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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宇，我原以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吴东眼圈都有些发红，攥住钱不放，“现在我用信用卡取了钱还你。我真是太难过，真不忍心看你变成这种样子。我希望原来的何宇能够回来，我们还能再做朋友。”
　　周凡差点没翻白眼，原来那个任你予取予求的傻逼已经在敬老院死透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时候的吴东肯定没有还这两万块钱。
　　“是啊，我变了。你倒是一直都没变，还是那么自私自利，只想到自己。”周凡拿过他手里的钱，揣进口袋，拉上拉链，“我觉得我应该不够格和你做朋友，你的要求太高了，好自为之吧。”
　　拿到钱，他懒得和吴东多啰嗦，转头就走。无论那楼下小吃店的盖浇饭味道如何，他都不准备在这里吃了。他可不想请吴东吃饭，盖浇饭也不想。
　　周凡原以为事情就这么完了，反正他以后也不会和吴东有什么联系，对方把他的微信和手机都拉黑了，两人再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结果到了晚上，周凡叫了外卖和高勇一起吃的时候，手机里传出了微信的铃声，他点开一看，“非常时刻”的头像正在跳动。李非发了个截图过来。
　　非常时刻【截图】：吴东这是说的你吗，我总觉得他可能是映射你……
　　周凡一看截图，差点没笑出声。李非截取的是吴东发在朋友圈的信息。
　　截图上的文字赫然是：四年的感情好像被狗吃了，当面戳我一刀的人，不配做我的兄弟。
　　下面还有一堆人给的吴东回复问怎么了之类的，吴东只回答了没什么，心情不好，不想说之类的。他表现出了一个被兄弟出卖被兄弟插刀的悲剧形象。强行给自己掰人设。
　　周凡马上用何宇的账号“大宇宙”回复李非：那天我去他家要回了五千，然后吴东就把我微信拉黑了。正好我房租到期，工资也没发，五千很快用完了，我就去他公司要钱了，我知道我这样做不好，但生活所迫。他把钱还我之后，电话也给我拉黑了。
　　非常时刻：瀑布汗，那他发这朋友圈什么意思，对了，你上次说吴东那房子贷款了，我好奇，让朋友查了一下，那房子根本没贷款，是全款的，还是在吴东老妈的名下。
　　大宇宙：他可能就是不想还我钱吧，其实如果不是过不下去，我也不想跟他要钱，毕竟我当他是最好的朋友……
　　非常时刻：何宇，你是不是傻，大学时候，他就经常踩着你了，他把运动会的海报弄脏了，老师怪下来，拿你顶包。他想要作弊，让你给他传纸条，要不是教室突然要装监控，他放弃了，你想想你被抓住会有什么后果。不过那时候你自己不在意，我们旁边的人也不好说什么。
　　大宇宙：那时候太年轻了，一直以为他把我当最好的朋友，也不知道那么多，只想着讲义气。
　　非常时刻：啊，有人问我吴东怎么回事了，我去回复下，给他好好宣传下，要不别人还以为你怎么他了呢。话说我借他那五千，他也没主动还，我是跟他要的。你知道我们公务员，工资都死的，五千是我一个月工资了，他还死皮赖脸地说没钱，后来分期两个月还我的。那时候，我才有女朋友，花销多大，真是气死。
　　大宇宙：还有这事……唉，我算是看透他了。
　　非常时刻：我那时候也不好意思跟你说。待会跟你聊，其他人问我了，对了，他们要是问你的话，你实话实说就是了。其实吴东大学时候就问我借钱了，不过我没借给他。大林倒是借了几百块给他，到毕业他都没还！
　　大宇宙：……
　　周凡搜索回忆里面，大学时候的何宇对吴东真是掏心掏肺，何宇的父亲就只付了学费，生活费一分都不肯给，让他跟他妈要去。何宇他妈也是好人，一分不给不说，还想把他的学费骗过来。幸好何宇的奶奶机警，没让她得逞。
　　何宇的生活费都是他自己在外面打工一点一点赚的，发传单，当家教，送快递。高考过后的那个暑假，别的学生都去旅游放松。何宇却全部都耗在了赚生活费上面，奶奶也捡废品帮着他一起攒钱。
　　就是这样的宝贵的来之不易的生活费，却经常被吴东借走，从来也不还。何宇默默地在学校找了勤工俭学的工作，打扫会议室，整理图书之类的，赚取微薄的生活费。
　　吴东则用借来的钱，去泡女孩子，约会看电影开房不亦乐乎。对此周凡不做任何的评价，他觉得何宇这样做是自愿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们自己觉得能接受也无所谓了。
　　但是现在是周凡掌管何宇的身体，他自然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吴东处处忍让，包容大度。
　　他关掉“非常时刻”的聊天窗口，发现又来了几条新的消息，都是他大学同学发来的，询问周凡知不知道吴东发的是什么意思。
　　周凡直接将吴东借钱不还拉黑他的事情告诉了这几个老同学。结果这几个同学都和李非一样，说吴东从大学开始就向他们借钱，而且一次也没有还过。
　　大家随意聊了几句，就又恢复了沉寂。
　　“何宇你怎么不吃了，天气冷，饭也冷得快，快点吃吧！”高勇已经吃完外卖的鸡排饭，掏出牙签剔牙了。
　　周凡放下手机刚准备吃，就看见高勇剔出来的牙垢呈现抛物线状，最后飞到了他的餐盒里。
　　“……”他默默地盖起了餐盒，把塑料袋扎好。
　　“不吃了？我看你才吃了一点点，好浪费啊，鸡排都没怎么动！太浪费了！”高勇放下牙签，一把抢过外卖的餐盒，“给我吃吧，我喜欢里面的鸡排！“
　　看到高勇直接将他剩下的鸡排风卷残云，周凡觉得有点反胃，“你吃吧，我先去上会儿网。“
　　“待会要不要一起玩游戏啊，你玩不玩撸啊撸？“高勇边吃边问道。
　　“不用了，我不玩游戏。”周凡转身回了室内。
　　第二天上班前，高勇用电饭锅煮了粥，招呼周凡一起吃，出于对前一天的牙垢事件的印象，周凡谢绝了他的邀请，直接就出门了。
　　周凡准备在楼下买个山东煎饼，结果人实在太多，他数了一下，要等估计七个人，只得到另外一边人少的地方买了个火烧啃。
　　到公司他才刷过卡坐下，旁边的女同事就将椅子滑过来，在他旁边小声说，“今天喷火龙好像不太高兴，说小孙桌子太乱，训了十分钟，你小心点，注意一下。”
　　企划部的经理顾竞，国外名校毕业，据说是被猎头挖来空降做领导的，精英意识强烈，要求下属全部要跟他同步，他加班，就绝对不允许其他的人早走。
　　同时他的脾气相当不好，一旦有下属拖后腿，不合他的意，马上就会大发雷霆，所以大家给他起了个绰号叫“喷火龙”。
　　周凡点点头，打开电脑，回忆何宇之前做的什么企划，有没有需要交给顾竞的案子。这么一想，他就突然想到，好像确实有，好像是到下午就要交过去的。
　　他看了下手表，打开文档，今天一天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何宇并不是特别厉害的人，也没什么天赋，周凡打开他以前做的一些案子，看上去都中规中矩，没什么特色。周凡也没做过这些，就照着以前的那些，做了个差不多的。
　　做到一半的时候，旁边的女同事突然被叫过去泡茶给前来的甲方客户。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甲方客户满意地走了。顾竞走到女同事的旁边，语气尖锐地道：“你每天把补妆的时间用到写东西上面就好了，作为一个女人，连泡个茶水都做不好，你说说你还能为公司做出多少贡献！”
　　女同事低着头不说话，周凡知道她心里肯定不停地咒骂上司。
　　“还有你！做的那些都是什么东西，公司发你们工资不是让你们来玩的！要你重做的那个企划，下班之前交过来！”在一边没有说话的周凡也被殃及池鱼。
　　顾竞噼噼啪啪地说完，转身就走，女同事就在他身后撇嘴。
　　“男人还用香水，还说我补妆！切！”
　　周凡这才注意到空气中弥散着一股非常淡的香气，不是特别浓烈。如果不是女同事提起，他或许会以为是女同事喷的香水。
　　“是他喷的香水？”
　　“嗯，喷火龙最喜欢喷香水了，要我说啊，干脆把他的外号叫抹香鲸算了！对了，你的企划写得怎么样了？做好被喷的心理准备！”女同事陈景做出一脸悲壮的表情。
　　“快好了，话说回来，他怎么今天逮谁怼谁，以前没这么厉害吧。”周凡小声和陈景讨论起来。
　　“对了，你请了一天假，不知道，”陈景瞥了一眼，看没人注意，凑到周凡旁边，“他的好助理，庄晓倩怀孕了！她结婚都十年了，还没怀过，谁知道今年竟然就怀上了，不过怀相不好，医生让卧床休养。这不，直接请假请到生产的那一天！喷火龙失去了得力助手，这不就爆炸了嘛。”
　　对这些八卦，周凡兴趣也不是很大，说完后他就继续做企划，文案部分他写得也不是很起劲，只能凭着记忆中何宇的本能去写。写完之后，他自己都觉得惨不忍睹，拿给顾竞肯定会被喷的狗血淋头。
　　周凡让米沙提供了些比较知名的案例，看了大约一个多小时。他把写好的企划又修改了些地方，然后打印之后，敲响了顾竞的门。
　　“进来。”
　　他进去的时候，顾竞正在给花浇水，神色倒是十分的平静。周凡将企划案放在了他的案头。
　　“顾经理，这是美风化妆品的企划案，我把初稿写好了，您看一下。”
　　顾竞放下喷水壶，走到办公桌旁，并没有坐到椅子上，而是身体一侧，微靠在了办公桌上。
　　他拿起企划案，看了没几行就眉头紧锁，扶了扶金丝框的眼睛，像是忍耐一般嘴唇抿得更紧了，他又继续向下看。
　　周凡注意到他的皮肤白皙，眼睛细长秀美，鼻梁也纤细挺直，其实五官相当精致，只是嘴唇太薄，没什么血色，骨骼线条过于细致，让人有种神经质的感觉。看人的时候也总是一种用眼角看人的感觉，相当不讨喜，再加上暴躁的性格，更是让人敬而远之。
　　周凡已经做好被对方喷的心理准备，谁知道顾竞只是拿起笔，在企划上圈了几点，虽然眉头还是皱着，但并没有张嘴就喷周凡。
　　“这里几处你需要注意一下，措辞用得不够柔美，还有几处表达失当，总的来说，”顾竞叹了口气，扶着额头，“虽然还是烂的跟打折贱卖品一样，不过，比以前的摊在地上捞不起来的烂泥要好一些了。”
　　即使被说糟糕，周凡也没有半点被打击到，他点点头，接过企划案，对顾竞说了谢谢之后，就走出去了。
　　“怎么样怎么样？我好像没听到喷火龙大喊的声音，他没骂你？”陈景八卦地凑过来。
　　“没有，就是说这个跟打折贱卖品一样。”周凡风轻云淡地说道。
　　“啊，不错了，之前他说小孙的企划是放了几个月臭不可闻的烂肉！妈呀，真亏他想得出来的！”陈景做出个鬼脸，“再接再厉，再接再厉！”
　　到了下班时间，目前公司并没有特别赶得紧的项目，顾竞走后大家都按时下班了。
　　周凡自然也走了，他到公司附近的小吃店解决了晚饭，他可不想回去和高勇一起叫外卖。吃完后，他又到超市闲逛了一会儿消食，感觉也没有什么特别想买的东西。
　　刚好有刚开的电影院在超市门口搞打折活动，他就买了张打折券，上楼看了个电影。大约是这个时代的外国大片，以动作打斗为主，还算精彩。散场之后，大约八点半快九点的样子。
　　“好无聊，米沙，我不想回去，你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酒吧。”周凡让米沙充当gps，替他导航。
　　【离这边一公里的地方，就是酒吧一条街，有几个酒吧是专门面向同性的。】米沙倒是很乐意提供帮助。
　　周凡让米沙随意挑了个导航。
　　到了门口的时候，就听见里面开始放比较劲爆的音乐，让周凡瞬间就不想进去了。他觉得太吵了，听这种音乐，连酒都喝不下去。
　　“米沙，换个地方。”周凡皱眉。
　　【周凡，你如果想要比较清静的地方，只有最前面的那一家，一直走就到了。】
　　周凡沿着一条街一直走，走到了尽头，确实也非常的清静，音乐也非常舒缓，让他觉得心情舒畅。他走到吧台附近，酒吧才刚开始整理酒杯。毕竟夜生活也才刚刚开始。
　　“一杯黑啤。”周凡叫了酒，比起那些说不出名字的洋酒他更喜欢啤酒。片刻之后，酒保就放上了一杯啤酒。
　　“第一次来？”酒保微笑着将啤酒放在了他的面前。他是一个长得颇为英俊的男人，左耳带着七八个钻饰耳钉，在不算特别亮的灯光下熠熠闪光。
　　“嗯，这里很安静。”周凡喝了一口酒，不是特别冰，有种特别爽快的感觉，虽然味道比不上末世时候的灵植牌啤酒，但也算是不错了。
　　“大家都这么说，适合聊聊天，喝喝酒。”或许是人少，周凡又是第一次来，酒保倒是挺乐意和他说说话。
　　“那你可以陪我聊聊吗？”周凡失笑。
　　“为什么不呢，只要我有空。”酒保俏皮地抬了抬眉毛，看上去有些女气，他把手拢到唇边轻轻地说，“有什么想聊的话题，都可以哦，我会给你保密的。”
　　“其实也没什么好聊的，我是个很无聊的人，非常的无聊，”周凡喝了口啤酒，舔了下嘴唇，“大概活了二十六年才真正认识自己的性取向。你说是不是很糟糕。”
　　“并不是哦，总比结婚生子之后再发觉的要好，那样，不是更糟糕吗，又或者，等到你老得连做~爱都做不了的时候才发现，那岂不是更遗憾。”酒保笑嘻嘻地说。
　　“那倒是，不能做~爱真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事情。”周凡哂笑。
　　“想不到你长得一副食草系的面孔，骨子里却是食肉系的。”酒保摆出夸张又惊讶的模样。
　　“性格和长相无关吧，比起默默无声，我更喜欢主动进击。”周凡以前的长相和性格倒是一致，都属于攻击性比较强的那种。
　　酒保眨眨眼刚想说些什么回应，却被别的客人叫走了。
　　“失陪一下。”他微笑着去了另一边。
　　此时门口又走进来一个人，倒是让周凡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进来的人赫然是早晨他在公交车上遇到的帅哥，吴东同一家公司的同事。
　　和白天看到的时候精神十足，帅气友好的模样不同。他此时一头乱发，像是洗完头没有及时吹就睡觉之后的那种乱。身上更是穿着不合时宜的家居服。更别提他脚下还穿着拖鞋了。看上去很像是和什么人吵架之后跑出来的。
　　“一杯啤酒。”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吧台边的周凡，表情阴郁地对酒保说道。
　　“今天这是怎么了？和你家那位……”酒保挤挤眼睛，递上啤酒。
　　“别提了。你说有这样的人吗，我看他回来晚了，就煮个泡面给他吃，还专门给他递上去，他竟然因为泡面的汤滴到了地板上，就大发雷霆！我的心都凉了，这日子根本没法过了！咳咳咳……”帅哥一口啤酒喝得有些猛，呛得咳嗽起来。
　　“慢点喝，想开点，你们在一起三年了吧，多不容易。”酒保说话嗓音放得柔柔的，安慰道。
　　“是啊，真是太不容易了，能忍受他三年，我觉得我都可以直接去上访办上班了！世上绝对找不到能忍他这么久的人了！”帅哥紧皱眉头愤愤不平，“我真是想不明白，我为什么能一直忍受他！”
　　看来是跟男朋友吵架了，周凡就在一边看看，没有贸然上前搭话。酒保絮絮叨叨地在一边安慰帅哥，直到另外有客人叫走他。
　　帅哥一个人孤零零地喝着啤酒，眼神有些晦暗不明，情绪也不复刚刚的激动，慢慢地平静下来。
　　周凡站起身，坐在了他的旁边。
　　“你好。”
　　“我不好，不想说话。”他冷冰冰地连头没抬，就拒绝了。
　　“抱歉，是我鲁莽了。看你这么烦恼的样子，忍不住就上前搭话了。因为我总觉得，像你长得这么好看的人，肯定人生会比我这种普通人精彩许多。不知道会有什么让你这么烦恼。”周凡没有走开，反而坐下开始和他说话。
　　对方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随后有些惊讶地叫出了声。
　　“是你！”
　　“嗯，是我。”周凡点点头，唇边溢出些许笑意。
　　“想不到你也是同道中人，难道吴东也……”帅哥明显想岔了，误以为他和吴东之间也是感情纠纷。毕竟吴东刚刚新婚还出去度蜜月了，然后周凡就上公司找他。
　　“吴东应该不是，他就是单纯欠我的钱而已。”周凡没有歪曲吴东的性取向，他觉得没有必要。
　　“哦，他还你钱了没？”帅哥露出有些好奇的眼神，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比起刚才有些颓丧的样子，精神了不少。
　　“嗯，还了。”周凡点点头，“去公司之前，我还在晚上去过他家，两次。”他摆出一个二的手势。
　　“去他家？拿到钱没？他老婆什么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