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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攒够了银子，但林乔还是每天照样上山找药材。楚老二不在家，只能等他回来了才能开口要休书。而且现在村子里也是人心惶惶，打仗已成定局，官衙也已经开始募兵和征兵了。
　　与普通村民忧心忡忡不同，听李婶子说，楚老二主动要去参战，因为他有功名在身，得了个正八品上的宣节校尉官。
　　但楚老二这样的人毕竟是极少数，绝大部分的普通老百姓是不愿意当兵打战的。于是朝廷只得强制征兵，按户抽丁，每户抽一丁，如果不愿意去的，也可以用银钱代替，三十两银子换一丁。
　　这可不是小数目，一般农户家庭就算变卖整个家当也凑不足这三十两，于是村子里整天是唉声叹气。
　　自从要抽丁消息一出，楚老大夫妇就带着楚玉楚瑶躲到县城去了，实在是来借钱的乡民太多，借吧！那肯定是有去无回，而且这么多的乡民，这得多少银子才够借？不借吧！都是乡里乡亲的，楚家暂时还要在这里生活，也不能做得太绝，就跟里正商量了一下，来借钱的佃户，他每家只能借五两，剩下的他是无能为力了。
　　楚老大将银子放在里正家，就以治病为借口躲到县城去了。
　　本来他们也要带上林乔的，林乔不愿意，他还惦记着山里的那四只呢！他一走，那四只不得饿死啊！如果到时借钱的形式很严峻，那他就躲到山里去。
　　楚老大夫妇躲了，林乔却不能不管李家，李家家里有成年的男丁两个，如果抽丁，要么是李大叔要么就是大黑，李婶子向来爱孩子爱丈夫，如何舍得？
　　李家有楚老大借的五两银子，再加上卖牛的十两银子，凑了十五两。其实牛不止这个价格，平时的话至少能卖十五两，可谁让现在是特殊时期，家家户户都在变卖东西凑银子呢！
　　之后，林乔又偷偷给他们送了十五两银子。虽然不担心他们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李家向来知道分寸，嘴又紧，但他还是千嘱咐万嘱咐了一番，毕竟这借钱的事情要是让别人知道了，那他的日子就难过了。
　　李家自然是千恩万谢，又发誓赌咒绝对不会说出去。
　　除了李家，林乔又去镇上给柱子哥送了三十两，柱子哥家成年的男丁就他和他爹，他爹身体不好，再加上柱子哥是个孝子，肯定不会让他爹去抽丁的，而且看柱子哥平时的穿着也不像是有钱的样子，应该是拿不出那三十两的。
　　柱子哥很是意外，抱着银子看了半天，才问道，“你不还楚家的聘金啦？”
　　林乔笑道，“钱还可以再挣，柱子哥却只有一个，如果你去了战场，我们何时才能见上面？”
　　他不想说什么上了战场就是有去无回这种话，以免显得他以恩人自居。
　　征兵的日子越来越近，村子里的气氛也是悲苦得很，时常能听到女人的哭泣声。这天林乔回到楚家，就见小二黑兄妹站在大院门口，都是眼里含着泪，一副悲切的样子。
　　林乔赶紧走过去，问道，“怎么不进去等我？外面多冷啊！”
　　小二黑擦了擦眼泪，瞟了下守在大门的两个壮汉。
　　楚老大夫妇不仅人躲到县城，连粮食也是卖的卖，带的带走，留在楚家大院的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了，也不怕到时候村民激动起来抢粮。除了这些措施，他还雇了几个壮汉，专门替楚家守卫家院。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这两名汉子除了一直守门的那位，另一位应该是新来的，林乔并不认识，
　　领着哭哭啼啼的两兄妹进了内院，听他们抽抽搭搭地说了半天，才知道，李家之前凑的那些准备替丁的银子竟然被已经分家的大伯偷走，而且银子也已经被他家大伯交到里正那里去了，就是再怎么闹也没用了，顶多说是以后还，可这节骨眼上需要的并不是一张欠条啊！
　　林乔烦得不行，李家的三十两里还有他出的十五两呢！李婶子平时那么谨慎的一个人怎么就让这么重要的银子给偷了呢？
　　不过，他也不能怪李家，李婶子夫妇都已经被气倒在床上，难道他还要去骂他们一顿？而且现在这种生死关头，正是人性最自私最丑恶的时候，李家大伯只是偷银子而已，更有甚者卖妻卖女的都有。
　　李家他肯定是要帮的，但是不能现在给，衙役明天才来征兵，他要是现在给了，指不定害了自己和李婶子一家。只得耐心地哄着两兄妹，让他们先回家，银子的事情他再想办法。
　　晚上躺在被窝里，林乔算着空间里的银子，已经借给李家十五两了，再借给他们三十两的话，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凑够那三百两，而且楚老二说不定很快就要去北边的战场了，如果不在他走之前拿到休书，那不知道得等多少年？
　　而且楚家是把他当作福星娶进来的，也不知道他们同不同意给休书。林乔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还是想得太简单了，只顾着埋头挣钱，根本就没考虑过楚家愿不愿意。
　　不过，无论如何，李家不能不管，李家的每个人他都喜欢，不可能看着他们骨肉分离。
　　第二天下起了小雨，夹着风，非常阴冷，林乔穿着新买的夹袄，又戴了顶斗笠，去了村子里平时用来晒稻谷的大坪。
　　里正和衙役以及村民都已经到了，李婶子夫妻俩像霜打的茄子，蔫的不行，连背都挺不直了。
　　大黑低着头，沉默地站在边上，小二黑和梅子则是红着眼睛，搂着他们的爹娘。
　　看到林乔，除了大黑，李家的人都是一脸的期待。林乔笑了笑，又点了点头，李家这才安心下来，松了一口气。
　　林乔将背篓放到地上，从里面拿出几个包子，递给李家人，看他们这个样子肯定没吃早饭。
　　包子下面就是装银子的包袱了，林乔不动声色地将背篓踢到李婶子脚边，李婶子会意，抱起梅子，让她坐在背篓上。
　　他们这样做，并没有人注意到，抽丁已经开始，人群也是哭哭啼啼的，谁会分心来注意他们呢！
　　等喊到李婶子一家的时候，李婶子大声地说道，“我家出银子。”
　　说完就提着背篓走到衙役跟前，拿出装了银子的包袱，等衙役把收银的凭证给李婶子后，李家终于松了一大口气。
　　之前也有用银子替丁的，倒是没人嫉妒仇视李家。李家不仅在楚家帮工，还租了二十亩田，再加上平时跑牛车，本身就要比一般的村民要宽裕，虽然之前凑的银子被李大伯家偷了，但一般村民都认为以李婶子在楚家帮工这么多年，楚家不可能不管。
　　之后，李家人是哭着回的家，对他们来说，这几天过得简直太揪心，而现在劫后余生，能不激动吗？
　　林乔跟在大黑后面，问道，“不知道柱子哥怎么样了？”
　　李婶子刚舒展开来的眉头又皱在一起，叹了一口气，“小白，我有点担心，以我那嫂子的性格，她肯定是十二分愿意让柱子抽丁的。”
　　林乔很是不解，“世上哪有这样的娘？”
　　李婶子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亲娘当然不会，我那嫂子是后娘。”
　　后娘？想到上次柱子哥的弟弟找到镇上，要柱子哥带钱带药回去，柱子哥当时说的那些话，林乔心里一沉，但仍撑着说道，“不会的，银子我是直接给的柱子哥，他后娘又拿不走，肯定不会的。”
　　李婶子还是叹气，林乔见状，急得不行，对大黑说道，“哥，陪我去柱子哥家。”
　　大黑连忙点头，李婶子不放心，让李大叔也跟着一块去，就怕她嫂子到时候作妖，小辈们压不住。
　　三人一路急冲冲地往张家湾赶去，还没到地方，就在官道上碰到一群衙役用绳子牵着七八个青壮年，其中就有柱子哥。
　　林乔心一沉，跑上前大喊道，“柱子哥。”
　　柱子哥本来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听到林乔的喊声，脸色这才有点生气。
　　李大叔这时也沉不住气了，着急地问道，“不是给了你银子吗？怎么还要抽丁呢？是不是你那个后娘？”
　　柱子哥凄凉地笑了一下，林乔心痛得不行，转身对衙役说道，“柱子哥不去打仗，我给他出钱。”
　　一个骑在马上的衙役笑道，“现在晚了，都已经登记在册了。”
　　林乔赶紧问道，“那要怎么样才能放了他？”
　　衙役摸了摸胡子，开口说道，“一百两，一百两就放他走。”
　　一百两，你怎么不去抢？明明三十两，一下子涨这么多，简直就是强盗！
　　林乔咬着牙，“一百两就一百两，你们快放人。”
　　衙役用马鞭抵着林乔的下巴，大笑道，“就你这个穷酸样，拿得出一百两？”
　　林乔刚想反驳，前面的路上又跑来一匹马，停在他们旁边，马上也是一位衙役，腰上挎着把大刀，他不悦地说道，“怎么这么磨蹭？赶紧带他们去城西的营地，后天就要开拔了。”
　　胡子衙役诧异地问道，“这么快？不训练一下就走？”
　　带刀衙役不耐烦地说道，“这是上头的命令，我哪知道？”
　　后天就要走啦！林乔此时也管不了这么多，扒着胡子衙役的缰绳哀求道，“我真的有钱，你们放了柱子哥吧！我这就去拿钱！”
　　他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从空间里掏出银子，只能先哀求着，只要官差答应了，他马上找个僻静地方拿钱赎人。
　　如果是几两银子，他用袖子遮挡一下，从空间里拿出钱来也是可以的，可这一百两如何遮挡得住？他现在是万分后悔，为什么没有把背篓带来，背篓至少可以掩护一下，那他就可以当场赎人了。
　　胡子衙役扬起马鞭对着他就是一顿抽，边抽边骂，“滚开，别耽误老子的事。”
　　柱子哥急红了眼，朝胡子衙役的马撞去，“你别打他，我跟你们走。”
　　胡子衙役的马鞭又朝柱子哥抽去，边抽边骂，带刀官差抽出大刀，大喝道，“谁敢闹事，格杀勿论！”
　　林乔被鞭子的力道抽得倒在地上，半天都起不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柱子哥被带走。
　　等衙役走远了，李家父子才敢上前扶起他。等缓过劲来，林乔一把推开他们，顾不得疼痛，往前跑去。
　　他并不是责怪李家父子，在这个民不与官斗的古代，见着这么凶恶的衙役，李家父子的一声不吭也无可厚非，更何况衙役还喊出了“格杀勿论”的话，论谁都会蔫。
　　林乔沿着马蹄印一路跟到城西，兵营他是进不去，连靠近都不行。他是又恨又急，恨柱子哥的后娘恶毒。急的是柱子哥一旦上了战场，能活着回来的希望那就渺茫了。
　　在营地外面转了半天，林乔才想起楚老二，楚老二现在是军官，找他应该有用。
　　趁天还没有黑，城门没关，林乔赶紧进城。除了去百草堂的路，他对青城并不熟悉，好在楚老大走之前有告诉他地址。
　　林乔一路问到楚家在城里的宅子，门房也是之前在楚家大院见过的，于是顺利地见到了楚老大。
　　听了他说的情况，楚老大沉思了一会儿才说道，“你先去歇息，我会和老二说的。”
　　也只能这样了，林乔拖着酸痛的腿，跟着楚大嫂进了厢房。
　　洗漱的时候，林乔才发现衣服都被抽破了，几条红肿的鞭子印像大蜈蚣似的爬在皮肤上，之前只顾着追柱子哥，根本不记得这几鞭子，现在闲下来，真真痛死个人。
　　太可恶了，这些衙役竟然对白小哥这样的小帅哥下这么重的毒手。
　　林乔记得空间里还有之前柱子哥给的药，找了找，果然有，于是拿出来仔细地在印子上涂上一层。
　　楚老二很晚才回来，楚大嫂接过他的剑，又端上热菜热饭，楚老大又说了柱子的事情。
　　楚老二放下饭碗，半天才说道，“那个柱子我今天见过，是条汉子，一个人撂倒了四个衙役。”
　　楚老大本来是靠在椅背上的，听了这话立马挺直背，沉着脸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不能放他。”
　　楚大嫂不解地说道，“这是为何？”
　　楚老大不悦地说道，“老二现在只是个校尉，要想往上升，就要有战功。带兵打仗，没有能打仗的兵，哪来的战功？”
　　楚大嫂叹了口气，“如果不放，怎么跟小白交待？”
　　楚老大捶了一下桌子，怒其不争地说道，“真是无知的妇人！他又不是小白的什么人，有什么要交待的？”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等了一个晚上，林乔也没见楚大嫂过来说柱子哥的事情，可他明明听到楚老二回来了，难道是不行？不是说衙门有人好办事吗？难道是担心那一百两的赎金？
　　林乔辗转反侧了一晚，第二天早上顶着两个黑眼圈堵住了楚老二。
　　其实林乔是有点怕楚老二的，不仅是楚老二凶神恶煞的样子，还有新婚之夜这人将他扔到地上的经历，现在想想都觉得屁股疼。但为了柱子哥，他只得壮起胆子。
　　楚老二冷冷地说道，“放不了人。”
　　林乔睁着大眼睛，不解地问道，“为何？”
　　楚老二黑沉着脸，“他昨天打伤了四个押送壮丁的衙役，现在他是要犯，是要被充军发配的。”
　　发配充军？林乔的脑袋“嗡”地一声，都怪他，要不是他去得太晚，衙役怎么会带走柱子哥？要不是他去哀求胡子衙役，柱子哥怎么会去冲撞衙役？
　　林乔站在那里发呆，楚老二不再理他，冷着张脸径直出了门。
　　楚大嫂过来安慰道，“小白，先吃早饭吧！我们再想办法。”
　　林乔木木地吃完早饭，跟楚大嫂说了一声就出去了，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了钱，总会有办法的。他一路问到百草堂，找了苍术，问他们收不收老虎的尸体。
　　苍术先是很震惊，然后连忙点头，“当然收。”
　　林乔出了药铺，去牛马市场买了条牛，登了记，又套了辆车。幸亏他这大半年几乎天天坐牛车，对驾驶牛车一点都不怵。
　　赶着牛车走到僻静地方，林乔将放在空间里已经两个月的老虎拿了出来，又用一大块油布盖住，这才驾着牛车去了药铺的后院。
　　苍术的师傅看到这么大的一只老虎，惊讶了半天，尤其是这老虎看起来像是刚死不久。
　　随后，老师傅又摇摇头说道，“可惜了，少了条腿。小哥，你是怎么弄到的？”
　　林乔冷静地说道，“我见到的时候，它就死了。”
　　老师傅也不再问他什么，他们药铺只管收东西，至于东西的来源，就不管了。
　　因为虎皮不完整，脖子上和肚子上都有伤口，而且又少了条腿，最后只卖了两百两。
　　林乔拿出十两塞给苍术师徒，请他们务必要保密。他不知道这里私下买卖老虎是否犯法，还是谨慎点好。
　　苍术师徒并没有推辞，林乔最后看了一眼老虎，然后转身就走了，对不起了！十五、月亮，为了柱子哥，我只能卖了你们的娘。
　　回到楚家，林乔耐心地等着楚老二，这次一定要跟他好好说，出多少钱都愿意。
　　不过，等到晚上都没见楚老二回来，却等来一对兄妹，那女子看到林乔，很是不屑，但转身又言笑晏晏地和楚大嫂说话，“嫂子，锋哥怎么还没回来？我给他做了几身厚衣裳，北边冷，我怕他冻着。”
　　楚大嫂讪讪地笑着，并不说话，倒是楚老大说道，“多谢宋姑娘！以后凌锋在军中，还得多劳烦你大哥照顾，我这二弟，不爱说话，脾气又急，我就怕他在军中会吃亏。”
　　那姓宋的汉子拱手道，“楚大哥不用客气，我和凌锋是多年好友，自然会相互照顾的。”
　　原来这宋姑娘和楚老二是青梅竹马啊！看起来出身不错，可惜楚老二已经娶妻了，虽然只是男妻，但这宋姑娘想嫁的话，也只有做妾的命了。又或者等他林乔拿到休书，这宋姑娘做续弦
　　林乔并不在乎小姑娘的不屑，他马上就要离开楚家了，你们爱咋咋地。
　　楚老大和宋家兄妹俩聊了半天，楚老二终于回来了，他还没有进门，宋姑娘就扑了过去，挽着他的胳膊，娇滴滴地说道，“锋哥，我给你做了几身衣服，你试试看。”
　　楚老二不动声色地抽出胳膊，对姓宋的汉子拱手道，“英杰兄！”
　　宋英杰也拱手，“凌锋老弟！”
　　然后俩人又聊起了时政，根本没搭理其他人。宋姑娘很是不愉，狠狠地瞪了林乔一眼。林乔将头转开，这真是躺着也中枪！
　　没想到那俩人一聊聊到半夜，林乔根本没机会找楚老二说话，只能采用老办法，第二天一大早又堵在楚老二的门口，今天不搞定，柱子哥就要被送走了。
　　听了他的话，楚老二又冷冷地说道，“多少钱都不行。”
　　林乔被这人的态度气得很，也就没好气地问道，“为什么？”
　　楚老二还是那副死人脸，“因为卯时他们就已经开拔了。”
　　那你不早说？林乔差点被气晕，牵出院子里的牛，又套上车，就往城外赶，希望能追得上柱子哥。
　　林乔是一路问一路赶，终于在中午赶上了押送壮丁的大部队。
　　那些被抽丁的人正沿着路边坐着，休息吃东西。柱子哥个子高，在一群矮小瘦弱的人中很是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