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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树身漆红，布满血一样的条纹，树皮渗出红色的汁液，将山上所有的玉石都染成了红色，像血玉一样铺满整座山。
　　那些来到山上的人，从树上沾一点树汁放到嘴里，慢慢地，脸上露出满足幸福的表情。后面的人也不争抢，他们有秩序地排着队，静静等待前面的人离开，然后上前，也沾一点树汁放进嘴里。
　　那些已经吃到树汁的人虽然离开山头，却并不走远，而是在这座山的周围住了下来，团团围着，守住了这座山。
　　后面来的人越来越多，还有许多动物甚至是妖类也来到这里，这个时候，不同种族间的隔阂似乎消除了，没有人看到妖怪要喊打喊杀，也没有哪只妖主动去袭击人。
　　人与妖，出现了难得的和平共处局面。
　　“那是白（艹咎），食之不饥，可以解忧，还能消除疲劳。”隋衍在苏辰身边轻声解释道，“大灾年间，这么一株树，可以养活方圆数百里的生灵。只要来到这棵树下，不管是人是妖，还是其他野兽，都不会攻击另一方，所以百姓又把生长有这种树的地方，称之为乐土之境。”
　　乐土之境？真的，有所谓的乐土吗？
　　苏辰沉默不语。
　　继续往前，四周之景开始出现明显变化。依然没有光，空中仿佛悬浮着无数铅灰色铁块，大地龟裂干涸，草木枯死，连风也被凝滞，地面的灰尘土石违背自然规律飘在半空。
　　明显已是另一个世界的感觉。
　　再往前，头顶出现越来越厚重的黑云，如墨海般翻滚不已，时不时有红色的闪电从云层中突现，无声而狰狞。
　　终于，苏辰看到了那个所谓的深渊之门，当下怔立当场。
　　——那竟然是一只眼睛，一只嵌在黑色云层里，无比巨大的眼睛。
　　这只眼睛现在是闭着的，但依然能感觉到那种恐怖沉重的气息。地面上，数万修仙门派弟子云集，在场的人都是第一次见到此种场景，个个盯着那只眼睛讨论不休。然而，盯的时间久了，眼睛会感到刺痛，甚至还会出现意识昏乱的情况。
　　苏辰与隋衍一出现便被告诫过，不可长时间盯着天空中的眼睛看。
　　天极的其他几位上仙也已经赶到，但隋衍完全没有去跟他们汇合的打算。他拉着自刚才起就有些神情恍惚的苏辰找到一处人数相对较少的地方，两人一起坐了下来。隋衍盯着苏辰的眉眼看，什么话都没说。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苏辰才慢慢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他没有去看身边的隋衍，而是仰起头，将视线投向天空中的那只眼睛。
　　别的人盯的时间稍稍久些，便会双目刺痛，泪流不止，而苏辰现在抬头看着，很久没有，动一下，却没有出现跟那些人同样的情况。
　　苏辰不知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仿佛冥冥中有什么将他跟那只眼睛牵在一起似的，他因为仰头的时间太长，脖子都出现了酸痛，一只温热的手抚上的脖子，轻柔地按捏。
　　苏辰闭了闭眼睛，转头望向身边的隋衍，看到这人用一种深沉宁静的目光在凝视他，然后又重复了一次那句话：
　　“我会保护你的。”
　　苏辰心中一动，刚想开口问他，这时情况骤然发生变化。
　　云层中红色的闪电变粗，发出震耳的轰鸣声，墨色云块翻滚更加剧烈，而笼罩在所有人头顶的那只眼睛，缓缓地，睁了开来。
　　血光大盛。


第33章　。11九尾妖狐&仙家尊上
　　天空中的眼睛睁开，血光大盛，在场的很多人脑中都出现了刹那空白。等到他们回过神来时却发现，之前眼中看到的血光不是因为空中那只血色的眼睛，而是身周之人喷洒的热血。
　　在血色眼睛睁开的刹那，无数奇怪的生物从那只眼睛里爬出，密密麻麻，像黑灰一样洒向整片大地。
　　它们有着非常细的四肢，或灰黑，或暗红，飘在空中与环境融入一体，几乎分辨不出。它们的速度极快，弹跳力很强，修为稍微弱一点的人甚至无法捕捉它们的身影。
　　第一波攻击仙门众人猝不及防，损失惨重，许多门派中年青的弟子光是一个照面便死伤大半。
　　“结阵！设防御！”
　　很快有人反应过来，众人纷纷祭出法宝，结出本门派最强的防御法阵，大地之上各种光芒闪现，那些深渊生物直直撞在防御阵法上，瞬间被炸成一团血雾。深渊生物的攻击终于被稍稍阻止，人员的伤亡速度也降了下来。
　　这个时候，修为高低的差别就显现出来。修为低一点的弟子，需要与同门配合才有自保之力，根本谈不上什么反击；而那些修为高的上仙，却敢只身悬在空中，举手投足间将能将近身的深渊生物统统斩落。
　　还有一些人，却没有动手，他们人数极少，静静立于一旁，那些深渊生物也仿佛知道什么似的，刻意避开了这些人。
　　这些人，可以说是每一个有底蕴的门派镇派之宝，是真正的大能者，老祖宗式的人物，他们中的有些人已经活了好几千年。
　　还有两个没有动的，是苏辰与隋衍。
　　不知是不是他俩站的比较偏僻的缘固，周围一只深渊生物都没有。
　　“小友，你是天极的人？”隋衍不远处一位白眉白发的修士望向他，颇感兴趣地开口道，这人虽然眉发皆白，脸看起来却不老，“想不到你年纪小小，竟能有这等修为，更难得的是，还有如此定力，实属难得。”
　　底下众仙门弟子在拼命，此人却还有闲心跟人聊天，苏辰即便心事重重，也不免多看了他一眼。
　　那人一顿，目光在苏辰脸上定了定，语气微有不解，“这位小友却叫老夫看不透，观你容貌，不像人类，然而老夫亦不能看出你是何妖族，真是奇也怪哉。”
　　苏辰淡然一笑，没有对他的话发表意见，忽而心中一动，向他问道：“前辈为何还不出手？其他的人都抵挡得很辛苦。”
　　“你不也没出手吗？”那人看着他“呵呵”一笑，视线转向头顶的天空，笑容微敛，神情凝重下来，“你以为数万年来众仙门为何对深渊之事讳莫如深，如果光只是眼见这点阵仗，又如何值得我辈倾全界之力来相抗。”
　　所以说，眼前这些生物，还只是深渊里过来的先头部队吗？仿佛是为了映证那人的话似的，自睁开之后没有动静的眼睛，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里的血色顿时变得更加浓郁，从里面爬出的生物也换了一种，不再是之前四肢细长的类型，而是一个个像巨人般的庞然大物。这些巨人长着一颗非常丑陋的脑袋，面部只有一只眼睛，却不像空中那只眼睛一样是红色，而是绿色的。
　　它们一个个从空中落在地上，仿佛一座大山砸了下来，引得地面一阵阵轰隆震颤，一些防御较弱的法阵被连着砸了三四下便破了，里面的弟子也被砸成肉泥。
　　“第二种过来的生物竟然就是这种了吗？”那名眉发皆白的修仙者眼中露出些微震惊之色。
　　每隔万年开启一次的深渊之门，虽然时隔很久，但当今之世上万年的仙门也有不少，所以大多有一些关于深渊之事的记载。苏辰对于他的话并不感到意外，无空界树之前就跟他说过，无人知道深渊里到底有多少生物，每次通过界门来到这边世界的，有曾经出现过的生物，也有一些没出现过的，而越是出现在后面的，其实力也越强。
　　已经有几位大能之人加入战斗，那些巨人身形太过庞大，普通攻击根本奈何不了它们，场面又变得惨烈起来。
　　不等众人适应这波攻击，天空中的那只眼睛，又眨了一下。这次穿过界门过来的，是一种长着翅膀的蛇，它们挥舞着翅膀，直接从空中发起攻击，吐出炽烈的火焰与冒着寒气的冰棱。
　　拥有飞行能力的深渊生物更加难以对付，地上的剑修们发起剑阵，万千发光的剑在灰暗的空中腾挪飞跃，交织成一片绚丽的光景。
　　之前与苏辰说话的那人业已飞了出去，他祭出了一座外表像钟一样的法宝，飞到空中无限变大，能轻易罩住一条飞行中的怪蛇。
　　苏辰与隋衍这边还是没有任何深渊生物来袭，自那只眼睛睁开后，隋衍一直没有说话，他偶尔会望向天空中那只血红色的巨眼，但更多时候则是静静凝视着身边的苏辰。
　　苏辰心里隐隐有种感觉，深渊生物之所以不来攻击他们，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隋衍。
　　从来到这里后，苏辰心里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不仅他与深渊之门有着关联，隋衍，也与之有着莫大关系，只是不知，这样的关联将会导向何种结果。
　　眼睛眨动的频率加快了，也就是说，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深渊生物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强，这个时候，除苏辰与隋衍两人，已经没有再站着不动的人了。
　　离天空中那只眼睛睁开，已经过了七天，最开始赶到这里的人几乎已经全部牺牲，后面还有更多的仙门赶到。再之后，则是妖族，各种异兽，以前许多见也见不到的生物，忽然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纷纷赶到深渊之门开启的地方。
　　这个时候，没有人与妖的区别，没有兽和人的差异，所有这片大陆的生灵都只代表着他们这个世界，所需要做的，就是抵抗来自异世界生物的侵袭。
　　苏辰甚至看到了大白蛇跟它的族人，其中一条长着角的黑蛇尤为显眼，飞在空中一尾巴就将那种长着翅膀的蛇给甩飞出去。
　　这一世没有小白蛇带路，也不知它是怎么找到回家的路的。
　　苏辰一半注意力放在与深渊生物的交战上，一半注意则放在身边隋衍的身上。
　　隋衍身子稍稍一动，苏辰便动作极其迅速地拉住了他的手，急声问道：“你要去哪里？”
　　隋衍脚步一顿，没有立马转过身，苏辰上前一步干脆双手紧紧抱住他，嘴里说道：“这么多的人在，再加你一个又如何，现在这种时候，能保住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苏辰心里莫名恐慌起来，说出的话也没多加思考，他现在心里唯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让隋衍出手。
　　似乎，只要他出手了，事情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隋衍的身体明显僵住，过了好一会儿，他握住苏辰抱住他的手，一点点拉开，慢慢转过了身。
　　苏辰对上他的眼睛，愣住了。
　　隋衍的眼睛，不知何时变了眼色，变成跟天空中那只眼睛一样的，血红之色。
　　“你——”苏辰刚要开口说话，隋衍骤然欺身上前，在他嘴角印下一个吻，然后趁着他愣神之际，用力拉开他的手，化为一道流光飞向天空——他飞去的方向，正是天空中那只红色巨眼所在。
　　“隋衍，你给我回来！”苏辰大喊一声，紧随其后。然而，隋衍的修为像忽然之间暴涨一样，竟在眨眼间飞去很远的距离，苏辰根本无法追及。
　　苏辰眼睛凝望着渐渐缩小的身影，身形一变，火红色的九尾狐出现在天空，快若闪电，也向着天空中那只眼睛飞去。
　　之前一直不攻击苏辰与隋衍的深渊生物，在隋衍脱离开苏辰后，忽然发了疯似地对苏辰发起攻击，速度本就不及隋衍的苏辰，很多彻底被抛在身后。
　　他一边消灭攻过来的深渊生物，一边关注着隋衍的动向，见他一路向上飞，那些落下的深渊生物仿佛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般，全部自动避开，有些避之不及的，在还没靠近他时便爆成一滩血雨从空中洒落。
　　果然是，这些深渊生物之前忌惮的果然是隋衍。而对于他，却更像什么欲除之而后快的天敌般，几乎是不要命地往苏辰身上扑来。
　　苏辰渐渐应付得有些吃力，但他依然将一部分心神放在越来越接近天空的隋衍身上。那只红色巨眼因为隋衍的接近，似乎感受到某种危险，眼睛连眨，数不清的深渊生物通过界门传送过来。
　　不管怎样强大的深渊生物，撞上隋衍似乎都只有覆灭一途。
　　红色巨眼开始震颤，天空中的闪电全都聚拢过来往隋衍身上劈，隋衍的身体突然变大，整片大地的人都能看到他在空中的身影。只见一袭淡蓝长袍的仙君，仿若挽头发般将那些粗长的闪电拢过来握在手中，一挽两挽再团了团，然后往那只红色的眼睛掷去。
　　红眼发出一声极其刺耳的尖锐鸣叫，在黑色的云层中扭动着仿佛要挣脱什么似的，它不再眨动，而是直直盯向隋衍，一道血红色的光柱直接射向他。
　　苏辰看到，隋衍最后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睛已经完全被血色覆盖，看不出任何人类的情绪，但苏辰还是从中读出了他的意思。
　　他在向他告别。
　　隋衍回身，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冲上去，身体化作一团火焰，与红色光柱相撞去势依然不减。
　　那一刻，所有人的眼睛都被一片红光刺痛，除了红色看不到其他任何东西，他们低头闭上眼睛，依然还能感觉到种刺眼的红光。
　　过了好一会儿，地上的人睁开眼睛往天空看去，那里，除了黑压压的灰色云块外，再无其他——没有红色的巨眼，没有，那名仙君。
　　一直睁着眼没有闭上，直视红光最强烈处的苏辰，眼睛刺痛无比，出现暂时失明，他看不清天空中的景象，眼中还是一片残留的红光。
　　身边响起欢呼声，很快整片大地都响起欢乐的呼喊，各种声音连成一片，每一类生灵都似陷入了狂喜之中。
　　苏辰静静地睁着眼，泪水滚落眼眶。


第34章　。12九尾妖狐&仙家尊上
　　苏辰再次自爆妖丹。
　　这一次，他没有跟无空界树说话，从冰层中破出后，直接飞离了无尽涯。
　　再次经过那片树林，苏辰停了下来，然后像第一世一样，让小白蛇跟在了他后面。
　　苏辰没有再现出人形冲上天极，实际上他除了救下小白蛇时是以人形出现外，之后都保持狐狸形态。苏辰带着小白蛇来到天极的青要陵，跟小白蛇一起待在了这里，只是偶尔会去一次开阳宫，远远地看着那个人，却从来没有现身过。
　　他每天躺在青要陵光照最好的一块石头上，静静地晒着太阳，整天都不太动一下，最多指点一下小白蛇修行。
　　“漂亮主人，你为什么总是不说话呀？”小白蛇自个儿玩了会儿觉得没意思，摆动着拇指细的身体游到苏辰面前——在苏辰的教导下，现在它已经自己掌握了将身体变小的法术。
　　小白蛇很伤心，因为它只看到过漂亮主人的脸一次，以后就再也没看到过了。漂亮主人明明长得那么好看，为什么看起来却那么不开心呢？
　　“漂亮主人，我今天有交到一个好朋友哦，它长着和我一样的尾巴呢，我带它来见漂亮主人好不好？”小白蛇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高兴说道，苏辰抬起眼皮看了看它，小白蛇声音小下去，但还是低声说了一句，“我是想让漂亮主人开心一点嘛，我妈妈说过，交到好朋友的话，心情会很愉快的。”
　　“你的妈妈？”苏辰终于开口，因为长时间的不说话，他的嗓音有些沙哑。小白蛇听到他的声音，顿时高兴地尾巴都翘了起来，兴奋地说道。
　　“是的呀，我妈妈好聪明的，知道好多好多事情，我最喜欢妈妈了。”
　　苏辰看向高兴地仿佛蛇皮都在发光的小白蛇，知道它此刻是出自真心的喜悦，想起第二世见到小白蛇妈妈时的情景，他望向小白蛇的眼神稍稍柔和下来，问它：
　　“既然那么喜欢妈妈，为什么还要离开她呢？一直待在她身边不好吗？”
　　小白蛇的尾巴瞬间垂下来，脑袋也耷拉着显得有些闷闷不乐，“因为我想化角啊，在我还是颗蛇蛋的时候，爸爸化角失败死了，妈妈就一直很伤心。我希望妈妈能重新快乐起来，当我能长出角的时候，妈妈一定会很开心的，是不是，漂亮主人？”小白蛇说到后来，声音重又高兴起来，它眼睛闪闪发亮地盯着苏辰。
　　“漂亮主人，等我长出角来的时候，换我带着你飞好不好？我带你去我家乡啊，带漂亮主人去见我的妈妈，然后我就可以大声告诉她，我找到了世界上最好看的人，就是我的主人！”
　　苏辰听了后，很久没有说话，直到小白蛇心情变得忐忑起来，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才听得苏辰再次开口，轻声问道：“如果你失败了呢？到时就会像你爸爸一样，那个时候，你的妈妈又要怎么办？”
　　小白蛇被问住了，嗫嚅半天，才小小声地说了句，“我、我不知道，我没想过呀，我现在不是正在努力去做吗？我没想那么远的事呀。”
　　苏辰淡淡看了它一眼，心情略有复杂。小白蛇心思至纯，做事没有任何杂念，它说没有想那么远，不是因为它只会走一步看一走，而是因为在它心里，没有那么多假设和如果。
　　假设如果能够成功，现在应该做些什么；假设最后如果失败，现在又该做些什么。
　　哪来那么多如果和假设。不是想化角吗？好，那便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去做吧。
　　仅此而已。
　　苏辰垂下眼，趴在石头上一动不动。
　　他，也可以像小白蛇一样单纯地为某件事而努力，不去想那多如果吗？
　　过了两天，小白蛇带着一