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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绕了好长一段路，湿漉漉的双目多了一丝凝重。
　　落灯观竟然荒凉至此。
　　走了许久，熟悉的院门终于出现。
　　林寻喘了口气，快速跑过去，窗户还留着一条小缝，灵巧地钻了进去。
　　书架边站着一个白衣男子，猫眼中的沮丧一扫而空，激动地扑过去，然后就被拍飞了。
　　拍！飞！了！
　　千江月并未下重手，力道反而是和缓的，柔和的力量包裹着猫身，让他安全下落。
　　林寻卯足了力气，快要落地的时候借助书架的力量用力一蹬，身子朝另外一边倒去。
　　被褥上瞬间多了一个脏兮兮的东西，林寻站起来抖了抖，污水甩的满床都是。
　　就算是被拍飞，也要在千江月的床上坠落，赌上一只猫的尊严！
　　书架被那一蹬，晃悠几下还是没坚持住，‘轰’地一声倒地，摔得四分五裂。
　　千江月背对着他，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但可以猜测绝对不是太好。
　　林寻：“……喵喵喵。”
　　——玩脱了。


第396章　千江月（二）
　　以千江月的高傲；　或许不会为难一只猫。
　　林寻尽量将事情往好处想。
　　【系统：相爱的人一眼就可以认出对方。】
　　脚下一滑，差点没站稳；　林寻：“别再拿这句话来怂我。”
　　当初立下那个flag绝对是他做过最蠢的事情。
　　瞳孔中已经多出一个倒影，林寻仰着头望着面前人；　很是无耻地卖了一个萌，据说猫是世界上撒起娇来最难拒绝的生物。
　　林寻想的挺有道理，然而他忘记了自己现在状态：一只脏兮兮的野猫，卖萌歪头的一瞬间；　又有几滴脏水滴到床上。
　　四肢悬空；　被提溜起来。
　　林寻安慰自己；　好歹现在能和人平视了。
　　千江月将猫放在桌子上；　没有去管床铺，弯下腰将地上地书一本本捡起来收拾好。
　　林寻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一下就心疼了；　‘喵’了一声，表示道歉。
　　“哪里来的野猫；　离我远点。”嫌恶的声音飘到耳边。
　　林寻根据声源走到桌角一本不起眼的书面前，试图用爪子翻开。
　　“懂不懂得尊重鬼啊！死野猫；　我吃了你！”
　　书本自动翻开，冒出一团黑气，作势要扑上来。
　　黑气离开书一厘米不到，就痛得呜呜直叫，又缩了回去。
　　虎落平阳被猫欺。
　　夜鬼不无悲哀地想到。
　　相看两相厌，林寻对黑气同样没有好感；　就是对方教的千江月魂魄附体之法，明明只有自己才配当千江月的老师。
　　当下一爪子就踩上去，想要在黑团上留下一个脚印。
　　夜鬼现在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但他哪里是善茬，猛地把书合上，林寻收爪的时候力道太大，笔直地掉下去、
　　摔死你。
　　夜鬼恶劣地想着。
　　林寻在半空中乱蹬了几下，被一双手托住，避免不死即残的结局。
　　千江月拿出一枚符箓往书本上一贴，夜鬼的哀嚎顿时传来：“讲不讲道理，明明是这只猫先欺负我的。”
　　林寻瞪大猫瞳，难不成竟是认出自己了？
　　身子来回扭动，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千江月确实多看了他一眼，但也只是一眼，便走出房间，再回来时，手上拿着木盆。
　　不用他强迫，林寻主动跳进去，他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猫，不但不讨厌洗澡，还很喜欢。
　　摊开四肢，翻身露出肚皮，身体靠在木盆上，一副刁民的样子，指甲露出来又缩回去，表示警告——
　　快来给你主子我洗澡。
　　千江月一看就是没服侍过人，控制力道的水平极差，一点都不温柔。
　　刚开始林寻心中暗自吐槽，后来适应了觉得也挺舒服，可以当做是按摩，哼唧哼唧起来。
　　千江月将他从水里捞出来，又换了一盆水，反复洗，最后用毛巾一擦，一只漂亮的小黑猫就此诞生。
　　林寻‘唰’地一下就要蹿到他肩头，一定是认出来了，要不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千江月袖子一挥，黑猫在空中旋转一圈，落在床角。
　　又被拍飞了！
　　林寻幽怨地凝视他，肯定不是真爱。
　　夜鬼还在哀嚎：“快把符箓扯掉，我现在就教你如何使用秘法。”
　　小猫竖起来，充满敌意地对夜鬼叫了两声。
　　符箓被拿走的一瞬间，夜鬼只觉通体舒畅，“想要学会魂魄附体，首先你要懂什么是魂魄……”
　　林寻跳过去，露出尖牙，竟然好意思在曾经的万鬼王面前卖弄他的本事。
　　夜鬼丝毫不知他所想，得意地给千江月讲的头头是道。
　　“有没有办法让我开口说话。”
　　【系统：宿主不是正在说？】
　　林寻咬牙：“我指的是人话。”
　　【系统：修行一百年，成为妖，就可以了。】
　　夜鬼滔滔不绝：“先从最低级的练起，一点点地让自己的灵魂出窍。”
　　林寻站到千江月面前，有了主意，直接让自己的魂魄离体，再进入猫身，如此反复几次。
　　一人一鬼，就眼睁睁看着一只猫死了又活，活了再死。
　　夜鬼惊诧道：“不可能，你一只猫，如何能召唤出魂。”
　　林寻不理他，跳到地上，蘸着刚才木盆里的水在地面费力写下三个字——
　　二十七。
　　夜鬼疑惑，二十七指的是什么？
　　林寻表达的含义很简单，只要愿意让我做二十七次，绝对能做到你魂魄离体。
　　【系统：宿主是只猫，请正视现实。】
　　林寻一副我不听我不管的架势，往千江月面前凑，用牙想咬掉对方的腰带。
　　“妖怪？”
　　千江月盯着猫看。
　　林寻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再说一句回去就分居。
　　夜鬼怂恿道：“快杀了这个妖孽！”
　　林寻目光一冷，就算是变成了猫，他也是一只绝对不会任人欺负的猫，迈着猫步优雅地走到夜鬼身边。
　　夜鬼有种不祥的预感，但很快放松，不过是一只猫，能做什么。
　　可就是这只不起眼的小黑猫，张大嘴巴，一口就准备将桌上的黑气吞下去。
　　夜鬼当时就惊悚了，千钧一发的时刻，千江月抓住猫身，施法将林寻困在床上，对夜鬼道：“继续讲下去。”
　　夜鬼没有动静，还因为刚才的危机没有缓过神，被人称作万鬼王第二的鬼族新秀竟然差点被一只野猫当做储备粮吃了，就算死了都不会瞑目。
　　千江月耐心已经耗完，手指在桌上一敲，夜鬼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赶紧将自己知道的全盘托出。
　　他一定要尽快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千江月的资质百年一遇，根绝夜鬼提供的方法随便试验几次，已经是小有所成。
　　后半夜他才将床铺换好，准备休息。
　　林寻被从床上放下，随意安置在房间一角。
　　这次他学乖了，没有任何反抗，确定千江月已经睡熟，才偷偷摸摸准备混上床。
　　还差最后一步！
　　猫眼瞬间明亮无比。
　　“你在闹腾些什么？”
　　身子变得僵硬，林寻疑惑，不是睡着了？
　　千江月睁开双目，“不管你是妖还是其他东西，再靠近一步，我就将你扔出去。”
　　林寻悻悻然自觉下床。
　　【系统：该死心了。】
　　林寻：“托梦，现实里说不了话，梦里总可以了。”
　　【系统：强行进入他人梦境售价一千万，托话售价二百万。】
　　“托话是什么？”
　　【系统：由我幻化成宿主的样子，进入梦境，表明宿主身份，一个字十万。】
　　林寻合计一下，一千万足够回去玩个花样，有些奢侈：“我选第二种。”
　　【系统：宿主想用多少字道明身份？】
　　“五个字以内，你看着办。”
　　本意是要为难以下系统，达成降价的目的，没想到等待他的竟是一个‘好’字，紧接着，林寻发现已经联系不上系统。
　　千江月睡眠极浅，稍微有点动静都会清醒，他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今天晚上却出现了意外。
　　白茫茫的一片，脚下的路都无法看清。
　　千江月确定，他做梦了。
　　极端克制的人梦里都是理智的，就只是站在原地，等着睡意消退，梦完全消失。
　　前方出现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它慢慢走近，逐渐显示出全部的轮廓——一只娇小玲珑的黑猫。
　　千江月皱眉，为什么会梦见这只猫？
　　黑猫停在他面前，用毫无感情的声音像念经一样说道：“我是你媳妇。”
　　“……”
　　说完，没有片刻逗留，黑猫转过身，重新消失在白雾当中。
　　千江月骤然惊醒。
　　林寻收到系统回来的消息第一时间就费力地用两只爪子趴在床边，准备迎接感天动地的相认。
　　再次被提溜在半空中：“狐狸精么？”
　　林寻恶狠狠地想挠他一爪子，顺带质问系统到底有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
　　【系统：我说了。】
　　“说的什么？”
　　【系统：我是你媳妇，五个字合计一百万，请宿主回去后迅速结账。】
　　“……”
　　冲这句话，千江月没有将他煮了下锅已经是万幸。
　　提久了猫难受地蹬蹬爪子，千江月坐起身，将猫放在床上。
　　“我说你来回答。”
　　“喵。”
　　“摇尾巴回答。”
　　“喵。”
　　“你认识我？”
　　尾巴上下晃了两下，表示认识。
　　“什么时候认识的？”
　　猫尾没有动静，林寻不知道这个世界过去几年，没有办法回答。
　　千江月换了种问法：“我认不认识你？”
　　尾巴卖力上下晃动。
　　我俩熟的只剩下上床的关系了，好么？！
　　千江月紧紧盯着他，目光从怀疑到明悟，最后道：“小翠？”
　　林寻瞬间炸毛，直接跳起来就朝他脖子挠去。
　　千江月用枕头挡住，纵容他的暴力，眼中带着喜悦，却是继续道：“不是小翠，看来是小红了。”
　　林寻反而平静下来，猫脸上全是杀气，很好，小红是么，等回去他会让对方知道绿色究竟是何等的颜色，尤其是戴在头上的时候。


第397章　千江月（三）
　　黑猫窝在墙角；　无论千江月怎么逗，就只是自己给自己顺爪子上额毛；　抬头望都不望他一眼。
　　“真闹脾气了？”
　　千江月一根手指戳过去，林寻栽倒在床上；　露出软乎乎的肚皮。
　　锋利的爪子毫不留情抓过来。
　　袖子当下被抓烂一截。
　　千江月将猫抱到怀里，两个人离的距离太近，林寻象征性地挥挥爪子威胁一下。
　　“没有小红，也没有小紫。”
　　小紫？
　　林寻爪子这下是直接朝他脸上招呼。
　　千江月方才只是逗逗他；　随便说了两个名字；　一时还真记不清是哪两个颜色。
　　前后反差太大；　被封印在书里面的夜鬼才不管什么夜深人静；　开始嚎叫：“你竟然对一只猫感兴趣，禽兽啊！”
　　千江月头也不回；　温柔地抚摸着黑猫：“把那只鬼喂给你吃怎么样？”
　　黑猫一脸嫌弃。
　　夜鬼噤声；　再不敢胡乱发言。
　　“我是该称呼你万里云还是叶落？”
　　叶落是万鬼王的真名，而万里云则是林寻和千江月同行时用的化名。
　　夜鬼忍了好久；　终究还是忍不住：“叶落，那不是万鬼王大人的名字；　你居然想用在猫身上！”
　　林寻从他怀里跳出来，比划两下。
　　千江月伸出手，林寻控制住力道，一笔一画写下来。
　　“林寻？”
　　林寻点头。
　　不能说人话意味着无法交流，他再次意兴阑珊，默默等着那头苏止什么时候将他的魂魄给召唤回去。
　　千江月手指动了几下；　乍一看像是电视里演的专门帮人算命的。
　　林寻知道苏止在推演一道上的造诣已经相当厉害，但现在的千江月有没有达到后来的水准，还不好说。
　　也不知道他究竟算出来什么，再看向林寻时，目光略带复杂。
　　这一晚折腾的，谁都没睡好。
　　千江月才睡了一个多时辰，却是已经准备起来。
　　林寻用爪子碰碰他，意思让他继续睡。
　　“不用，早点起也好。”
　　猫眼眨了几下……居然能从动作和眼神看出他想表达的意思，看来还是真爱。
　　毕竟是猫的身体，千江月没给他准备太特殊的食物，就是一条煮好剥完刺的鱼。
　　林寻的目光很是嫌弃。
　　他拒绝像只猫一样舔盆子，用一个极其困难的姿势仰着头，等着千江月将鱼肉送到口中。
　　“吃完饭想做什么？”
　　林寻用行动回答了他，跑到门口地上晒太阳睡觉。
　　一片阴影笼罩在上面，遮挡住倾泻而下的阳光，“吃完就睡对身体不好。”
　　林寻鄙视地晃晃尾巴，请不要和一只猫讲道理。
　　千江月采用怀柔政策，“出去活动一下，明天你想做什么都行。”
　　林寻用爪子扒拉几下，表示要去河边。
　　昨夜才下过雨，空气十分湿冷，树林里阳光并不浓烈，林寻不情不愿地往前走，找了个好位置，尾巴一甩垂进河里，冲千江月示威——
　　别烦你猫主子了，钓鱼也是一种运动，还能陶冶情操。
　　先是低低的笑声传来，后来逐渐爽朗。
　　林寻被这样的笑容吸引，边犯花痴边眯着眼准备休息。
　　没过多久，眼皮就耸拉下来，再次昏睡过去。
　　相较而言，他和千江月在一起的心情要放松很多，按照正常的世界进程，下一个世界他们就会碰面，之前和丁圣见面时，更多的是一种无力和痛苦，毕竟那时候距离他们长相厮守还要很久很久。
　　千江月没有再勉强他，配合地用树枝做了根简易鱼竿，在旁边陪他。光顾着盯猫，没有注意到湖中游过来的黑影。
　　“喵！”
　　一声尖锐刺耳的猫叫划破天际。
　　千江月赶忙将他抱上来。
　　一只比猫大了不知几倍的乌龟死死地咬在猫尾巴上。
　　千江月伸手就要向龟壳抓去，谁料这只乌龟反应奇快，在那之前已然躲开，钻进水里，挑衅地看着二人。
　　好在猫尾巴没有流血，只是有点肿。
　　林寻可怜兮兮地将尾巴收回来，卷住身体，质问地看着千江月……你怎么能放任一只乌龟咬我？
　　千江月自知理亏：“这只乌龟很早之前就在这里，从来没有见过它对谁有敌意。”
　　林寻猫眼瞪得滚圆，意思是说这是我的问题了？
　　千江月轻轻帮他揉着猫尾巴，“是我大意了。”
　　林寻换了个姿势被他抱着，伸长脖子探向河里，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只奇大无比的乌龟很是眼熟。
　　林丁丁！
　　这个三个字几乎是被他咬牙切齿叫出来。
　　可惜发出来的音就只是喵喵喵，毫无威胁感。
　　千江月一只手抱着黑猫，一只手对着河水一拍，乌龟被震得晕头转向，河里的鱼虾纷纷被震到半空中。他选了一只最肥美的鱼带着离开。
　　林寻刚穿到这只黑猫的身体里便是作天作地，将千江月的书和床整的一塌糊涂都没有吃苦头，今天却栽在一只乌龟嘴里，就差落下两滴猫泪。
　　天妒英才。
　　他内心叹道。
　　【系统：报应不爽才对。】
　　“……”
　　受伤的林寻一下就上升到皇帝级的待遇，千江月又是帮他上药，又是软言安慰。
　　被封印的夜鬼恶劣笑道：“活该，当真是大快人心！”
　　林寻根本不顾尾巴疼，直接将书扫在地上。
　　夜鬼开始喋喋不休地骂人，林寻原本还想再来两下，后面觉得没有必要，这只夜鬼的状态明显更惨，好歹自己还有个身体，他就是一团烟雾状。
　　而且没来前听苏止的意思，这只夜鬼以后也没有办法为非作歹，心情不由舒畅。
　　林寻盯着那本书，突然有了想法，他虽然没有办法开口授教，不代表千江月没有自学成才的能力。
　　【系统：有关魂魄离体的秘术，高中低级我都有，宿主只要买下来让对方学习即可。】
　　“要高级的。”
　　【系统：连同之前托话的五个字，宿主回去后一共需要付六百万。】
　　林寻：“加一千万，我今晚要入梦。”
　　回忆到系统的多次不靠谱，又补充了一句‘以原本的形态。’
　　【系统：哦。】
　　冰冷的机械音里林寻硬是听出了不情不愿，心道好险，差点就要维持猫的样子入梦。
　　交易成立的同时，一本书出现在猫爪下。
　　一脸高傲地将书往千江月面前拨了拨。
　　“看来你瞒了我不少事。”千江月揉揉他的脑袋。
　　黑猫无所谓地趴在一边，不时抬头看一眼，似乎是要监督千江月学习。
　　千江月很配合，何况这秘术对他而言本身就十分重要。
　　天色刚黑时，放下书本准备去料理那条鱼。
　　黑猫不满地甩甩尾巴——回来学习。
　　千江月：“你该吃饭了。”
　　林寻权衡再三，决定按时吃饭睡觉，才好早点入梦。
　　带着对那只乌龟的怨念，一条鱼被吃得渣都不剩。
　　晚上千江月主动将他放在身边一起睡，黑猫靠着他的肩窝，很快沉沉睡去。
　　只有一片白色的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