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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沐笑了笑，倒是安分没再多话。似乎李念在他面前，从来用的是你我，像以前一样。


第398章　忽而白首（二十一）
　　“岑沐。”李念忽然握住他的手，制止了他的动作。睁开黑眸正对上他，四目相对，此情此景似乎在哪里经历过，却具体想不起。
　　“怎么了？唔……”
　　岑沐腰下一紧，话没有说完，直接被拉下来嗑在李念胸口，随之铺天盖地而来的是他的气息。
　　熟悉又陌生。
　　岑沐记得有一年古纳春猎，他和李念在森林里走了很久，久到他以为两个人就要死在那儿，不是饿死渴死，就是被森林里面的野狼给咬死。
　　古纳的春猎不同于大昭贵族，大昭贵族有自己猎场，每年都会放养一些猎物在里面，毫无攻击力。
　　古纳生在草原，往北有森林，其中有狼。每年狩猎，都是在里面。
　　岑沐身体虚弱，但是这种大事每年还是要跟着所有人都去的。
　　不仅是古纳一种仪式，类似于大昭年年的祭典，祈求来年风调雨顺的意义一般。
　　再者，就图一个热闹而言，这群孩子也是要去见识。
　　人多的地方难免就有是非，岑沐生得阴柔，又体弱多病。古纳大多青壮的贵族都看不起岑沐，更别说他身边还带着一个大昭送过来的质子。
　　一个本应该让他们欺负取乐子的人，却被岑沐护在身后，那不如……两个一起吓一顿！
　　岑沐被骗到森林里面，起初是那些孩子躲在树后面吓他，竟然没想到，岑沐被吓得越走越里，森林深处，是古纳成人都不敢进去的。
　　这群孩子不敢进去，回了营帐又不敢告诉护卫他们，最后是可汗提及岑沐，才发现人不见了。
　　岑沐是被李念带回来的，两个人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在几乎灯火通明森林里面缓缓走出来，身上满是鲜血。
　　一看到人，两个相互搀扶着的少年就直接栽在地上。岑沐没摔疼，他摔在李念身上，口鼻之中全是他的味道，混杂着腥味的血味。
　　岑沐醒来时，就听到外面一阵喧闹，一出去就看到李念被人绑起来，一群人围着他审问，鞭子抽打在李念身上的时候，他毫无顾忌地就冲了过去，挡下一鞭。
　　“为何绑人？”谁也没想到从小到大就柔柔弱弱的小王子，竟然能够露出像饿狼一样的神色，“我准你们动他了吗？！”
　　“他护王子不利，甚至还想刺杀可汗，该杀！我们正在审问他背后指使的人是谁。”
　　刺杀可汗？
　　岑沐微怔，但那时候年轻气盛，他才没想多少，直接顶撞上去：“我被人算计一事，你们查不出来是你们失职！如果不是他，我现在就死在森林里面了！至于刺杀父汗，我不信！谁也不能动他！”
　　他红了眼睛，强撑着一口气挡在李念身前。
　　“小王子是被他救下不假，但是这人对可汗马匹做手脚也不假，此人不可留！”
　　证据确凿，李念的的确确是做了手脚，被人发现，躲进森林里面，阴差阳错救下了岑沐。
　　“是我。”
　　岑沐没有想到李念会承认，睁大眼睛，不知所措。
　　“我从来没想过救你，进入森林是躲追兵，从来不是为了救你。”


第399章　忽而白首（二十二）
　　他声音不大，但是足够岑沐和周围的人听到。
　　周围所有人都要求处死李念！
　　“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报仇，李越惨死古纳，找不到凶手，李念把所有仇恨都强加在可汗头上。
　　这群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
　　擒贼擒王，李念找到机会，第一个下手就是可汗。
　　所有人都以为岑沐会交出李念，谁知岑沐从靴子里面抽出短刀，往自己手臂上划了一道。
　　“我没有管教好人，我受罚。”他梗着脖子，忽然就把短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谁敢动他的命，老子就死这里！有本事从我尸体上面踏过去！”
　　岑沐受宠谁都知道，孩子们背地里欺负他，他性子弱也不说。但是一旦被知道，哪家欺负人的免受过惩罚？
　　一时之间陷入僵局，最后可汗还是放了李念。
　　听到准确的消息，岑沐再一次倒在了李念的怀里，这一次没有浓烈的血腥味，浅浅淡淡的，更多的是李念身上的味道。
　　很好闻，不同于他身上常年的草药味。
　　岑沐被吻得喘不过气，脑子里面迷迷糊糊地想着那些往事，眼泪忽然不由自主地留下来。
　　温热的液体低落，烫醒了李念，他睁开眼，一脸复杂地看着岑沐。
　　“怎么了？”他声音沙哑，眼底带着动情地桃红。
　　“无事。”岑沐窝在李念怀里，深深吸了一口。
　　的确是熟悉又陌生，一如既往是李念的味道，可是又多了什么，岑沐说不上来。像是脑子里划过什么，他抓不住，却始终存在。
　　忽然委屈就涌上心头，控制不住就哭了。
　　这个人，不是他的李念了。
　　他是大昭皇太子，他是未来的大昭帝王。也许从来，都没有真心跟在过他身后，从来都不是……他眼里的李念。
　　李念也又耐心，一下一下拍着他的后背，耐心地吻干岑沐脸上的眼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别像姑娘一样动不动就哭。我记得我们以前，被欺负的那么惨都没有掉一滴眼泪，怎么我还没有对你怎样，你就哭成这样？”他温声哄着，好笑地看着岑沐，岑沐却眼泪掉的更凶。
　　“我没哭。”岑沐不想哭的，可是眼中湿意却更甚。
　　“是是是，你没哭。”搁在岑沐腰间的手不客气地乱动，李念俯身压在岑沐身上，吻过他眉眼，吻过他嘴角，最后落在岑沐耳边，轻轻咬了一下。
　　岑沐忽然一颤，泛着水光的眼忽然睁大。
　　“别……”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耳朵竟然这么敏感，但是身上的人没有听他的话，很有技巧地舔舐着他的耳廓，时而轻咬。
　　岑沐使不上力，软软窝在他怀里。美人红面，妩媚地看着自己，李念轻笑，眼底也染上了深情，沙哑的声音在岑沐耳边仿佛春风拂过：“你没哭，可我想让你哭了。”
　　最后沉浮之中，岑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李念抱进了屋里，哭倒是哭得更厉害，也没因为这个被放过。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抱去清洗换过了衣物，醒来已经是次日初阳初升。


第400章　忽而白首（二十三）
　　两个人关系微妙，府里面的人都清楚。
　　要说岑沐是男宠吧，太子殿下几乎把人给宠上天了，什么都安排的仔仔细细，不知道还以为岑沐才是太子。
　　后来见多不怪，才慢慢习惯下来。
　　两个人仿佛平常家的夫妻一般，每天李念回了府上，就去找岑沐。岑沐不是正在看书，就是做其他闲事，见他回来，就让人上菜准备用饭。
　　岑沐没有什么架子，对府上的人客客气气，就是对李念不客气。连带着有时候吃饭，府上的下人都敢打趣几句。连带着过年，都比以往热闹得多，府上也有了年味。
　　李念过年是在皇宫里面过的，岑沐没心没肺惯了，和府上的下人一起吃过年夜饭之后，看了一会儿京都烟火，就懒洋洋地抱着点点回屋睡觉了。
　　李念带着一身寒气和酒气回府，他心心念念回来陪他守岁，竟然发现这人早就睡下。
　　一时时间，玩心四起。他没洗澡，直接把冰凉的手塞进岑沐的后颈。
　　岑沐被冻得一缩，随之而来是某人带着酒气的吻。岑沐没好气推开他，“滚去洗澡。”
　　李念静静抱着裹成粽子的岑沐一会儿，笑着打趣：“你这个没良心的，我推了多少人，才赶回府上，你倒睡得香。”
　　岑沐翻身不成，眼睛懒得睁开：“谁让你推了，外面美酒没人多的紧，殿下完全可以不回来的。”
　　“没良心。”可能有些醉意，李念语气有点委屈，“我要是没回来，那可就是明年见了。”
　　岑沐眸子忽然睁开，在昏黄的灯火中清明一片。
　　明年见？
　　挺快的啊，这日子过的。
　　眼底多余的情绪很快就消失不见，依然一副没心没肺的表情，他推了推李念。
　　“……去洗澡。”岑沐被压着难受，呼吸之间还带着浓浓的酒味。
　　“再抱一会儿。”李念不肯起来，就这样趴在被子上面，不成体统。
　　“你这样子睡，会冻着的。”岑沐皱眉。
　　“不会。”李念以前在军营，雪地里面趴了一天，愣是回来还是生龙活虎的，这睡一会儿就沾染风寒，他也太没本事。
　　岑沐也没有再多嘴，但这样子，他早就没有睡意。借着外面通明的灯火，他静静看着李念的侧颜。
　　这样安安静静的，其实也挺好。
　　等新年前的钟声敲响，李念才悠悠睁眼，岑沐好不容易闭上眼睛，被这个吻给憋醒。
　　“你是想弄死我吗？”李念一松开他，岑沐总算能够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嘴里喘着粗气，眼里瞪着李念。
　　李念脸上挂着笑，宠溺地看着岑沐，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笑意更甚：“岑沐，新年快乐。”
　　岑沐一愣，听着外面鞭炮声响，呆呆地回了一句：“新年快乐。”
　　李念满足，然后慢悠悠地从他身上爬起来，很快速地去洗了个澡，硬是拉着岑沐从床上起来，和府上在外面守岁的人一起闹了起来。
　　这段光阴，大概是最平静美好的。大概多年之后，某个花甲老人应该会懒洋洋地坐在门口，给自己后辈讲这个美好的人，美好的事。


第401章　忽而白首（二十四）
　　外面的烟花已经过了一阵，放第二波的时候，岑沐与李念刚好赶上。
　　“殿下，公子，你们也出来了。”张叔年纪大，但是爱凑热闹，每年他点完了新年的鞭炮，就和其他下人一起看烟花。没想到今年居然能和殿下一起，当真是荣幸。
　　“殿下，你看那两个灯笼，还真是不错。”张叔看着被人忽然换下来的两个灯笼，笑着对李念说。
　　岑沐看到的时候眼睛也亮了一下，灯笼是昨天与李念一起做的，丑的很，但是现在看着也不是那么不好。
　　“是挺不错的。”李念握住了岑沐的手，笑盈盈地看着那两个灯笼。
　　岑沐穿得很多，本来想脱下一两件，被身边的人硬生生又加了一件，身上又裹了一件斗篷。
　　岑沐靠在李念旁边，听到张叔语气中的喜悦，没好气地拆台，“这人就是有毛病，大半夜地折腾你们换灯笼，大过年的不给个压岁钱就算了。”
　　张叔咧嘴一笑：“殿下给我们的压岁钱可不少，公子不会没有吧。”
　　“是啊，我们都有。”周围的人都附和起来。
　　岑沐幽幽抬眸望过去，只对上李念那双含笑的双眸。
　　“我的压岁钱呢？”李念伸出手，往岑沐讨要。
　　岑沐：“……”吃他的喝他的，哪儿来的压岁钱？
　　做梦！
　　“困了，回去睡觉。”岑沐目光移开，打着哈哈。
　　这个时候，热闹也大多数慢慢散去，岑沐转身准备回屋，李念也跟上。
　　“是不是该补个压岁钱？”李念追着不放。
　　“殿下你又打趣我，都是你给我们发压岁钱，哪儿能让我给你发。”他的确有点困，这个身体撑不了多久，懒懒地靠在李念怀里，被他带着往前走。
　　“府上不是你管家吗，我是他们主子，给他们发压岁钱应该的。你是我主子，当然是你给我发。”李念随口一说，没想到岑沐忽然没了言语。
　　实际上岑沐困得不行，已经没听清楚李念在说什么，最后嘴里小声说着：“那给你睡回来补上行吧……”
　　李念没听到，停下来道歉，等了半天没人应声，低头一看发现这人竟然睡得沉沉。
　　摇了摇头，最后抱着回了屋。
　　新年过后清闲了几天，李念就开始忙碌起来。经常不在府上，偶尔回了府上，还带着谁家姑娘，谈笑风声。
　　岑沐懒得去找李念，每天依然在后院看书。张叔倒是个热心的，总是时不时来和岑沐说一句，那些姑娘是朝廷谁家官员的闺阁小姐，李念不得不应付。
　　岑沐脸上不以为然，张叔总劝他别压在心上。岑沐扬眉，他心里实际上也不以为然。
　　李念是太子，娶一个差不多的千金巩固他的地位，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岑沐一直很清楚，也一直很清楚他自己的身份。
　　他敢和李念顶嘴，敢同府上的下人一个调笑李念，但是也懂得分寸。他慢慢的识大体，在这些奇奇怪怪的大昭书籍里面懂得，他不是没有眼力见的人。
　　忙归忙，李念还是每晚都回来，只是很晚，岑沐早就睡下。


第402章　忽而白首（二十五）
　　起初回来岑沐还睡得浅，能被他吵醒，再后来他就不知道李念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只晓得早上床边已经没有暖意，反正还有点点陪着，日子也不算无趣。
　　张叔带他去见秦语曼的时候，李念出京办事，但是也提前和岑沐打了招呼，甚至可以说是吵起来了。
　　李念同岑沐说秦语曼要来府上住下的时候，岑沐无惊无澜，只是哦了一声，接着看手上的书。
　　李念忽然就发了火，一把夺了他的书，将人抵在椅子上面，咬牙切齿：“我说我要带人回府，还是一个女人！”
　　“我听到了。”岑沐推了他一下，他正看到精彩的地儿，忽然就被打断，有些不耐烦。
　　“岑沐！”李念把人桎梏在怀里，语气无奈，“你大半个月没见到我，就不想我一下吗？”
　　岑沐笑着，本来想说‘我想你做什么’，但想想自己身份，觉得不妥，还是顺着李念的话接下去，“想你啊。”
　　他漫不经心地，还是想看那本书，又推了推李念，“殿下起来吧，大白天的，这样子成何体统。”
　　虽然觉得这话很熟悉，总觉得以前都是某个人对他说，脑中想不起来，索性也没想。
　　李念脸色缓和不少，也不起开，“既然想我，我说带个女人回来，你为什么不拒绝？你要是说不喜欢……”我就不让她进府……
　　“我为什么要拒绝？”岑沐打断他，李念的笑就这样僵硬在脸上。岑沐没有抬眸，只自顾自地说，“殿下，你不用这般顾及我，我晓得我身份的。”
　　岑沐这次很轻松地推开了李念，但他没看李念的脸色，弯腰捡起来地上的书籍，嘴里还道：“你是太子，娶一个合适的女人，是应该的。而且，你没必要和我说。”
　　手上的书籍被岑沐拍了拍，还没有重新翻开，忽然就被李念给重重拂开。
　　“没必要和你说？”李念满脸怒气，伸手掐住岑沐的下巴，“岑沐，我这几个月待你，你不知道吗？！你心里就没点数？！”
　　岑沐眨了眨眼，很平静道：“我知道，你放心，我不会恃宠而骄，会清楚自己身份。以后后院的女主人，不会轻易招惹。”
　　“身份……”李念猛地撤手，把岑沐重重摔在塌上，“你的身份……呵，你的身份！岑沐，你还记得你是古纳的贵族王子吗？你的身份，你原先的骄傲呢？！你当真，现在就甘心当一个男宠？”
　　岑沐微微皱眉，看着激动的李念，仿佛被当做男宠的是他。
　　不甘心又怎样？古纳，已经没有这个国家了，不是吗？
　　贵族的骄傲？
　　岑沐心里冷笑，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平淡：“活着才重要，骄傲什么的，在我答应和你住进府上，不是应该就死掉吗？”
　　岑沐重新把书捡起来，抚平了上面褶皱的一角，继续淡淡道：“这时候谈骄傲，不是当了女表子又立牌坊吗？”
　　他说得轻松，手上抚平书角的手指却越发用力，那一角忽然就被他给撕裂。


第403章　忽而白首（二十六）
　　索性放下书，转过身问李念：“她什么时候入府？我该做什么？你们……”
　　岑沐还没有问完，他想问什么时候成亲，李念直接就摔门离开。
　　岑沐摇了摇头，找了一本其他闲书看起来，坐了半天还是在第一页，干脆把书丢了，抱着点点准备出门走走。
　　刚刚一推开门，就差点撞上重新返回的李念。
　　他已经平静了很多，脸上看不出喜乐，差点撞上岑沐，只是微微扶住了他，然后拉开距离：“我明天会出京一趟，可能一个月不在府上。”
　　岑沐一怔，然后点头：“路上小心。”
　　李念没接他的话，只是冷声接着说：“进府的是左丞家的小姐，入府那天张叔带你去见她，记得礼数就好。”
　　李念从来没有用这样的态度和岑沐讲话，他睨瞧着岑沐，想看岑沐的表情。
　　岑沐只是很认真地点头，“我清楚了，你放心，我不会让她为难。”
　　他太过识时务，乖巧得和那些妻妾没什么区别。
　　李念忽然觉得从来没有抓住过岑沐，此刻的岑沐，明明就在他面前，可是又觉得很远。
　　看不透，他脸上的冷意软了下来，温声问了一句，语气中带着点点的卑微和期待，“岑沐，你喜欢我吗？”
　　岑沐眉头微扬，带着笑意对上李念的眸子：“喜欢殿下啊，没有殿下，我早就死了，不是吗？”
　　李念盯着岑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