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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片上，吴敏和一位陌生男人正谈笑风生，男人手中还拿着一个厚厚的档案袋。
　　见他看到了照片，宋雨泽问：“等你的时候在停车场看到的，你打算怎么办？”
　　夏衍舟没说话，表情冷了下来，比他伪装高岭之花的时候还要冰冷。
　　萧晨看他一眼，缩了缩脖子。
　　其实他是有一点点害怕夏衍舟这样子的，他年纪在七人中是最小的一个，平时人多的时候在群里开开玩笑还没什么，但如果是面对面看见夏衍舟生气，心里多少都有些发怵。
　　好在夏衍舟并没有真的发脾气，他从萧晨手里接过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把照片发给自己，又把手机还给萧晨，拿出自己的拨了个电话，接通后开门见山道：“帮我查查那个男人是谁，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电话那头的人吐槽了两句，还是应下了。
　　见夏衍舟挂掉电话，宋雨泽心里有数，问他：“这么早就动侦探，不怕被你爷爷发现？”
　　夏衍舟却并不在意他的问题，轻描淡写道：“被发现也是早晚的事情，我不能容忍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扰燕旻。”
　　宋雨泽耸耸肩，没再说话。
　　路口红灯，宋雨泽踩下刹车，偏头看了眼呆呆缩在副驾驶的萧晨，无奈叹了口气，对夏衍舟道：“你吓到小孩儿了。”
　　“没有没有！”萧晨很快反应过来，脸一红，连连摇头：“我就是在想……二哥在小番茄面前……态度真的好不一样哦。”
　　宋雨泽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看见没，这就叫恋爱使人双标。”
　　夏衍舟眯起眼睛，面色稍缓：“我乐意。”
　　*
　　看着爆仓的微博私信界面，燕旻长叹一声，编辑了条预告微博，正要发出去，上方弹出来几条微信消息。
　　贺雨：找到我哥了
　　贺雨：#无语#冷汗
　　贺雨：他跑国外去了，还在电话里跟妈妈大吵一架，说什么自己需要一个人安静安静
　　贺雨：……我觉得他就是被小夏哥甩了之后心情不好。
　　贺雨：不过我爸妈他们……对这个回答非常不满意，尤其是我妈和钟蔚
　　贺雨：最近我有点事情不能常过来，总之你自己稍微注意一点
　　燕旻：……
　　燕旻久违地感到了气愤。
　　当然不是对贺雨，而是对贺雨口中的父母亲人。
　　他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因为不想再让上辈子的痛苦经历将自己束缚住，所以面对贺扬和钟蔚的挑衅选择忍让。
　　可结果呢？
　　贺家人仍然不愿意放过他。
　　毁了他一辈子，还想再毁他一次么？
　　不可能的。
　　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满脑子只有爱情的蠢蛋了。
　　贺扬不愿意放过他，他也有办法让贺家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
　　燕旻闭了闭眼，心有定数。
　　他编辑完下午直播的预告微博，又去下载了全国唯一个官方公开招聘平台。
　　平台关于招聘信息的记录最长保存时间是三年，而现如今距离他大学毕业投放简历，才两年而已。
　　燕旻把自己投过的简历、当期招聘公示结果以及他收到的拒绝回复全部保存下来，发给了当初签订租赁合同时认识的律师。
　　曾经受到过的不公，他都会一一从贺扬身上找回来。
　　*
　　东城，贺宅。
　　贺雨给燕旻发完信息，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下楼。
　　坐在客厅的吴敏冷眼扫过来，没好气道：“天天往外跑，不知道去公司给你爸帮帮忙？白养你这么大，高中都毕业了还当自己是小孩儿呢？”
　　贺雨的右脸上还贴着一个创口贴，是吴敏前两天动手指指甲划破的一条疤。
　　他安静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越发显得陌生的母亲，低下了头：“我帮不上忙。”
　　他低声道：“您从来没让我接触过。”
　　“滚滚滚！”吴敏尖声呵斥，做了精致美甲的手指向门口：“大的不听话，小的也是个白眼狼！都给我滚！”
　　“等等！”吴敏突然叫住他，双眼紧紧盯着贺雨：“别让我知道你再去找那个小贱人。”
　　贺雨顿了顿，转身就走。
　　他身后，优雅雍容的贵妇人啐了一声，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私家侦探交给他的资料上。
　　燕旻，二十四岁，生日不详，孤儿院登记的时间为11月20日。
　　十八七岁分化为Omega，至今没有被标记，抑制剂使用过量，曾做过腺体相关手术。
　　小学初中高中分别就读于北山二小，北山一中附属初中，北山一中。
　　A大汉语言文学专业，专业课成绩连续四年第一，大四却放弃了保研选择工作。
　　毕业后就业失败，搬进贺先生名下的一处住宅。
　　三个月前和贺先生分手，在北海湾购买了一套三居室的住宅和一栋二层楼商铺。
　　目前并未有其他就业倾向。
　　吴敏指尖越发用力，在支付方式那一处险些把纸戳破一个洞来。
　　很快，她就翻完了燕旻短暂的一生。
　　档案袋里还装着一沓照片，吴敏把照片拿出来，发现每一张的背后都标注着时间和地点。
　　从燕旻上小学，一直到大学毕业的近照都有。
　　她一张张地翻过去，却在看到一张像素并不清晰的照片时愣住了。
　　那是侦探按照顺序排在最后的照片，也是年代最久远的，照片里燕旻甚至还是个被院长抱在怀里的婴儿。
　　他们站在一片泥泞的马路边上，身后，是坍塌成废墟的水毁房屋。
　　照片背面用黑色中性笔写着：
　　206x年，9月，邻省天望村。
　　ps：该村9月遭受重大自然灾害，水毁严重，燕旻父母外出劳作时死于山体滑坡。
　　哗啦。
　　照片散落了一地。
　　吴敏呼吸几乎停滞，她不可置信地把那张照片从地上捡起来，慢慢地抬头看向被她挂在客厅最显眼处的一张旧照片上。
　　——那是她劫后余生，在那户好心人家生下贺扬后，为了留存纪念，和同一日生产的农家妇一起拍的。
　　她颤颤巍巍地举起手中照片。
　　……
　　“老公，等咱们儿子满月，我们再去一趟那个村子吧。”
　　“怎么？”
　　“我想带宝宝去他出生的地方看看，而且那家的小孩儿和我们宝宝同一天出生，也是一种缘分。”
　　“…我国中部连续强降雨，暴雨已致44人死亡89人受伤，北江河源天望村水毁面积超过70％……”
　　……
　　两张气氛截然不同的照片，背景渐渐在她眼前重叠。
　　燕旻……到底是谁？


第44章　
　　燕旻打了个喷嚏。
　　小主播捂着口鼻别开脸，用湿纸巾擦干净后才重新转过头来看着镜头，面色微窘，“……抱歉。”
　　好在他今天要试吃的甜点都还没有拿上来，不然因为一个喷嚏影响到观众食欲就不好了。
　　现在是周六下午三点，店里的客流在一波增长后稳定下来，一楼几乎坐满，二楼的空位置也寥寥无几，只有阳台因为太过炎热没有收到青睐。
　　夏衍舟和两个朋友走了之后，燕旻和颜洵去隔壁的西餐厅吃了顿午饭，颜洵还把当初承诺过的、但因为中途出了贺雨的事所以耽搁了一段时间没见面的手机给他带来了。
　　吃完午饭，燕旻在报包间里小憩了一会儿，转眼就到了在微博上和粉丝约定好的直播时间。
　　开播后的人气比他想象中还要夸张，他还没调整好摄像头的状态，屏幕中央就出现了七八条关于“舞狮”的飞弹，弹幕也被围绕着这个话题疯狂刷屏。
　　【老婆，我想采访一下你当时是什么心情】
　　【咚咚锵咚咚锵咚咚锵咚咚锵咚咚锵咚咚锵咚咚锵咚咚锵咚咚锵】
　　【atm真的是真的！本来以为自己嗑的拉郎，没想到磕到了官推呜呜呜我好幸福！！】
　　【售后请保持这个频率，谢谢谢谢】
　　【舞狮在哪儿请的，我也想整一个】
　　【慕名而来，是要先喊一句ATMszd吗？】
　　【A哥，送礼鬼才】
　　【我说舞狮你说吊！】
　　【舞狮！】
　　【吊！】
　　【舞狮！】
　　【吊！】
　　【舞狮是惊喜吗？A哥的突然袭击？】
　　燕旻没办法当做完全看不见，只好窘迫地解释道：“我事先不知情，开业没多久他们就到店门口了……”
　　也有人发表出不同的意见：
　　【主播推荐的是甜品店吧？看装修也是比较ins风的，如果没有事先通知就擅自安排舞狮，也太格格不入了吧？】
　　【而且tomato只不过是店主的朋友，也不是店主本人，明明是作为客人去的店里，礼物却喧宾夺主，真的好吗？A哥不是在捣乱？】
　　有人提出反驳意见，自然就有人针对反驳进行回应，再碰上那么两个语气不好的，燕旻出去拿菜单的两分钟，直播间里就因为“舞狮是否喧宾夺主”开始了激烈辩论，甚至逐渐上升到人生攻击互相辱骂的地步。
　　【捣你/妈/的乱，没看见狮子嘴里那六张黄底红字的祝福卷轴？？财源广进恭喜发财被你吃了？】
　　【神经病，我骂人了？理性讨论下不行？喧宾夺主不是事实？还说不得了？】
　　【理性讨论这四个字从来不理性，望周知】
　　【到底谁神经病啊，大家好好地跟小主播讨论开心事儿，上来就嘴臭阴谋论？知道啥叫ky不？】
　　【花点钱搞个舞狮技能蹭热度卖cp捆绑人家小主播，又能趁机卖营销号上一波热搜艹直男人设，这种好事谁不做啊？】
　　【cnm阴谋论给老子滚，A哥还需要蹭热度？蹭来给你火化尸体用？】
　　【嘴真脏，恶心】
　　【那也比你们阴阳怪气强，D区】
　　【我说错什么了吗？本来就很奇怪吧？】
　　【？哪里奇怪？】
　　【这个主播也才开播两个月不到，天天上热搜就算了还成天玩什么cp，现在连现实朋友也利用？人家好好开个业请他去，他呢？跟外人合起伙来整这么一出，我要是他朋友立马跟着众人绝交。】
　　【嘻嘻，你不是，所以你这辈子也不配拥有小番茄这么温柔貌美的朋友，滚犊子吧：）】
　　【@A哥】
　　【@房管，快干活啊愣着干嘛】
　　@我才不是Omega向tomato赠送100个飞弹：他号没了。
　　【……】
　　【66666666】
　　【合影】
　　【合影x2】
　　【来了来了这个男人他来了！】
　　【护妻狂魔猛男A哥，不愧是你！！】
　　【@房管，干活干嘛快愣着啊】
　　燕旻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一排排的合影弹幕，他把手中的菜单在餐桌上摊开放好，不明所以：“怎么了？”
　　弹幕立马把前因后果解释一遍。
　　“……”燕旻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谢谢A哥。”
　　他现在对A哥的心情相当复杂，一半感谢，一半难为。
　　并且看到他就不得不想到那份闻所未闻的舞狮贺礼。
　　好在A哥没有继续送飞弹，也没有出现在弹幕中，好像处理了个别添乱的黑子后就消失了一样，不得不说他的神出鬼没这让燕旻轻松不少。
　　至于对方是不是在窥屏，燕旻决定看不见就当不知道。
　　直播终于能够照常进行了。
　　他用食指按在镜头下的菜单上，慢慢挪动：“今天午饭吃的太晚了，不是很饿，为了避免浪费，少点一些吧，其他的明天再来。你们最想吃哪个？”
　　弹幕七嘴八舌地花式点单，字数少的弹幕覆盖率也高。
　　燕旻看花了眼，好半天才从中选出几个疑似人气最高的甜品。
　　“那今天就先吃这些。唉，也不要生气嘛，毕竟我一个人饭量有限。点当然可以随便点，吃不完的话会很浪费。”
　　他眨眨眼，眼中泛起狡黠的光：“而且我已经得到了颜老板的允许，以后可以向他们的甜点大师学习……如果因为浪费食物得罪了人家，就不能在家做给你们看了。”
　　弹幕冒出几串省略号，弹幕一转攻势：
　　【够了够了够了三份够了就吃三份谢谢老板！】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老婆说得对！老婆赛高！】
　　【你们这些人真没出息！怎么能这么容易就屈服呢？！……乖老婆就吃三份，吃多了我生气！】
　　【前面惊现真香怪】
　　【爱老婆的事情，能叫真香吗？】
　　【你是爱小番茄吗？你只是爱人家做饭的手艺！】
　　【……那你这么说倒也没错。】
　　【其实我也是】
　　【我也……】
　　【还有我……】
　　【彳亍，你们爱老婆做的饭，我爱老婆，老婆爱我】
　　【？？？@A哥】
　　【对不起A哥我错了我再也不骚了】
　　燕旻没忍住笑了出来，他转动了一下点单的铅笔，随口问道：“你们很喜欢看我下厨吗？”
　　【喜欢！超级喜欢！！】
　　【呜呜呜吃播美食up三千我只取你一瓢！！】
　　【臣附议，我以前看美食节目只看舌尖上那类纪录片的，从来不看吃播和做饭教程！但是你下厨这两期直播我一次都没有错过！】
　　【那么问题来了，我老婆为什么这么有魅力】
　　【因为是我老婆】
　　【是我老婆】
　　【是A哥老婆（划掉）】
　　【因为小番茄很温柔嘛，看他做饭，听他说话的时候身临其境，感觉自己就在他身边啊。】
　　【满分答案出现了！】
　　【一人血书求小番茄做美食视频~】
　　【两人血书】
　　【……】
　　美食视频……吗？
　　燕旻看着满屏的弹幕，有些出神。
　　下播前还不放心，又向观众们确认了一边，弹幕仿佛看出了他内心的动摇，肯定的声音比之前还要强上好几倍，甚至有人刷起了飞弹保持“一人血书”的队形。
　　他确实是心动了。
　　开直播的初衷是为了让自己不至于成为一个吃了睡睡了吃的纯粹包租公，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加上一时兴起，便将目光放在了大学时期常常和室友们一起玩的恐怖游戏上。
　　实际上他自己并不是游戏宅。
　　比起游戏，还是下厨更能让他提起兴趣。
　　如果真的要把直播和做饭联系起来……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关掉直播，燕旻长舒一口气。
　　今天直播的时间比他预计的要多了半个小时，嘴巴一直没有停过，嗓子有点干哑。
　　燕旻看了眼空空如也的茶杯，带上了自己的东西打算下楼结账，在楼梯间里碰到了正上楼的颜洵。
　　“直播完了？”
　　“嗯，”燕旻晃了下崭新的手机盒，调侃道：“吃完了你的甜点，还要带走你的手机。”
　　颜洵挑眉，不置可否，“听他们说，你打算转行做美食博主？”
　　他们指的是楼下那群仅仅半天就和燕旻打成一团的店员。
　　燕旻摸了摸下巴，道出自己的犹豫：“还没想好。”
　　做视频要比单纯的直播游戏难很多，不仅要有好的素材，对拍摄和后期要求也很高，麻烦的不止一星半点。
　　他说出了自己的迟疑，颜洵顿了顿，摇头道：“不用担心这些事情，只要你人气够高，会有团队主动找上门来。”
　　燕旻双眼一亮，惊喜道：“真的？！”
　　说完又觉得自己反应太大，红着脸咳嗽一声，道完谢就匆匆离开了。
　　颜洵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半晌，收回了视线。
　　燕旻在为自己事业见到曙光高兴的时候，夏衍舟正对着几张A4纸发脾气。
　　送走萧晨后他和宋雨泽直接去了他小舅舅家。
　　母亲去世后，书香门第的亲家和世代经商的夏家渐渐没什么来往了，只剩下年纪相差不大的小舅舅还和夏衍舟相熟。
　　小舅舅跟他生父姓王，夏衍舟从小就叫他老王，叫着叫着沈云他们也都跟着叫老王，十几年叫过去，沈云吐槽说：“有时候我都忘了老王全名叫什么。”
　　老王是个私家侦探，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人脉和门路，但凡交给他的事情，最迟两天必定会交出让人满意的答案。
　　他们三人围坐在榻榻米上，老王扶了下眼镜，轻扣桌面：“按程序本来最早也应该到明天才有答案，但是呢……照片上那人正好我认识。”
　　老王从柜子里抽出一本名为“姑且能够称为竞争对手”的花名册，翻了两页，“同行。”
　　“他做事动作大得很，基本上没什么回头客，”老王嫌弃地啧了一声，“差个人生履历都快要搞到人尽皆知了，我随便动动手指就能把他的资料复制一份。东西已经在弄了，晚上给你，大致内容就在纸上，你先看看。”
　　两张A4纸上分别列着那位同行的行动轨迹，北山孤儿院作为重点被圈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老王说：“但他确实是在查我外甥媳妇儿的身世，目前应该只查到了孤儿院的登记日期，具体父母是谁……当年天望村死伤惨重，所以还不能确定。要我继续帮你往下查吗？”
　　“查。……等等，我回去问问他再决定。”夏衍舟烦躁地丢掉两张纸，反射弧忽然开始正常运作，他猛地抬起头来看着老王：“你刚刚叫他什么？”
　　“哈？”老王莫名其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