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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叶资源如此的稀缺和珍贵，怎么可能用来喂养一只不值钱还可以大量繁殖的十方羊呢？
　　聪明的饲养者们还发现，这些十方羊只要用麦秸和干枯的茅草就能养活。只要饿不死，麦秸和茅草无法供应上十方羊的营养需求这种无关紧要的小问题，自然也没有人关注了。
　　星网上还记录了十方羊长大的样子，这种傻乎乎的小羊成长的非常快，一年就可以长到15寸高，绒毛厚而洁白，软乎乎的像个球，还有水润乌黑的眼睛。抱上去像投进了柔软的棉被里——这是十方羊原本的样子。
　　现在被饲养的十方羊，由于食谱发生了巨大的改变，那些廉价的麦秸和茅草维持了它们的生命，却没办法维持它们可爱柔软的外表。
　　骨架依旧诡异的疯长着，却变得十分消瘦。柔软的白色羊毛全都掉光了，露出粉色的皮肉。更糟糕的是那一层皮肉也紧紧的绷着，血肉跟不上骨骼的生长，像裹住了一团血液的皮囊，骨骼鲜明的凸出来仿佛要撑破外囊，蹦出来一个血肉淋漓的怪物。
　　因为羊毛的脱落，皮肤直接接触灰尘和虫疟，大多数十方羊都会患上严重的皮肤病，脓疮和不知名的鲜红斑包让它们看上去十分可怕，已经变成灰色的蒙昧而浑浊的眼睛，就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死气沉沉。就算是心地再柔软的小孩子，也不愿意接近它们。
　　第五涉远眼睛稍稍沉了一点，却十分平静的述说着十方羊正确的圈养方法，好像他根本没发现十方羊如今的普遍饲养原理似得：“这种羊偏好黄茶和青茶，贪食的很，养个两年我估计你就抱不起了。现在这个体型每日喂食三两茶叶就好，饮水用清泉水和茶水都可。记得不要喂多——以后要是长得又胖又肥，我可就宰了吃了。”
　　——这一定是第一个害怕十方羊被养的体重超标，而不是瘦得快要死掉的主人了。
　　第五涉远语气中带点嫌弃，楚封瓷却是十分认真的记下了，从此严格的限制着小羊咩的饮食……然而小羊咩却日益养得像颗球了orz
　　不同于楚封瓷对十方羊没什么概念，陆慈唐对这种柔软又可悲的动物印象深刻——他曾经受邀去茶师协会处理过几件事，那个殷勤而稚嫩的新晋茶师就带他参观了一下如何驯养十方羊。
　　当十方羊找到新鲜青翠的茶枝，正准备开口咀嚼时，将它的头按在石壁上，用尖锐的岩角磕破，鲜血会染红洁白的羊毛，再用小竹鞭抽打身躯。如此循环往复个五六次……哪怕是笨一些的，也只要十几次。这些羊儿就能聪慧的学会，静静的看着茶叶，让主人上前采摘了。
　　那位年轻茶师用来演示的还是小羊，身上的羊毛还没有脱落干净，只是光秃秃的几块也显得十分难看。
　　它大概被教训的不多，还会惶急、恐惧的叫着，一双湿润乌黑而无垢的眼睛，茫然的看着周围，正好和陆慈唐对上。
　　轻轻的“咩”了一声。
　　陆慈唐上前，抚摸了小羊还绒毛完好的额头。小羊从未受过如此温柔的优待，上前轻轻蹭着陆慈唐的手心。
　　年轻的茶道师气急败坏的挥手抽了它一鞭，似乎害怕它冲撞了贵客。然而小羊痛苦的咩叫着，却依旧不肯闪避，满怀希望、湿润的看着他，眷恋着抚摸和温暖。
　　最终陆慈唐也没有带走它。
　　即便他的表情如此温和，仿佛下一刻就会心软。
　　陆慈唐是一个如此冷硬的人，此时却没有打断第五涉远的错误常识普及，反而笑眯眯的掏出一个匣子，放到楚封瓷手上，把小羊咩拿下来自己拎着：“身为小楚和第五爱♂的结晶，我这个长辈当然要给见面礼啦，喏。”
　　楚封瓷：“……”
　　第五涉远：“……”真他娘的会说话。
　　匣子是木制的，但是表面被打磨的非常光滑，一点木刺也没有。另外为了保持手感舒适度，也没有点缀宝石雕刻花纹，因此看上去十分朴素。
　　第五涉远：“……这一看就是准备给楚楚的，陆前辈少备一份礼这样真的好吗？”
　　陆慈唐被戳穿了，脸上表情也一点不尴尬：“都一样，都一样。”然后侧头望着楚封瓷，笑眯眯催促道：“快拆开。


第35章　帅球
　　楚封瓷从善如流，在匣子上部摸到一个圆润的按钮，按下去，锁自己就卸开了。
　　一阵凉气沁人心脾。
　　这盒子外面虽是木匣形状，里面却是打磨好的玉石，璧面十分光滑，触手温凉，倒并不冷冽刺骨。
　　但将手悬空覆盖匣子之上，却隐约能感觉里面温度十分之低，像一个小型的冷藏箱。那展开的缝隙中传来一阵馥郁的茶香，十分清透的味道，让人心中一动。
　　楚封瓷细嗅片刻，有些讶异：“霍山黄芽？”
　　“你喜欢叫它霍山黄芽？”陆慈唐偏了偏头：“名字不重要，东西还喜欢么。”
　　“喜欢。”楚封瓷承认的很大方，霍山黄芽用来烹茶，茶汤是一种清亮的黄，还透着淡色的碧，品相好不说，味道也是甘醇非常齿颊留香。
　　因为霍山黄芽曾断产一段时间，即便是楚封瓷也很少接触品相如此之好的霍黄，所以显得很爱惜。轻手轻脚挑了几片茶叶，将匣子合上，向陆慈唐要过了小羊咩。
　　那匣子闭上时，一点茶香不漏；打开了，馥郁的茶香直吸的小羊咩回不过神，口水直流。此时正舔着楚封瓷手心，仿佛能尝到茶叶残留的清甜味，粉色的小舌埋在羊毛中若隐若现。
　　楚封瓷问：“能喂给它么？”
　　陆慈唐一本正经：“虽然还小，但吃东西的本能是不会忘的，你喂就是。”
　　楚封瓷这才用手捏着茶叶，喂到小羊咩嘴边。
　　那白团子眼睛都绿了，嗷呜一口咬上去特别凶残的样子——但其实也只是咬下了一丁点茶叶，慢吞吞嚼了好久，两颊鼓起来动啊动，白软的羊毛蹭着楚封瓷，整只羊舒适的要飞起来。
　　它嚼完了嘴里的霍黄，又去舔楚封瓷，讨好的轻轻“咩”两声。
　　楚封瓷很吃这套，又捏了两片霍黄给它。然后拿着手指戳着小羊软软的身躯，戳的小羊咩一个不稳脸着地。
　　不过它正吃着美味，脾气倒好，也不生气。有点疑惑的侧了侧头“咩”一声，安抚的舔了舔受到冷落的主人（？），表示大爷我正在吃东西别闹啦。
　　于是被撒娇的主人很满意……
　　陆慈唐逗趣他：“这小羊大快朵颐的痛快，我也想喝茶了，什么时候给我泡一壶霍山黄芽？”
　　楚封瓷一本正经的拒绝：“这是前辈送给它的口粮，我抢了怕它急眼咬我。”
　　小羊还符合的跟着主人“咩”了几声。一脸懵懂。
　　#两任主人都喜欢让我背锅怎么破_（：3）∠）_#
　　陆慈唐被原话堵了回去，“噗”的笑出了声。
　　第五涉远拿眼斜睨他：“第一次见面礼是羊粮，也就你想的出来。”
　　话虽这么说，但第五涉远心里暗搓搓的兴奋了一会——霍山黄芽虽不差，但这份重礼真正“重”的地方，却是那个木匣子。
　　由武器大师诺尔尼亚·阿尔法亲自打造，世上仅存七个的茶叶收纳盒。可以根据放入其中的茶叶，自动分析变化出最适宜保存，甚至“生长”的环境，保证茶叶采摘的新鲜度。
　　如果是炮制好的茶叶，则会将它们的清香全面激发出来，维持运转在最适宜烹茶的柔软度和新鲜度。这也是为何不擅长存储茶叶的陆慈唐，却能拿出品相如此好的霍黄的原因。
　　陆慈唐听第五涉远得了便宜还卖乖，顿时不屑的哼唧一声，眯着眼睛挑衅他：“副队还是空手见小楚的，你就不敢说话了，你就安静如叽了，怂！”
　　第五涉远一脸无辜的把小羊咩提过来，捏着它脖子上软软的羊毛，在陆慈唐面前晃了晃：“喏，副队送的。”
　　小羊咩（嚼嚼嚼）：……咩？
　　陆慈唐算是服气，一脸关怀：“亲爱的智商还在吗？这值多少钱你倒是说——”
　　真·利益主义者陆慈唐如此说。
　　第五涉远淡定：“这我儿子呢怎么不值钱了……来，儿子叫叔叔。”
　　小羊咩一脸懵逼。
　　陆慈唐：“……”
　　楚封瓷：“哦，第五小羊？”
　　第五涉远身子一麻，仿佛有小束的电流通过直击心脏……这绝对不是什么一见钟情的表现，反而微妙的理解了楚封瓷被叫“楚楚”时复杂的心态。
　　“……这是你的羊呢怎么好冠我的姓，还是姓楚吧，楚小羊？”第五涉远诚恳的建议到。
　　陆慈唐啐他一口：“第五啊做人要饮水思源，你想想你……儿子也是副队给你送的，为了显示亲爹的大度，就让它跟着前爹姓么。”
　　陆慈唐说着，带上了一缕微妙的笑意，唇角轻轻扬起，黑色的瞳仁亮的惊人，显然想起了某种有趣的场景。
　　比如带着小羊咩招摇过市，在副队面前，温柔的喊“帅小羊啊”……
　　第五涉远：这画风不对！
　　陆前辈你死不了我还想活久点。
　　楚封瓷轻咳一声，把被第五涉远晃荡的泪汪汪的小羊接过来，顺了会儿毛，冷静的拍板道：“就跟着副队姓好了。”
　　第五涉远：“……”他掩面，手轻轻摩挲了手腕上的虚操器，做好浪迹天涯的准备。
　　“叫帅球。”楚封瓷弹了一下小羊卷卷的羊毛，补充道。
　　“这名字果然才气非凡逸趣横生妙笔生花，楚楚好文采！只是你取了名，我也要再取个字……叫雾舫好了。”
　　楚封瓷起名时第五涉远眉心一跳，心疼儿子有个这么……逗趣的名字。便强行正经，装作对起名很有兴趣的样子，取了个严肃些的字。
　　“取字”其实是一项非常古老的习俗，一般只在贵族世家中传承。由德高望重的长老，给予下一代家族继承人的厚望，其中甚至含有一种古怪的“祝福”，形式更像那些巫术。
　　兵团中有“字”的只有队长一人，只是队长心眼坏，从来没提过。
　　如今除了队长外，再倾情加入了一只带“字”的羊。
　　“哈哈哈哈哈小第五你的脸呢——帅球这名字……”
　　楚封瓷看过来，笑得温温和和，斯文气十足。眼睛虽是闭上的，那表情却有一种儒雅气概，让人一眼看过去便觉得自然舒心，心中暗赞这孩子长得太好。
　　于是陆慈唐欣然改口：“帅球这名字这么好听，你还有脸取个那么难听的字，实在不相称，不相称。”
　　第五涉远：“……”
　　楚封瓷失笑：“哪里。”
　　手上的小羊活跃的很不安分，楚封瓷眼睛看不见，只拿手轻轻覆着它的身躯，以免它滚的太厉害从手心上摔下去了。
　　“帅球。”楚封瓷衔着笑，对小羊叫出这个名字。乌黑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稍稍抿紧唇，鲜红的唇色像淬了血一般，莫名艳丽的惊人。而此刻他神色严肃，竟无半分旖旎之感，倒生出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帅球十分懵懂，名字就被这么盖棺定论了。而且一语成谶，它今后越长越圆，真是个球的模样了。
　　圆到走在路上走两步就走不动，撒着娇让人抱；路边的小孩子还以为是天上掉下来的云朵，“哇”一声扑上去不肯撒手的地步。
　　……也是被楚封瓷宠坏了。
　　看着被楚封瓷捧着的小羊，陆慈唐忧心忡忡，这傻羊被拐卖了怎么办。
　　第五涉远也忧心忡忡，楚封瓷看起来更好拐卖的样子。
　　小羊咩年纪太小，那么大点白团子，不好随身携带，一旦掉地上被人乱脚踩死都不带吱声。跟第五涉远一样揣衣兜里，被晃的神经衰弱还是小事，主要怕一不经意给闷死了。
　　第五涉远出了几个馊主意（看他衣揣小羊就知道不靠谱），最后还是陆慈唐会来事。
　　……他给楚封瓷拿了几件奇丑无比的衣服。
　　其实衣服倒也不丑，基本符合帝都星最近流行的潮流风尚，偏向保守风。因为常年奔波时刻备战的原因，黑色系为主，不过陆慈唐觉得小孩子么，朝气些好。又拿了几件红色、亮黄、青绿衣裳给衬着。也亏楚封瓷皮肤白，穿上应该只会觉得亮眼，不会被映的灰头土面的。
　　这些衣服不是问题，有问题的是衣服胸口处贴着一个蓝色底色涂着粉红色爱心的大口袋。一下让那些看上去简洁实则价格不菲的衬衣，美观度掉了百点不止。
　　“锵！”陆慈唐笑眯眯的说：“育婴袋！”
　　第五涉远：“…………”
　　他当然知道。
　　这项设计的灵感来源是某颗远古星球上，现今已经灭绝很久的动物“袋鼠”。
　　人类寿命的延长自然也代表了繁育的困难，幼儿期的人类实在非常脆弱，于是就有了这款把孩子带着跑的……黑科技。
　　全新透气设计！
　　营养输送理念！
　　迎合孩子体型大小随意缩放！
　　高防御即使母（父）体挂掉也不会伤到孩子哟啾～
　　使用方便，黏到衣服上自行同化！
　　最新粉色蝴蝶结款期待您的订购～
　　第五涉远：“……虽然是很方便。”
　　楚封瓷笑意温和。
　　第五涉远说不下去了。
　　……算了，反正楚楚不介意_（：3）∠）_
　　最终第五涉远还是强烈要求，把胸口的育婴袋移到腰侧。
　　陆慈唐：“说明书上不让这么做，听不到心跳会让宝宝害怕的。”
　　第五涉远面无表情戳了戳帅球的屁股：“怕个屁。”
　　陆慈唐“拿你没办法脸”，调整了育婴袋的位置。
　　“颜色改成和衣服同色系。”
　　陆慈唐：“没有柔软的粉红色，宝宝以后会没爱心的。”
　　第五涉远：“它是男孩子，学会铁血就好了。”
　　帅球睁着一双水润乌黑的眼睛，舔了舔自己的羊毛，软萌的“咩”了一声。
　　“真是个残忍的爸爸。”陆慈唐啧啧感叹了两声，慈爱的看了帅球一眼，将充满少女气息的育婴袋，设置为随着衣服颜色改变。
　　于是原本还诡异的不搭的颜色，变成了另一种干脆利落的设计。悬挂在腰间，仿佛武器皮鞘，随时能抽出尖锐闪烁着寒光的匕首。
　　……虽然更大的可能是掏出一只软绵绵，坐在手心上懵逼的小绵羊。
　　事情告一段落，皆大欢喜。楚封瓷总算想起了正事：“什么时候启程去参加茶师大赛。”
　　“明天。”陆慈唐说，“我陪你去。”
　　楚封瓷正欲点头，第五涉远补充了一句：“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陆慈唐截断了他的话。
　　第五涉远皱了皱眉，转头去看前辈。
　　“第五，你和队长、乐正待在一起。”陆慈唐笑眯眯的说，俊美的面容显得十分无害和气。
　　但是语气却强硬的不容置疑。
　　“……”


第36章　启航
　　你总不可能一直跟着他。
　　陆慈唐半眯眼睛，露出来的瞳仁，清透亮丽，像是最纯粹乌黑的宝石，却折射着异样的光彩。
　　“……”
　　是。
　　第五涉远低声回答。
　　距离楚封瓷和陆前辈离开已有三日。足够那艘配置精密的航行专用星舰，用媲美远古年代老型喷气机的速度，进入茶师协会所管辖的星系了。
　　虽然是c级比赛，但因为年龄限制一条，来得都是茶道中的天之骄子。其中不乏族中长辈带着门下子弟来历练的，因此安全级别定的很高，大赛地点也是“茶师星系”中的一颗甲级星球，风光景色比起那些旅游星系不逞多让。
　　……也不知道会不会玩疯了就不回来了。
　　第五涉远出神的想。
　　透明的晶石酒杯滚落在地，里面浅红色散发着果香的酒液皆数泼在地毯上，变成了一块暗色的污渍。
　　第五嫌弃的看了看被两点酒星溅上的裤角，有点无奈的说：“乐正前辈……”
　　“哈哈哈哈哈第五涉远你是白……白、白痴吗！”乐正禹白皙的脸颊上泛着红晕，若寒星般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朦胧。
　　他刚刚喝完三杯红果酿酒，开始还很清醒的样子，扶着眼镜轻晃酒杯，细细观察醇酒的色泽亮度，一副衣冠禽兽的样子。
　　酒过三巡，等那股酒劲一齐上来了，乐正禹顿时就蠢态毕露了，结结巴巴胡言乱语不说，还挂在副队身上，冲他打了个酒嗝，然后“嘿嘿嘿”的笑起来。
　　副队：“……”
　　可想而知，当然是被副队收拾了一顿扔到大厅角落中，让第五涉远看好他。
　　“陆慈唐不让你去……你你、你就不去了？！”乐正禹一拍桌子，脚跨坐在餐桌上，舌头难得捋直了：“阳奉阴违懂不懂！不让你围观参赛，你就去当评委啊？……不懂茶道？这是个事么，走后门懂不懂，找关系懂不懂！没、没人脉？乐正家族欢迎你啊……嗝……殿下……”最后那两个字太轻了，几乎像是失落的自言自语，说完便头一晕，躺在餐桌上呼呼大睡。
　　第五涉远默默关闭虚操器上的录像仪，想必等乐正前辈醒来会很喜欢这份礼物：）
　　“叮锵——”绘着金丝纹路的咖啡杯失手磕到了白瓷盘，棕色的液体溅了两滴在袖口。
　　第五涉远疑惑的看过去：“副队？”喝咖啡也会喝醉吗？
　　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