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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冷脸道：“为师知晓你恨，何必说这些好听的话。”
　　　　这下，楚念的唇抿得更紧，脸上淡淡的血色尽数褪去，他明白接下来迎接自己的是什么，无论是毒打还是恶骂，他都受得住，反正已经习惯了。
　　　　空气静默许久，突然，一个药瓶砸在身上，楚念一怔，抬眼看去，印入眼帘的却是白劲的背影。
　　　　“回去擦药，还有几日掌门师兄便会到各大峰察看，为师可不想被人看见你这副模样。”
　　　　话落，白劲就负手进了内屋。
　　　　楚念握着瓷瓶，毫无喜意，朝内屋的方向拜了一拜，“谢师尊，弟子告退。”
　　　　他的内心没有什么波动，甚至还想冷笑，依尚天的习性，怕是不想被人说虐待弟子的闲话，因此才会施舍般的给他药。
　　　　但是，他的这副样子不知被多少人看了去，然而没有人能替他说话，也没有人愿意为他说话。
　　　　
　　　　第29章　徒弟想上天
　　　　
　　　　给楚念的药是白劲在商城花积分买的，效果简直不要太好。楚念涂了一点在手背上，看着伤口以肉眼看见的速度愈合，眉头动了动，内心升起一丝异样。
　　　　他那师尊竟然舍得给他这般好的药，到底是何居心？
　　　　然而白劲可没有啥居心，纯粹是想对人好而已，他又从其他弟子口中得知了楚念的情况，于是对原主又唾弃几分。
　　　　之后几天的时间里，他都没有再召见楚念，只是偷偷观察过这小孩儿，发现人还真不太像是只有十二岁的样子，心智比起同龄人来说，要成熟得多，也太能忍了些。
　　　　这天，白劲又在悄悄看楚念扫阶梯，看着那小小的身影，不禁神游天外，就连苍岚派掌门萧肃来了都没发现，直到掌门师兄走到跟前叫了他好几声。
　　　　“……见过掌门师兄。”连忙回神行礼，萧肃笑着托住他的双手，把人扶正。
　　　　“你我师兄弟之间，无须多此虚礼。”
　　　　白劲知道萧肃是来各峰察看弟子修炼情况的，道：“掌门师兄，请随我来。”
　　　　萧肃拦住他，道：“不急。”随后视线一转，落在清竹峰山脚下的身影上。
　　　　“那孩子便是楚念？”
　　　　白劲表情淡淡，道：“正是。”
　　　　萧肃轻叹一声，道：“他的事为兄略有耳闻，师弟，这毕竟不是一个人，你……应当把握好分寸呐。”
　　　　白劲应道：“掌门师兄教训的是。”
　　　　萧肃点头，负手往前走，道：“清竹峰的事为兄也不便插手，师弟你自行处理好便是。”
　　　　两个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视线之内，楚念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继续做他的事。
　　　　待掌门察看完后，楚念又被白劲唤来了。
　　　　他看着站在眼前的瘦小身影，缓缓开口道：“伤势如何了？”
　　　　楚念道：“弟子已然痊愈。”
　　　　白劲忍不住一笑，道：“嗯。”
　　　　随后提上去的嘴角在楚念抬头那一刻，迅速被压下去。
　　　　楚念漠然道：“师尊唤弟子前来，可有吩咐？”
　　　　白劲于是在小孩儿的注视下，从袖里摸出那本功法，道：“这本功法你先拿去修炼罢。”
　　　　楚念接过功法，脸上并无半分欣喜，而是绷起了脸，道：“师尊，这是何意？”
　　　　白劲忍住捏眉的冲动，心想这孩子防备心怎么那么重，总觉得自己要害他似的。
　　　　他冷声道：“你不收，是想为师收回它不成？”
　　　　楚念瞬间把功法交出，往前一递，白劲快被他这个动作气死了，妈的真是不懂我的苦心！
　　　　“弟子惶恐难安。”
　　　　白劲不可能收回，他接过功法，做了一个让他震惊，也让楚念身子一抖的动作。
　　　　粗暴地扯开小孩儿胸前的衣襟，将功法塞了进去。
　　　　“收着罢，你难安什么？掌门都亲口警告过为师了，你难道还害怕为师会对你怎么样吗？”
　　　　眼神闪了闪，楚念朝他行礼，道：“……弟子谢过师尊。”
　　　　白劲拂袖：“不必，这是你应有的。”
　　　　“是。”
　　　　“若有不懂之处，可以来问为师。”
　　　　“……是，谢师尊。”
　　　　回到柴房，楚念拿出功法，细细地翻看起来，突然尴尬地意识到，他根本不认识几个字。
　　　　……果然，师尊还是在嘲笑他不识字。
　　　　当系统把这事跟白劲一说，他也一脸尴尬，妈的好意又被曲解了，要死。他没反应过来楚念还不识几个大字啊！这下子就弄巧成拙了啊我的系统！
　　　　系统：“怪谁？怪你这个智障。”
　　　　幸好楚念还有师兄师姐，虽然关系不是十分好，但是之前在他被师尊处罚的时候，还是有人站出来为他求了情，即使没成功，还让他被罚得更重。
　　　　求人教他认字，那些师兄师姐倒是答应了，只不过期间都躲着他们的师尊，悄悄地教着楚念识字。
　　　　白劲怎会不知道这帮小崽子在做什么，他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必要时候撞见，就当个睁眼瞎罢了。
　　　　当楚念能把功法读通顺了后，他试着照上面的方法，开始引气、修炼。
　　　　有了功法修炼，楚念的天赋就显现出来了，从引气成功再到突破练气二层，仅仅用了半个月。
　　　　白劲内心泪流满面，心说自家孩子真让他骄傲，面上却是另一副模样。他把楚念唤到跟前，道：“为师隔壁还有一间空房，你回去收拾收拾，搬到此处来。”
　　　　闻言，楚念整个人都愣下来，他习惯了破旧的柴房，也习惯了冷淡不喜他的师尊，现如今后者不仅给过他药，还给了他功法修炼，如此大的转变，真的还是那个师尊？
　　　　然后白劲马上就给他表现了一下什么是以前的师尊才有的嘴脸，他沉声道：“你是弟子中进步最大的，而三个月后便是各大峰新弟子比试之日，为师想派你去为清竹峰争光，仅此而已。至于搬到隔壁，不过是为了方便指导你修炼。”
　　　　果然……是他想太多。楚念想道，应下话就退出房去。
　　　　柴房里除了一床旧被子，就没有可以带走的东西了，楚念揣好功法，抱着被子，在路途上遇到的众弟子惊愕的目光里朝白劲的隔壁屋出发。
　　　　大家都说师尊是不是转性了？不然怎么会对楚念如此之好？且先不谈给了楚念功法，光搬到他隔壁这一条，就足以令其他弟子眼红了。
　　　　师尊高高在上，表面上看也是冷冷淡淡的样子，让人生不起亲近之意，所以弟子们都挺怕尚天的，遇到修炼上的问题也不敢单独去打扰尚天，都要大家成群结队地去，毕竟如果挨骂了还能有人分担一些。
　　　　如今这楚念却能搬到师尊的隔壁，为什么？师尊不是十分不喜这个弟子吗？
　　　　白劲当然不会给他们解答疑惑，楚念更不会，因为他觉得这没什么好疑惑的，不过是他的修炼天赋对师尊有了用处罢了。
　　　　清竹峰主修剑，弟子们大多都喜爱用剑，楚念也不例外，毕竟剑修一脉都是很强大的存在。
　　　　只不过弟子们都还没有合适的佩剑，只能拿着木剑相互比划。而苍岚派有一处剑冢，里面全是前辈们遗留下来的好剑，并且剑冢五年才开一次，届时会有弟子进入剑冢，挑选适合自己心意的剑。
　　　　不过名额甚少，只有十个，所以每个峰都只能分到两个。白劲给楚念留了一个名额，把另一个名额分给了平时很优秀的一个女弟子。
　　　　自从楚念开始修炼以后，表现的都让其他弟子大吃一惊，所以对于这个名额的分配，没人具有异议。
　　　　在进入剑冢前一刻，白劲对楚念道：“凡事随缘，不可强求。剑都有灵性，若是剑不同意你做其主人，你也不必气馁。”
　　　　这番话倒是安慰意味重了点，楚念眉头一动，表情不变，道：“弟子知晓。”
　　　　众人看着各个弟子都入了剑冢，剑冢门关闭，而时限为一天，所以都耐心地在外等着。
　　　　时间一过，剑冢门再次打开，弟子陆陆续续地走出来，有的手捧长剑，欣喜不已。有的两手空空，一副快哭了的样子。楚念作为其中年龄最小的一个，虽然他也两手空空，但神情却要淡定得多。
　　　　他环视了一圈，周围都是其他峰的人，没有发现他的师尊。那个同峰的女弟子运气要好得多，抱着自己新得的剑，凑到楚念跟前，见状，好心地安慰起来：“楚师弟，别太伤心。”
　　　　“……谢谢师姐，我没事。”
　　　　女弟子不禁沉默，她知晓师尊之前有多见不得楚念，如今楚念一无所获，指不定要受到怎么样的处罚呢，伤心也是应该的。
　　　　“总之，我们先回去吧。”
　　　　两人挪步要离开，没走几步，就撞见一人，抬头看去，是师尊！
　　　　白劲淡淡扫了一眼二人，目光停在楚念身上，转过身，丢下一句。
　　　　“楚念，跟为师走。”
　　　　楚念习惯性地抿唇，默然跟过去，女弟子以为师弟要遭殃了，急道：“师尊！师弟他……”
　　　　白劲道：“舒俏，你做得很好，回去休息。”
　　　　舒俏只得在后，咬唇目送白劲带着人离去。
　　　　一到竹峰，楚念首先跪在地，对着白劲，“弟子无用……”
　　　　白劲看他一眼，“确实无用。”
　　　　楚念磕头，“还请师尊责罚。”
　　　　哼笑一声，道：“责罚你？难不成要掌门师兄再训为师一次？”
　　　　他走过去，弯腰把人扶起，语气厉了些：“站直了说话。”
　　　　而楚念腿一弯又要跪下去，白劲发出一个鼻音，盯着他，小孩儿动作一顿，慢慢直了腿，绷着身体。
　　　　“还有一月便是比试大会……”白劲道，“没有剑，无非就是少了一把利器，而为师有的是技艺授予你，也不缺这把剑。”
　　　　楚念抬眼，神色微凝，疑惑止不住地冒出。眼前的人明明还是一样的面貌，相同的表情，相同的说话语气，但……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不一样了。
　　　　而目前无人会替他解答。
　　　　
　　　　第30章　徒弟想上天
　　　　
　　　　一月后的比试大会如期举行，按照惯例，各峰都会派出六名新弟子参与比试。而最后优胜者的前三名，会免费获得一次进入藏书阁挑选一本中级剑法的机会。其次，其所在峰也会得到额外多的物资分配，其导师在其他同僚面前也十分有脸面，因为这无疑是一种荣耀。
　　　　难怪他那师尊如此看重他，竟愿意尽心尽力培养他，要他拿下这个桂冠。
　　　　站在三十名弟子之中，楚念瘦小的身躯格外惹眼，时不时引来周围人的关注。
　　　　萧肃收了视线，摇头，不知道他这尚师弟如何想的，竟把楚念派上来参加比试。
　　　　他看看旁边的空位，“清竹峰峰主为何还未到？”
　　　　“回掌门，尚峰主有事下山，已有几日了。”
　　　　舒俏对楚念道：“师弟，没想到师尊派了你来参加比试啊！”
　　　　楚念只是点头，舒俏拍拍他的肩，道：“不过师弟的进步大家都看在眼里，看来师尊还是挺看重你的。”
　　　　楚念不为所动，头一偏，视线望过去那把空位。舒俏显然也看见了，“唉，不知师尊去了何处，几日未回，今日好像也没回呢，别的峰都有师尊来鼓励助威，就我们清竹峰没有。”
　　　　楚念道：“师尊一向如此。”冷心冷情。
　　　　比试很快就开始了，楚念一路过五关斩六将，闯进了前十名，众人很是意外。再看其修为已有练气五层，算是新弟子中的翘楚了。然而这般逆天的天赋，为何先前一直没有听说过？
　　　　“此子是清竹峰弟子。”
　　　　提到清竹峰，一些弟子想起来了，这楚念不就是一直备受尚峰主冷落的那个吗？
　　　　第二天，楚念进入前五名的时候，白劲回来了，他先是回了清竹峰把东西放好，随后火速赶去比试大会。
　　　　萧肃见他来，眉眼挂上温和的笑。
　　　　“掌门师兄。”
　　　　“师弟这几日是去了何处？”
　　　　白劲坐在位置上，眼睛盯着台上的小孩儿，“下山去取了点东西。”
　　　　萧肃道：“师弟且看，那楚念已经入了前五。”
　　　　白劲嗯了一声，无过多话语，萧肃看他师弟这副冷冰冰的模样，收回话头，专心看起比试来。
　　　　楚念在台上正专心地对付着这个难缠的对手，对方也是练气五层，不过显然根基不如他扎实，但是对方年纪要比他大一些，力气也大一点，所以一时半会儿难分胜负。
　　　　招式翻转间，余光不经意瞥见高台的位置，他动作不觉慢一步，一下被对方钻了空子，胸前挨了一掌。所幸之前他缠住了对方的攻势，这一掌的力道并不大，但对方也因此脱离出他的控制。
　　　　这一幕恰好被白劲捕捉到，眉一皱，对着台上，道：“楚念，集中精力！”
　　　　楚念听见声音，眸光闪了闪，抿起唇重新架起招式。
　　　　萧肃不禁看了看他的师弟，再看看台上的弟子，表情若有所思。
　　　　第二天的比试结束，楚念顺利闯进了前三名。
　　　　其中有两名都是清竹峰的弟子，分别是楚念和舒俏。萧肃笑着对白劲祝贺，道：“师弟此届所带的弟子真是不错，恭喜。”
　　　　白劲毫不谦虚，点头道：“清竹峰的弟子，自然不错。”
　　　　掌门和其他峰主：“……”
　　　　舒俏小女儿心性，赢了比试，小脸上满是欢喜，看见自家师尊的身影，开心地奔过去，叫道：“师尊师尊！”随后发现动作似乎不妥，立即放缓脚步，乖乖地站在白劲跟前。
　　　　“做得不错。”出乎意料的，舒俏的脑袋被师尊揉了揉，她一愣，继而又抛之脑后，笑着。
　　　　楚念慢吞吞走到白劲跟前，唤了一声：“师尊。”
　　　　白劲点头应了，并没有过多动作。楚念想到方才白劲对舒俏的抚慰，莫名其妙地心里浮起一丝委屈，但他不表现在脸上，只是抿唇。
　　　　白劲看小孩儿赢了比试还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就牙疼，我说楚念呐，你就不能笑一笑？
　　　　他说：“累了罢，回峰休息去。”
　　　　舒俏欢喜地应下，要去拉楚念的手，白劲道：“舒俏你先走，为师找楚念有点事。”
　　　　舒俏犹犹豫豫地走了，白劲示意楚念跟上。到了竹峰，楚念在屋内站着，等候他师尊吩咐，而白劲转身就去了内屋把东西拿了出来。
　　　　楚念以为白劲对他的表现不满意，找他来训话，又或者是其他什么。
　　　　只是当师尊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时，楚念就愣了。
　　　　“打开看看。”
　　　　白劲看着小孩儿抖着手打开了装着剑的盒子，内心一阵感叹。这可是他一个多月前去求华月派的铸剑峰峰主专门为楚念打造的剑，想着小孩儿没有合适的剑，正好趁他赢了比试好送出去。
　　　　唉，送个东西都要找这么多借口，累。
　　　　见小孩儿捧着剑，低着头不说话，白劲开口，道：“你既赢了比试，虽不是第一名，但为师也很满意了。这把剑是你应得的，三日后进藏书阁挑选剑法，正好可以配得上。”
　　　　“此剑尚未命名，你既是它以后的主人，便可给剑取个名。”
　　　　“还有，这把剑你暂且收着，目前你还使用不了，待你长大些再用罢。”
　　　　白劲一啰嗦起来就忘天忘地，说了一堆回过神来，顿觉不对。这小孩儿收了东西就算不千恩万谢，照着平常也会口头上感谢两句的吧？虽然白劲也不指望得到他的感谢，但是也不会这么久一句话都不说啊？
　　　　他看过去，一怔，这剑盒子上哪儿来的水渍？再留意一看，可不得了了。
　　　　原来是小孩儿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泪珠往下砸，砸在漆黑古朴的剑盒上，溅开一片。
　　　　“……”
　　　　他跟楚念相处几个月，从未见到后者笑过，除了面无表情还是面无表情，小大人似的严肃。
　　　　甚至弟子们私下说清竹峰有两个冰山，一个大冰山，一个小冰山，大的自然是白劲。
　　　　楚念无声地掉着眼泪，满心的委屈，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委屈什么，就是想哭，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眼眶。
　　　　几个月来，他的师尊突然对他变得关注了，也不随时随地发难于他，还给他功法，教他修炼，传授他技艺。
　　　　还给过他伤药，让他搬出了柴房……总之，在众人看来对他是很好很好的，他起初也不为所动，认为这都是有目的的关注，就因为他天赋高，可以为清竹峰，为师尊带来好处。
　　　　他也渐渐地发现，每次师尊看到他的脸时，眼里再也没有了以前的厌恶，虽然嘴上嫌弃着他的修炼速度慢，但是再也没有无故罚过他。
　　　　只是，他心里横着的那点坎还一直迈不过，师尊以前的确不好，打他，骂他，不想见他，无疑给他留下了些心理阴影。
　　　　他恨过，恨以前对他百般刁难的师尊，可是现在……他捧着师尊赠的剑，委屈得掉了眼泪。
　　　　明明之前那般厌恶我，那般见不得我，如今对我这般好究竟是什么意思……
　　　　师尊你可以对其他弟子做那般亲昵的动作，为何偏偏对我没有话说？
　　　　“弟子不懂……”
　　　　楚念红着眼盯着白劲，重复：“弟子不懂。”
　　　　白劲心底一颤，忍住要伸手给小孩儿擦眼泪的冲动，捏住手：“有何疑惑？”
　　　　楚念眼更红，抽泣出声，“师尊之前明明那般厌恶弟子，如今……如今却像是转性一样，对弟子这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