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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呢，究竟要说什么事。”辛藤郁闷地喝着茶，“从灰苍星系追了一路了，我不信将军只是想请我坐下来喝杯茶。”
　　　　凌璧恨恨地磨了磨牙，“你之前要是有这么正经我们早就谈好了……”
　　　　辛藤撇了撇嘴角，张口接住莱尔给他喂的一块小点心。
　　　　凌璧严肃地咳了咳，放下茶杯，杯底与茶几相碰发出一声清响，众人都一脸凝重地看向他。
　　　　“我希望……辛藤先生能把辛冷的卖身契拿回去，解除交易。”

　　☆、第五十九颗雷

“这不可能。”
　　　　“这不可能。”
　　　　两个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非常决绝地拒绝了凌璧的提议。
　　　　辛冷神色复杂地皱了皱眉，拿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
　　　　刚刚听到凌璧的话，他有一瞬间，觉得心脏停顿了半秒。
　　　　如果真的能把卖身契要回来该多好啊，这样我就自由了……
　　　　希望凌司的爸爸一定要坚持到底。
　　　　而另一边，凌司和辛藤对视了一眼，立刻慌张地躲开他的视线，默默低下头，脸上带着几分暗自欣慰的神色。
　　　　这种微妙的默契让他禁不住有些沾沾自喜。
　　　　看来阿冷的父亲是默许他留在我身边的……
　　　　家长那关也不是查尔斯说的那么难过么。
　　　　凌璧怒其不争地看着凌司。虽然他早有预料自家的儿子会做出这样的反应，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一直以来以目中无人着称的自家儿子，此刻竟然会如此娇羞谄媚！
　　　　我凌璧的儿子居然对这么一个软弱无力的娘娘腔卑躬屈膝。
　　　　他都从来没对我露出过这种表情！
　　　　几人各怀心思，只有莱尔一人处于隔岸观火的状态，不停地给辛藤送吃的，看着他一动一动的腮帮子，满脸痴汉笑。
　　　　“那既然辛藤先生不同意，我就只好把辛冷转卖到军营去了。”凌璧靠进沙发里，直接忽略了凌司的意见，犹如鹰眼一般瞳仁死死盯着辛藤的脸，目光锐利，“现在已经有很多人都在谣传，说我们凌家养了不干不净的奴隶。我儿子名声扫地倒是无妨，但显然，这已经波及到了我的头上。所以……辛藤先生既不同意解除交易，又不肯说出辛冷身上的秘密，我就只好强制跟他划清关系了。”
　　　　辛藤和莱尔的脸一瞬间凝重起来，眉头深锁着看向地面。
　　　　凌璧方才的信息量有点大，辛冷满头雾水地看着他们，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深知被卖到军营里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也想请求那个从来都没什么感情交流的父亲开口说出那个秘密。
　　　　如果跟他有关，没理由他还一无所知被蒙在鼓里。
　　　　辛冷焦虑地往前挪了挪，动了动嘴唇刚准备说话，身边的人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轻轻捏了捏了。炙热的温度让他莫名的安心，辛冷侧过头，发现凌司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凌司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那只溢满了坚定和温柔的金色眼睛，就仿佛是能把他吸进去一般，告诉他：别害怕，我不会让任何人把你带走的。
　　　　辛冷的心脏一沉。
　　　　这一瞬间，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还想尽快逃离这个人身边。
　　　　如果有一天自由真的来临了，他会不会有当初预料中的那种欣喜呢……
　　　　“阿藤……你，要不，告诉将军吧？”莱尔在一旁捅了捅辛藤的胳膊，皱了皱眉，“目前的事态已经在朝你难以掌控的方向发展了，凭你一人之力，恐怕……”
　　　　辛藤咬了咬牙，突然抬起头郁闷地看着莱尔，“他都把你打成那个样子了！你怎么还能相信他！”
　　　　“那，打归打，其实将军也都避开了关键的部位……”莱尔垂下头，小声说着，又赶紧抬起眼睛，委屈地瞄着辛藤，“阿藤你不相信他的话……那我也不会相信了……”
　　　　辛藤抿了抿嘴唇与莱尔对视，突然一把扑进了他的怀里，带着哭腔喊了句“莱尔”，两人便忘情地热吻起来，亲的难舍难分水声啧啧。
　　　　辛冷下意识地捂住了凌礼的眼睛，不知该用怎样的表情面对这一场面。他紧张地看了凌司一眼，发现凌司也刚好看了过来，眼睛里一丝跃跃欲试的神情。
　　　　“我觉得他们这是在挑衅。”凌司一本正经地说完，猛地抓住辛冷的胳膊将他拉到了面前，抱着亲了一口。
　　　　看着面前突然转变的场景，凌璧气的整齐的头发都炸起来几根。
　　　　他刚打算厉声呵斥这些不顾场合卿卿我我的异类们，却是在刚刚开口的一瞬间被一脸黑化的静姨捏住了腮帮子，“凌璧，你不觉得他们这是在挑战你的尊严么？”
　　　　凌璧感受到嘴唇边缘暧昧摩挲，干巴巴地笑了笑，温柔道：“静静冷，静一点。”
　　　　静姨嗤笑了一声，利落地跨坐到凌璧身上，掰起他的下巴，“静静不冷，静静要把太冷茎的你热一热。”
　　　　凌璧脸色一白，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这就是他不喜欢回家更喜欢呆在军营里的原因。
　　　　他要常年在家，精尽人亡就是迟早的事。
　　　　“凌司……”唯一还残留着清醒的辛冷抵住了正欲往前凑的凌司，艰涩地咽了咽口水，“别在这里，晚上你想怎么样都行……”
　　　　关键他真不太想跟这群神经病一起发神经。
　　　　凌司幽幽地看着他，突然不怀好意地勾了勾唇角，“真的？”
　　　　“你赶紧把他们拉开吧。”辛冷无语地皱了皱眉，脸颊爬上红晕，“莱尔都开始拆绷带了。刚刚不是还有正事要说吗？”
　　　　凌司看着辛冷略微别扭的神情，轻轻点了点头。
　　　　他也很在意阿冷的身世。
　　　　之前参加分班考试的时候莱尔曾经跟他提起过一点，却不肯多说。
　　　　按照他的意思，阿冷身上……似乎还藏着一些非常重要的秘密。
　　　　其实，当初他把辛冷买回来的时候就曾调查过他的底细，但得到的结果一直让他半信半疑。
　　　　这个人从小到大所有的信息都事无巨细地记录在册，但滴水不漏的身世却总让人有一种违和感，就仿佛是强加在他身上的一辈子。
　　　　他也曾或多或少地探究过，但辛冷似乎对自己的身世一知半解，甚至还不如他知道的多。
　　　　这一点也让凌司心存困惑。
　　　　但好在，辛冷给他的感觉就是人畜无害的小白兔。即使留在身边也构不成威胁，反而让人有想要保护的感觉。
　　　　而且啊……坐爱比较笨拙的人一定都是纯洁善良的小天使……
　　　　“你怎么笑的这么恶心？”
　　　　辛冷嫌恶地将凌司从沉思中拉回来。
　　　　凌司眨了眨眼睛，才猛然惊觉自己刚刚又在发春了。
　　　　他凶神恶煞地瞪了辛冷一眼，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我会变成这种样子都是你的错！”
　　　　辛冷又莫名其妙地背负了一个罪名，满脸委屈。
　　　　什么都是我的错！我明明没干什么就要被抓着又咬又揪的，我不冤枉吗！
　　　　算了，凌司本来就不讲道理。
　　　　凌司见辛冷气呼呼的样子，轻轻戳了戳他的腮帮子，随后看着客厅里另外两方越来越激烈的情侣，用力咳了咳嗓子。
　　　　“父亲，静姨，阿礼还在这里。”
　　　　冷漠的警告声让凌璧和静姨刹那间清醒过来，两人对视了须臾，端端正正地坐回了位置上。
　　　　辛冷也赶紧跑上前，无奈地将莱尔和辛藤分开，语气严厉地说：“有小孩子在！”
　　　　辛藤从缠绵中回过神，舔了舔微微发肿的嘴唇，整理衣服坐好。莱尔则是一脸欲求不满地系着已经散开一些的绷带，嘴角微微下撇。
　　　　凌璧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掩饰尴尬，随后换上严肃的神情，静静看着对面的人，“辛藤先生考虑的怎么样了？”
　　　　“恩……”辛藤纠结地摸着下巴，抬眼与凌璧对视，思索道：“好久没骑乘了我想试试……但69好像也不错……你觉得呢？”
　　　　凌璧皱眉想了想，点点头：“就骑乘吧，我不太喜欢69，总觉得用嘴不太干……什么啊！！谁问你姿势了！！”
　　　　猛然醒悟的凌璧气的嘴唇发抖。
　　　　“你这人怎么老这样变幻无常啊，我哪里知道你在问什么。”辛藤一脸不可理喻的神情，委屈地揪了揪鬓角的头发。
　　　　莱尔抱歉地冲凌璧笑了笑，赶忙凑到辛藤耳边，小声道：“将军应该是问你阿冷的事情。”
　　　　“哦。卖身契在凌司手里，我干嘛听你的？”辛藤胜券在握地扬了扬下巴，“你该问问你儿子舍不舍得把阿冷退回来。”
　　　　“凌司？”
　　　　凌司摇摇头，表示自己一千个舍不得，一万个不愿意。
　　　　凌璧早有所料地点了点头，环起双臂换个了方向，转眼看向辛冷，“那辛冷你呢？你……难道不想离开凌司吗？”
　　　　客厅内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了自己身上，尤其是凌司，辛冷怔愣地看了凌璧一眼，搓着手左右为难。
　　　　凌司的目光太可怕了……
　　　　那种威胁之中又带着期待的目光让他后背战栗。
　　　　他在思考，如果他同意了，凌司会用什么方式把他的头拧下来。
　　　　“你不用怕，有我在凌司不敢放肆。这是你唯一获得自由的机会。”凌璧悠然自得地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意味深长的目光转到凌司的脸上，随后，又若有所思地落到辛冷的眼睛里，冷冽而低沉，“我只问一次。”
　　　　辛冷神情一滞，不由自主地看了凌司一眼，又立刻垂下头，心脏的跳动渐渐变得剧烈起来。
　　　　“我……”
　　　　凌司看着辛冷犹犹豫豫不肯开口的模样，已经由开始的冷眼威胁，变成后来的惴惴不安。
　　　　他隐约觉得，辛冷之后的回答可能会让他勃然大怒。
　　　　辛冷尽量保持镇定，不去看凌司的眼睛。
　　　　他咽了咽口水，觉得嗓子发干，第一次发现原来说出一个字竟是如此艰难。
　　　　“想……”

　　☆、第六十颗雷

凌璧早有预料地点了点头，冲辛冷露出和善的笑容，“那既然辛冷都这么说了……”
　　　　“我不同意。”
　　　　冷漠的声音打断凌璧的话，凌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比任何时候都显得平静。然而，除了凌璧之外，客厅里所有的人都因为他泛着森光的眼睛而屏气凝神。
　　　　辛冷低下头，不断摩挲自己的衣服边缘，胸口被一层凝聚起来的压迫感紧紧堵住，让他无法喘息。
　　　　他没有与凌司对视一眼，却觉得全身上下都汗毛直立。凌司的怒气，仿佛已经将整个客厅包围起来。
　　　　凌璧斜着眼，冷若冰霜地同凌司对视，“我没有征询你的意见。”
　　　　客厅内的气氛有些沉重，凌司的脸更加阴沉了几分，连带着看向凌璧的目光里都充斥着难以抑制的愤怒。
　　　　辛藤焦急地往前探了探身子，踢了踢辛冷的小腿，冲他用力使眼色，“阿冷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辛冷的心情复杂极了，被辛藤这么一问，更加慌乱地捏紧拳头，咽了咽口水。
　　　　他不知道辛藤为什么一心想让他留在凌司身边，为什么明明是自己的父亲，却总一个劲地把他往外推。
　　　　辛藤难道不知道跟着凌司有多么危险吗？不知道跟凌司在一起那种提心吊胆的感觉吗？
　　　　是啊，他当然不可能知道。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能轻轻松松说出这种话吧。
　　　　喉结艰难小心地滑动了一下，辛冷的头更加往下低了几分，轻轻地，缓缓地，晃了晃。
　　　　凌司的心脏猛然一沉。
　　　　随即，仿佛是有一把利剑用力刺进了它的中间，然后顺时针旋转，将中心的那团肉狠狠地剜出来。
　　　　他觉得心里空空的，比起疼痛，那种钻心的空虚感似乎更胜一筹。
　　　　虽然他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辛冷的话还是格外刺耳。
　　　　他很生气，气得恨不得把这个人永远禁锢起来让他看不见一丝一毫的阳光。
　　　　如果换做以前，辛冷这个人应该马上就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可现在，凌司转念一想，不舍的情绪竟然维持了他的理智，占据着他的整个思绪。
　　　　得到的答复让凌璧很是满意，他狡黠的目光在对面眉眼低垂的两人身上游弋了一阵，随后转到辛藤的脸上，不可一世地笑了笑。
　　　　“算了算了，解除就解除吧！”辛藤烦躁地揪了揪头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圆形按钮扔到凌璧手中，恼怒地看着他，“你不就是想要这个吗！”
　　　　凌璧看了辛藤一眼，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将按钮紧紧捏进手心里。
　　　　黑市交易的初始按钮。
　　　　是只有金钻级别的客户才能拥有的东西。有了这个，他就能打入黑市的内部领域。
　　　　他虽用私人的名义在黑市上购买过很多东西，但距离金钻级别还差很多，如今时间紧迫，他好不容易得知了辛藤也是金钻的一员，没理由不坑一把。
　　　　反正以后也是一家人，这种事情又何必计较。
　　　　更何况……辛藤要是识趣，就该知道跟我合作才是最好的选择。
　　　　“将军手里的合约跟这个按钮一同销毁，这次的贸易就会自动取消。”辛藤面无表情地看着凌璧，“但是将军，您想不被黑市的网络察觉就解除契约，做到滴水不漏，这是很困难的。”
　　　　凌璧耸了耸肩，冲辛藤露出优雅的笑容，“这个辛藤先生放心，介于您的特殊身份，我会谨慎处理的。”
　　　　“那就这样吧。”辛藤拉着莱尔一起站起身，神色复杂地看了辛冷一眼，又立马撇开目光，抬脚离开，“你多保重。”
　　　　“等等！”辛冷跑上前，慌忙拉住了辛藤的胳膊，直直地看着他，“我想知道……”
　　　　辛藤垂下眼，轻轻抽回胳膊，“什么？”
　　　　辛冷张了张嘴，却猛地顿住，不知该从什么地方问起。
　　　　因为……他想知道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阿冷，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辛藤猛地抓住了辛冷的胳膊，沉了沉眼睛，“但是现在……我希望你暂时什么都不要问。呆在圣尼汀，提高自己的能力。”
　　　　“可是！”
　　　　“我还知道你不是这个身体正主……”辛藤突然凑到辛冷耳边，用只有对方听的到的微小声音，沉重道：“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身体在震惊中缓缓地僵硬下来，辛冷呆若木鸡地立在原地，直到关门的声音响起，过了一阵又响起，他才猛地反应过来，默默往墙角边挪了一步。
　　　　客厅内一瞬间恢复安静，这样的安静让辛冷浑身发寒。他知道，这里只剩下了他跟凌司两个人。
　　　　熟悉的气息默不作声地靠近他，辛冷急促地呼吸了两声，在凌司来到自己身边的霎时，猛地抬起胳膊挡住了脑袋，然后翻起眼睛，不屈不饶地看着他。
　　　　视线交汇的片刻，辛冷神情一凝，手腕落到了凌司的手中。
　　　　凌司垂下眼，将刚好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人推到了墙壁上，面无表情地扣着他的胳膊。
　　　　“为什么……”
　　　　“为什么……”辛冷的声音有些颤抖，毫不示弱地看着凌司，他看到凌司眼底犹如深海一般的冷冽，让人仿佛被冰冷刺骨的水流包裹着，喘不了气。
　　　　“为什么……”凌司的十指缩了缩，掐得辛冷的胳膊隐隐作痛。
　　　　“因为你太凶残了。”辛冷故作镇定地扯了扯嘴角，垂下眼睛左右转动眼珠，尽量保持着声音的平稳，“你总是这样，我想逃跑也是可以理解的吧？谁会喜欢跟一个每天强迫自己的人在一起。而且，跟你有纠葛的话，可能会卷到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里吧？之前在飞艇上遇到麻烦那次，那些人，他们跟这次攻击亚尔维亚的人有纠葛，对吧？而凌司你……也跟他们有关系不是吗？我没有告诉校长这件事，但这已经不是我能够承受的了，我不想跟整个国家对着干。你是天才，是上将的儿子，凌家在这里只手遮天。你犯了错误，全帝国的人都会原谅你。可我只是一个小市民而已……我甚至是一个身份低贱的黑市奴隶，我如果犯了错，没有人会理解我。我只是，不想再这么累……”
　　　　“你以为离开我就能无忧无虑地活下去了？”凌司倾下身，抵住辛冷的额头，“你以为是谁供你上学，让你有地方吃饭，有地方睡觉。你以为是谁帮你挡住了那些想害你的人。”
　　　　辛冷慌张地撇开视线，张皇失措地眨了眨眼睛，“我知道我……”
　　　　“别走好不好？”
　　　　凌司突然毫无征兆地垂下头，含住辛冷的下唇瓣吮吸了一下，讨好地伸出舌尖舔了舔，“我不强迫你了……留下来吧……”
　　　　辛冷被禁锢住的手不由自主地颤了颤，只要凌司亲他，他就会马上失去意志力。
　　　　“如果你非要走，我就把周围所有的房子都买下来，禁止所有的地方给你提供工作，让圣尼汀把你退学，然后冻结你的身份，让你在这个地方待不下去，也无法出境……”凌司一边忽轻忽重地亲着辛冷的嘴唇，一边威胁他，“等到走投无路的时候，你自然就会回来求我了……你刚刚也说，我们家在这里能只手遮天，让一个小市民生不如死的能力还是有的……”
　　　　辛冷的眼睛渐渐失去焦距，他其实早也料到了各种各样的情况，但从凌司的口中说出来，就仿佛已经亲身体验过了一番，让人陷入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