来，注定没有爸爸的。”
　　“你住口！”林可柔双眼赤红，怒声喝止，“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这个时候了还说这种话，穆东霖，你到底有没有心！你是巴不得我现在死在你面前是吗！”
　　“我没有……”
　　“既然没有，”林可柔声音哽咽得厉害，“那就不要再说这种话了，不管明天结果怎么样，东霖哥，我永远爱你。”
　　我永远爱你。
　　从以前，到现在。
　　不管明天你是死是活，我都爱你。
　　林可柔看着穆东霖，颤着声道：“我会爱你一辈子，东霖哥，求求你，让我活下去……好不好？让我……心里还存着……一点点念想，让我好好活下去……”
　　话到最后，已然泣不成声。
　　‘咚咚’
　　铁门被敲响。
　　“探监时间到了，”狱警声音没什么温度，“你该走了。”
　　林可柔哭到声嘶力竭，听到这话忽然抬头，看着穆东霖，近乎卑微地长长伸出手，隔着冰冷的铁门抓住了穆东霖的衣服，红肿的眼中带着渴求，道：“东霖哥，我们认识二十多年了，你从没有说过一句爱我……”
　　穆东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却没出声。
　　林可柔哀求般看他，声音呜咽，“东霖哥，事到如今，我求求你，能不能……骗我一次？”
　　穆东霖看着她，神情复杂。
　　“就像是……你对黎北念说过的那样，爱我，可以吗？”林可柔扯了扯唇，静静看着他。
　　可穆东霖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只安静地看着她，身侧的手捏起，又松开，可从始至终，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啊！”林可柔揪紧他的衣服，雪白的手背因为用力而鼓起了青筋，满脸的泪痕又被叠加上新的水印，声音尖锐得几乎要穿透天花板，“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半夜总是喊她的名字！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她可以！穆东霖，你凭什么这样对我！我才是你的妻子，我才是你的女人，黎北念她凭什么！凭什么！”


第926章　终章·临死前（13）
　　是啊，黎北念她凭什么？
　　穆东霖自己都不知道。
　　或许是因为她一开始就不同于常人的态度，又或许，是因为她对他的仇视太过于明显的缘故，以致于穆东霖对她一直都是不一样的。
　　可一直到前天晚上他做了那个亢长又真实的梦，穆东霖才幡然醒悟，这究竟是凭什么。
　　也许，这只是报应罢了。
　　报应那个梦境之中他的不珍惜，报应那个梦境之中他的残忍。
　　而就在那个梦境之中，被判了死刑的是穆西臣，怀了身孕的是黎北念。
　　死了的是穆西臣，被拔了舌头的是黎北念。
　　而最后，黎北念死在了一个无人路过的废弃仓库里，一尸三命
　　林可柔歇斯底里的吼声，蓦地点醒了穆东霖。
　　穆东霖看着她，不忍而认真道：“可柔，我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你把孩子……打掉吧。”
　　林可柔的心凉了个透，浑身力气就像是被抽空了一样，手一下就松开了他的衣襟，看着他认真的眉眼，可笑又凄凉地笑了一声。
　　她说：“穆东霖，你想得美。”
　　“你放心，我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我，跟这个孩子都是你的责任，你是甩不掉我们的。”
　　“穆东霖，我恨你。”
　　穆东霖凝视她，再次道：“那就恨吧，好好活下去，记我一辈子。”
　　林可柔双眼赤红抽噎，拳头紧握，最后，决然转身，大步离去。
　　爱是一辈子，恨也是一辈子。
　　可一辈子太长了，长到让人看不到希望，与其带着茫然和绝望的生存，倒不如直接死亡，倒也利落干脆。
　　穆东霖，呵。
　　真是自私。
　　…
　　夜，深深沉沉。
　　黎北念身上像是被人压住了一样，喘不过气来。
　　浑身紧绷，满头大汗，脑子里像是陷入了一个死循环，去到了一个奇异的世界里，反反复复都是一个场景。
　　她梦见了那一天晚上，她被抛弃在了那个废弃仓库里面，躺在地面上无助地感受着身体里的血液慢慢流干，而肚皮上，两个孩子因为懵懂无知而用力挣扎着，一个个小小的脚丫手掌的印子清晰从肚皮上印了出来，轮廓很大。
　　哪怕她能喊上那么一句，或许结局都会有所不同。
　　而她，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来求助。
　　一直到她身上的血液流干，倒在地上意识全无，都没有任何人发现她。
　　时间一天天过去，或许过了一天，又或许过了两天，三天，一群叛逆的学生带着女同学骑着机车，飙车到了这个废弃的地方。
　　小年轻亲热又娇羞的声音在靠近，终于，随着一声女孩子的尖叫，黎北念那一具已经近乎腐烂的冰凉尸体，才被发现。
　　小年轻很快报了警，微微颤颤描述着自己撞见这么一具大肚尸体的惊险经历。
　　黎北念的尸体很快被警方拖走，进了停尸间，经过DNA核对辨认，才发现了她的身份，很快有人找到了黎家去。
　　那个时候，黎雪晴身价千万，在娱乐圈内如日中天般火热，听到这个消息，大吃一惊，“怎么突然就死了？我记得……咦，好像确实蛮久没见过她了，她居然有那么大的肚子了，啧啧。”


第927章　终章·临死前（14）
　　而方知礼就像是见到了什么臭虫一样，满脸嫌恶地道：“那人啊？早就嫁出去了，你们应该去找穆家才对，她跟我们家关系本来就不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去找穆家吧。”
　　黎浩然则是沉眉思索：“怎么会好端端就死了呢，穆东霖怎么可以疏忽到自己老婆失踪了好几天都没有发现，不行，我得去看看，好歹也是我女儿。”
　　黎雪晴眼睛一亮，上前去抱住了黎浩然的手臂，道：“爸爸，最近穆氏在投资一个电影，我想当女主耶，不如趁这次机会，跟他们谈判一下？”
　　黎浩然听到这话，有些不赞成的，沉眉道：“好歹是你妹妹，这个时候提这个，你想让媒体怎么写？不能那么快，等过几天再说吧。”
　　黎雪晴笑容满面：“好哒！”
　　……
　　穆家。
　　听到黎北念的死讯，穆东霖并没有多意外。
　　甚至于，作为他妻子的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死了，在他心里也掀不起半点的波澜。
　　穆东霖抬头，看着前来调查的警方，面上看似淡淡，实则眉眼沉痛道：“确实是好几天没看到她了，自从她怀孕之后我们就一直分居了，你们懂的，双胞胎，那么大的肚子，我当然要避开一点，加上最近我一直在忙，我也确实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失踪了，现在她在哪里？”
　　警方对视一眼，将黎北念的资料以及情况都转交，随即很快就走了。
　　穆东霖看着手里的一沓照片，黎北念的尸体惨状赫然在上。
　　真是跟她活着的时候一样难看。
　　随手将资料丢进了抽屉里，忽然门就被敲响了。
　　一颗脑袋探进来，活泼又可爱的模样。
　　林可柔身上穿着一身淡黄色的小裙子，蹦蹦跳跳走进来，抱着穆东霖的手臂就开始撒娇：“东霖哥，走啦，吃饭时间到啦。”
　　穆东霖一脸宠溺无奈地站起身来，摸了摸她的头，忽然想到什么，问：“黎北念死了，你知道吗？”
　　林可柔眼睛睁大，难以相信一般捂住嘴，“死了？怎么会？”
　　穆东霖看见她这模样，无奈的神情更甚，“死了，不知道怎么就跑到了东郊的废弃仓库去了，突然羊水破了，估计是撑不住找人救命，就死在那里了。”
　　林可柔听到这轻描淡写的叙述，眼睛眨巴眨巴，很快就红了，“那两个孩子……”
　　“也死了，”穆东霖满不在乎的样子，“死了也好，留下穆西臣的两个种，我也不敢要。”
　　林可柔像是被吓到，一下扑到了穆东霖的怀中，“东霖哥，等我生了，你可千万要陪在我身边啊，太可怕了！”
　　穆东霖满脸的温柔，轻声抚慰：“放心吧，现在她死了，你就可以理所应当进门了，也省得我给她分割财产离婚，省了不少事情。”
　　“黎家那边会同意吗？”
　　“黎家？”穆东霖轻蔑一笑，“他们只想要来趁着黎北念的死，来敲诈一笔罢了。”
　　一语成谶。
　　黎家果然来狠狠敲诈了一笔，只是却连黎北念的尸体都不想要。
　　最后，黎北念的尸体是被林雨馨的男朋友领走的。
　　他自称是黎北念的弟弟，名字叫池海浪。


第928章　终章·临死前（15）
　　池海浪为了黎北念的葬礼前后操弄，最后将她跟穆西臣的墓碑放在了一起。
　　其上有着她五年前还在池家时候拍的照片，其上的照片里，少女笑得满脸倨傲张扬，半点不掩饰的嚣张桀骜，满脸全是青春的活泼张力。
　　这样的一张脸，跟这几年在穆家的死气沉沉、满脸倦色格格不入。
　　就好像，这完全不是一个人一般。
　　时光可以轻易地改造一个人，黎北念在那短短几年的时间里，变化从头到尾，天翻地覆。
　　而赋予她这一切的，除了黎家之外，还有她曾经自以为深爱的穆东霖。
　　从一开始抱着满怀幸福的渴望，到最后被蒙蔽着双眼凄凉死去，不过短短五年罢了。
　　然而，大部分人前来看望的，都只是她牌位旁边的穆西臣。
　　穆西臣一身军装，不言苟笑，目光凌厉坚定正视前方，与他许久许久之前，穿越枪林弹雨、保家卫国的时候一模一样。
　　来往不知多少人，就在一个暮色沉沉的黄昏，一个穿着廉价西装、戴着廉价手边的男人走过来，站定在了他们的面前。
　　他戴着金丝边眼镜，看起来模样温和，眉眼始终淡淡。
　　他的目光落到了穆西臣的牌位，念出了那一行字：“享年三十一岁，呵，可怜。”
　　接着，目光又落到了黎北念的牌位，眼神轻蔑，“红颜祸水。”
　　…
　　黎北念猛地从睡梦之中惊醒，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浸透，神经就像是被揪着一样，久久无法平歇下来。
　　床头有闹钟‘滴答滴答’在响动，明明平日里压根不可能听见的声音，如今在这梦靥过后的深夜，格外的清晰。
　　黎北念侧脸，下意识去找寻穆西臣的踪迹。
　　可伸手过去，一片沁凉。
　　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那里，而她，一无所知。
　　黎北念有些慌，一下起身来，伸手去摸正在充电的手机。
　　就在将屏幕点亮的那一瞬间，黎北念蓦地发现自己的手有点抖。
　　一只手死死握住另一只手，想要制止住这无谓又无法控制的轻颤，可下一瞬，手背上有温热的水珠垂坠下来。
　　黎北念这才发现，她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满脸的泪水。
　　找到穆西臣的电话很快拨过去，那端秒接。
　　穆西臣略微沙哑的嗓音传来，“喂。”
　　黎北念脑子里登时间浮现了那墓碑，穆西臣的脸赫然清晰。
　　黎北念眼泪控制不住狂飙之下，声音哽咽沙哑，“阿臣，你在哪里？”
　　穆西臣一下就听出来了黎北念声音的不对劲，眉眼一凝，原本还略带几分疲惫的眉眼瞬间清醒了许多，“怎么了？”
　　“你忙吗？”
　　“不忙，我马上回来，半小时内到。”
　　“不用，你忙吧。”黎北念抹了抹眼泪，声音带着鼻音。
　　穆西臣察觉不对，轻声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黎北念吸了吸鼻子，仰脸去找纸巾。
　　穆西臣没有听到回答，声音放低放柔，道：“告诉我，乖，别吓我。”
　　黎北念一个没绷住，抽搐一下，低声呜咽道：“没事，我只是……怕你不见了。”


第929章　终章·大结局（1）
　　穆西臣怎么都没想到，会突然得到这样的回答。
　　微微怔了一下，旋即，心软得一塌糊涂。
　　唇角不自觉浅浅勾起，声音也不自觉放得更软，轻声道：“在被窝里等我，我马上回来。”
　　黎北念声音带着哭音，却是破涕为笑的：“嗯。”
　　穆西臣挂了电话，旁边的T净有意见了，立即出声：“老大，就走啦？”
　　“走了，”穆西臣早就收拾好自己，穿好了外套，拿起了车钥匙，并且将资料整理好一把给T净拖了过去，“交给你了，整理好给阿野。”
　　T净：“……难度有点大啊……”
　　“听说你哥最近让你回去帮忙？”
　　“嗯嗯！”
　　“忙完回去吧，让你带薪休假。”
　　T净眼睛一亮，大笑一声，差点蹦起来，喊道：“老大你太棒了，一定完成任务！”
　　回应他的，是那人关门离去的声音。
　　穆西臣回到酒店的时候，黎北念刚洗完澡，躺在了被窝里。
　　察觉到他回来，轻手轻脚走上前，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他。
　　房间里没有开灯，仅有的光线是从窗外透进来的，昏暗朦胧。
　　凌晨五点多，天还没有亮透，今天早晨的天气似乎格外阴沉，黑压压的，就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压抑着破晓，悄然无声在发生。
　　穆西臣转身，就对上了她那一对清亮的眸光。
　　仿佛含着水花泪意，又仿佛没有，只是格外的闪耀。
　　穆西臣亲眼看见自己的小妻子，正在无声打量着她，眼底里的水光越发明显涌上来，忽地，动了。
　　黎北念几乎是跳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脖子，脸紧紧贴在了他的颈侧。
　　穆西臣站得更直，手臂将她的身子环住，正要说话的时候，忽然察觉到她在轻轻颤抖。
　　幅度极小极小，仿若错觉。
　　穆西臣将她拥紧，无声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抱着她走到了床边。
　　将她放在床上，穆西臣顺势坐下，伸手拨开她额前的头发。
　　黎北念蓦地握住他的手，双手将他的手掌攥紧，小声道：“你去哪里了？”
　　穆西臣心下好像猜到了什么，微拢的眉间松开些许，解释道：“去处理了一些事情，唔，有点要紧的事情。”
　　“跟穆东霖有关吗？”
　　“有一点，不过关系不大，”穆西臣将她的身子摆正，掀开被子盖在她身上，继续道：“主要是林崖，我们在整理他的罪证。”
　　“林崖？”黎北念听到这个名字，脑子里登时间浮现起的，便是他那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站在他们的墓碑之前，平和又怜悯地轻蔑断言：呵，可怜。
　　上辈子，林崖跟穆东霖以及林可柔，都是笑到最后的人啊。
　　黎北念心中微动，问：“林崖犯了什么罪？”
　　穆西臣：“穆东霖身上所有的罪，都可以在林崖身上得以原型。”
　　黎北念睁大眼，“包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